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每一天的上朝,對於大部分官員來說都是折磨,這是大周帝國前所未有的時刻,朝堂上坐著兩個皇帝,除非那些已經明確站隊的人,其他任何人想要開口都需要掂量一下。
我開口要說的話,會給人什麼印象?是站在皇帝,還是站在太上皇這一邊?
每一個人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自己成為了炮灰。
今天也不例外,平常上朝的時候,許多相熟不相熟的官員都有說有笑,但是今日卻是一臉的嚴肅。
其實很多官員是不願意來上朝的,恨不得稱病在家。但除非你是六部主官以上的級彆,否則你連稱病在家的資格都沒有。
“怒浪侯!”
“怒浪侯好!”
見到敖玉進來之後,一群人紛紛上來打招呼,神情親熱。這些人都是已經明確表示站隊的,昨天都已經和主和派開噴的那些官員,他們當然要來討好敖玉,因為這可是未來的第一權臣啊。
敖玉也充分享受了大佬級待遇了,上朝都有人問好了,雖然他僅僅隻是一個五品的內閣員外郎,準確說是首相吳直大人的秘書,但誰不知道這位年輕的怒浪侯是太上皇的第一心腹啊。
敖玉也非常親熱,挨個拱手問好,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上前握住對方的手臂,一副知己好友的架勢,表示我很器重你,我已經記住你了。
打過一圈招呼後,雲中鶴來到吏部尚書麵前道:“天官好。”
吏部尚書徐天放親熱地握住敖玉的手臂道:“怒浪侯好,你這樣稱呼老夫,豈不是見外了嗎?”
雲中鶴道:“徐翁好。”
之前是敖玉抓住那些官員的手臂,表示親熱,現在輪到被大佬抓住手臂了,這角色轉換得無比自然。
接著,雲中鶴又朝首相吳直拜下道:“吳相好。”
“敖玉你好啊。”首相大人就直呼其名便可以了,畢竟敖玉名義上是他的秘書。
“周樞密使,您好。”雲中鶴又朝著另外一個大佬行禮。
此人就是大周帝國左樞密副使周連公爵,說來這個人和雲中鶴很有緣分的。
當時南境謀反,牽連到了敖心,敖玉全族被抓捕進京,這位周連公爵就是欽差大臣,就是他親自抓捕敖玉全家的。
但是在路上敖玉緊急求見這位周連公爵,並且請周連公爵轉告皇帝,敖玉有平息南境叛亂之策。當時周連公爵完全可以不接這件事情,但他還是快馬加鞭,送敖玉去見皇帝。
就這件事情,雲中鶴都要敬重這位周連公爵的人品。
之後,這位周連公爵去了西境擔任鎮西大都督,準備抵禦大西帝國可能的入侵,畢竟當時大周帝國看上去要烽煙四起了。
結果南境的叛亂很快就被平息了,但周連公爵依舊在西境。
四個月之前,大西帝國太子李紂率領三十萬大軍攻打柔蘭國,結果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西境徹底高枕無憂了。
作為樞密院副使的周連公爵當然要返回朝中,至此他也成為支持太上皇訓政的中流砥柱。
但是也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那就是敖鳴之父敖洞晉升了。
敖洞此人冷酷犀利,雖然不如敖心這麼顯赫,而且兄弟兩人不對付,之前擔任西康行省提督許多年,原本想要晉升並不是很容易。
但是因為敖心和敖玉徹底得罪了皇帝,之前皇帝就把怒浪侯爵位冊封給了敖洞。
周連公爵離開西境之後,朝廷就需要冊封一個新都督了,因為皇帝的青睞,所以敖洞就成為了新的鎮西都督。
是都督,不是大都督,周連公爵走了之後,鎮西都督府就降了一個級彆。但如今的敖洞,也算是西境大軍的第一將領了,算是結結實實地提升了一級。
首相吳直道:“徐公,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了,許多位置都空了也來不及填補,大理寺卿,禦史中丞這兩個位置至關重要,你作為吏部天官,心中可有人選啊。”
吏部尚書徐天放笑道:“怒浪侯,你可有人選啊?”
雲中鶴道:“下官隻是一個五品官,這兩個都是三品大員,而且是朝廷要害職位,我哪裡敢胡亂開口啊。”
他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心中早已經有人選了。大理寺卿掌管刑獄,想要害人的話,這個官職一定要拿下來。
禦史中丞就更加彆說了,專門用來噴人的,用來在朝堂上乾仗的。雲中鶴此時畢竟是內閣員外郎,其實很多事情他不好直接開噴的。
禦史中丞最好的人選,當然就是他鄉試的座師,主考於錚大人。
此公被敖亭這個老畜生汙蔑受賄,已經被罷官了,現在正賦閒在家呢。
此公一身正氣,鐵骨錚錚,之前就是禦史中丞,隻不過人太直了,官越做越小了。
讓他重新上任禦史中丞,再合適不過了。
至於大理寺卿,雲中鶴有心讓老師祝蘭天出山,但確實不太合適,祝蘭天大人許多年前就已經是禮部尚書了,差一點就進入內閣做宰相了,隻不過被林弓陷害,去了天一書院做山長。
但他也算是光榮體麵退休,堂堂一品大員,你返聘就讓人做一個三品大理寺卿,不太合適。最好是把六部尚書乾下來一個,然後讓老師祝蘭天填補上去。
我們的小權臣敖玉實在是野心勃勃啊,僅僅隻是一個五品官員,就要操縱一品大員的更換了。
外麵一個人影走了進來,幾個人紛紛停止了說話。
敖玉更是快步出去攙扶,因為大周朝廷碩果僅存的老祖宗梁親王來了。
雲中鶴一般攙扶著老梁親王,一邊道:“大宗正啊,您沒有必要天天上朝啊,有什麼時候我去您家稟報便是了。”
吳直、徐天放上前躬身行禮,周連公爵更是攙扶著老梁親王的另外一邊。
“閒不住,閒不住。”梁親王道:“三十年前,我做這個大宗正的時候啊,不像話得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經常不來上朝。現在年紀大了,倒覺得在家乏味,不如來上上朝,解解悶。。”
然後,幾個太上皇黨的巨頭將老梁親王攙扶到座位上坐了下來。
梁親王年紀大了,卻是半點架子都沒有了,也喜歡說話,而且都是閒聊天,半點都不談朝事。
而就在此時,侯塵大太監走了過來,先朝著梁親王躬身行了一禮,然後高呼道:“太上皇駕到,皇帝駕到!”
恢宏的奏樂聲響起,然後隻見皇帝推著太上皇進入大殿之內,然後皇帝又親自背著太上皇上了黃金寶座。
唉,真是父慈子孝啊。那天晚上父子反目的一幕,就仿佛沒有發生過一般。
“太上皇有旨,有本奏來!”
所有人目光望向了敖玉,這是目前朝中最炙手可熱的新權貴了。
但這次敖玉沒有出列,吏部尚書徐天放走了出來,躬身道:“臣有本。”
“放翁請講。”太上皇道,這一聲稱呼喊得徐天放心中火熱。
這位吏部尚書年紀也實在不小了,他你們積極投靠太上皇為啥,還不是因為他曾經是太上皇欽點的狀元嗎?三十五歲的狀元。
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入閣希望極度渺茫了,而一旦皇帝黨全部落敗,內閣至少能空出一個,甚至兩個的相位,那他徐天放不就入閣了嗎?
而且首相吳直年紀太大了,敖玉年紀又太小了,所以他徐天放甚至有機會做幾年首相的。
徐天放道:“陛下,禦史中丞和大理寺卿這兩個要害官職空已久了,如今朝堂恢複正常,理應挑選要員,擔任這兩項要職。”
這話皇帝聽了內心就非常不高興,什麼叫朝堂恢複正常?之前朝堂怎麼不正常了?
太上皇道:“對,大理寺是朝廷最高刑獄衙門,不可空缺。而禦史台,朕看著也不怎麼活潑了,這不好。吏部你們掌管天下官員,可有什麼好的人選?”
徐天放道:“太上皇這話說得太準確不錯了,禦史台確實不怎麼活潑了。”
這話一出,禦史大夫眉頭緊皺,他是站在皇帝這一邊的。之前於錚擔任禦史中丞的時候,懟天懟地懟空氣,皇帝不耐煩,將他趕走了。然後又出現了左僉都禦使胡庸死諫皇帝的事情,禦史台哪裡還敢活潑啊?
然後,徐天放道:“太上皇,臣舉薦一人,於錚!”
“於錚?”太上皇道:“我記得他和你同一科,你是狀元,他是探花。怎麼現在朝上沒有看到他啊?”
此時,禦史大夫忍不住了,出列道:“啟稟太上皇,於錚在擔任滄浪行省的提學禦史時,在監督行省院試的時候,涉嫌收受賄賂,已經被罷免官職了,原本被流放三千裡,但遇到大赦,才免了流放之罪,成為了庶民。”
“哈哈……”太上皇聞之一笑道:“於錚受賄?這……這倒是奇聞啊,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他幾乎是天下最清廉的官員了。”
禦史大夫道:“這件案子,我們已經審過了,確認無疑,證據確鑿。”
刑部右侍郎出列道:“太上皇,關於於錚受賄一案,臣倒是覺得非常蹊蹺。當年有人出三萬兩銀子,就是想要讓於錚收回一個奏折,結果他沒有答應。現在竟然收受了幾個考生的賄賂?而且鄉試的時候沒有收受賄賂,反而更低一級的院試收受賄賂?而且僅僅是五千兩?”
“懷疑的好。”太上皇笑道:“這是江州的密報,黑冰台滄浪行省的提督南宮九親自查清楚的,而且他把那五個考生也帶進京了。不如我們問一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片刻之後,那幾個栽贓於錚大人的書生被帶到了朝堂之上。
幾個人瑟瑟發抖,幾乎屎尿齊出,立刻一五一十全部招供了。
他們如何陷害於錚大人,如何栽贓他,各方麵的證據清清楚楚。
黑冰台做事,肯定會把證據鏈徹底查清。在說這個案子太明顯了,於錚受賄五千兩?這不是扯淡的嗎?
於錚要是願意受賄,他現在早就是六部尚書之一了,要麼是行省總督了。
而且當時那些人陷害於錚的時候,也太有恃無恐了。
之前朝中沒有人為於錚說話,當然永遠都沒有清白。而現在敖玉成為朝廷新貴,怎麼可能讓座師蒙受冤屈?
而且黑冰台關於於錚一案,早就查得清清楚楚了,隻是要不要拿出來而已。現在敖玉成為朝中新貴,黑冰台當然就把這個案卷拿出來了。
太上皇揮了揮手,將這幾個書生剝奪了功名,終身不得錄用,流放三千裡。
“現在真相大白了,於錚是清白了,那他為何會遭人陷害呢?就是因為得罪人太多了,太正直了,而這樣的人就恰好適合在禦史中丞這個位置上,君有諍臣,不亡其國。”太上皇道:“朕覺得這個於錚,還是很適合做這個禦史中丞的,隻不過朝廷確實有些對不起他,兜兜轉轉十來年,又回到這個位置上了。”
然後,太上皇問道:“皇帝啊,你覺得如何?”
萬允皇帝道:“兒臣請太上皇乾綱獨斷。”
太上皇也不客氣道:“擬旨,著於錚為禦史台右中丞。這個於錚在京沒有啊,在的話,趕緊把他叫過來。”
半個時辰後,於錚出現在了朝堂之上,當場穿上了禦史中丞的官服。
頓時他心潮澎湃,多少年了?他又穿上這一身官服了?
其實於錚大人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執掌六部,更沒有想過要入閣,他這一生最高的目標就是禦史大夫。
但因為他為人太直了,官竟然越做越小,最後索性被貶為庶民了。
他真的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還能回到朝堂上,曾經的學生竟然成為了自己在朝堂上的靠山,這還是於錚大人第一次感覺到朝中有人的滋味。
於錚大人不由得朝敖玉方向望去一眼,可惜另外一個學生蘇芒不在了,否則此時便是他大展才華的時刻了。
穿上官服之後的於錚大人,心中戰鬥欲立刻爆棚,積攢了多少年的不平了?老夫這支劍可還鋒利嗎?還能飲血嗎?
太上皇道:“於錚,你先回到你禦史台的行列中去,如果有事要奏的話,等這一項議完。”
於錚道:“臣遵旨。”
然後,他殺氣騰騰,回到了禦史台的行列中。
太上皇道:“禦史中丞這個位置,找到了最合適的人選,那大理寺卿呢?吏部可有推薦的人選啊?”
這個時候,吏部尚書徐天放就不好開口了,因為下麵還有兩個侍郎呢,他這個吏部主官也不能吃相太難看。
頓時,吏部左侍郎道:“太上皇,陛下,臣舉薦大理寺少卿,張文昌。”
吏部右侍郎道:“太上皇,陛下,臣舉薦博州太守閔晉元。”
這個大理寺卿的位置,果然開始爭奪了,而且是吏部的兩個侍郎舉薦不同的人選,徐天放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一個大理寺卿的人選連吏部都無法統一,豈不是顯得他徐天放無能嗎?
但是沒有辦法,吏部右侍郎是支持太上皇,左侍郎是林弓一黨,是支持皇帝的。
在禦史中丞的位置上,其實皇帝一黨知道,誰都競爭不過於錚的,他的清白輕而易舉便可證明,而他的資曆太老了,彆說禦史中丞,就算擔任禦史大夫也行。
但是這個大理寺卿,是一定不能讓出去的。大理寺少卿張文昌本就是大理寺二把手,遞補上去很正常。
而這個閔晉元,也算是敖玉的座師之一了,當年滄浪行省鄉試的副主考,他本是京官,擔任了滄浪行省副主考之後,處理所謂的舞弊案有功,晉升為博州太守。他是一個四品官,想要直接晉升大理寺卿,確實難度很大。
接下來,兩派人唇槍舌劍,對大理寺卿這個位置吵得如火朝天。
最後吏部尚書徐天放道:“既然如此,不如讓原大理寺少卿張文昌晉升大理寺卿,博州太守閔晉元晉升大理寺少卿。”
這話一出,雙方都安靜了下來。
太上皇道:“徐天放這是老誠謀國之言,皇帝你覺得如何?”
皇帝道:“兒臣請太上皇乾綱獨斷。”
陛下啊,你就會這一句嗎?你是複讀機嗎?
不過,這一場大理寺卿爭奪戰,皇帝沒有落入下風,至少把大理寺卿這個位置奪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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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爭鋒相鬥,終於稍稍告一段落了,所有人都稍稍鬆了一口氣。
但是有心人卻發現,敖玉竟然是這場爭鬥最大的贏家,因為他的鄉試兩位座師都得到了晉升。
區區一個五品官,竟然提拔了兩個朝廷大員,還真是年輕的權臣啊。
不過朝會已經進行兩個半時辰了,是不是該結束了啊,今天的大事也議得差不多了啊?
然而就在此時,雲中鶴出列道:“太上皇,陛下,臣有本。”
這話一出,所有人不由得一顫,敖玉你想要做什麼啊?今天你的成果已經非常巨大了。你的兩個老師,都已經提拔成朝廷大員了,你還想要做什麼?
太上皇道:“怒浪侯,講。”
雲中鶴道:“臣在內閣收到了十幾份浪州來的奏折,有的是來自浪州的幾個知縣,有的是來自浪州太守,但是奏報的都隻有一件事情。在賑濟浪州災民的糧食中,存在大量的腐爛之糧。”
太上皇道:“哦?這些奏本在哪裡?”
雲中鶴將厚厚的一疊奏本送上去,請太上皇和皇帝禦覽。
眾臣聽了之後,不由得錯愕,賑濟災民的肯定是陳糧啊,能夠活命就算不錯了,還有那麼多講究嗎?
敖玉你這小題大做,想要做什麼啊?
太上皇看到這些奏本後,麵孔頓時冷了下來,寒聲道:“戶部,這是什麼情況?浪州災民已經很苦了,每天大量的勞動,卻僅僅隻能吃兩碗粥活命而已,竟然還撥發腐爛之糧?而且浪州駐軍,浪州水師也在吃這批糧食啊。”
戶部尚書麵孔一顫,這是什麼意思啊?莫非太上皇要拿我這個戶部尚書開刀嗎?就因為當時我沒有跪下支持您太上皇嗎?
您是不是太急了一點啊?我畢竟也是六部大臣啊,您現在最大的敵人不是鎮海王嗎?沒有平息鎮海王之亂,太上皇您就要那朝廷大臣開刀,是不是太早了一點啊?就不怕皇帝陛下帶著群臣反撲嗎?
頓時,戶部尚書趕緊出列道:“啟稟太上皇,陛下,戶部籌集來的糧食,雖然不是新糧,但也是兩年內的糧食,絕對不可能存在腐爛一事,萬萬不可能。”
太上皇道:“你確定,運往浪州的賑濟糧沒有腐爛?”
戶部尚書道:“絕對沒有。”
太上皇寒聲道:“那莫非是浪州官場有人中飽私囊嗎?發國難財嗎?周離這個欽差大臣怎麼辦的差?”
所有人不由得一愕,這周離是您鐵杆的太上皇黨,怎麼連他也發作上了。
而就在此時,外麵傳來了高呼聲。
“太上皇,陛下,浪州急報,浪州急報。”
太上皇道:“浪州又出什麼事情了?讓他進來。”
片刻後,一個人風塵仆仆地進來了,跪下道:“臣南宮六,拜見太上皇,拜見拜見陛下!浪州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太上皇道:“你說啊。”
南宮六道:“朝廷運往浪州的賑濟糧腐惡發綠,災民吃完之後,陸陸續續中毒,如今死傷已經超過三千了,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之中,欽差大臣已經召集了滄海行省所有的大夫,卻依舊扼製不了傷亡人數的增加。”
這話一出,滿朝色變。
這件事情是真的,真的有人這麼喪心病狂,把徹底爛掉的糧食運去給災民吃。
如果是尋常的腐爛,那還吃不死人,很顯然這一批糧食爛得徹底,不知道有多少黃曲黴毒素了,吃下去當然大麵積死人了。
太上皇頓時氣得渾身發抖,沙啞道:“天理不容,天理不容!戶部諸員,你們確定撥給浪州的糧食沒有腐爛,沒有毒?”
頓時,戶部諸多官員全部跪在地上,拚命叩首道:“太上皇,臣用頸上的腦袋立誓,運往浪州的糧食雖然是陳糧,但絕對沒有腐爛之糧。您也知道兩年多前,我們和大贏帝國的大戰,就算有什麼幾年的陳糧也早就吃完了,哪裡有糧食留著腐爛啊。”
太上皇厲聲道:“那就是有人把運往浪州災區的好糧食換成了腐爛之糧,發國難財了?一下子吃死了幾千人?何其駭人聽聞?查,查,查!”
頓時,滿朝文武低下頭去,很多人不由得回憶起當年天衍皇帝在位的情形。
太上皇接著道:“浪州災民遭遇天災,本就不幸,如今又要遭受人禍?國難財就那麼好發嗎?死人錢就那麼好貪嗎?這件案子,一定要徹查到底。刑部,禦史台,大理寺。”
三法司立刻出列,躬身道:“臣等在。”
太上皇道:“你們準備審理此案,不管涉及到誰,不管他的資格有多老,不管他的官職有多大,不管他的身份有多高,一旦查清,嚴懲不貸。”
“臣等遵旨!”
然後,太上皇問道:“皇帝,你覺得呢?”
皇帝道:“臣也覺得此案駭人聽聞,一定要徹查到底,給天下一個交代。所以要派遣一個得力的大臣,去徹查此案。”
太上皇道:“諸位臣工,誰願意領這個差事,去徹查調換賑濟糧一案啊?”
剛剛上任的禦史中丞於錚大人道:“太上皇,臣願意去浪州徹查此案,一定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管是誰發這個國難財,一定將他揪出來。”
宰相林弓道:“於錚大人鐵麵無私,去查這個案子是再好不過的。不過派去浪州的欽差級彆應該更高一些,臣覺得由刑部尚書做這個欽差更加合適。”
這話一出,刑部尚書王灼出列道:“臣願往!”
這位刑部尚書,也是林弓一黨,當然也是支持皇帝的。
所以這位林弓雖然隻是排名第三的宰相,但是在朝中的勢力完全是遮天蔽日,因為他是皇帝的心腹,而這種頂級大臣上位,都需要皇帝的首肯。
吏部和兵部兩位尚書,都是在太上皇時期就已經坐了這個位置,因為沒有犯錯,皇帝也不好全部換掉,而且尋常時候,這兩個尚書也仿佛很聽話的,沒有想到關鍵時刻倒戈一擊,支持了太上皇。
太上皇道:“那就由王灼為主,於錚為輔,徹查此案!”
刑部尚書王灼和禦史中丞於錚立刻跪下,道:“臣等遵旨。”
“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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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城提督寧懷安秘密求見了皇後娘娘。
“皇後,要出大事了,敖玉這個小畜生要掀起驚天大案。”寧懷安顫抖道:“這個腐糧吃死災民一案,調換賑濟糧一案,一定是敖玉掀起的,他的目標是皇後娘娘您啊。”
皇後寒聲道:“關本宮何事?敖玉就算有老東西支持,也奈何不了我這個皇後吧,朝中大部分官員還是站在皇帝陛下一邊的。”
寧懷安顫抖道:“皇後娘娘,這一次負責運送賑災糧食的船隊,是……太康侯府的。”
這話一出,皇後猛地一顫。太康侯就是皇後的父親,也就是當今的國丈大人。
皇後娘娘顫抖道:“那糧食調換一事?”
寧懷安道:“我們在海上做的。”
皇後娘娘道:“調換了多少糧食?!”
寧懷安道:“大約八十萬石。”
這話一出,皇後不由得猛地一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八十萬石糧食?這可是上百萬兩銀子啊。
皇後顫抖道:“家裡哪來這麼多腐爛的糧食?根本沒有可能啊。”
寧懷安道:“這些陳糧都是……鎮海王府的,史卞為了謀取大業,囤積了無數的糧食,因為一次台風,幾個大糧倉進水了,所以糧食全部發黴了。我們把發黴得不太厲害的軍隊給駐軍吃,把爛得特彆厲害的糧食給災民吃,沒有想到竟然吃死了那麼多人。”
這……這罪名就更大了啊。
也就是說,戶部將好的賑災糧食運往浪州災區,結果被皇後家族在海上中途換掉了,把好的糧食賣給了鎮海王,然後把鎮海王府完全腐爛的糧食運往浪州災區?
如今鎮海王已經謀反了,這不僅僅是發國難財,不僅僅是貪腐,而且還是通敵了。
這個罪名一旦被揭露,那皇後全族就身敗名裂了,她這個皇後之位都難保了。
皇後道:“還有誰?就我們家參與了這件事嗎?”
寧懷安道:“還有敖亭,他為了巴結我們家,送給了我們家幾艘海船。”
皇後顫抖道:“敖玉這個小畜生好狠毒啊,他這是要報仇了,他這是要將我和敖亭家族一鍋端了。”
寧懷安道:“娘娘,怎麼辦?!真的要讓他們查出來的話,那就是天大的災禍啊。”
何止是天大的災禍?就是滅門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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