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進春跟金漢山相互攙扶著,向著遠處臨時搭建的草棚走去。
其他老者則在民警的攙扶下,緊隨其後。
於局看著向草棚走去的老人們,麵露鬱悶,視線一轉,看向徐墨,道:“這條線算是斷了,現在隻能等趙大明借條警犬過來了。”
在於局看來,接下來不管做什麼,基本都是徒勞無功。
即便借來警犬,也改變不了什麼。
徐墨卻微不可查的搖搖頭,盯著遠處攙扶著金漢山的姚進春背影,道:“於局,姚爺藏著事兒。”
“什麼意思?”
於局麵露疑惑的順著徐墨目光,看向走進草棚的姚進春。
“姚爺剛剛伸手摸過乾屍肩膀上的疤痕,當時他眼神變了!”徐墨道。
於局挑了挑眉,他還真沒注意到這細節,問道,“那按照你的意思,姚進春肯定是發現了什麼,那麼,他為什麼不說?”
徐墨聳聳肩,道:“姚爺在那個特殊年代,是十裡八鄉的抗日領頭者。我曾經聽人說,當初鬼子懸賞一百個大洋,要姚爺的人頭。當時,就有漢奸偷偷跟鬼子報信,將姚爺的位置賣了出去。幸好姚爺機警,在鬼子進山後,換了位置。”
“所以,我相信姚爺即便發現了什麼,也不會故意瞞下來。或許,姚爺也無法肯定心中猜測,亦或者,他認為時機沒到。咱們在等等的,我感覺,姚爺會給咱們一個很大驚喜。”說到這裡,徐墨忽然笑了起來,雖說他跟姚村村民鬨出過很大矛盾,可一旦牽扯到鬼子,姚進春百分百會放下對自己成見,以大局為重。
這是一個純正中國人刻在骨子裡的‘仇恨’,在作祟。
自己關起家門隨便打,可要是有外人敢來插一腳,嗬嗬,那就你等著挨揍吧。
不大的草棚裡邊,十二位白發蒼蒼老者聚在一起,一個個麵露感慨的談論著當年的事情。
姚進春坐在金漢山旁邊的小板凳上,笑嗬嗬的抽出彆在腰後的煙杆,道“漢山老弟,俺出來的匆忙,忘記帶火柴了,你這裡有沒有?”
“有有有!”金漢山連忙從口袋裡掏出火柴,替姚進春點上焊煙。
抽著焊煙,眯著眼睛,姚進春麵露複雜,沉聲問道:“漢山啊,俺記得,當年鬼子屠了金村三百多人,就你跟雷子倆人逃了出來吧?”
聽姚進春提起這個,金漢山那張就如同樹皮般褶皺的臉上,露出怨毒,咬牙切齒,道:“沒錯,當年鬼子進村,村長眼看來不及逃跑,就把鄉親們組織了起來。那時候,是真慘啊。俺們拿著鋤頭、鐮刀,仗著對村子的熟悉,殺了不少鬼子。”
“可、可鬼子居然開始放火燒村、俺跟雷子躲在水井裡,才逃過一劫。”
“哎!漢山老弟,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你就彆多想了。現在的日子越來越好,你可要保重身子!”有老者勸慰道。
“國家現在是越來越強,俺尋思著,也該報仇了吧?”
“啥時候打鬼子,俺第一個報名參軍。”
“就你這身子骨,還打鬼子,想啥呢。”
“咋滴?看不起老子?老子告訴你,隻要打鬼子,老子不比那些小年輕差勁!”
“特娘的,你是誰老子呢?”
彆看這群老頭都七老八十,可脾氣一個比一個暴躁,一言不合就擼起袖子,要單挑。
姚進春嘴角微微一抽,“你們鬨夠了沒?還想要那群小輩來看你們的笑話?”
姚進春的威信還是很大,他一開口,那倆位都開始擼袖子的老頭,憤憤地坐回小板凳上。
視線一轉,姚進春盯著滿臉悲憤的金漢山,繼續問道:“當年俺們在山裡找到你跟雷子的時候,你跟俺們說,你們在山裡轉了三四天對吧?”
“嗯!”金漢山點點頭,目露異樣的迎上姚進春的目光,道:“姚老哥,你突然問這些,不會是懷疑俺吧?”
“你彆亂想!”姚進春抬手拍了拍金漢山的肩膀,道:“俺就突然想到這些,就隨口問問。”
姚進春的回答,金漢山不信,其他老頭也不信。
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人精,自然猜到了什麼,一個個眼神微變,上下打量著金漢山。
金漢山人都麻了,氣得站起身來,“你們這是啥眼神啊?俺都說了,俺不是漢奸。”
“金老弟,你彆激動哈,俺們也沒說你的漢奸啊!”
“就是就是,你激動個屁啊。退一萬步講,發生這種事情,俺們懷疑懷疑你,不正常嘛?”
“做人做事要嚴謹,這是當年韓指導員教咱們的。俺們能夠活下來,不是說俺們有多厲害,靠的就是小心、嚴謹。老金,俺記得以前你挺穩重的,咋現在咋咋呼呼的?”
這一刻,金漢山想爆粗口了,罵道:“你們都懷疑俺是漢奸了,俺還怎麼穩重?還怎麼冷靜?俺老金家,都死在鬼子的槍口下,俺怎麼可能去當漢奸。”
姚進春吐著煙,眯著眼睛,盯著情緒越來越激動的金漢山,忽然笑了起來,“你這小子,怎麼講兩句就急眼了。俺都說了,沒講你是漢奸,俺還能不信你?”
就在這邊姚進春試探金漢山的時候,趙大明帶著七位省裡來的特訓員趕到金村。
每一位特訓員都牽著一條警犬。
趙大明離開才七八個小時,很顯然,省裡非常重視這事情,剛得到消息,就安排了特訓員跟警犬,馬不停蹄的趕到蘭縣。
“於局!”
趙大明快步跑到於局跟前,道:“這七位是咱們浙省最厲害的特訓員,七條警犬也是頂呱呱的!”
“好好好!”
於局滿臉興奮的點點頭。
跟七位特訓員客套了幾句,於局便親自帶著他們,前往實驗基地入口。
七位特訓員帶著七條警犬,鑽進隧洞當中。
“諸位,接下來就全靠你們了!”
等離開實驗基地後,於局滿臉凝重的開口。
“於局,你放心,隻要有人進入過實驗基地,就算他們24小時洗澡,這些警犬也能夠聞出殘餘的味兒!”
“好!”
於局讓趙大明帶著七位特訓員跟警犬,前往山腳下的金村。
徐墨望著漸漸遠去的趙大明等人背影,感覺不會有啥大收獲。
按照實驗基地的腳印,進入者應該有倆人,現在金崗山、金崗江跟他們的媳婦都自殺了……
“汪汪汪!!!”
犬吠聲此起彼伏!
徐墨都懵了。
那些警犬才剛進村吧,就有發現了?
聽著都不帶停歇的犬吠聲,於局激動了,漲紅著臉,帶領在場的民警,趕往山腳下的金村。
金村村口,趙大明一臉懵逼,看著七條汪汪汪大叫的警犬,嘴角微微抽搐,視線一轉,看向其中一位特訓員,問道:“嚴特訓,這是啥情況啊?”
嚴特訓皺著眉,不斷安撫被牽著的警犬,沉聲道,“隻有一個可能,有人故意拿著實驗基地的東西,在村子裡跑了幾圈,想要借此迷惑警犬。不過,不要緊,氣味是有深淺的。”嚴特訓目光凜然。
果山上,徐墨看著於局帶走所有民警,趕往金村,不由得眉頭緊鎖。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草棚裡邊,姚進春翹著二郎腿,焊煙敲打著鞋底。
“金老弟。”姚進春突然抬頭,直勾勾的盯著金漢山,道:“剛剛外邊都是小輩,有些話,俺不好說得太露骨。現在,他們都走了。俺就問你一句,能不能把衣服脫了?”
說話間,姚進春慢慢地站了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凶悍之意,迸射而出。
其他老頭皆臉色大變,齊刷刷的看向金漢山。
“姚老哥,你這話是啥意思?”金漢山咬著牙問道。
“雷子咽氣前,俺去看過他。他告訴俺,當年他跟你被鬼子俘虜過。”
“什麼?”
“雷子跟他被俘虜過?那、那他們怎麼可能逃出來?”
“金漢山,這事情,你為什麼沒說過?”
金漢山瞳孔猛地收縮,麵對一個個情緒激動的老頭,怒罵道,“俺跟雷子根本就沒被俘虜過,姚進春,你這是在汙蔑俺!”
“汙蔑不汙蔑,你把衣服脫了就知道了。要是你跟雷子被俘虜過,鬼子不可能不對你們動刑、鬼子的手段,俺們都清楚,一旦對你動刑,你身上肯定有傷疤!”
說話間,姚進春掀開衣服一角,腰間居然彆著一把匕首,伸手將其拔出,淡淡地說道:“當年俺就是用這把匕首,捅死了四個鬼子。漢山,你要真的當了漢奸,那麼,今兒個俺就用這把匕首,捅死你。”
其他老頭慢慢地移動,將金漢山包圍了起來。
“金老弟,就讓你脫個衣服而已,你有必要磨磨唧唧嘛?”
“金漢山,金村三百多口人,可都死在鬼子手裡邊啊。”
見金漢山臉色幾次變換,就是不肯脫衣服,在場所有人都心中一沉。
驀然!
金漢山一步跨出,一把抓住旁邊一位老頭的胳膊,用力一拉。
對方走路都哆哆嗦嗦的,被金漢山這麼用力一拉,整個人傾斜著向地麵倒去。
姚進春倏然睜大眼,不吭不響,手中匕首直捅金漢山的心臟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