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複心中一跳,這是要常伴青燈古佛的節奏啊,不過好在這丫頭沒有輕生的念頭,否則說不定也隻能用一些強硬手段,先將她擄走再說了,至於什麼不出山門半步,難道我不能上山去找你麼?
忽然他想起一事,話鋒一轉,問道,“對了依琳小師妹,這裡是北嶽恒山麼?”
依琳愣了下,本來已經不想跟他說話,但見他臉上的認真神情,還是忍不住回道,“這裡是中嶽嵩山,觀勝峰。”
慕容複聽後稍稍鬆了口氣,還以為不知不覺跑到幾千裡外的北嶽恒山來了,原來隻到嵩山,不過這要傳出去也算武林一大奇談了,一天之內禦劍千裡,就算慕容複自己用輕功趕路也沒這麼快,無他,體力問題。
“那你為何會出現在嵩山境內?”慕容複又問道。
依琳張口欲言,卻在這時,遠遠的傳來一陣叫喊聲,“依琳,依琳你在哪?”
慕容複耳朵動了動,立即察覺到洞外正有大批人馬趕過來。
依琳凝神聽了一陣,臉色再次變得蒼白無血,睜開慕容複的懷抱,快速整理著自己的衣袍,雖然她已經決定跟師叔坦白,並領罪自罰,可事到臨頭,她仍然害怕無比,她害怕彆人指指點點,害怕辜負師父定閒師太臨走前的囑托。
慕容複心念轉動一會兒,開口道,“依琳不必擔心,她們看不出來什麼,不過你行走不便,可以裝作崴了腳,放心,我不會露麵的。”
依琳心裡稍安,囁嚅半晌,終是什麼都沒說。
慕容複知道想要攻破這丫頭的心防不是一時半會能搬到的,於是揮手撒出大片劍氣,將洞中殘留的痕跡破壞得一乾二淨,隨即化作一道影子,悄無聲息的離開山洞。
依琳呆呆看著這一切,直到慕容複離去,心裡沒由來的感到一絲空虛,還有一絲患得患失,這是女子在失身之後都會有的通病,與感情無關。
慕容複避過恒山派弟子的眼線,快速回到昨晚墜落的水潭,伸手一招,平等劍飛了出來,細細打量幾眼,沒有受到絲毫損傷。
將平等劍收好,慕容複舉頭四望,臉上若有所思,原本他是打算問清了方向後,立即趕回燕子塢,但發生了依琳這樣的事,他怕處置不當,會讓這小尼姑後半生更加可憐。
另外恒山派舉派來到嵩山,他可不認為這些尼姑是來遊山玩水的,多半是嵩山派發生了什麼大事,莫非是嶽不群又或者左冷禪在搞事?
說起來,五嶽劍派的曆史頗為悠久,可以追溯到百年之前,在這江湖上的二三流門派中是極為少見的,就連超級大派武當山創派至今也才不到百年而已。
要知道這可是亂世,彆說江湖血雨,單是兵禍也隨時可能讓一個一流門派旦夕消亡,五派發展至今雖然勢弱,最弱的恒山派已經淪落到二流存在,可到底也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大門派。
這並非五派的底蘊有多深,而是跟百年前五派的掌門高瞻遠矚脫不了關係,為了讓門派能夠在這個大江湖、大亂世中延續下去,他們采取了結盟的方式,並稱五嶽劍派,平時互不統屬,各自獨立,可一派有難之時,另外四派立即伸出援手,僅靠這種關係,愣是讓五派渡過了數十次滅門危機。
而且五嶽劍派也不向外擴張,又以正道自居,江湖上仇家很少,這也是他們能夠存在多年的原因之一。
不過這些年隨著嵩山派愈發強盛,已經遠遠超過其餘四派,野心是會隨著實力的強大而膨脹的,這便直接導致五嶽同盟的關係越來越脆弱,暗地裡勾心鬥角,互相傾軋,就是各家門派內部,也並非一團和氣。
像華山派有劍、氣二宗火拚,泰山派有玉璣子等人的爭權奪利,凡此種種,內耗過重,哪裡還能跟嵩山派爭鋒,當然,恒山派之所以會如此孱弱倒,倒不是因為內鬥,而是北嶽恒山地處元、金、清交戰地帶,受兵禍影響極其嚴重。
慕容複心中有些疑惑,記得兩年前他路遇嵩山派假扮日月神教弟子襲殺恒山派的人,他當時故意戳破嵩山派的陰謀,而定閒師太也當場表明,今後不會再奉左冷禪的號令,怎麼這次又跑到嵩山派來了?
“難道定閒師太不在,定逸跟定靜便違背了她的意願,與左冷禪沆瀣一氣?”慕容複心中不禁生出這樣一個念頭,“還是先探聽清楚再說吧。”
沉思良久,慕容複打消了立即回轉燕子塢的念頭,好在這裡離燕子塢並不是很遠,全力趕路的話一日一夜便能抵達,耽擱些許時日也沒什麼影響。
心裡有了決定,慕容複當即運起身法,四處閒逛一陣,終於找到水月庵的所在,料想恒山派正借住於此,他便悄無聲息的潛入了水月庵。
沒過多久,那些尋找依琳的弟子陸續返回,其中一批由定逸師太領頭,臉上布滿了寒霜,而旁邊依琳一瘸一拐的走著,頭壓得低低的,好似犯了什麼大錯一樣。
暗處的慕容複見此不禁生出幾分擔憂,難道依琳已經暴露了?這可就有些棘手了,想要再攻破依琳心防無疑平添了幾分難度。
眾尼姑回到水月庵後,定逸師太便讓所有人各自回去歇息,單獨留下依琳,慕容複悄悄尾隨過去。
一間廂房中,定逸師太盤膝而坐,一言不發的看著依琳。
依琳臉色變了又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嘴中略帶哭音的叫了聲,“師叔。”
定逸師太臉色緩了緩,“你這孩子,自幼便不會說謊,一說謊就臉紅,你先前說的話騙騙那些師姐妹也就算了,說吧,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到底去哪了?”
依琳抿了抿嘴,還未開口,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慕容複在屋外輕輕歎了口氣,到底還是被定逸師太看出什麼了,看著依琳的模樣,他還真有幾分心疼,很想衝進去承認這事是自己做下的,與依琳無關。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依琳卻開口說道,“弟子知罪,此前確實欺瞞了師叔,昨晚依琳在後山遇到一個身受重傷的人,心中不忍,便擅自將他救了,昨晚一直在那山洞中照顧於他。”
“哦?”定逸師太愣了愣,隨即麵色微冷,“是男是女?他欺負你了?”
依琳慌忙擺手,“他是個男子,但並沒有欺負我。”
慕容複聽到這裡,不由心神一蕩,依琳肯為了他說謊是他沒想到的,說明小尼姑並不似表麵那般看破紅塵啊。
定逸師太目光變幻,忽的麵色一沉,“依琳,到了現在你還要說謊?”
依琳臉色一白,咬牙堅持道,“弟子句句屬實,絕無欺瞞。”
“哼,”定逸師太冷哼一聲,“就算你為了救人,為什麼不帶回水月庵來?即便你照顧了他一夜,為什麼你會受傷?還有這個人是誰,現在在哪?為什麼要躲著我們?”
屋外慕容複聞言不禁苦笑連連,在定逸師太這種人老成精的人麵前,些許破綻也會被無限放大,這還是她是個老尼姑的原因,若是換成一些經曆過人事的婦人,隻怕一眼便能看破真相。
依琳被定逸師太連聲質問,大腦一片空白,哪裡還有思考的能力,張口便欲將昨晚的事和盤托出。
卻在這時,慕容複捅開一個小孔,嘴唇微動,傳音入密。
依琳乍一聽慕容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禁嚇了一大跳,慌忙四處張望。
“依琳你在看什麼,還不如實招來!”定逸師太倒也沒往其他地方想,還道依琳承受不住壓力,左顧四望。
依琳強自定了定心神,有些心虛的答道,“回師叔,弟子之所以不將人帶回水月庵,是因為這人傷勢很重,幾乎無法動彈,男女授受不親,弟子才找了藤蔓將其拖到山洞中救治,弟子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扭傷了筋骨,至於那個人的身份,他……他是姑蘇慕容複,他不想壞了弟子的名譽,所以在察覺到師叔你們到來時,便自行躲了起來。”
聽得“慕容複”三字,定逸師太麵色微變,“你說你救的那人是姑蘇慕容複?”
依琳點了點頭,“是的,當初在前往光明頂的路上,我派遭遇魔教弟子襲擊,正是慕容大……公子出手相助,當時弟子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絕不可能認錯。”
不得不說,依琳在挨過最開始的心虛之後,說起慌來是臉不紅心不跳,還特意點出慕容複是對恒山派有大恩的人,她不能見死不救。
果然,定逸師太聽完之後,又細細想了想依琳先前的言辭,倒也找不出什麼明顯的漏洞,臉色漸漸緩和下來,“你這孩子,既然是恒山派的恩人,自然是不惜一切也要救的,你就是把他背回來也沒什麼,師叔又不是食古不化之輩,怎會責罰於你。”
依琳聞言不禁心神微震,那句“不惜一切也要救”輕輕觸動了她,心想,昨晚慕容大哥傷成那樣,我那樣做也隻是為了就他而已,至於後來的事,想必慕容大哥也是血氣方剛,難以自抑,才會如此對待自己……
定逸師太可不知道依琳心裡在想什麼,如果知道的話,隻怕一掌拍死這個弟子的心都有了,她抬手虛扶,“好了你起來吧,對了,那慕容公子的傷勢怎樣?他這人名聲不壞,又為了你的聲譽不顧傷勢的離開,隻怕還會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