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從良(1 / 1)

三世書 驕凰 1246 字 16天前

“明天李郎就要來接我了,我們一起乘船回他家。”“十娘……”十娘的眼裡充滿了憧憬,幾乎讓我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可是,我必須這麼做。“你想沒想過,他的家裡能不能接受你?”.十娘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她是個聰明的人,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李甲隻是在青樓留宿,就已經讓他的父親如此震怒,如今真的要娶一個從良的花魁回去,隻怕是難容於李家上下的。“……我、我會努力……”看著十娘近乎哀求的眼神,我歎口氣,不忍心再說下去,指著桌上那些珠寶,轉移了話題。“那些都是你的姐妹們送你的?”“嗯,是的,她們知道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特地來送送我。”十娘鬆了口氣,也隨著我轉移了話題。再聰明的人,麵對感情的時候也都傻了,永遠也想不明白,逃避無法解決問題。第二天一早,李甲果然雇了一輛小車來接十娘。頭天晚上十娘央求我陪她一起走,我答應了,條件是十娘不能讓李甲知道自己有那麼多值錢的珠寶。十娘抱著裝滿金銀珠寶的梳妝匣坐上了李甲的小車,我飄飄****地跟著她也鑽了進去。因為我的堅持,十娘隻從梳妝匣裡拿出約五十兩的散碎銀子,說是臨走時姐妹們資助的路費,交給李甲應付一路上兩個人的車馬用度。一路上先走旱路再改水路,,李甲對十娘照顧得頗為周到,處處體貼,那五十兩交到他手裡,也是精打細算,每每有支出,必要跟十娘報備,倒真有些尋常百姓居家過日子的味道,令我對他改觀不少。兩人每日裡在船上卿卿我我地飲酒賞景,吟詩唱和,頗為逍遙。有時依偎在一起,說起將來的日子,李甲更是指天發誓,甘願做一對貧賤夫妻,此生絕不負了十娘。兩人於是商量著,待船行到蘇杭一帶,便將十娘先留在當地暫住,李甲回家請罪,待二老消了氣,再接十娘回去團聚。“你放心,我爹娘就我這麼一個兒子,斷舍不得真將我逐出家門的。隻要我一口咬定,非你不娶,他們也奈何不了我。”李甲信心十足,十娘聽得心裡自然甜蜜,依偎在他懷裡說:“李郎,十娘出身卑賤,蒙你不棄,隻求能與你相守,便是做小也甘願的。”“胡說!你當我的心是假的不成?我定要將你明媒正娶,做我李家的少奶奶!”說著,兩人緊緊相擁,李甲滿臉的深情,感動得十娘流下淚來。這一日,船行到瓜州,遇上大雪,便在岸邊停了下來。趁著李甲上岸去采買乾糧酒肉的功夫,十娘忙問我可信了她的李郎。我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看他這些時日的言行,到確是個可托付的人,不過還是再小心些的好。” 十娘歎口氣:“蝶舞,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實在不願再這樣防著李郎了。不如這樣,你有法術,索性變幻來試探他一番,也好了卻了我倆的心事。”說完,附在我耳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我聽她的計策,忍不住笑起來:“妙啊,不愧是才貌雙全的花魁娘子,竟能想出這樣的招數來,佩服佩服。”十娘被我取笑,臉上強做出怒色,瞪著我道:“少拿我取笑,你且說能不能吧。”我站起身,身形一晃,搖身變成一個貂帽裘服的年輕男子,十足一副貴公子的派頭。然後俯下身勾起十娘的下巴,故作輕薄地說道:“美人兒,你等著,爺這就去找你男人買你去。”十娘朝我啐了一口,我大笑著走了。在離渡口不遠的小鎮上,我很快找到了李甲,化名富商孫富,三言兩語就攀熟了關係,將他邀入了一個臨江的酒樓。幾杯酒下肚,我借故將話題引到了十娘身上。那李甲胸無城府,借著酒力將兩人間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地抖露了出來,最後還感慨道:“如今是有家難歸,隻好暫時留連於山水之間,有時想來,也忍不住腹內辛酸。”我轉轉眼珠,故意沉吟了半晌,才裝作一片誠心地為他分析道:“李兄,你我一見如故,孫某知你是個磊落之人,交淺言深,若有不周到的地方,還望你多包涵。令尊位居一地之長,必定不能容納一青樓女子為媳。兄若執意娶她,一定會傷了父子和睦。可不回家,你兩人浪跡於山水之間,萬一財資困竭,又何以為生?先前聽你說,想著你先回家,把她留在蘇杭,可知江南是風流之地,你在家中周旋,隻怕也不是三五天便能成事的。她一個女人長日獨居著,更何況本是煙花出身,又如何耐得住寂寞?”李甲聽我這麼說,一時間臉色變了數變,沉默不語,許久才問我:“那依孫兄之見,此事如何是好?”我心裡一沉,麵上卻做出誠懇的樣子,一邊替李甲又斟上一杯酒,一邊說道:“令尊之所以惱怒,不過是因為李兄你迷花戀柳,揮金如土。如今李兄若果真帶著煙花女子空手而歸,正觸其怒,後果可想而知;倘若能忍痛割愛,斷了與那女子的糾葛,在下倒是願以千金相贈,李兄偕千金返回,隻說是浪子回頭,令尊又怎會不原諒?”李甲本來也很怕父親,現在被我的一席話說得動了心,猶豫再三,忽然端起麵前的酒杯,仰頭一飲而儘:“十娘對我有情有義,千裡相隨,我不能做主賣她。且容我回去與她商量商量,若是她同意,跟隨了孫兄,今後衣食無憂,我們兩全其美,也算是一樁美談。”說完,李甲抬手朝我做個揖,轉身離去。我坐在位置上看著他走遠,冷笑一聲,撤了身上的法術,隱去身形。這本是十娘跟我定下的計策,我也沒多想,隻當十娘知道了李甲的真性情,痛罵他一頓也就是了。可等我在小鎮裡溜達了一圈兒回到渡口,就看到李甲在船頭象個沒頭蒼蠅似的團團轉,一會兒抓耳撓腮,一會兒又探頭朝江裡看。江水裡,幾個人正上下翻騰著,似乎在打撈什麼。我靠過去,卻沒見十娘在船上,不安的感覺於是越來越強烈。十娘,你可不要做傻事……就在我心裡暗暗祈求時 李甲已經如泄了氣的皮球般萎頓在地,哭哭啼啼地看著江水:“十娘,我對不起你……都是我不好,受了那個孫公子的蠱惑,竟然想要賣你……嗚嗚……可是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你有這麼多寶貝呢?你要是早告訴我,我哪裡還需要擔心父親不應允咱們?嗚嗚嗚……”李甲這邊正哭,那邊水中的幾個人紛紛爬上了岸,一邊哆哆嗦嗦地穿衣服,一邊對著李甲嚷嚷:“我說公子啊,咱們都在這兒巴巴地撈了快一個時辰了,連個影兒都沒見,這江水這麼急,怕是早給衝到彆處去了。天寒地凍的,就是身強力壯的男子,掉進水裡這麼久也受不住,何況女人?公子你還是早準備後事吧。”李甲爬起身,窩囊兮兮地抹了一把鼻涕眼淚。“可是,可是……”“彆羅嗦了,公子啊,這水這麼冷,我們可已經受不住了。你快些把工錢給我們,好買幾壺酒驅寒要緊。若非要尋你那小娘子的屍首,我看到下遊去還有些盼頭,我們是再不能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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