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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愛你 飛機耳 2176 字 16天前

三天後的傍晚,陶雪池窩在彆墅一樓的沙發裡,手指一下下機械的按著電視遙控器。按照之前短信裡的說法,墨卿修會在今天回國並找她談話,可她從早上等到現在都沒有收到任何有關老板來訪的消息。這種心裡沒底的感覺活似鈍刀子剌肉,讓她倍感煎熬。或許老板沒打算回國後就見她?那乾嘛讓她在家等呢?她正這麼在心裡嘀咕著,門鈴忽然響了。她眼睛“噌”一聲亮了,套上拖鞋顛顛兒的跑過去,通話器的屏幕上映著墨卿修和趙曉晨的臉。屋外霞光夕照,窗子開著,微風伴著窗外的蟬聲飄進來,帶著點爆馬子花的清淡香氣。陶雪池坐在墨卿修對麵等待自己的審判裁決,卻發現老板坐的位置實在狡詐,逆著光,讓人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關於你的事情,我已經想好了。”他說著,趙曉晨從公文包裡掏出兩個文件袋擺在桌上。她心裡頓時更加緊張,就聽他繼續說:“方案一,馬上開始容貌恢複,你的個人收入和輿論聲量都能回到以前的高度。方案二會讓你成為一段神話,一旦成功,你可以徹底和國內其他同齡女星區彆開。”他說著拿起其中一個文件袋:“但容貌恢複的事就要向後推,你可能錯過最佳恢複期,或許永遠也回不到從前的樣子。”室內一時沉默,唯有窗外的蟬還在不停的呱噪,房間裡明明開著空調,陶雪池卻還是出了一身的汗。她不是不信他的話,但要回到原來的高度談何容易?容貌恢複和後期調養的時間加起來至少要一年,屆時她的人氣和熱度都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也早已有新人迎頭趕上填她的位。至於神話……可能嗎?憑自己?對麵的人起身,習慣性的理了理袖口:“你慢慢考慮,月底之前給我答複。”“不用了墨總。”她低下頭,手指摳著牛仔褲上的車線:“我選方案二。”“你確定。”“啊?”她沒料到他會跟自己確認,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我確定啊。”“好。”他笑了一下,彎腰拾起桌上的兩封檔案袋,將其中一封遞給她:“這兩天好好看劇本,周儀負責辦你的簽證,下周飛德裡。”什麼劇本?飛德裡乾什麼?自己現在這德行還能接劇本?她茫然的接過那封文件袋,就見他將另一封遞給了趙曉晨:“拿去燒了吧。”麓林的夏季傍晚乾燥少風,這兩天空氣質量難得的好,此時天空中已經出現了半隱半現的月亮,淺白色的一輪,圓圓的,掛在淡青的天幕上,旁邊墜了幾顆格外明亮的星星。墨卿修和趙曉晨走在小區步道上。從陶雪池家出門右轉,沿著步道的第一個路口再右轉,又右轉,一直走到底就是墨卿修的彆墅。如果不是今天趙曉晨提醒,墨卿修早已忘了她就住在自己前麵的那座院子。 “老板。”趙曉晨說:“雪池姐的事太牽扯精力了,您剛從英國飛回來,下周再飛過去……”墨卿修笑了一下,語氣難得帶了點感慨:“曉晨,你知道為什麼當年麵試時一共八個助理,我最終留下了你?”趙曉晨一愣,隨即低下了頭:“不知道。”“有句話叫‘自助者,天助之’。”墨卿修看向他,唇邊的笑意更深:“你說過,你不想做一個隻會印文件買咖啡的助理,也不想到了50歲時還在幫上司打文件買咖啡。”一周後,當陶雪池坐在機場的商務候機樓裡拆快遞。這次她要去德裡見Ira。如果出產過幾部優秀作品的導演是大導,那Ira就是令人膜拜的國際巨導,其親自執導的片子不多,但部部都能成為相應題材的經典之作,甚至有幾部還影響了某些歐美國家的相關法條製定。當年蘭笙出道時就是憑借Ira執導的《極樂之地》在柏林電影節上一舉折桂,瞬間在作品成就上甩了同齡男演員好幾條街。算起來,他還是唯一在Ira電影中擔綱過第一主角的亞洲演員,國內其他明星想上Ira的戲砸重金牽線卻連巨導的麵都沒見到的都大有人在。Ira準備這次要翻拍泰戈爾的短篇《摩訶摩耶》,劇本改了六年半,光是主要人物的性格分析和人物小傳就有幾十萬字。現在該片劇組已經進入了開拍前的統籌階段,選角自然是重中之重。那天墨卿修給陶雪池的文件袋裡就是劇本的部分節選,她認真分析過後覺得其中涉及的十九世紀印度婚俗和寡婦殉葬製度是很重要的信息,便開始搜集相關資料。結果沒想這一搜卻連帶搜出了不少印度的治安新聞。什麼“德裡黑公交**案”、什麼“三名印度男子**一名日本女留學生”之類的大標題看的她心裡直哆嗦。因此,雖然無數旅行網站都表示這個國家多麼古老神秘,人民多麼淳樸善良,她還是謹慎的上網拍了個報警器。那報警器是一個白色水滴形的塑料鑰匙扣掛件。她拆了快遞的包裝盒對著說明書摸索著裝上電池,又擔心自己裝反了,於是便將那掛件用力一拉。尖銳刺耳的警報聲跟錐子一樣猛的楔進她耳朵裡,四周隨之響起的尖叫讓她徹徹底底的懵了一瞬。地勤人員都慌了,有人飛快離開崗位縮在就近的角落裡,有人慌亂的從她身邊跑開,遠處兩個機場保衛人員也正滿臉戒備的快速向這裡跑來。她沒想到這東西動靜這麼大,回過神來也明白自己闖禍了,拚命按著水滴掛件上的圓環想將警報聲關掉,可那聲音卻偏就是不停。所有人都在看著她,似乎她是個下一秒就要引爆炸彈的恐怖分子。她尷尬的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地縫裡,拿著說明書找了半天,可心慌意亂下卻怎麼也找不到關閉報警器的說明。正在這時身後伸過來一隻手,將那報警器連同鑰匙鏈一起從她手中抽了出來:“剛才怎麼響起來的。”“……塞子拔下來它就響了。”墨卿修把手中的咖啡杯遞給她,眉頭輕蹙著像是思考了一瞬,隨即他將鑰匙鏈上的金屬塞又插報警器裡。候機室又恢複了安靜。他在她對麵的位子坐下,把鑰匙扣還給她:“收好,彆瞎玩兒。”誰閒著沒事兒玩兒報警器啊,不過就想試試好不好用……她看著那兩個已經走到近處的安保人員,十分心虛的低下了頭:“……墨總……警察叔叔來了……”生平第一次被警察叔叔教育,起飛時間還因此推後,陶雪池自認生平從沒這麼拖過彆人後腿。她一路慚愧跟著老板送走了滿臉黑線的警察叔叔,再一路慚愧的跟著老板的登機,直到飛機在雲端平穩飛行,瞌睡蟲鑽進腦子裡,她那股慚愧才淡下去一些。長期奔走各地片場的不穩定生活規律讓她養成了一坐上交通工具就打瞌睡的好習慣,麓林直飛德裡的航程九小時,她眼一閉就睡掉了八個半小時。再睜眼時已是深夜,飛機還在雲層上的黑暗中航行,唯有機翼上的信號燈時不時閃爍著帶出一點光亮。她側頭向舷窗外看了看,過道另一頭的服務鈴卻響了起來。她沒在意,沒過一會兒卻有服務人員過來為她布餐:“雪池姐,這是今晚的簡餐。”“啊?還有餐啊?”她愣了一下,隱隱覺得自己被墨七忽悠了。之前墨七一直吐糟老板為人嚴苛挑剔還小心眼兒。按照她對小心眼兒一詞的理解,她本以為自己犯蠢耽誤了航程多半是沒飯吃的,卻沒想到他居然還管她的飯。“是的雪池姐,今晚的簡餐菜色是番茄炒蛋,西芹百合,清炒土豆絲和涼拌腐竹,主食是香米飯。如果不和您的胃口我可以在幫您準備彆的。”服務員說著將餐車上的罩子打開,陶雪池看著那三熱一涼的家常菜,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不斷擴容。老板不是傳說中的大魔王嗎?大魔王吃的這麼素這麼家常?說好的鮑參翅肚燕窩漱口呢?難道最近集團經濟狀況不好?她偷眼瞧了瞧過道另一邊的墨卿修,衝服務員招了招手。見對方將耳朵湊過來,她這才壓低聲音問道:“有肉嗎?”服務員想了想,也向那邊瞧了瞧,聲音壓得更低:“還有清炒花菜涼拌豇豆和焯藕片,都是素的,雪池姐,您要實在不愛吃,我上飛機時帶了盒奧利奧……”“……”“肉被我吃光了。”一米外的墨卿修忽然出聲,手中書冊翻頁時抬眸看了她一眼,唇邊的笑容有些諱莫如深,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並不美好的事:“不吃彆後悔。”“……我沒不吃……”陶雪池立馬坐直身,抄起筷子夾了跟芹菜就往嘴裡塞,塞完了還很誠懇的傻笑兩聲:“嘿嘿……芹菜好,粗纖維,有利消化……”他嗯了一聲,繼續看著手中的書。陶雪池卻為自己剛剛對墨七的懷疑懺悔起來。難道這就是所謂小心眼兒對自己的報複?不得不說,不給肉吃什麼的,對她而言實在是報複的又準又狠……飛機穿過雲層在德裡上空盤旋等待降落。腳下一點點暖黃的燈光連成線,織成麵,隨著飛機高度的降低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飛機進入跑道上空開始降落,那些原本因被俯視而平麵化的建築驟然變得立體起來。一切都和往常的航行落地沒什麼不同,唯一特彆的是這裡的天氣。一出機場大門,四周燥熱沉悶的空氣便在瞬間湧了過來,陶雪池感覺自己身上立馬被悶出了一層黏黏的汗。她跟著墨卿修往前走,剛走了沒有十幾米就見斜前方有人舉著一塊白色的牌子,牌子上麵寫著三個大字:“無腎男”。這幾個歪歪扭扭的中文在滿眼英文與印度文結合的標示牌中顯得無比醒目。這代號大概意味著被接機的人需要接受腎臟移植。陶雪池心裡這樣嘀咕著,餘光卻見老板大人毫不遲疑的向那牌子走了過去。她懵了一下。舉牌子的人將他們帶到停車場。一輛黑色的轎車上下來一個白膚青年,他熱情的跟墨卿修打著招呼,墨卿修依舊是淡淡的笑,向她介紹對方叫Vikas。原來老板是來做腎臟移植手術的啊……看他們的熟識程度,想來老板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了。老板身體不好還要幫自己對接資源,這真是……耽誤了行程的愧疚霎時又被喚醒,她心裡那點沒吃到肉的小鬱悶瞬間都散了,還硬是湧出一股無以為報的感動。機場到市區的路不遠,旅途卻格外漫長。Vikas和墨卿修交談時那帶著點印度口音的英文讓陶雪池聽的雲裡霧裡,加上車內過於強勁的冷氣,她不由感到腦子一陣發暈。她想透透氣,可剛打開窗子,外麵那延綿不絕的垃圾堆發酵後的酸臭味便順著窗縫鑽進來。她果斷將車窗關了個嚴實,卻隱約聽到一陣“砰砰砰”的輕響。那聲音從剛剛就一直有,此刻正變的越來越密越來越急。她有些好奇的四處張望這,也沒見外麵有下雨的跡象。直到最後借著窗外路燈的昏黃光線,她才看到不停有蒼蠅撞在前車身上,前擋風玻璃上隨著這聲音留下了點點黑褐色的斑點。她的胃不受控製的翻滾起來,可再看看身旁一派淡定的墨卿修,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表示出來。加油啊陶雪池!老板腎都不好了也不講究這些,你有啥好矯情的!在她這樣的自我鼓勵下,車子終於開進了德裡市區。明亮的燈光和筆直的街道似乎能帶給人無儘的安全感,她喝了口礦泉水平複著方才垃圾堆填區給自己帶來的不適,眼角卻瞥見前麵長街拐角的暗巷口。有一個人光著腳裹著張薄毯躺在那裡,幾個孩子正追逐嬉鬨著,跑在最前麵那小孩手裡拿著一雙鞋,似乎在跟同伴們炫耀著什麼。車內墨卿修與Vikas的交談已經告一段落,此時正是沉默間。她將從車窗外收回來,偷偷瞥了老板一眼。老板大人麵色如常的含著淡笑,一時間叫人看不出喜怒,更看不出他的病情是加重了還是有所好轉。她覺的關於老板的病情他沒說自己就該裝作不知道,可又覺得萬一老板的病情加重了,自己彆的做不了,至少也應該想法幫他轉移一下注意力,多看點能反映生活美好和人民樂觀的事物。於是她指著窗外問:“墨總,這邊的孩子喜歡玩兒鞋嗎?”墨卿修順著她所指的地方看過去,目光在那裡短暫停留後便移到她臉上。他似乎極為短暫的斟酌了一下,眼神有些沉,但唇畔的笑意卻未見削減:“這裡是舊德裡的貧民窟,躺在那的那個人死了,他們在搶他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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