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大驚失色,竟是呆愣在原地,忘了如何行止。
“後撤!”便在這時,一個冷喝聲響起,白杆軍眾人聞言立即回過神來,紛紛後撤。
差不多與此同時,黑甲軍首領夏國相也反應過來,開口喝罵道,“撤啊,都他媽等死呢?”
黑甲軍驟然醒悟,隻是他們正好位於峽穀入口,地形狹窄,想要短時間內撤開根本不可能,一時間慌不擇路,亂作一團。
夏國相無暇顧及太多,當即飛身後退。
“砰”的一聲大響,地麵晃了一晃,巨石落地,陣陣慘叫傳出。
緊接著巨石後麵陡然淩空飛起二人,赫然是慕容複與阿九。
“慕容複!”
“九公主!”
秦素貞與司徒伯雷見空中二人,均是驚呼一聲,前者是吃驚,後者是狂喜。
其實司徒伯雷之所以會這麼快率人殺了出來,便是因為他們剛剛發現阿九不見了,慌忙之下誤以為被黑甲軍中的高手擄走,沒想到竟是被慕容複帶走了。
“哼,帶走公主也不說一聲,真是沒規沒矩。”想通其中關節,司徒伯雷冷哼一聲暗罵道。
秦素貞看著空中緊緊抱在一起的二人,心頭微微泛酸,相反,見到阿九的喜悅倒少了許多。
慕容複懷抱阿九淩空飛躍戰場,穩穩落在一處高地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三方人馬,撇撇嘴說道,“一群蠢貨,這麼好的時機竟然發呆。”
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入每個人耳中。
秦素貞聞言俏臉微紅,立即下令,“他們陣型亂了,殺!”
另一邊司徒伯雷父子反應也不慢,立即率人殺入黑甲軍陣中,一時間黑甲軍士氣渙散,被殺得丟盔卸甲。
這一變故突如其來,夏國相始料未及,但還是立即喝道,“眾軍不要驚慌,保持陣型,三人一組,原地互守,我們的援軍馬上就到。”
最後一句話一處,黑甲軍登時鎮定了不少,紛紛與就近之人互成犄角,協同攻守。
黑甲軍不愧是精銳,短短一刻鐘不到,便已完全穩定下來,漸緩傷亡,奮力抵抗,白杆軍與王屋派除了一開始占得便宜,到得後麵,卻是平分秋色,三方僵持下來。
“師父,我要去幫他們。”阿九看著王屋派的人一個個死去,不禁心中不忍,朝慕容複說道。
慕容複眉頭微皺,終是淡淡說道,“小心。”
阿九臉色微喜,當即飛身而起,空中時腰間銀光乍閃,陡然一道數丈長的劍氣橫空而出,頃刻間奪去五六個黑甲軍性命。
“慕容複是乾什麼吃的,怎能讓公主涉險!”正在戰場另一端拚殺的司徒伯雷見這一幕,登時破口大罵。
“父親,咱們快點衝過去吧,免得公主遇到什麼危險。”司徒鶴立即說道。
司徒伯雷沒有答話,不過身形卻不顧一切的朝阿九衝去。
秦素貞見狀也是秀眉輕蹙,他們來此的目的便是救出九公主,既然已經安全,為何不就此離去,反而讓九公主再次身陷重圍。
整個戰場上近三千人馬拚殺不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血跡,或同歸於儘,或肢肉橫飛,隨著一具具屍體倒下,很快便將百丈方圓的土地染成了血紅色。
慕容複雙手抱胸,臉上古井無波,實則心裡卻頗受觸動,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血腥畫麵了,想當初在神龍島、光明頂、黑木崖等地方,他都經曆過數千人戰鬥的大場麵,其中單是他殺掉的人,就不下三千之數。
但若說觸動最深的,還是眼前這一幕,這才是真正的戰爭,沒有道理可講,隻有血的法則,冰冷而殘酷。
一晃眼大半個時辰過去,慕容複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阿九和秦素貞這兩個女人,一旦其中任何一個有危險,他都會出手相救。
隻是這二女還真不是一般的強悍,阿九就不說了,她的武功是慕容複親傳,劍法高絕,隻是殺敵時常留有三分餘力,到目前為止死在她劍下的黑甲軍也不過數十個,而秦素貞就不同了,整個人恍若一條銀色遊龍,所過之處非死即傷,斬下近百個黑甲軍人頭。
三方人馬戰到現在,也都是損失慘重,其中黑甲軍傷亡過半,隻剩七八百人不到,而白杆軍稍好一些,還剩得五百來人,至於王屋派,損失最重,隻剩下兩百餘人,這還是黑甲軍將大部分兵力用來抵擋白杆軍進攻的結果。
不過黑甲軍始終堅守在峽穀入口,既不讓裡麵的王屋軍出來,也不讓外麵的白杆軍進去。
“糟糕!”忽然,慕容複耳中傳來一陣山嶽晃動的輕響,立即凝神一聽,不禁麵色大變。
隨後他毫不猶豫的閃身而出,瞬息間橫跨數十丈空間,直接來到阿九身旁。
隨手擊飛一個黑甲士兵,慕容複拉住阿九手腕,飛身後退。
“師父!”阿九登時一驚,隨即發現是慕容複,又鎮定下來,不解的看著他。
“你瞧!他們援兵到了。”慕容複伸手指了指峽穀東邊。
阿九抬頭望去,隻見一片密密麻麻的紅絲尖帽正飛奔而來,正是吳三桂手下的普通士兵。
阿九神色大變,立即朝場中喊道,“司徒將軍,秦姐姐,快撤,他們援軍到了。”
聲音瞬間穿透戰場,司徒伯雷與秦素貞聞言懼是一驚,紛紛朝四麵望去,隻見峽穀周圍的密林中,全是數不儘的清兵,鋪天蓋地。
而那夏國相更是癲狂大笑起來,“哈哈哈,想撤?晚了!兄弟們,咱們援軍到了,再加把勁,纏住他們!”
黑甲軍登時士氣大振,不顧一切的拖住對手。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們走。”慕容複當即說了一句,便欲果斷離開。
不料阿九手臂一滑,頃刻間掙脫慕容複的手,抽身拉開丈許距離,深深看了他一眼,“公子,我不能走,你快走吧。”
“阿九,你……”
慕容複還欲再說什麼,阿九搶先說道,“公子,謝謝你給了阿九重獲新生的機會,你待阿九天高地厚之恩,可惜阿九隻有來世再報了,十五年前,父皇丟下我一個人與大明共存亡,十五年後,我卻不能丟下他們。”
說完轉身衝入戰場,速度之快,猶如電光火石。
慕容複怔怔望著阿九的身影,半晌後微微歎了口氣,苦笑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死,那又怎麼可能。”
隨後他嘴唇微動,卻沒有聲音傳出。
與此同時,場中司徒伯雷和秦素貞身形陡然一頓,耳邊均是響起慕容複的聲音,“率人撤入峽穀,引爆硝石粉,或可有幾分勝算。”
司徒伯雷狠狠朝慕容複所在方向瞪了一眼,卻是怪他沒有及時帶走阿九,隨即下令所有人撤入峽穀。
秦素貞猶豫了下,終是依言而行,下令眾軍不惜一切代價衝入峽穀,原本守在峽穀入口的黑甲軍似是得到什麼指示,稍作抵擋之後便讓出一條道來。
慕容複身形極速躍入戰場,趁阿九分心之際,一招止住了她,微微瞪了她一眼,“自作主張,一會兒再收拾你。”
說完周身白光亮起,無數劍氣湧出,將二人裹成一個大刺蝟,衝進峽穀之中。
前後不到半刻鐘的工夫,王屋軍和白杆軍全都衝入峽穀中,而黑甲軍卻沒有冒然追擊,實際上他們已是強弩之末,哪裡還有力氣追擊,但後來的那些清兵卻在一個黑臉長須將領一聲令下,衝入峽穀。
這黑臉將軍正是角門關守將,郭仕圖,年紀已到五十上下。
“哈哈,郭兄來得真及時,若不是你,夏某這次可能要栽了。”夏國相見到此人,口中大笑著迎了上去。
“夏老弟過謙了,”郭仕圖騎在馬上,捋了捋頦下長須,回道,“且不說同為王爺做事,理當互助,就憑你夏老弟的能力,豈會栽在區區幾個山賊手上。”
說起來,二人都是吳三桂的女婿,關係不錯,互相引為兄弟,若非如此,夏國相也不敢以身做餌,將性命交由郭仕圖之手。
夏國相聽郭仕圖語氣中頗有些不將白杆軍放在眼裡,頓時麵色一肅,“郭兄可彆小看了這些山賊,他們是前川中總兵府的人馬,與咱們王爺是宿敵,兄弟我差點就吃了大虧。”
郭仕圖哈哈一笑,“夏老弟放心,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哥哥還是明白的,絕不會陰溝裡翻船。”
夏國相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且說白杆軍與王屋軍彙合之後,齊頭並進的衝入峽穀中,雙方為首之人見慕容複帶著阿九也衝了進來,不禁心中惱怒。
“慕容複,你怎能將公主帶入死地?”
“不錯,你若不給老夫給解釋,老夫絕不與你乾休。”
其餘頭目看向慕容複的目光也是一片灰暗,可見此刻他們心裡是有多絕望。
“你們以為老子想帶她進來!”慕容複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罵一句,淡淡開口道,“我慕容複行走天下靠得是一個‘義’字,還沒有丟下盟軍逃跑的習慣。”
懷中的阿九登時呆了一呆,一雙明亮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才認識這個人一樣。
當然,慕容複為什麼會進來她自清楚,心裡也是感動之極。
聞得此言,秦素貞默然,而司徒伯雷卻是大罵,“糊塗,糊塗啊,公主事關大明興亡,你怎能意氣用事將她帶入險地,如今……如今你讓我死後有何麵目去見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