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毛東珠有些疑惑,“你說的不會是外麵的崗哨吧?”
“不是!”瘦頭陀急忙搖頭,“前鋒營、驍騎營都來了!”
這一下,便是慕容複也無法淡定了,“你確定?”
瘦頭陀聽慕容複突然開口,也不由嚇了一跳,但又急忙說道,“方才我本想去尚善監找點吃的,便看到他們已經到坤寧宮附近了,直奔慈寧宮來的。”
慕容複當即閉目感應,龐大的意念,快速蔓延出去,果然有大批軍士趕來,已經快要到了。
“是不是你被人發現了?”毛東珠眼中寒光一閃,瞪著瘦頭陀。
瘦頭陀正要開口解釋,慕容複卻是說道,“不是他,而是你的身份被康熙發現了。”
“啊,”毛東珠麵現吃驚之色,“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慕容複搖搖頭,神色變幻不定。
毛東珠登時慌了心神,她知道假扮太後是什麼罪過,恐怕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形容,如今也隻有慕容複能夠救自己,可是救一次會救,兩次還會救麼?
尤其是,自己若沒了假太後的身份,僅憑這點薄柳之資,慕容複有什麼理由冒著株連九族的大罪救自己呢?
一時間,毛東珠心亂如麻,不時的看向慕容複,卻見其神色陰晴不定,沒有任何表示,心中更是一片冰冷。
此刻,慈寧宮外已被大批軍士包圍,而在離慈寧宮不遠處,兩道身影正快速跑來。
“你個混球小桂子,知道真太後還在人間,為何不早說!”
“皇上,這事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哪敢胡說啊。”
“哼,那你今日為何又說了?”
“奴才……奴才得罪了那慕容複,不敢留在宮中,隻能出去躲一段時間了,可又放心不下小玄子你,尤其是小玄子的母後很可能還活在人間,小桂子便心中難安,這才冒死將此訊息稟報給小玄子。”
原來這二人卻是康熙與韋小寶,二人為了不驚動更多的人,徒步趕往慈寧宮。
小桂子自是不敢告訴康熙害怕鼇拜的冤魂前來尋仇,故將一切推給了慕容複,他與慕容複的恩怨,康熙也是知道的,至於真太後還活著的事,倒真的是因為良心發現,才來告訴康熙的。
其實韋小寶早就知道真太後琪琪格被毛東珠藏在暗格之中,隻是當時他向康熙揭穿了假太後毛東珠的身份,又查出順治皇帝在五台山出家,這已經是天大的一件功勞,再說出真太後的下落,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故而他打算細水長流,等到合適的時機,再說出真太後的下落,到時又是一件不小的功勞。
康熙狠狠瞪了韋小寶一眼,“你個狗日的,如果母後有什麼危險,老子第一個拿你開刀。”
他與韋小寶廝混得久了,一些罵人的臟話也學了不少,平時還好,隻有二人在一起的時候,張口便來。
韋小寶縮了縮脖子,他不知道康熙用雪蓮蟲對付毛東珠的事,若是知道的話,肯定是要阻止的,一旦毛東珠狗急跳牆,拉著琪琪格賠命,那就大功變大過了。
說話間,二人已經趕到慈寧宮外麵,先到的軍士,已經開始遣散宮女太監。
“公子,怎麼辦?求公子救救奴家吧。”此時,毛東珠已經完全沒了分寸,隻好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慕容複身上,她知道,以慕容複的武功,救她出去也不難。
瘦頭陀也是跪倒在地,“求求公子,救救師妹吧。”
慕容複心中也有些猶豫,他一個人還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去,即便帶上毛東珠,原也不難,可是這樣一來,很容易被康熙查出來不說,毛東珠也徹底失去了價值,冒著與康熙翻臉的危險,值得麼?
毛東珠大急,隻差上前抱著慕容複的大腿哭訴了,強自定了定心神,正欲開口說話,卻聽慕容複說道,“今日你們二人中,恐怕隻有一人能夠安然離開這裡,你們自己決定吧。”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怔,瘦頭陀登時大喜,“求公子帶師妹走吧。”
毛東珠微微愕然的看了一眼瘦頭陀,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內疚,心中複雜不已,嚅嚅半晌,卻是開口道,“公子還是帶師兄走吧。”
想了想又補充道,“奴家到底照顧了皇上十來個年頭,想來他不會這般不念舊情的。”
“念舊情?哼!”慕容複卻是嗤笑一聲,臉上譏諷之色一閃而過,“你殺了他的親娘,他會跟你講舊情?如果念舊情的話,會給你吃下雪蓮蟲,讓你受儘抽髓扒筋之痛而死?”
毛東珠登時吃了一驚,隨即恍然,她還奇怪,自己呆在慈寧宮中,又不像過去那般還要與彆的妃子爭寵,怎麼會招來橫禍,被人暗算,原來是身份暴露,康熙對自己下手了。
一時間,不由脊背發涼,這康熙還真是狠啊,自己好歹養育了他十幾年,竟然不動聲色的朝自己下手,而且一出手就是那等歹毒手段。
“公子,屬下效忠神龍教多年,後來又投於公子麾下,為神龍軍效命,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不求彆的,隻求公子將師妹安然帶出這破地方去,屬下感激不儘。”瘦頭陀一反常態,神色極其嚴肅的說道。
看得出來,他已經下定決心犧牲自己了。
說完,便起身朝門外走去。
“師兄!”毛東珠不由喊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師妹,”瘦頭陀慘笑一聲,“找個好人,嫁了吧,平平安安的過下半輩子。”
慕容複眉頭微皺,冷聲道,“你這是作甚?就算要救人,也該先聽本座安排,輪到你自作主張了?”
此話一出,瘦頭陀心中一凜,急忙躬身道,“但請公子安排,隻求公子將師妹帶出去就是了。”
“該帶誰,怎麼帶,本座自會安排。”慕容複冷冷一句,醜話先說在前頭,“本座可以保住你師妹,也可以讓你不死,不過你可能要付出一點代價。”
“公子請說,”瘦頭陀毫不猶豫的說道。
“我需要你一隻手臂!”慕容複淡淡道。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愣住。
慕容複眉頭微挑,“怎麼,舍不得?”
瘦頭陀卻是怔了一下後,毫不猶豫的探出右掌,一掌拍向左臂。
“噗”的一聲,鮮血迸射,一條手臂飛了出去,伴隨著一聲痛苦到了極點的低吼聲。
“師兄,”毛東珠大急。
“真是個急性子,你讓本座動手的話,至少不會這般疼痛。”慕容複撇了撇嘴,隨即朝正欲幫瘦頭陀止血的毛東珠說道,“先彆給他止血。”
毛東珠不解,她也不能理解慕容複為何會讓瘦頭陀自斷一臂,這對他們現在的處境不但沒有任何幫助,反而絕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一時間,對慕容複生出了不小的怨懟,就算你為了人家,報複師兄,也不必這麼狠吧!
“皇上駕到!”便在這時,屋外傳來韋小寶的聲音。
隨即又是康熙的聲音,“母後,聽聞母後身子欠佳,兒臣特地前來看望母後。”
二人說歸說,卻是站在屋外沒有動彈。
毛東珠回過神來,正想開口說幾句話,拖延一二。
卻被慕容複擺手打斷。
但見地上已經噴了不小的一攤鮮血,慕容複屈指一彈,封住瘦頭陀的奇經八脈,而瘦頭陀也疼得昏厥了過去。
“你且聽好,本座隻說一遍。”慕容複神色一正,飛快的朝毛東珠說道,“找一件你常穿的衣服來,放在這攤血跡上,再將你師兄斷臂上的布料除去,裝在你的衣服裡,順便找一些常戴的首飾放在衣服上。”
“公子是要……”毛東珠有些發愣,不明白慕容複打算做什麼。
“快去!”慕容複不耐煩的斥道。
“是!”毛東珠應了一聲,急忙依言而行。
不一會兒,毛東珠將一切準備完全。
慕容複看了一眼,不禁露出了些許笑意,還真有點像樣了,當即手腕一翻,一道掌力飛出,打在瘦頭陀的那條斷臂上。
頃刻間,那截袖子快速癟了下去,更多的血液流淌出來。
“化骨綿掌!”毛東珠瞳孔微微一縮,她修煉化骨綿掌多年,也隻能隔著血肉,將骨頭打碎,但慕容複從自己這裡得到化骨綿掌的秘籍,也才半年多而已,竟然已經能夠做到將血肉都化去,這是何等天資?
隨即毛東珠似是想到了什麼,疑惑道,“公子這是要偽造奴家已死的假象?可這對咱們逃出此地,也沒多大幫助啊!”
慕容複正欲解釋什麼,卻聽屋外傳來康熙的聲音,“母後,您在嗎?兒臣可要進來了!”
慕容複麵色微變,飛快說道,“你立刻到密室中,換上琪琪格的衣服,記住,從此之後,你便是真太後了。”
毛東珠立即明白了慕容複的意思,不禁暗道一聲“妙”,康熙絕對想不到,自己在身份戳穿了之後,還敢再扮一次太後,隨即快速朝密室走去。
慕容複瞥了地上的血跡一眼,原本他在知道了毛東珠身份被康熙識破之後,是打琪琪格主意的,以他的手段,控製一個被幽禁了十餘年的女子,也是手到擒來的事。
隻是康熙的突然到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控製琪琪格也不是短時間內便能辦到的,隻能出此下策,先將琪琪格帶走,而毛東珠則繼續做回她的本職。
經此一遭後,康熙知道天下有人敢假冒太後,自然會對慈寧宮更加上心,雖不知毛東珠能夠撐多久,但也隻能如此了,待他收複了琪琪格,到時又換回來,便是貨真價實的太後了。
就在他愣神間,密室中走出來一個女子,穿著打扮與毛東珠一模一樣,有些茫然的看著慕容複。
慕容複微微點頭,“走吧,或許以後還有機會回來的。”
這女子自然便是琪琪格了,慕容複上前不由分說的點住她穴道,將她摟在懷中,回頭又提起瘦頭陀肥碩的身子。
想了想,慕容複猛吸一口氣,隨即吐出,登時間,屋中溫度驟降,桌椅板凳全都打亂,便是連那一灘剛剛噴出沒多久的熱血,也快速冷卻下去。
門口腳步聲傳來,慕容複不再遲疑,朝那丫鬟侍女的彆間躍去,最後從小門中溜走。
慈寧宮外,早已被大批軍士包圍,不過隻是在宮牆之外,畢竟太後被人假扮之事,是何等醜聞,康熙也不想讓人知曉,而在宮牆之內,卻是空無一人。
慕容複微微鬆了口氣,這最難的一關,已經過了,至於慈寧宮外的軍士,此刻天色將黑,隻要自己跳得高一點,量他們也難以發現,當即重重一跺腳,身子拔地而起十餘丈,橫空躍出了慈寧宮。
“呼!”慕容複落地之後,已經遠在慈寧宮外數十丈遠。
“你這肥豬,真不想管你的死活!”身上帶著兩個人,尤其是那瘦頭陀的分量,怕是不亞於五個成年男子的重量,饒是慕容複功力之深,也大感吃不消。
四下瞄了一眼,慕容複急忙朝尚善監疾掠而去。
此刻,慈寧宮中,康熙神色陰晴不定的盯著地上的一攤血跡。
屋中陰風陣陣,寒氣凜然,韋小寶早已縮在康熙身後,眼珠子轉個不停,四處打量。
“小桂子,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韋小寶身子微微一顫,急忙回道,“皇上,奴才覺得這裡陰氣陣陣,怕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混賬,朕是問你這攤血是怎麼回事?”康熙怒道。
韋小寶登時回過神來,隻覺康熙的聲音,比這屋子中的寒氣還冷,隻好壓下心中的恐懼,上前翻弄地上的衣服。
“嘩啦啦”幾聲,從那衣服的一截袖子中,卻是抖落出一隻手骨來。
韋小寶登時駭了一跳,身子一軟,栽倒在地上,“皇上,有……有……有鬼啊!”
乍一聽這滲人的聲音,康熙也嚇了一跳,但見隻是一截手骨,才鬆了口氣,沒好氣的瞪了韋小寶一眼,“大驚小怪!”
康熙蹲下身去,拾起那截手骨,上麵鮮血淋漓,還有絲絲筋肉掛在上麵,看上去十分駭人。
韋小寶看了一眼之後便不敢再看,顫巍巍的說道,“皇……皇上,這種東西,讓禦醫來查看就是了,您犯不著……”
話未說完,便被康熙瞪了一眼,“多嘴!”
“是!”韋小寶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