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來，真可謂是狂妄囂張到了極點。

雷震天氣極反笑，但還不等他說話，站在旁邊的少族長雷淩忽然開口說道：“其實我真的很好奇！”

“你如此狂妄囂張，底氣到底是什麼？”

“難不成就憑你錦衣衛的身份？還是你手中的那把繡春刀？！”

說到這，雷淩饒有興趣到：“你我都是聰明人，你有什麼目的不妨直說，要不然等我父親出手，到時候你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此言一出，應含光將目光彙聚到了雷淩的身上。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你就是雷震天的兒子雷淩吧？聽說你十七歲入二流，晉升人榜三十七，二十一歲入一流，名列地榜一十八，前兩年以二十四歲入先天，雖不曾登入天榜，但也實力不弱！”

說到這，應含光饒有興趣道：“霹靂堂最近幾代雖然不成器，但到了你這裡，沒想到卻出了一個人才。”

“不過……”

“你顯然猜錯了！”

最後六個字說出口時，應含光有手中忽然再度一番，從中射出一道光芒：“本官憑得不是那些，而是這個！”

話音一落，光芒已然激射到雷淩麵前。

雷淩下意識的出手將其抓住，定睛一看，卻發現竟然是一封書信。

他眼神一閃，隨即打開書信，卻見信封當中撞著一張信箋，白紙一張，唯有一字——

刀！

僅僅隻是一個刀字，但當雷淩目光注視上去的時候，竟發現眼前一疼，似有一道犀利無比的無形刀氣撲麵而來，欲要透紙而出一般從紙上斬落到他頭上。

這一刻，當他打開紙張的時候，當雷淩看到這個字的時候，雷震天及其周圍幾名雷家的族老也都同一時間看到。

可無一例外的是，當他們看到這一個字時，所有人都瞬間臉色大變，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值此之際，應含光舌綻春雷，猛然喝道：“江南霹靂堂雷家眾人聽令！”

“奉錦衣衛指揮使顧大人之命，召爾等入錦衣衛辦事，歸入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應含光麾下聽候差遣！”

“如有違抗，視同謀反！”

……

懵了。

所有人都懵了。

不僅僅是因為紙張上那一個震撼人心、似要從虛幻中穿越現實斬於人頭頂的刀字，更因為應含光的這一句話。

他們聽到了什麼？！

錦衣衛要乾什麼？！

周圍的這些雷家子弟，一個個全都愣在原地，如遭雷擊一般呆立當場。

他們瞪大了眼睛，一個個就仿佛是見了鬼一般。

他們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這錦衣衛……竟然想要召名震江湖的江南霹靂堂入錦衣衛聽候差遣，還是歸入眼前這個隻有區區二流境界的小小錦衣千戶麾下！！！

他們是不是瘋了？！

這錦衣衛指揮使是不是瘋了？！

這一瞬間，饒是在場的這些人如何想、哪怕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到，今日這名錦衣衛如此大張旗鼓的過來，展露出如此霸道囂張的一麵——

居然是這個目的！

竟然是這個目的！

想要以一張紙、一句話就調遣霹靂堂辦事？！

連西廠都不敢這名托大，錦衣衛到底是哪來的底氣？！

這簡直就是……

“荒唐！”

“荒謬！”

“滑天下之大稽！”

“瘋了！這錦衣衛瘋了！”

“如此托大，真是不將我江南霹靂堂看在眼裡！”

“族長，依我看不如將這個小小錦衣衛給打殺了，這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若不殺了他，我霹靂堂的威名何在？”

“這要是流傳出去，我江南霹靂堂屹立江湖數百年流傳下來的威名，豈不是一朝儘喪，聲名掃地？！”

在一開始的震驚之後，眾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一時間紛紛喝罵。

同時他們對於那位素未謀麵的錦衣衛指揮使也有了一個印象——狂妄囂張、目中無人、喪心病狂、死不足惜！

如此想著，所有人都打心裡認為，麵前的這名錦衣衛，絕對必死無疑！

因為家主雷震天，絕對不會放過他！

然而，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們開口喝罵之時，此時卻忽然發現，主事的族長、少族長乃至是幾名族老都沒有說話。

下一瞬望去，卻頓時看到了讓他們為之愕然的一幕——

族長雷震天、少族長雷淩，連同幾名族老在內，竟無一例外的身體僵硬，麵色發白，雙目瞪大死死的盯著少族長雷淩手上的那張紙，久久未動。

而額頭上，更是不知不覺的流出不少冷汗。

這是什麼情況？

所有人都一愣，緊接著一股不詳的預感浮上心頭。

不知過了多久，雷震天等人終於是回過神來。

而當他們清醒過來之時，全都是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

雷震天更是歎了一口氣，道：“如此刀法……果真不愧刀魔之名！”

話語雖然平淡，但卻夾雜著一絲驚歎、震撼，隱隱的更有一絲恐懼。

目光複投注到應含光的身上，目露複雜道：“你是錦衣衛千戶，不知可曾見到你家指揮使大人出刀？”

“這是自然！”

應含光朗聲說道：“顧大人刀法莫測，淩厲無雙，堪稱刀出鬼神驚！”

聽著應含光的稱讚，雷震天竟然沒有反駁，反而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顧大人的刀確實很強！老夫甘拜下風！甚至整個江南霹靂堂恐怕都無有他一合之敵者！”

“不過……”

話到此處，雷震天忽然冷笑道：“但這位指揮使顧大人連麵都沒露一下，就派出一個千戶和一張紙，便想讓我霹靂堂聽命行事，這位顧大人是不是太托大了？”

“是不是太看得起他顧鳳青的名聲，也太不將我霹靂堂放在眼裡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雷震天雖在冷笑。

可周圍眾多雷家子弟卻駭然的發現——自家族長臉上的殺意在此刻竟然悄然之間消散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無儘的凝重。

而與應含光言談對話之中，更是無形當中擺在了一個平等的地位上。

這是什麼情況？！

我們不是在做夢吧？！

族長他……

竟然就因為看到了一張紙，便心生退意，甚至是……露出怯懦？！

所有人都瘋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顧大人諸事繁忙，區區一個霹靂堂，又怎麼值得大人親自到此？！”

周圍這些人的臉上他都看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雷震天前倨後恭的神態和周圍雷家子弟愕然的神情。

但他卻絲毫不以為意，甚至態度更加霸道：“說句不客氣的話！”

“我家大人早已經知道你們和西廠劉瑾私通，按理來說早應該派遣錦衣衛將你們剿滅，但念在霹靂堂畢竟是造火器，對我大夏而言尚且還有一絲用處，這才留著你們！”

“否則的話……你以為區區一介霹靂堂，真就能和天子親軍錦衣衛相提並論？！”

說到這裡，似乎是看到雷家眾人臉色有些不好看，應含光又說到：“你們也彆不高興！”

“顧大人曾經說過，江湖草莽，如何能跟朝廷大勢對抗？”

“你霹靂堂縱然江湖威望再高、交友再廣闊、門人再眾多，可在我錦衣衛眼裡，也不過隨手可滅罷了！”

“甚至都不需要錦衣衛親自動手，隻需要大人一紙調令，駐守江南的大軍發兵而來，頃刻之間便能將你們夷為平地！”

“甚至滅了雷家滿門之後，你所謂的那些江湖好友、眾多門人，沒有一個人膽敢為你們說話，也沒有一個人會為你們報仇！”

毫無疑問，應含光這話說的十分不客氣，藐視之意更是宣泄而出。

聽在雷震天等人耳中，儘管心中滿是怒火，但……卻沒人懷疑這話中的真實。

他們知道，這種事，錦衣衛做的來！

這位刀魔顧大人，更是做的來！

鐵刀門、青城劍派、興雲莊數百同道，他們被慘遭屠戮才幾天啊？！

冤魂恐怕還凝聚在天空中沒消散呢！

正因如此，倘若顧鳳青真的下定決心鏟除霹靂堂，滅他們易如反掌！

想明白了這點，在場眾人無不是心神狂顫。

身為七門之下首屈一指的江南霹靂堂，以往他們行走江湖時無不是受人敬仰，何時受過這樣的威逼？

他們有心想要反抗，可卻悲哀的發現，他們根本就提不起刀劍。

不是沒有力氣，而是麵對錦衣衛、麵對天子親軍，他們真沒有這個膽子！

反抗？

那是造反！

那位還未曾露麵的錦衣衛指揮使，隻需要一紙調令，便能調集數萬大軍，將他們夷為平地。

不但如此，他們死了之後，他們的家人、親朋、好友、舊故都要被打上謀逆的罪名，滿門儘滅，株連九族！

他們的後代和子子孫孫，生生世世都要被打上叛黨的標簽，永世不得抬頭！

這等情況下，讓他們怎麼敢反抗！

但難不成就這樣被逼順從嗎？

似乎是看到了他們麵上的屈辱，應含光忽然似笑非笑道：“雷家主，劉瑾應該已經聯係了你的吧？”

“事到如今，你以為劉瑾和我家大人之間，誰能贏？”

這話一說出，雷震天當即就愣住了。

但還不等他思索回話，便聽到應含光的聲音再度傳來：“好好想，想清楚！”

“對了，在想之前，大人讓我給你捎句話——”

“隻要你想明白了，錦衣衛匠作司副千戶的職位給你留著，雖然官職低了點，但總算也是有了官身，未來也能有個奔頭！”

“畢竟，身為江湖草莽給彆人做狗，終究還是上不得台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