第59章 番外5(1 / 1)

第二天起床,汀蘭已經侯在一邊。還以為在知道“真相”後,袁朗應該會降低“款待”自己的規格,卻沒想到,他還是依然讓東珠來服侍自己。轉念一想,這應該是袁朗另一個考量。身為東珠的汀蘭是最佳監視工具,不管昨天晚上她言辭多懇切,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袁朗應該都不會放鬆對她的懷疑。這是一個常年生活在陰謀與欺詐橫行的世界裡的男人。朝堂、商界、戰場,以及他在中國城中隨著王小涼一同生活的十一年時光,都是以讓他學會不輕易信人,不論那人看上去有多麼可信。思及此,除了一聲歎息以外,宋安喜無話可說。她愛這個男人,也會聯係這個男人,會為他所經曆的過往而痛心悲傷,但那之後呢?她卻無法將之對男人說出來,以慰藉男人。現在這個袁朗,不是她能發表憐憫之情的那一個。更何況,他也從不需要這種無聊的東西吧。白天,一整天都沒見著袁朗,也沒看見紀千澤,去騎馬,騎術太高,老贏騎師太沒意思,於是就自己粘了紙風箏和汀蘭比誰放的高,結果又老輸。汀蘭的智力水平不僅體現在知識儲備上,實際使用具體知識點時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實在覺得這種日子太乏味了,就跟樂師借了一竹笛,試了半天音調和諧,總算在晚飯前吹成了調子,把久石讓的《天空之城》奏響了。當最後一個音符完全消失,有人鼓著掌從旁邊走過來。這人宋安喜也認識,是紀千澤日後相伴終生的那位:閻少安。“好曲子。”閻家大少微笑著讚歎道。這幾日宋安喜悲憤鬱悶,見又來一熟人,還不是那個跟自己在感情上糾纏不清的無關者,又聽到如此真摯的讚賞,心情好些,就問道:“還要再聽嗎?”閻少安頷首微笑。那回答不言而喻。那就再吹吧。心情不壞了,那自然是要吹讓心情更不壞的曲子。宋安喜未多想,嘴湊上竹笛,一首《森林狂想曲》歡快的在袁家堡內被吹響。真該感謝幼時逼著自己學笛子的父母,彼時的嚴苛方能換來近日的行雲流水,曲調節奏自然順暢,演奏出來,一氣嗬成,實在難得。周圍不知何時聚攏了三三兩兩的堡中仆從,老老少少,有男有女,儘皆圍過來,將宋安喜圍在圈子裡,臉上無一例外都是陶醉其中的表情。第二曲吹完,長長呼出一口氣後,宋安喜才驚覺自己似乎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人物。剛才太投入,沒注意周邊情況,這一看清楚了,宋安喜自覺臉皮似乎有些發燙了。她可沒想在這麼多人麵前演奏,以她的水平,其實並不算多好的。卻不想,換個時空,竟然能有這麼多人,認真的捧場。 宋安喜忽然一下便開心起來。被人認同怎麼說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堡主夫人,您能再吹一首嗎?”李管家大著膽子對宋安喜說道。宋安喜還沒說話,就聽見圍觀的人們紛紛說出了和李管家一樣意思的話。“夫人,吹得真好聽,您在吹一首吧。”“夫人求您了!”“夫人,剛剛那個也是好的。您就再吹一遍也好啊!”……場麵有點亂了,大家爭先恐後的向宋安喜努力表達著他們聽到好聽的曲子後的喜悅。看著這種局麵,宋安喜一邊樂一邊想,實在不行,乾脆以後就吹笛子當藝術家得了,看這反響,當明星不是夢啊。正瞎想呢,閻少安說話了:“能否請袁夫人再吹一首,也算讓在下不枉此行。”——此行?宋安喜赫然想起閻少安這次來袁家堡的兩個目的。一個,是為表妹閻少清向袁朗求親;另一個,是來向彆扭又遲鈍的紀千澤表明自己的心意,想確定某個庸醫心中是否有自己的位置。結果卻是兩個都是被拒絕了。想一想,屆時閻少安的心情該有多悲涼。“天色漸晚,我再吹一晚。這曲子叫《歡樂頌》,希望諸位聽課,即使心有傷心事,也在聽到這首曲子的時候,多少能夠開心一些。”竹笛吹奏《歡樂頌》,曲調簡單,卻不膚淺,且容易記住,還能讓聽者在曲子第二段時就能跟著輕輕哼唱,甚至隨曲調活動身體,猶似集體舞會,雖未具體規定舞種幾何,但即使隻是輕輕擺動四肢,搖晃腦袋,也像所有人在開心的跳舞。曲終了。宋安喜看著眾人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哭笑不得。“就算你們還想聽,也不必急於一時啊。何況,我真覺得好餓哦。”意識到自己在對“主母”的胃進行虐待行為的仆從們終於戀戀不舍的 散去了。閻少安走上來,笑微微的看著宋安喜:“在下閻少安,也算袁堡主生意上的朋友,方才多有失禮之處,還請袁夫人見諒在下為聽仙樂,罔顧了禮數之錯。”“沒事。我挺喜歡給大家奏曲子得。有機會你多留幾天,我能每天不重複的給你吹很多不一樣的,好聽的曲調。”說實話,對於閻少安這個人,宋安喜的心情也沒什麼複雜的。閻少安是個能為紀千澤舍棄生命的女人,雖然為了家族事業,而沒有辦法,女扮男裝到沒有可能再進行假扮下去之時,但是對紀千澤,卻絕對是生死以付的。而且據另一個袁朗說,她是商界天才,卻沒有奸商風範,做生意誠信務實,待朋友也儘可能肝膽相照,是個值得相交的人。既然袁朗大BOSS都說好了,加上有紀庸醫的關係,不和閻少安儘早成為朋友,說不過去。閻少安臉上卻露出遺憾的表情:“雖然很想再聽袁夫人奏曲,但無奈近日在下就將離開袁家堡,實在是可惜了。”“你怎麼這麼急著回去啊?”上一次閻少安待了三四天才走。這一次會是出了什麼事?閻少安笑笑,“我今日午後到此,方知袁堡主不在堡內,而在下故友似乎也一並外出了。不知堡主何時能歸,我又是商隊隨行,恐怕沒多少時間來等堡主。想來,還是下次再來細談為好。”下次?靠!下次就是全恩國都得了失心瘋的大商賈們,勾結了官府,湊一塊兒在某個山穀給袁朗製造了伏擊,意圖殺人越貨。結果卻反被袁朗一鍋端了。那時閻家‘大少’也失了理智,站在了袁朗的對立麵,好在袁朗人大度,手下留情,沒對閻少安痛下殺手,繞她一命,也算給紀庸醫一個麵子。自己要看著“下次”之後的“悲劇”再次上演嗎?宋安喜問著自己,一秒後,她便有了答案。“明日再走不成麼?多留今夜這一晚,應該耽誤不了太多事的。”她對閻少安說道。“夫人的盛情在下心領了——”閻少安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宋安喜打斷了。“想清楚哦。你要知道,恐怕日後很難有機會再聽到我吹曲子。人生苦短,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須儘歡啊。”閻少安驚訝的看著宋安喜:“沒想到袁夫人文采如此了得。”“原句不是這樣的,我瞎拚在一起的。不過,總而言之,一晚上而已,你們要趕路也趕不了多長的距離。還不如留這一晚,容我為你們這群遠道而來的客人奏上幾曲好聽的曲子。”閻少安躊躇了一下,很明顯,她已經被宋安喜的話給打動了。“就這樣說定吧。你叫你的商隊都進到堡裡來,把東西歸置一下,半個時辰後,咱們晚宴見。”“既然袁夫人如此盛情,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閻少安微笑著抱拳應道。目送閻少安消失在視線裡,宋安喜立刻問身邊的汀蘭:“有沒有一種藥,能讓人吃了之後渾身無力,或者腹痛難忍,但是對身體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夫人想做什麼?”汀蘭畢恭畢敬的問道。看來不釋放謊言連篇的技能是不行了。想著,宋安喜十分誠懇的說:“東珠同學,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忘記說了。現在,我覺得時機已經到了,不說不行了。”“什麼事?”汀蘭問,依然畢恭畢敬。唉,現在的汀蘭還是職能機械生命,沒有真實情感,這種情況下,也隻能將人類情緒模擬到這種程度,真有點讓她不適應啊。感想歸感想,謊話還得繼續。“我能預知一部分未來。”宋安喜像個老神棍一樣說。汀蘭看著宋安喜:“證據。”邏輯理智嚴明——智能機械的優點之一——換句話說,就是死板生硬。不過比繞圈子省事多了。“泄露太多天機會有損我的程序升級,”開始胡謅了,宋安喜表情如常的說,“但為了證明我說的是實話,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將會發生的事。在半個月後,閻少安會參與一次伏擊,伏擊對象就是袁朗。你可以使用紀千澤的那種能讓人說真話的藥劑,給閻少安吃下,問她是不是有這個計劃。”“如果我把那種藥劑給你服下,豈不是能夠讓事情更加簡單?”汀蘭反問道。“我想袁朗叫你來監視我時,應該告訴了你我的身份,也應該知道,我對中國城和神族與人界的了解,並不是一般的程度。彆告訴我神界管委會製定的三大基本規則對你不適用。作為一個類人類生命體的存在,我永遠比你高一層級。如果你違背了三大規則,對我出手的話,我想結果你自己應該有所預見吧。”三大規則是退訂了智能機械生命不能再無主人直接命令下,主動攻擊高層級的智能生命體,否則就會引發自毀程序啟動。宋安喜慶幸自己在中國城生活的那段時光裡,為了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學習了中國城所有的現有法律法規。要不然,今天還真沒辦法騙到汀蘭。哥們兒,想跟咱鬥,你還是先去未來了解了解情況再說吧。如同宋安喜預料那般,汀蘭說:“夫人,那您是否介意與我一起去問詢閻少安?”宋安喜笑:“當然,我很樂意。”被汀蘭直接下藥的閻少安一臉茫然的坐在那兒,像個天真無邪又無辜的孩子。還有四十分鐘左右就要開飯了,要問什麼,就趁現在。打著這樣的算盤,在汀蘭問過閻少安工業半月之後的伏擊計劃後,宋安喜笑的賊兮兮的湊到閻少安跟前,問道:“你對紀千澤是一見鐘情的嗎?”汀蘭正準備給閻少安喂能讓她失去這段被審記憶的藥,聽到宋安喜這句話,動作停下來。“夫人,您在做什麼?”“八卦一下。生活太無聊,八卦娛樂嘛。”宋安喜回答。這邊,閻少安已經給出了答案:“是。”宋安喜笑得更歡,“他對你是一見鐘情嗎?”“不知道。”“你喜歡他什麼呀?”“全部。”“如果袁朗拿紀千澤做人質,逼你放棄你創立的商號,你願意嗎?”“願意。”“紀千澤對你告白過嗎?”“沒有。”“那你覺得他愛你嗎?”“不覺得。”“那你為什麼還要來這裡,問他對你的心意呢?”“我不想什麼都沒試過,就徹底放棄了。”這個回答讓宋安喜愣了一下。這是一個她曾經用來勸紀千澤去閻少安時,說過的話。時光流轉,仿若一切顛倒重來。“如果他不再愛你,你還愛他嗎?”“愛。”宋安喜默然無語。情愛這種事,縱使她經過了一次,也算刻骨銘心,可一遇到很難解決的問題,他第一個反應是後退逃避。說到底,她隻是一個怯懦的笨蛋,因為她害怕結局的慘烈,而寧願從一開始就選擇放手,還假意對自己說,都是袁朗的錯,是他不會愛上自己這張普通平庸的臉。其實,應該說是她膽小畏懼所以才會裹足不前不說,還想提前退場。宋安喜,你已經不是當初人事不知的小孩子了,麵對這種情況,即使袁朗已經變成對你毫無記憶的那一個,你也不應該就此判定,結局是失敗的。若連僅有的努力都不做一次,那你的人生豈不是太可笑,太失敗了嗎?“為什麼即使紀千澤不愛你,你也要繼續愛他呢?”下意識的,宋安喜又問閻少安道。“這種東西,不是說放就能放的。舍不得,放不下,忘不了。愛上一個人,本來就該這樣。”閻少安回答。真的是這樣嗎?宋安喜問自己的心。前幾日的哀怨自苦,因為這個問題而變得滑稽了起來。答案什麼的,也不是心裡一直都知道的嗎?是啊,如果不是割舍不掉,她乾嘛還要在未考慮未來的事情,又為何明明一給自己找好了放手的理由,還是留在這裡,不想離開呢?她愛袁朗,不論她是不是還愛著自己,她都愛他。所以走不了,舍不得,放不下。“閻少安,謝謝你。”她對閻少安說。這不是一個問題,所以沒有得到回答。但不論如何,於宋安喜而言,這份恩情來日她必定會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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