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外使館東院，三顆海棠迎風搖曳，嬌豔動人的花瓣隨風落下，落英繽紛，給日漸炎熱的初夏帶來了些許涼意。
其中一顆海棠樹根處擺了一張石桌，吳凡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品著熱茶，嘗著點心。
漢國使者酈食其坐在一旁燒水添茶，臉上掛著禮貌又不顯得諂媚的笑容。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這副畫麵，絕對不會認為酈食其是他國使者，吳凡是西秦接待官。
過了一會，吳凡漫不經心說道：“本官聽聞大使想拜見我家國主？”
酈食其聞言連忙將手上茶壺放下，臉色一肅，躬身拜道：“大人若肯引薦，在下定有一份厚禮奉上。”
吳凡故作不悅道：“大使慎言，這話若是讓外人聽了去，誤會本官是貪圖你送的厚禮，才在國主麵前進言，那就不好了。”
酈食其連連點頭道：“是在下失言，還望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吳凡擺了擺手道：“罷了，看在本官與你一見如故的份上，就不追究了。”
酈食其憨厚一笑：“謝大人宥恕。”
吳凡將手上茶杯放下，意味深長說道：“國主事務繁忙，日理萬機，不一定有時間接見你啊。”
酈食其神色一動，拍了拍手掌，幾名漢國屬官聞聲而來，默不作聲將十二個玉盒擺在石桌上，隨後無聲離去。
吳凡微眯著雙眼問道：“大使這是何意？”
酈食其麵帶笑容道：“在下從漢國帶來的一點特產，還望大人笑納。”
“是嗎？”吳凡神色不明說了一句，徑直伸手打開了最近的一個玉盒，隻見一顆八品天材躺在其中，散發出瑩瑩光芒。
“啪”的一聲，吳凡果斷將玉盒蓋上，呼吸急促了幾分。
酈食其上前一步，低聲問道：“大人對在下帶過來的特產可還滿意？”
吳凡幽然說道：“太滿意了，滿意到有點不敢收啊。”
酈食其當即暗罵了一句：“啐，你都收了好幾次了，還裝什麼蒜？”
酈食其心裡雖這麼想，可臉上不動聲色道：“都是一些不知錢的特產，在下的一點小心眼，大人收就收了，隻要不往外說就是了。”
吳凡沉默了一會，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將所有玉盒攬入懷裡，鄭重說道：“等本官消息，最遲三日，一定讓你見到國主。”
說完這句，吳凡當即起身，快步離去。
酈食其既未出言挽留，也未相送，隻是在吳凡背後行了一禮：“在下恭送大人。”
……
一刻鐘後，十二個玉盒完整出現在林澤桌上，吳凡躬身拜道：“啟稟國主，臣按照您的指示，去了外使館東院。”
“如國主所料，漢使私下送了十二件八品天材給臣，讓臣向國主進言接見他們。臣收了東西，許諾漢使，國主會在三日之內接見他們。”
林澤麵帶笑容道：“漢使都沒察覺到異樣嗎？看來你的演技還挺不錯的。”
吳凡躬身回道：“非是臣演技出眾，而是漢使對臣的為人一無所知，對臣對國主的忠心醫一無所知，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林澤哈哈大笑道：“行了，孤知你忠心耿耿，但演技著實不錯。”
“孤就不額外賞你了，漢使送你的這十二件八品天材，就歸你了。”
吳凡連忙說道：“像此等賄賂，臣不敢收受，臣請將之充入國庫，用來獎賞有功之臣。”
林澤聞言微微不悅道：“在你眼裡，孤是如此刻薄寡恩之人嗎？再說了，難道你不是有功之臣？”
吳凡麵露惶恐之色道：“國主明鑒，臣並非此意。”
林澤冷哼道：“你要不收，就是這個意思。你可得想清楚了，到底是效忠一個寬厚君主好，還是效忠一個刻薄寡恩的君主好。”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覺得我人不好，回頭就彆怪我給你穿小鞋。
吳凡機智回道：“臣一生隻效忠國主一人，無論國主為人如何，臣至死不渝。”
林澤一臉嫌棄道：“得了，你要有這份心，趕緊收了這些東西，去打探清楚，漢國是否真的有求和的想法。”
“如果有的話，孤得儘快與漢國達成協議，平白得一份好處先。”
“對了，漢使那邊，你待會找個時間通知他，孤明日會召見他，讓他想好說辭。”
吳凡跪地一拜道：“臣叩謝國主賞賜，國主的吩咐，臣這就去辦。”
……
第二日清晨，酈食其深吸口氣，略微緊張走進大堂，深深一拜道：“外臣酈食其，拜見西秦國主。”
林澤嘴角含笑道：“免禮平身，來人，給漢使看坐。”
酈食其再次躬身一禮道：“外臣謝國主賜坐。”
接過侍衛搬過來的凳子，酈食其小心坐上去，憑借餘光打量著那位坐在不遠處的傳奇人物——西秦國主林澤。
酈食其可是不止一次在兒時夥伴劉季耳中聽到這西秦國主的光輝事跡與高度評價。
若不是私交過甚，酈食其根本不敢相信，諸如萬世不出的妖孽，智冠天下的能人這種話，會從看似沒心沒肺，實則心高氣傲的劉季口中說出。
“嗯，跟想像中的凶神惡煞不一樣，真人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倒像個風流遊俠。”
這是酈食其最直觀的感受。
林澤淡然說道：“聽說漢國想與西秦結盟？”
酈食其起身一禮道：“回稟國主，外臣此來正是為了此事。”
“漢國與西秦，向來淵源不淺，先有吾主與國主同為胡亥門客，曾並肩協作，後有西秦聯盟漢國，共伐秦國。”
“今天下大亂，四國分立，唯西秦與漢，實力最強，正所謂強強聯合，掃蕩天下，指日可待，國主可有意乎？”
林澤淡然一笑道：“不必多禮，坐下來談，據孤所知，楚國同樣派了使者過來，西秦到底與楚國結盟，還是與漢國結盟，還得看你們雙方誰更有誠意。”
酈食其斬釘截鐵道：“當然是漢國更有誠意，外臣能坐在這裡，就是證明。”
林澤輕聲一笑道：“說的倒有點道理，可僅憑這點，還遠遠不夠。”
酈食其微微欠身道：“不知國主想要什麼誠意？國主儘管提出來，外臣必定竭儘全力達成。”
林澤微微點頭：“這句話倒是誠意十足，可你做的了漢國的主嗎？”
酈食其回道：“不瞞國主，外臣與漢王自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此次來西秦之前，漢王拉著外臣手說，儘量與西秦達成盟約，不必考慮太多。”
“國主若有條件，可直言相告，縱然有些條件外臣無法做主，也會派人告知漢王，以最快的速度回複國主。”
林澤想了想道：“今日先到此為止，孤尚有其他事處理，擇日再談，來人，送漢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