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雲揚還在這邊懟人罵街的時候,天唐城中一股風已經悄然掀起。
“知道麼?我剛才可是有聽見雲公子在罵人……”
“這幫家夥來了就要雲公子帶著他們去妓院……”
“一幫色中餓鬼啊,居然還都是將軍,什麼玩意……”
“哪國的?你這話說得稀奇,自然是東玄,大元,天賜那幾個國家啊……”
“怪不得他們年年找咱們打仗……搶女人啊……”
“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得逞,一旦打過來了,咱們的家眷……”
“草!老子回頭就去參軍,乾死這幫王八蛋!”
“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有人出人,千萬不能被這些色鬼打過來,雲公子可是說了,他們那幫人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你說雲公子也是不容易了,麵對這麼多人據理力爭,說啥也不帶他們去妓院,那幫人不依不饒的強逼雲公子,雲公子心裡苦啊……”
“雲公子真真是太不容易了……”
“雲公子大仁大義,所行之事可圈可點!就算是妓院也是咱們玉唐的,怎能讓這些外國人想去就去?沒門兒!”
“雲公子一片丹心護妓女,大義凜然、正氣凜然、光明磊落,俠骨柔腸、劍膽琴心……”
“這話說得太對了……”
……
眼看著雲揚越戰越勇,口沫四濺,與一乾將軍破口對罵、強勢懟之,端的以一當十,以一當百,舌厲如刀,將一個個將軍全都氣得嘴歪眼斜、張口結舌、辯駁無力……
這分明都是天大的汙蔑!
我們這些人隨便一個也都是一國大將,東征西討,所向披靡、功勳卓著,怎地在這混蛋嘴裡麵,成了一群人中色鬼、眼中唯色的家夥了呢?!
寒山河此際亦是一手扶額,真心的頭疼。
這個混蛋怎麼就能夠這麼的不著調?在這等時候,居然就這麼不顧體麵的鬨了起來。而且還是什麼話都敢招呼,這也太……
“元帥……”身邊的黑臉少年湊上來,低聲道:“他在煽動民心……”
寒山河聞言之下悚然一驚。
轉頭看著四周,觸目所及,不斷地有人來聽幾句,掉頭就走,人潮來往,早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聽了這邊爭吵之後,又重新彙入人海之中,四麵八方滿目皆是……
可想而知,這些人將會掀起來什麼樣的風浪。
最恐怖的還在於,今日之事,非是有意為之,亦非有心造就,就隻是讓平民百姓自主的口口傳播,而這樣的傳播效率才是最可怕的……
“全都彆吵了!”寒山河一聲大喝:“一個個的成何體統!”
其實類似的話寒山河之前就已經說了幾次,可惜效用有限得很,即便有人想要聽從,轉頭卻又被雲揚的口舌撩撥得再入戰團,然而寒山河此次出聲的口氣嚴厲空前,卻是讓在場眾人儘數心中一驚。
這一場罵戰就此戛然而止!
“雲公子,我們隻管前往九尊府就好,其他的儘都暫且不論。”寒山河看著雲揚,慢慢的,一字一字說道:“尤其是沿路上景色,我們沒有興致再看。”
雲揚亦知此刻已經是寒山河忍耐的極限,所謂過猶不及,等下另有搞事契機,無謂急於一時,很乾脆的點點頭,從善如流道:“不錯不錯,寒大元帥說的在理,瞧瞧你們一個個滿嘴妓院妓院的,什麼玩意……還是人家寒大元帥,表麵上絕不提妓院……背地裡人家偷偷去……”
所有將軍幾乎氣瘋:到底是誰滿嘴妓院妓院的?
但在寒山河目光威逼之下,終於再沒有人做聲,但在各自心裡,卻早已經將雲揚砍死了千萬次……這混蛋,以後莫要落在我手裡,要是那一日落在老子手裡,看老子不乾死你丫的!
一行人繼續上路。
寒山河卻自心中長歎,自己雖為軍事主官,到底不是政客;若是政客的話,必然會在第一時間發覺了雲揚的意圖並加以阻止。
這小子的腦袋瓜子實在太活泛了。
隻是今天的這一頓爭吵,被玉唐百姓傳出去,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候口口相傳,玉唐帝國排外之心將會前所未有的凝實,再難撼動。
有些人可以不在乎國家天下,興衰榮辱這等大事,但是,隻要是人,卻又誰會全然不在乎自己的父母妻女兒子?
若然所謂各國兵將都是色中餓鬼的話一旦傳講出去;而且還有無數人證為憑:連最高的將軍到了玉唐第一件事都是找妓院……
各國的名聲當真就此毀了一個乾乾淨淨、點滴無遺。
彼時一旦開戰,玉唐帝國必然是上下齊心,眾誌成城,全民皆兵!
寧死不降都是輕的,就算真有敗陣城破之日,最終所見也必然隻有滿城的死人!
而寒山河更知道,雲揚搞出的這一出,看似隻是話趕話、機緣巧合,但其一定早有預謀,甚至可能另有後招,他的終極目的,就是要利用自己這些人,徹底掀起玉唐帝國民眾對外禦敵之心,達到剛才自己所想的那個目的!
一味的動員煽動,並非最有效的手段。
最高明的手段是……讓全國上下都憤恨外來侵略者、寧死不降,縱死不辱!
到那個時候,不管你識字不識字,但,一個國家的脊梁,一個民族的魂魄,就會自然而然的形成!
這才是根本之道!
“雲公子果然是深謀遠慮、智計深邃。”寒山河看著雲揚,一路走,一路目光深沉。充滿了探究,還有些懊惱:自己當時為什麼就好選不選地選了這麼一個家夥來陪伴?
自己對這家夥的感覺沒有錯誤,果然是一個危險的家夥,但是……這也太危險了吧?
“哪裡哪裡。老元帥真真是過獎了,雲揚不過隻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哪裡就深謀遠慮了。”
雲揚露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是非豈有強說,道理在我這邊,你們那些人自然就辯不過我,哈哈……今天可真是過了癮。”
看著雲揚故意裝出來的淺薄,寒山河眼中忌憚之色越來越重。
這一路走去,已經有好多人看著這個隊伍的眼神,很是怪異了……
有些在大隊人馬走過之後,還憤恨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呸!”
……
九尊府。
待到眾人遠遠地看到此行目的地九尊府,真個被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雲霧所包裹的時候,二百個人的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傳說中的九尊府就那麼悄然佇立在彼端,自然而然地流溢出一股懾人之氣,讓每一個看到九尊府的人,都是心中凜然、不敢造次。
沙沙的掃地聲,輕柔而有節奏的響動著。
二百位將軍循聲凝目看去,卻見九尊府觸目所及的周圍,有許多身穿舊軍衣的軍人,每個人手中都拿著長柄大掃帚,在一絲不苟的打掃衛生。
身子弓下,大掃帚平平鋪在地上,用力拖動地上的塵埃;但卻絕不會揚起任何一點點塵霧。
地麵上乾乾淨淨,在他們掃過的地方,恐怕就算是穿著賽雪白衣在那裡打個滾,也不會沾染上什麼……
旁邊,乃是兩片小樹林;每一棵樹木,都是直立向天,所有的半途伸出來的枝枝叉叉,都被修整得乾乾淨淨。
從地麵上掃的塵土,全都被集中起來,傾倒在樹根周圍。
聚集再這裡的軍人們每一個人的神色都倍顯平靜,安詳;似乎能夠從事這樣的工作,便已經是他們畢生的追求。
寒山河輕輕歎息。
“那些人都是殘軍?!”寒山河看著這幫穿著舊軍裝的人,或者少了胳膊,或者少了眼睛……
但這些殘疾兵士每一個都將自己拾掇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甚至連頭發也都是歸置得一絲不亂。
“九尊府,在九尊大人們出事之前也很乾淨。不過,並不像現在這個樣子的乾淨。”
雲揚靜靜的說道:“自從九尊大人出事的消息傳回來開始,這裡就成了玉唐人的聖地!”
“從來沒有人或勢力號召過任何一次,更加沒有人刻意安排布置過哪怕一次。這裡一切的打掃工作,都是這些老兵們自發前來,自動排班,自覺地維持這裡的一切。”
“沒有任何薪水報酬,一切全都源自自發自願。”
“對他們而言,他們最大的期盼莫過於九尊大人們能夠歸來。”
“他們怕九尊大人們回來的時候,會看到一片臟亂而心情不佳。”
“他們更加不允許心中的聖地,被任何的一點雜物玷汙。”
“久而久之,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雲揚口氣深沉,一字字介紹:“這些人,每一個,都是當年馳騁疆場殺敵無數的好漢子!”
“九尊府,忠魂護衛,忠心守衛。”
各國名將聞言儘都是一臉凝重,一臉敬重地注目著九尊府。
片刻之後,整齊的躬身行禮、異常鄭重。
“巍巍玉唐,浩然九尊;鏖戰天下,保國安民;百戰百勝,疆場為尊;四麵戰場,爾為軍心;百萬將士,爾為軍魂……”
寒山河長長歎息:“……英魂不遠,英靈長存;同為軍人,特來拜君;功績常在,浩氣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