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劍寒道:“依我看,此事八九不離十屬實。不過那團火的確是有問題,但風尊卻是基本可以確定。隻不過是他願意不願意現身卻是難說。”
老太尉方擎天咳嗽一聲,道:“陛下切莫掉以輕心,我的玲瓏天心雖然測知那楊波濤心下有異,但絕不如往日裡稍窺即明,有此不難推想出楊波濤隻怕另有手段,其真實實力多半非止我們所見的那麼簡單,而且他始終是玉唐四帥之一……”
皇帝陛下緊緊地蹙著眉頭,道:“不錯,剛才是朕想得單純了,就算拋開楊波濤可能藏有隱蔽實力不說,這件事現如今被搞上了風口浪尖;要拿下楊波濤這麼一員軍方重將,玉唐四帥之一;隻是憑著沒有實證的捕風捉影,是萬萬不可能執行的,非是朕乾綱獨斷就可完成。”
“但如果真的是風尊再現,隻要風尊鐵了心的拿下楊波濤,那麼他就肯定會出麵鼎證此事。隻要風尊出麵,證實了他的風尊身份,那麼楊波濤完全不用再審訊,直接定罪,他麾下的兵士絕不會出力回護。”
“但若是風尊不出,此事……”
皇帝陛下沉思著。
秋劍寒老元帥道:“風尊出麵已屬必然;然而我們現在需要認真顧慮的,其實和風尊的顧慮乃是一樣的……就是一旦風尊現身,我們有什麼辦法,可以確保風尊的自身安全!”
“難!”
老太尉方擎天沉悶的咳嗽一聲,用手捂住了嘴,冷刀吟麻利的遞過一塊手巾,方擎天一口濃痰吐出來,氣息才終於順暢了不少,道:“難,風尊隻要不出,那麼天下就任他縱橫;但若是萬一暴露了行蹤,必然會成為所有敵人的眾矢之的!當日九尊同在,猶要隕滅於強梁重重伏擊之下,如今隻得風尊自己,甚至就算尚有火尊為援,情勢仍舊不樂觀!”
“畢竟他們所要麵對的敵人,包括敵國和江湖,甚至,還有本朝許多內奸……”
老太尉喘息著:“防不勝防……風尊若是現身,固然可以置楊波濤於死地;但是……這樣做的代價太大,得不償失……”
老太尉劇烈咳嗽幾聲,道:“老臣知道陛下的意思,想要與風尊見上一麵……籍此安安心;但是……采用這種方式,逼迫風尊出來,卻是弊大於利,並不可取!”
“依我說乾脆來個快刀斬亂麻,將楊波濤一家滿門抄斬;罪名便是通敵叛國。”老太尉咳嗽幾聲,道:“這樣一來,風尊不用出麵,陛下當前以乾綱獨斷的手段行事,固然不可取,卻非不能為,不該為。”
皇帝陛下苦笑:“老太尉的方法自然是佳妙,朕不管不顧的自把自為一次也沒什麼,但現在的關鍵在於……出現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風尊?如果我們能夠確定;那麼楊波濤殺了也就殺了……但若不能確定……無論是朕,還是軍方,都難脫一個冤殺了好人的汙名,代價同樣巨大!”
“太尉以玲瓏玉心鼎證楊波濤有異,我們固然信得,卻不能成為實證,若是當真如此做了,外界隻會說,一個不知道來曆的黑衣刺客化作一陣風,說了一句話,就讓我們斬殺了一國之帥……”
皇帝陛下苦笑:“這種事後續手尾多多,一個不好,就可能釀成另一波左文龍舊事,更有甚者,各國軍方多半會籍此大做文章,點滴瓦解玉唐軍心……”
老太尉皺眉無言,皇帝陛下考量得確實有其道理,在欠缺實證之下貿然動作,確實難掩天下悠悠之口,玉唐帝國乃是舉世公敵,自身一旦出現可供攻擊的契機,各國絕不會輕放,此點確實不可不防。
“風尊這次再現塵寰,目標直指楊波濤,相信他也有將楊波濤繩之於法的意向。其實現身歸現身,隻要其不露出真實麵目和現實身份也不會有太大後患。”
冷刀吟說道:“唯一需要解決的大抵也就隻有風尊現身之後的善後問題。擺脫有心人的追蹤,才是當前關鍵。”
“我基本可以確定,楊波濤那邊若是真正有鬼,那麼,他身後的人卻並未予以更多的支持,助其擺脫困境,多半就是也在等著風尊現身,籍此了解風尊的真實身份。”
冷刀吟道:“而既然他們在等著,就一定有追蹤的手段,甚至,有阻止風尊化風而去的把握。”
“就如老冷所說,這才是最讓人頭痛的問題;這些山海逸人身懷的詭譎秘術,真不是我們現在能夠揣測得到的。”
秋劍寒沉沉歎了口氣。
“軍營之中,現階段的反響如何?”
皇帝陛下問道。
“軍營已然全麵沸騰,幾乎不受控了。”冷刀吟苦笑一聲:“其實又何止是軍營,整個天唐城,都陷入了沸騰狀態之中!”
皇帝陛下沉吟了一下,道:“此事需要儘速了結,就在天唐廣場,英魂碑前;公審楊波濤!”
其他幾個人都是眼前猛地一亮:“妙計!”
“秋劍寒。”皇帝陛下道:“由你來安排這件事,務必要做到……風尊若是出現,必須萬無一失!”
“是!若是此次公審出了紕漏,老臣提頭來見!”
秋劍寒大踏步而出。
冷刀吟在後麵提醒:“莫要忘記,刺客行刺楊波濤的時候,他府中驟然出現的那二三十位高手。”
秋劍寒的身影已經不見,隻扔回來一句話:“你以為我是你?!”
冷刀吟翻著白眼,被噎的喘不過氣來。
……
整個天唐城,在這一日之間,突然間彙流成為了仇恨的海洋。
“為九尊大人報仇!”
這樣的旗幟,隨處可見!
不管是軍營還是民間,都是一樣。
每個人的臉色都很沉重、還有悲痛。
而楊波濤所住的地方,則是直接被接管禁嚴了;該住宅所在的整條街道,家家關門閉戶;隻有楊波濤一家晝夜不得關門。
整條街道,除了來來往往的軍人之外,其他人等一個也見不到!
偶爾有人遠遠經過街口,也儘都是充滿了厭惡與鄙夷痛恨地看這邊一眼,便即轉身離去。
楊府上上下下百多人口總還是要生活的,家裡雖然尚有餘糧儲備;但是菜蔬肉類什麼的卻仍需要采購;而楊府的人出來采購,軍隊並不會上前乾涉。
負責采買的管事低著頭一路急走,一直以來都是他負責采買食材,可說與菜市場的商販都已經很熟了;這會他隻想著趕緊買了菜回去,然後就在自己房間裡縮著就好……
可是等他到了市場,這位管事卻愕然發現,一切都與之前大不相同了。
所有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著殺父仇人一般的憤恨。
這位管事走進菜市場一共就隻走了十幾步,卻被一股奇怪的氛圍籠罩。
就好像自己赤手空拳手無縛雞之力的走進了狼窩!
每個人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是綠瑩瑩的凶光!
原本那些使勁兒巴結自己、期許幫襯的菜民們,今天齊齊一反常態,非但沒有過來搭訕推銷;簡直就是有些想要揍人的意思……
更加過分的是,自己拿著銀子,居然買不到菜!
“不賣!”
“哦,你問這個?這個不賣!”
“不賣你擺攤乾啥?”
“恩,我擺攤是為了看上去有點兒事兒做,實際上是在等著看熱鬨的,菜要是賣完了,我不就得回去了,哪還有熱鬨看?!”
“啥熱鬨?值得你這麼期待?!”
“有人快要死了,還會死得慘不堪言,據說是位元帥,這等熱鬨怎能不等著看。”
這天沒法聊了。
還是換一家吧。
“這菜怎麼賣?”
“不賣!”
“為啥?”
“高興!”
高興?!好強大的理由,那管事沒奈何的又換了一家。
“這菜怎麼賣?”
“不賣!”
“為啥?”
“不高興!”
不高興?還是同樣強大的理由,可是高興不買就算了,不高興怎麼也不買?!
管事有心想要質問,卻又強行忍住,一旦自己問了,沒準就得被暴打一頓,平日裡若是當真放對,自己肯定是不怕的,可是這會……算了還是再換一家吧。
“您這菜……”
“不賣,賣給你了,回家還拿啥喂豬!?”
……
“您這菜……”
“這是給人吃的,你不合適吃……”
諸如此類的回答,一個比一個彪悍,一個比一個具有強烈指向性。
那管事耐著性子問了一圈,好容易有一個禁不住白花花的銀子誘惑,想要做筆買賣,可是才剛要伸手接銀子,卻發現整個菜市場人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手。
無數目光聚焦,鄙視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怒其不爭者亦有之,還有滿目怒火欲懟人者更是大有人在,那人的手頓時如同被火燙了一般縮了回來。
從那些人的眼睛裡可以看得出來,今天自己隻要賣給楊家一棵菜,那麼終此一生,自己都休想再在這片地方立足了!
不由得乾笑一聲,將手縮了回來,道:“我忘記了,今天我這菜吧,不好吃……”
管事大人眼看功成,這貨怎地還變了卦,頓時急了:“哪裡不好吃?這不跟以前一樣麼?”
“我主要是怕你介意……”那漢子乾笑著:“今天這菜我往裡麵撒尿了……咳,我兒子還在上麵拉屎了……你要是不介意……”
管事登時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