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慕容複轉身正要離開之時,人群中陡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師叔,不要管我,快去救救龍姑娘!”
“龍姑娘?”慕容複心中一跳,驟然回身,目光幾乎凝若實質,直指被騎兵包圍的尹誌平。
“聿聿……”登時間,戰馬嘶鳴,好似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躁動不安起來。
慕容複身形一晃,瞬息間穿越騎兵,來到尹誌平麵前。
尹誌平先是一驚,但看清慕容複麵容的時候,卻是愣在了原地,“是……是你……”
“你方才說,”慕容複臉上不帶絲毫表情,“龍姑娘?”
尹誌平眼中滿是複雜之色,怔怔不語。
“啪啪”幾聲脆響,一眾軍士迅速降服了自己的馬匹,這才發現尹誌平身前多了一個慕容複,不由吃了一驚。
而那領頭的將軍也顧不得郝大通,急忙回轉過來,“喂,小子,你是誰?”
慕容複絲毫沒有理會,一把掐在尹誌平的脖子上,將其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口中淡淡道,“我耐心有限,不要逼我。”
“大膽!”眾士兵登時大怒,紛紛翻轉長刀,指著慕容複,而他們的將軍,已是一刀劈向慕容複的後腦。
慕容複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吼”的一聲極為驚恐的嘶鳴聲,戰馬陡然仰起,四蹄翻飛,那將軍連帶著馬鞍,被甩了出去,戰馬倒在地上。
眾士兵見得這一幕,心中均是駭然不已,胯下的馬匹也都開始躁動。
尹誌平被捏著脖子,呼吸滯澀,臉色憋得通紅,但還是咬牙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我不怕你,但龍姑娘有危險,你……快去救她。”
“她在哪?”慕容複臉色瞬間陰雲密布。
“海陵王府。”
尹誌平說完之後,登覺喉嚨一輕,隨即身子跌落地上,定睛看時,慕容複的身形已不見了蹤影。
而此刻的慕容複,已在數十丈之外的另一條街上了,心中怒火中燒,他不知道小龍女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但完顏亮的齷齪他是有些了解的,若是去晚了半步,隻怕……
海陵王府距離公主府並不遠,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過去,慕容複已站在一座豪華宏偉的府邸前麵。
慕容複目光陰沉的看了一眼匾額上“海陵王府”四字,身形陡然飛起,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同一時間,海陵王府深處,一間大殿之中,滿臉紅光的完顏亮坐於主位,在他的左手邊,坐著四個年過花甲的老者,頭戴華冠,身穿華貴袍服,
而右手邊,則是幾個身穿鎧甲的中年壯漢,風塵仆仆,臉上風霜密布,似是趕了不短的路程。
眾人臉上多是肅穆之色,小部分則是麵露不愉,隻聽位於右首位置的將軍開口說道,“王爺,容末將說句不好聽的,現下邊關吃緊,蒙古那邊蠢蠢欲動,如此緊要關頭將末將召回,實屬不智。”
聞得此言,幾位將軍臉色均是一變,而四位老者卻是老神在在的坐著,便是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
位於右首邊第二位的虯須大漢開口道,“完顏將軍此話差矣,據可靠情報,成吉思汗尚在班師回朝的路上,大元舉朝上下都在準備迎接大汗,諸位皇子也不例外,這個檔口上,斷然不會主動挑起戰火的。”
此人嗓門極大,話聲一出,整個大殿都嗡嗡顫抖,便是那幾個閉目養神的老者,都不自覺的睜開了眼睛。
被稱作完顏將軍的人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你聽誰說的?”
虯須大漢哼了一聲,“這還用聽誰說?整個大都都傳得沸沸揚揚了,我卻不知你這個手握邊關重兵的大將軍,為何連這等消息都不知道。”
完顏將軍麵色一黑,正欲開口,完顏亮卻是哈哈一笑,“二位將軍切莫動氣,綱弟,此事確實是做哥哥的有欠考慮,不過唐括兄弟說的也沒錯,如今蒙古各個皇子正全力籌備迎接大汗,短時間內,是不會打過來的。”
完顏綱神色微微緩,拱了拱手道,“末將一時情急,還請王爺莫怪。”
“哈哈,綱弟不必如此,你也是憂心我大金的安危,而且綱弟何至於與哥哥如此生分,這‘王爺’二字,我看不如去掉吧,如果綱弟不嫌棄的話,不妨喚我一聲兄長。”
完顏亮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說出的話,讓完顏綱心頭一暖,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好了,咱們還是說說正事吧。”左首第一個老者忽的開口,緩緩說道。
他一開口,眾人登時正襟危坐,目光全都轉到老者身上,此人正是當今金國右丞相秉德。
雖說是右丞相,其實真個算起來,他在朝中的權勢並不如何大,充其量也就頂得上一個侍郎,不過他身後的族係可不一般,他是完顏家族中,實力最為雄厚的完顏宗弼一係。
“對於那事,不知丞相有何高見?”完顏亮語氣頗為恭敬的問道,隨後不忘補充一句,“在座的都是可以完全信任之人,丞相不妨直言。”
秉德捋了捋頦下長須,似乎是坐得久了,有些不大舒服,輕輕斜了斜身子,這才說道,“老夫覺得,逼宮還是不大穩妥,最好的辦法,是讓他無聲無息的消失。”
此言一出,眾人均是不由心中一跳,畢竟是謀反的大事,平時對待皇帝,那是絲毫不敬的話語都不敢宣之於口。
現在卻是開口就要打殺,難免會有些緊張,而且此事若是成了,便是從龍之功,若是敗了,抄家滅族隻在旦夕之間。
唐括辯哈哈一笑,“老丞相此舉甚合我意,不過我並非覺得逼宮會失敗,而是那人不除,始終是個隱患,不如趁亂將其殺死,永絕後患。”
幾位將軍也都緩緩點頭,顯然支持唐括辯的意見,相反,左首邊除了秉德之外的三位老者,卻是眉頭深皺,半晌之後,第二個老者才開口道,
“此舉會不會有些冒進了,如今咱們兵權在握,文武百官中大半都是王爺的人,逼他退位可謂十拿九穩,若是殺了他,師出無名不說,隻怕又橫生枝節,畢竟宗望還有蒲察家族那邊……”
他最後一句話沒有明說,不過眾人顯然都明白他的意思,一時間,也都是默然不語。
“哼,隻要那人一死,憑現在的局勢,還有什麼人夠實力、夠資格與我們爭,你這完全是杞人憂天。”秉德哼了一聲,麵露不愉之色的說道。
“這……”那老者嚅囁半晌,卻是沒有再開口。
完顏亮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沉吟半晌道,“丞相之言固然不錯,不過老太師的擔憂也不無道理,若是沒有大義在身的話,屆時定會有人出來指手劃腳,甚至是挑起戰端也不一定。”
秉德正欲開口,完顏綱卻是說道,“兄長所言不錯,若是蒙古那邊的消息屬實,成吉思汗回來之後,必定會立即出兵,一旦國內也挑起戰端,局勢於咱們極其不利,我大金社稷很可能就此毀於一旦。”
“哼,你們這些人,一會兒怕這個,一會兒怕那個,要是這麼膽小的話,還造什麼反,回家帶孩子算了。”便在這時,一道滿含譏諷的聲音響起。
眾人登時吃了一驚,抬頭四望,卻是摸不準聲音究竟從何而來。
完顏亮目光一閃,朝虛空拱了拱手說道,“歐陽先生既然來了,不妨現身與我等共謀大事,以先生的才智,定可解決我等的難題。”
話音剛落,殿中陡然閃過一道黑影,眾人定睛望去,大殿中間多出一個人來,高鼻闊臉,身材高瘦,若是慕容複在此,定可認出此人正是與他打過數次交道的西毒歐陽鋒。
眾人見歐陽鋒出現,便知道這人多半是完顏亮府上的武林高手,不由皺了皺眉,驚疑不定的看向完顏亮,
要知道,這些武林高手平時也就充當一下打手,屁也不懂,而眼下這等謀反篡位的大事,武功再高也沒多大作用,更彆說出謀劃策了。
歐陽鋒四下掃了眾人一眼,臉上帶著些許譏笑之色,朝完顏亮說道,
“出謀劃策老夫當不起,不過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老夫卻是明白,既然兩種辦法都有風險,不如選一種最簡單又迅速的辦法,即便出了紕漏,也還有機會補救。”
此言一出,眾人心神均是一震,想道,是啊,這麼簡單的道理,自己先前竟然沒有想到。
完顏亮先是一怔,隨即麵露大喜之色,“先生不愧是當世大才,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小王多謝先生指點。”
歐陽鋒心高氣傲,對於彆人的奉承,一向都是欣然接受,被海陵王趁機拍了一記馬屁,臉色瞬間好看了許多,嗬嗬一笑說道,
“老夫並非有意偷聽你們講話,隻是有一件事,王爺還是早做決定的好。”
“哦?”完顏亮一愣,“什麼事?”
“那姓龍的就快醒了。”歐陽鋒神色莫名的說道。
“什麼!”完顏亮一驚,脫口問道,“那可是最好的蒙汗藥了,隻需指甲蓋那麼一點點,就可以迷倒數百個壯漢,怎會製不住一個女人?”
殿中眾人雖然不知道這二人在說什麼,不過據他們對完顏亮的了解,也能猜到個大概,一時間,均是似笑非笑的望著二人。
歐陽鋒撇了撇嘴,毫不客氣的回道,“你懂什麼,功力到了我們這等境界,蒙汗藥的作用根本持續不了多久,而且一直用藥的話,這個時間隻會越來越短。”
“那先生你……”
完顏亮話未說完,便被歐陽鋒打斷道,“你不用想了,實話告訴你,以她如今的功力,便是老夫也不一定鎮壓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