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吳三桂又詢問了一下雜七雜八的事情,眾人一一回稟,然後他又發出一條條命令,事無巨細,親力親為。
轉眼大半個時辰過去,就在慕容複聽得有些犯困的時候,吳三桂終於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你們都下去吧。”
“是,末將告退!”
夏國相與胡國柱二人當即躬身告辭。
屋外慕容複聞言精神一振,急忙閃身隱入角落中,待二人走後,才回到窗前。心中尋思,要不要現在就去見見吳三桂呢?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吳三桂忽然說道,“應熊,此次征討神龍島,便由你掛帥。”
“啊!”吳應熊呆了一呆,半晌後才反應過來,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不過還是有些疑惑的問道,“父王,您不是說要保全實力,不會攻打神龍島麼?”
吳三桂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蠢貨,永遠不要讓外人知道你的真實想法,明白麼?”
“外人?”吳應熊更加吃驚了,那夏、胡二人可都是他親姐夫,這麼多年來也是忠心耿耿,怎的到了父王口中竟成了外人。
吳三桂似是看出他心中想法,臉上閃過一絲落寞,微微歎道,“再親能親得過親兒子麼……”
吳應熊登時心頭一暖,“父王……”
“好了,”吳三桂擺擺手,製止了他後麵的煽情話語,話鋒一轉,說道,“其實父王的初衷也不願與神龍島為敵,至少短時間內不想,但如今形勢緊迫,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吳應熊吃了一驚,先前他聽著三人商談起事前的各種準備,還有些熱血沸騰,好似皇位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可現在一聽吳三桂的話,似乎形勢不大樂觀,不由問道,“父王,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非打神龍島不可?”
屋外慕容複也是錯愕不已,先前還以為吳三桂有事求自己,他都已經想好如何獅子大開口,沒想到一轉眼吳三桂又變卦了,還要出兵攻打神龍島,這讓他心中惱怒之餘,也有幾分疑惑。
吳三桂沉吟半晌,終是說道,“如今咱們兵甲短缺,而我得到密報,神龍島上有一個兵器作坊,還屯集了大量兵甲,隻要攻下神龍島,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再也不用為兵甲發愁。”
吳應熊恍然點頭,忽的腦中靈光一閃,遲疑道,“父王,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是否可靠?”
屋外慕容複聞言也大吃一驚,第一個念頭便是,莫非島上出了內鬼?隨即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雖然這兩年神龍軍急劇擴張,難免會混進一些探子,可兵器作坊的存在即便在神龍軍中也份屬絕密,等閒之人不會知曉。
再者島上消息傳遞把守極其嚴格,就算有探子得知這一秘密,也難以傳遞出去,吳三桂的人是怎麼得知這個消息的?
隻見吳三桂臉上閃過一絲異色,淡淡道,“這是康熙的人無意中透露出來的。”
“什麼!康熙的人?”吳應熊滿臉不可置信,急忙說道,“父王,這一定是那小皇帝的奸計,他故意放出假消息引我們去攻打神龍島,削減我們的實力,甚至讓我們跟神龍島兩敗俱傷,好坐收漁利。”
吳三桂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那你說,魚知道漁翁的目的之後,還會咬鉤麼?更何況,誰是魚,誰是漁翁,還不好說。”
“父王的意思是……”吳應熊隱約明白了什麼,恍然道,“讓小皇帝與神龍島拚個你死我活,咱們再出手,把神龍島收入囊中。”
“你若真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吳三桂搖頭歎了口氣,“你啊,還是太年輕。”
這一下吳應熊是真的不明白了,而且眼前的父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比起以前更加高深莫測,令人難以捉摸。
吳三桂雙手倒背,從案桌後麵踱步出來,緩緩道,“康熙以神龍島兵器作坊為誘餌,又派出鑲黃旗的親軍協助我們攻打神龍島,為的便是要我們采取坐收漁利的計策,看著鑲黃旗大軍與神龍島兩敗俱傷,最後出兵占據神龍島。”
“啊?”吳應熊一怔,脫口而出道,“難道小皇帝昏了頭?”
吳三桂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康熙在津門秘密訓練了一支強大水師,約莫有三萬之眾,這支水師表麵上是為了對付神龍島,實際上它的矛頭何嘗沒有對準我山海關,這一次不管咱們采用什麼計策,隻要最後登上神龍島,津門水師都會從背後殺出來,將我們的兵馬圍困至死。”
吳應熊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了,好半晌後才滿臉不可置信的說道,“父王,這……這不可能吧,那鑲黃旗可是小皇帝的親軍,雖然隻有三萬來人,但幾乎是鑲黃旗的全部兵力了,為了對付咱們折損那麼多兵力,得不償失啊!”
吳三桂搖頭歎了口氣,“這就是康熙的狠辣與果斷之處了,就連父王也頗有幾分佩服,你知道這次領軍之人是誰麼?”
“是誰?”
“佟國維。”吳三桂神色有些陰冷的解釋道,“這些年佟家漸漸坐大,不但數代人都坐了後位,掌控整個後宮,而且佟家人才輩出,在軍中極具威望,幾乎掌控了鑲黃旗、正黃旗的全部軍權,這意味著什麼?”
吳應熊聞言瞠目結舌,這些事情,他從未想過,也甚少聽聞。
隻聽吳三桂繼續道,“這意味著一旦佟家有了異心,他康熙就成了籠中之鳥,任由擺布,所以他此舉乃是驅狼吞虎外加黃雀在後之計,不但可以一舉剿滅神龍島,還可以大大挫傷我們以及佟家的元氣,一舉數得。”
屋外慕容複聽完吳三桂一番話,目光微微閃動,心中暗呼一聲僥幸,還好今晚來了,如果不是吳三桂這番分析,他還真不知道康熙這次是動了真格,竟派出三路大軍圍剿神龍島,如果不事先做足準備,隻怕神龍島還真有些危險。
“至於兵器作坊的消息,父王派往那些反清組織中的探子也得知一些,說神龍島與反清義軍有兵器甲備買賣,應該做不得假,神龍島確實有一個兵器作坊。”吳三桂說道。
慕容複登時恍然大悟,原來並非神龍島出了內鬼,而是反清組織出了內鬼,仔細想想倒也正常,即便嚴謹如天地會也出了臥底,更遑論彆的組織了。
“可是父王,孩兒有一個疑惑,不知當問不當問。”吳應熊遲疑了下,說道。
“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你我父子還需那麼生分麼?”
“不知父王想到過沒有,小皇帝是如何得知咱們兵甲短缺,故意泄露這麼重要的消息,引我們去攻打神龍島。”
吳三桂聞言一呆,隨即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你總算有些長進了,不錯,這也是父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所以這次出兵,父王讓你親自掛帥,因為隻有你才是父王最信任的人。”
吳應熊登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當即拍胸脯保證道,“父王請放心,兒臣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好了,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麼!”吳三桂瞪了他一眼,不過眼中還是閃過幾許欣慰之色,忽然神色轉冷,“具體該如何做,父王已經想好了,到時會告訴你,這一次,父王要讓康熙賠了夫人又折兵。”
“想要本公子的兵器作坊,就要看看你這老家夥有幾斤幾兩了。”屋外慕容複也暗自冷笑道,同時心思快速轉動起來,思索著這次該如何麵對吳三桂與康熙的聯手。
便在這時,吳應熊忽然說出一句讓他頗為意外的話來,隻聽他問道,“對了父王,兒臣還有一事不明,既然兒臣已經娶了建寧那賤人以作緩兵之計,為何父王還要把妹妹嫁給康熙,這不是把她推入火坑麼?”
“妹妹?阿珂?”慕容複愣了一下,立即想起吳應熊的妹妹正是阿珂,登時間心裡既是吃驚,又是恍然,難怪阿珂會跑到燕山中去尋死了,在這個時代任何女子一旦被皇帝看中,又不想入宮,隻怕除了死便再也沒有彆的辦法了。
隨即他又憤憤想道,“好你個玄燁,不但想打老子的神龍島,還想娶老子的女人,真真是做春秋大夢!”
吳三桂聽聞兒子的問題,不禁陷入了沉默,好半晌後才幽幽歎了口氣,“你有所不知,這條緩兵之計根本就不會有半點作用,父王在宮中的密探得知,那建寧不是先皇的親生女兒,與康熙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什麼!”饒是吳應熊已經被今晚聽到的幾個大秘密震得麻木了,乍一聽此話,仍是覺得兩耳嗡嗡作響,頭腦發暈。
吳三桂微微點頭,“不錯,具體來曆無從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建寧公主確實是個野種,康熙殺她還來不及,又怎會顧及她的生死。”
“竟然是個野種!”得到吳三桂的確認,吳應熊忽然想起以前建寧公主高高在上的那副冷傲模樣,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立即飛到棲鳳園,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女人。
吳三桂自是不難看出他的心思,當即正色說道,“這件事你爛在心裡就行了,表麵上還是要做足功夫,當她是真正的公主,不可有半點失禮,明白麼?”
“是,孩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