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眼看著李斯和趙高都沒有什麼動靜,胡亥不免有些心急,再一次下令召開朝議。
文武百官到來後,胡亥走進承天殿,剛一坐下,就迫不及待說道:“朕剛得到消息,陳涉賊子禍亂大秦天下,泗水郡和陳郡全部淪落,大秦子民深受毒害,眾卿高居廟堂之上,難道就這般無動於衷嗎?”
一連串的質問,直接讓群臣炸開了鍋,議論紛紛起來。
李斯見狀不由微微皺眉,轉身嗬斥道:“肅靜,爾等這是要連官儀都不顧了嗎?”
李斯這一句話,又讓朝堂陷入了沉靜中。
胡亥見了,微微有些惱怒道:“丞相大人在這裡耍什麼威風?當務之急是要解決叛亂,衝群臣發脾氣算什麼本事?”
李斯不可思議的看著胡亥,自胡亥登基以來,他何曾被人如此訓斥過,臉上有些掛不住,當即就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
“回稟陛下,正所謂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朝堂之上卻是不能大聲喧嘩,若陛下認為微臣做的不對,微臣願乞骸還鄉,從此不再過問朝事。”
此話一出,胡亥臉色大變,李斯竟敢以辭官威脅自己,簡直大膽。
不待胡亥開口,大殿內的禦史大夫王綰坐不住了,站出來指著李斯說道:“丞相大人有些跋扈了,先是嗬斥群臣,意圖堵塞聖聽,接著又以辭官挾持陛下,此乃大不敬之罪。”
李斯對著王綰冷哼了一聲:“閉嘴,本相如何行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勾結儒家之人來置喙。”
接著又對胡亥躬身一禮道:“微臣自認維護朝堂秩序無過,若陛下非得怪罪,微臣請辭。”
說完之後,挺直站在大殿之間,臉色平靜,態度堅決。
胡亥瞳孔微縮,怒火衝衝的看著李斯,正欲開口。
此刻趙高站了出來說道:“且慢,啟稟陛下,微臣有話說。”
胡亥冷冷說道:“準。”
趙高輕咳一聲,往前一步道:“依微臣之見,丞相大人貿然開口嗬斥群臣,雖有些無禮,但屬於丞相大人權責範圍內,故微臣懇請陛下,莫要怪罪丞相大人。”
“倒是禦史大夫王大人,有些言過其實了,微臣相信丞相大人對大秦忠心耿耿,請陛下明鑒。”
趙高雖躬著身子,眼睛卻朝著胡亥,眨個不停。
胡亥很快就明白了趙高的意思,此時不宜與李斯衝突。
強行將怒氣壓了下去,胡亥冷聲說道:“丞相無罪,是寡人被陳賊的事衝昏了頭,沒憋住火,等陳賊被消滅後,寡人會給丞相一個交代。現在大家一起商討商討,如何才能快速消滅陳賊,還我大秦子民一片安定?”
又是王綰第一個站出來,拱手行禮道:“陛下,依臣所見,還得需要丞相和廷尉二位大人出馬,隻有像兩人這樣的老牌宗師,才是在最快時間內消滅陳賊。”
胡亥借勢盯著李斯說道:“丞相以為如何?”
李斯輕咳一聲道:“啟稟陛下,微臣有個問題不得其解,希望陛下能給微臣解答。”
胡亥聞言臉上浮現疑惑之色,遲疑了數息,方開口道:“丞相有什麼問題,說與朕聽聽?”
李斯拱了拱手道:“不知道陛下從何得知的消息,陳賊已經攻破了泗水郡和陳郡?”
胡亥微惱道:“寡人與你商議的是平叛之事,跟誰給寡人提供的消息有什麼關係?”
李斯一臉正色的說道:“當然有關係,微臣懷疑,有人故意給陛下透露虛假消息,借此將微臣和廷尉大人調離長安,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綰在一旁嗤笑道:“丞相以為會有什麼目的?”
李斯直起身子,轉向王綰,緩緩說道:“比如刺殺陛下,禍亂我大秦天下。”
王綰正欲回答,這怎麼可能,可話剛到嗓子處,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這話可不能亂說,萬一陛下真的遇刺了,他就麻煩大了。
李斯見他沒有答話,臉上浮現一絲嘲弄的神色,心裡卻有些失望,若是能借機除掉這王綰就好了,屢次與自己作對,真當自己是泥捏的?
回頭就安排人彈劾他,讓他見識一下,何為百官之首。
胡亥聽到李斯說出來的理由,隻覺冷笑不已:“丞相不必胡亂猜測了,朕得來的消息絕對可靠。”
李斯搖了搖頭道:“最可靠的消息,永遠隻有黑衣衛有,如今黑衣衛尚未傳來消息,微臣有理由懷疑陛下獲得的消息有問題。為大局著想,請陛下務必告知微臣消息來源何處。”
李斯話剛落音,一位中書省官員站了出來,對著胡亥躬身行禮,附和道:“微臣以為丞相大人所言合理,鬥膽請陛下告知消息從何而來。”
接著一位位官員走出序列,對著胡亥躬身行禮道:“臣等附議,請陛下告知消息從何而來。”
胡亥一眼望去,整個大殿內,有一半以上的人站了出來,腦海中不由浮現兩個字“逼宮”。
年少的胡亥,除了在扶蘇手上吃過幾次虧,何曾懼怕他人逼宮,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強之心。
隻見胡亥從龍椅上站起,往前走了兩步,站在最上一層台階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口口聲聲自稱是自己臣子的這群人,冷聲道:“爾等可是想要聚眾作亂?”
李斯率先回道:“微臣不敢,若微臣一片忠心,讓陛下產生了誤解的話,微臣願意告老還鄉,以證清白。從此再也不惹陛下生氣,懇請陛下恩準。”
其他站出來了的官員,齊聲躬身行禮道:“微臣等人願告老還鄉,以證清白,請陛下明鑒。”
胡亥氣的渾身發抖,指著李斯等人怒道:“混賬,來人……”
黃伴伴見狀,連忙上前拉住胡亥,低聲勸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李斯則是麵無表情行了一禮道:“忠言逆耳,還請陛下恕罪。”
這句話,差點氣的胡亥跳起來,在黃伴伴死死拉住下,胡亥才按捺住了這股怒火。
然而李斯並未就此收手,反而繼續說道:“既然陛下不肯說,那微臣隻好直接證明給陛下看了。”
“來人,帶進來。”
隨著李斯一聲令下,幾個禁衛押著一個五花大綁,嘴上綁著布條,一路“嗚嗚嗚”叫的太監走入大殿。
胡亥和黃伴伴兩人看到這個被押進來的太監,臉色不由大變,這個太監,分明就是之前給胡亥傳消息的人。
同樣他也是胡亥甘泉宮的老人,絕對的忠心耿耿,沒想到,落到了李斯手裡。
掙紮間露出的傷痕,告訴胡亥,這太監吃了不少苦頭。
胡亥咬牙說道:“李斯,你私自綁架寡人身邊宦官,究竟想要乾嘛?”
李斯慢條斯理的回道:“陛下莫急,看完就知道了。”
轉身對著那個太監喝道:“說,你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給陛下傳遞假消息的?”
一個禁衛很自然的將太監口中的布條取下。
太監被取下白條後,對著胡亥淒聲喊道:“小奴來生再來伺候陛下。”
話剛落音,便口吐鮮血,雙眼圓睜,氣絕身亡。
胡亥見到這一幕,雙手緊握,任由指甲挖進肉裡。
李斯卻不以為然道:“陛下請看,此人定是擔心陰謀泄露,才會自殺謝罪。請陛下放心,黑衣衛獲得真正的消息後,微臣定然第一時間告知陛下。”
胡亥臉色冰冷的看了一眼大殿群臣,寒聲道:“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