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關上。
傅報國原本倍見渾濁黯淡的眼睛此刻儘顯光彩,眼看著一桶桶水澆下去,不過片刻就在寒冷天氣氛圍裡一點一點凝結成堅冰,有如為城牆披上一層裝甲,如此反複之下,前後隻不過半個時辰之後,整個鐵骨關的城牆外層已經多了一層冰牆!
一道晶瑩剔透,滑不留手,卻是堅實異常的城牆!
鐵骨關城牆之上所有的破損缺憾全都被冰層所覆蓋,再無任何破綻缺漏。
傅報國興奮的摸了一把,又用自己的佩劍狠狠地劈了一下,親手測試這新就的城牆堅固度,直劈得冰雪紛飛,但城牆主體卻是一點也沒有破壞痕跡。
顯然這道冰牆,雖然堅固度略有遜色,但大堪一用,最關鍵的是,這樣的冰牆,就算出現破損也極易修複,幾盆水幾桶水澆過去,稍待片刻,就是完成修複!
“好主意!當真是好主意!”
傅報國渾身顫抖,目露精光,哈哈大笑:“老元帥的這個法子當真是神來之筆,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這樣的好辦法呢!哈哈哈……寒山河,我倒要看看寒山河有多少人命,來填進這座鐵骨關!不毀冰牆,不毀冰牆啊!”
然而與傅報國的喜形於色截然不同的卻是秋劍寒的臉色。
秋老元帥滿臉儘是沉重,目光滿布憂慮,看起來竟是心事重重。
傅報國詫異的說道:“秋老為何如此?現在鐵骨關便如銅牆鐵壁,就算那寒山河有三頭六臂,也難得撼動。有如此冰牆為恃,縱使他今日將外麵破損,至多一夜之間,也能恢複原樣,等於是固若金湯,鐵骨關當可高枕無憂了啊!”
秋劍寒苦笑一聲:“若是彆人有此認為,我不會奇怪,但是你傅報國有此認知,卻是不該。”
傅報國聞言一愣,他亦是穎悟之人,知兵之帥,登時想到了老元帥的冰牆戰術該當是存在某種限製,但這種限製是什麼呢,自己剛才在欣喜之餘,也曾想過此法之弊端,但沒有想到可破之法啊,正是因為那是自己易位處之,設身處地的設想過,才如此的喜形於色,難道竟有什麼自己想漏的地方嗎?
秋劍寒看傅報國麵現沉吟之色,臉色便是一沉,道:“報國,即刻吩咐下去,命後勤總務多多準備火油,多多準備火箭。尤其是要準備大量的後續水源,之後鏖戰須防寒山河以火攻針對。再命令鐵騎與報國軍,養精蓄銳,隨時聽用,準備死戰!”
說完,就憂心忡忡的下去了。
“火攻?”傅報國對於老元帥的仍舊是滿滿的不解。
水火相克,這是人就知道的淺顯道理,剛才自己設身處地設想針對冰牆策略之時,也有考慮過火攻之法,可是在當前這個時節,用火攻對付一堵冰牆?!
談何容易!
所以剛才隻是想了個開頭,就被自己給否定了!
但老元帥如此鄭重的提及是個什麼說法呢,還有就是,就算對方強施火攻,自己這邊準備大量水源和沙土也就罷了,但為什麼也要準備火油火箭!?
是怕對方火勢不夠強,給對方火上加油嗎?
這命令,越來越高深莫測,出人意表了!
傅報國不禁浮想聯翩,看來自己跟當時頂峰名帥,猶有相當的差距,還需要繼續努力!
……
一路跟著秋劍寒走下城牆,傅報國還在想這件事,左思右想,兀自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裡有判斷失誤。
而就在此刻,卻聽到前麵一陣喧嘩聲綿延不止。
循聲看去,大街上十二個身體壯碩,便如是十二頭牛犢子的彪悍少年人與數名老兵似在口角,更由口角轉為肢體接觸,其中為首一個,此刻正掙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兒叫道:“我們隻是找個人,怎地就犯了王法?大家都是玉唐百姓,你憑什麼這麼對待我們?!”
抓著那那少年的一老兵滿臉儘是獰笑:“放肆!你毫無尊敬之心,滿口儘是不敬之言,不拿你拿誰?你現在何止犯了王法,簡直是罪在不赦!”
少年卻是滿臉委屈:“我不敬誰了?我們真的是來參軍報國的,我們十二個人是來抗擊東玄的!我們怎麼就罪在不赦了,我們又不是奸細!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好不,我們都是玉唐百姓啊!”
秋劍寒與傅報國遠遠的聽到,彼此對望一眼,心頭疑雲陣陣。
“過去看看。”傅報國命令親衛。
至於傅報國和秋劍寒,卻是不會親自過去的。
縱使如何疑惑也好,此刻乃屬關鍵敏感時期,萬一對方真的是奸細,自己兩人被刺殺卻又如何是好?即便不曾被刺殺成功,隻是出了這等事件,也會讓現在本就不穩的軍心再起波瀾。
現在才剛剛穩定下來的玉唐軍心,決不能被這樣的事攪動!
幾個親衛走了過去,不過三言兩語就將當前事態搞清楚了,
事情的過程其實很簡單——
那口口聲聲自稱前來投軍的十二個少年,因為每人都有一匹上好戰馬隨身,且騎術居然都頗為了得;騎兵將領看見了自然見獵心喜。甚至就連鐵騎將軍,在看到之後,也是眼前一亮。
當然,最令人驚喜的還是那十二匹戰馬,每一匹都是極上乘的良駒,尤其其中幾匹戰馬,更都是身長八尺多,高頭長腿,矯健至極的極品寶馬。都不需要太多的調教,隻需稍加訓練,便是戰場衝鋒利器。
愛馬如命的騎兵將領湊上去攀談,想要將那群少年人招至麾下。
這群少年人都是出自偏遠山村的孩子,個個憨厚老實,被人一問就紅了臉,大家一陣哄笑之餘,更多了幾分喜歡。
久經沙場的兵士相比較於聰明孩子還是更喜歡老實憨厚本份的少年人!
然而這份喜愛卻終止於其中一個孩子滿眼儘是好奇的說道:“敢問各位大哥,俺們來到這裡,還有一件要事,需要找到幾個人,送一封信給他們。”
一個老兵笑道:“找什麼人?你且說說,就算咱們都不知道,定當幫你們打聽,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這半大小子傻愣愣的說道:“可以收信的一共有三個人,一個叫秋劍寒,一個叫傅報國,一個叫上官靈秀,是一位女將軍,這三人隨便那一個都行。”
這幾個名字普一出來,刹那間,滿場陷入寂靜無聲的古怪氛圍之中!
周遭許多百戰老兵,再看向這群半大小子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來的再非是友善之意,而是森然殺機,一雙雙充滿了老繭的大手,悄然摸到了刀柄上。
好大膽!
才第一天來投軍,居然就張嘴打聽秋老元帥,傅大帥,和上官將門的消息!
非但大膽,其彆有用心更是昭然!
再想深一層,這十二個少年,看似憨厚老實,但每人都有一匹極上乘的寶馬良駒,這本身就跟他們鄉村出身的人設絕不相符,分明就是……大有問題!
其中一個軍官冷笑一聲,幽幽道:“敢問誰讓你們來找這三個人的?”
那半大小子撓撓頭,道:“是我們老師啊,在我們臨行之前,我們的老師寫了一封信,讓我們交給這三人中的一個人,無論誰都行。”
那軍官語氣更加不善:“你老師?你老師是誰?難不成他竟認識你剛才提到的那三人,認識其中的任何一人?!”
言語間的譏諷意味儘是再不掩飾,直言嘲諷,就憑你們的師傅,竟然狂稱認識那三位大人,就隻是認識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妄言!
那半大小子卻沒有聽出那軍官的嘲諷,欲待回應之際,卻又突然語塞,支吾道:“我……我不能說……我需得見到了這三個人之後才能說。”
那軍官一聲冷笑:“不能說?好得很,既然是不能說,來人,給我拿下這**細!”
老兵們早有準備登時一擁而上,就要將眼前這群幾個小家夥全數抓住。
不意這幾群小家夥的身手居然極為溜滑,甚至是不好惹,縱使是麵對多名百戰老兵的聯手合包圍中,仍舊是攻守有度,全然不落下風,甚至可以看出來,他們隻是不想反噬傷人,否則那幾名老兵,因為一開始的心存小覷,多半要折在這幾個半大小子的手中。
然而仔細觀察其出手細節,幾個軍官反而更形惱怒:這分明是百戰軍陣百死老兵才會具有的戰場保命手段,這一幫半大小子從哪裡學來?這還用說麼?
不軌之意,不由分說!
“拿下!全數拿下!”
“再有反抗,殺無赦!”
“你們要乾什麼?我們已經手下留情好麼?!俺們真的是來找人,真的是有一封信!俺們就問了一下秋劍寒和傅報國他們的名字,俺們犯了什麼大罪?!”
軍官們更加惱怒,特麼的,你們都露餡了,居然還敢給老子裝糊塗!
要你們留情了麼?!
而就在將領當真要下令格殺,突然間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住手!”
卻是秋劍寒老元帥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