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
楚婧值守。
和昨夜一模一樣,雨還在下,滴答滴答地打在屋簷上。
好適合睡覺的雨夜啊
楚婧昏昏欲睡,可就在這時,雨聲中,忽然傳來一陣異響。
有人.....在門外的巷道上嚎叫!
楚婧猛地一激靈,瘋子來了!
她趕緊將陳極和杜聽風推醒,又立刻將蠟燭吹滅,同時確認自己身上沒有草香。
三人躲在牆邊。
嚎叫聲臨近。
這一次,他們一共聽清楚了兩句話:
“.....豬羊炕上坐,六親鍋裡煮。”
“女食母之肉,子打父皮鼓。”
陳極一怔。
這一句簡直就在明示,李鳳秀吃了她媽媽!
不過
之前他們聽的《古怪偈》裡,沒有這句話啊?
他瞬間明白,吳弓刻意隱瞞了。
估計這才是吳弓,能知道鄭老爺存在的原因.....但這下,吳弓反而弄巧成拙。
嚎叫聲再次停在李家大門前。
三人的身體瞬間緊繃——
寂靜無聲。
持續了不知道多久
落鎖的大門,被輕而易舉地推開。
蹄聲響起,黑山羊進了宅院。
楚婧的思緒不自覺地飄遠,她忍不住在想,此時此刻,李鳳秀是不是就躲在正室的窗戶後頭?
話說回來.....李鳳秀為什麼害怕黑山羊呢?
她可是鬼啊
另一邊,杜聽風通過鏡子看見山羊停在東廂房前。
像是在窺視著裡頭。
東廂房裡的焦炭鬼沒有任何動靜。
山羊也哼哧了兩聲,轉身離開。
這不禁讓杜聽風對白布的作用產生了猜測。
山羊似乎想去正室,但最終放棄了,隻是在正室門口踱步。
按照昨夜的流程,接下來.....就該來耳室了。
陳極心中微動,如果有機會,他甚至想和黑山羊接觸一下——
嘭!
木門忽然發出一聲巨響!
與此同時,黑山羊發出來一聲他們從沒聽過、也沒聽彆的入域者提起過的.....怒吼!
屋裡的三人,瞬間愣住了!
而最為驚訝的是陳極,他立刻轉身看向木門,眼睛猛地睜大!
木門上.....被生生頂出了兩個洞眼,是被黑山羊的角撞的!
“不對!”
“它生氣了.....它為什麼會生氣?!”
陳極的大腦一片混亂,此刻發生的事,直接推翻了他內心的僥幸猜想——他本來覺得,黑山羊有可能站在入域者一方!
嘭!
黑山羊明明可以打開房門,可現在卻像失去了理智一樣,隻憑借本能,在用羊角瘋狂地撞擊著木門!
三人一秒也沒猶豫,立刻躲進了床底,陳極的大腦飛速運轉!
到底是什麼事惹怒了山羊?
它的行為,為什麼和昨夜不同?
等等
他們確實多做了一件事。
陳極麵色微動。
而他身邊,楚婧全身直冒冷汗!
為什麼今晚會這樣?
難道他們之前想的全是錯的?黑山羊的到來,確實是為了替換.....?可昨天花依蘭被擄走時,也沒聽常浩提起,山羊這般暴怒啊?
門被撞開了。
三人的呼吸,瞬間停滯。
杜聽風的鏡子還留在窗外的地上,他們能隱約看見.....鏡子中的黑山羊,眼睛和昨夜截然不同,冒著森森綠光,如同有一團鬼火,在眼眶裡燃燒。
噠噠。
黑山羊逐漸靠近床邊。
哼哧,哼哧
它的鼻子在抽動。
楚婧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她的大腦無比雜亂,無數問題浮現,但最終,都變為了同一個:
難道
真的是因為我嗎?
可是、可是譚向鬆的死,都和我無關啊
她很害怕,怕黑山羊突如其來地蹲下,那雙豎立的瞳孔,猛然和她對視!
黑山羊沒有蹲下。
借著鏡子,他們看見黑山羊,莫名俯下了身,像是在查看床板.....床板?
下一秒,一聲巨響炸響在楚婧的耳邊!
木屑橫飛!
她全身的血液幾乎結冰,無比悚然地看見.....黑山羊的頭,一下頂破了床板,逆轉著伸進了床底!
一切發生的太快,如同電光火石一般,陳極被咬著衣領,從破碎的床板裡拽了出來!
杜聽風的瞳孔驟然收縮!
二話不說,他便要啟動籌碼,可陳極卻在此時大喝一聲:
“誰也彆動!”
杜聽風的麵色驚疑不定,他死死握著籌碼,另一隻手,已經伸進兜裡,那裡麵是一張紙。
【每天一個鬼故事·傘·兩極】
能夠提供短暫的庇護,雖然副作用巨大,但還是被杜聽風隨身攜帶。
可就在這一刻,他忽然聽見陳極大吼一聲;像是在告訴山羊,或者是告訴外麵的瘋子——
“灰山羊,不是我們殺的!”
楚婧一怔。
但黑山羊並未停止自己的動作,像是聽不懂一樣,嘴巴裂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表情極度猙獰!
不同於對待花依蘭,它甚至都沒想將陳極帶走。
反而更像是
要一片片撕掉陳極的皮肉。
忽然,嘩啦啦的雨聲之中,傳來男人重重的咳嗽。
“咳咳.....”
“啊——咩!”
“啊——咩——來!”
山羊直立的身體,猛地一震。
陳極平靜地注視著黑山羊。
他已經百分之百確認,這就是昨天的黑山羊。
同時他注意到,這隻山羊的背上,帶著女性靈魂的山羊,不是花依蘭。
黑山羊喘著粗氣,眼睛裡的惡意依然未消,綠光也並未減退。
但,它還是放開了陳極。
陳極跌倒在地。
噠噠聲響起,黑山羊離開了
屋裡陷入一片寂靜。
另外兩人立刻從床底下狼狽地爬了出來,借著手電筒的光,楚婧一下捂住了嘴巴!
陳極的後脖頸處全是血!
“沒事。”陳極爬了起來:“小傷。”
“它咬我衣領的時候,牙齒碰到了。”
他走到窗邊,任由另外兩人檢查自己的傷口,陰鬱地看向了正室的方向。
紅燈籠被風吹的搖搖晃晃。
很隱約能看見,一個黑乎乎的身影,似乎從窗邊掠過。
借刀殺人、禍水東引......不僅入域者們會,鬼也會。
“李鳳秀。”
陳極喃喃道。
“她中午叫我們幫忙刨羊的目的,就是讓我們身上,有灰山羊的血味。”
“這才是黑山羊暴怒的原因。”
“我們都忽視了重要的一點.....黑山羊,和灰山羊,可是同類。”
周宅。
常浩躺在床上,眼裡滿是血絲。
他的大腦幾乎麻木,已經困到動都不想再動。
但他絕對、絕對不能入睡。
常浩凝視著手裡黑色的羊毛,這縷毛,是他在廂房門檻上撿到的。
這一點讓他確認了一件事。
他們在廚房的時候,黑山羊來過,但吳弓卻並未提及。
吳弓.....當時根本不在廂房裡。
古怪的歌謠,漸漸從遠方飄來。
“......女食母之肉,子打父皮鼓。”
常浩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的眼裡慢慢溢出一絲戾氣,陰沉地自語道:
“吳弓.....”
沒再猶豫,常浩翻身下了床,還是選擇躲在床底。
良久。
蹄聲遠去。
黑山羊.....壓根沒進周宅。
鄭宅。
薑忠輾轉反側。
太臭了!
隔著門也能聞見.....吳弓是吃屎了嗎?
下午這麼大的雨,怎麼還沒把那股牛糞味衝掉?
他感覺自己的嗅覺都錯亂了。
不知為何,在這股糞臭中,他總聞見周圍有股腐爛的草味。
就好像一團雜草,被放在料袋裡揉碎、悶了許久的味道。
薑忠直泛惡心。
他的心緒很快飄遠....自己的手機,還放在正室的瓦片之下。
可是,他根本沒有機會拿。
小燕直接將他們帶到了東廂房,從外麵把門鎖住了。
這也防不住山羊啊!
話說回來.....現在幾點了?
山羊怎麼還沒來?
薑忠的想法很複雜,他既不想讓山羊來,卻又期盼著山羊趕緊出現,讓他一直提著的心能放下。
興許.....山羊已經抓過人了呢?
幾分鐘之後。
腳步聲臨近大門。
也帶來新的一句偈言。
“......女食母之肉,子打父皮鼓。”
內間寂靜無聲,吳弓沒有任何反應。
殷紫琴躺在地上,疑惑地“嗯?”了一聲。
而薑忠,在聽到的那一刻,瞬間氣的想吐血!
他中午摔著的腿,此時還在隱隱作痛,似乎在提醒薑忠
他就是個純純的大冤種!
吱吖——
山羊,頂開了門。
薑忠忽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安。
山羊徑直朝著他們的廂房走來。
緊咬牙關,薑忠一個翻身,和殷紫琴幾乎同時滾進了床底——
同時掏出了自己兜裡的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