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要走,卻被人攔下了。
離門口還有幾步路的時候,幾個私人保鏢橫了過來,筆直的身軀擋住了去路。私人保鏢繃著張死人臉,始終沒有說話,紋絲不動的樣子似乎表明了:今天誰也走不成。
沈姒纖眉輕輕一挑,回眸時似笑非笑地睨了眼他,“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趙東陽懶洋洋地站直了身體,玩味地盯了她兩秒,話說得還算客氣,“有人要見你。”
他揚了揚下巴,“打個商量,你在這裡安生坐會兒,好吧?”
會所的地下擂台上拳來拳往,齊晟和職業拳手對拆幾招後,肢體轟然衝撞,震得擂台四角柱都在劇烈晃動。汗水打濕了他漆黑的額發,緊繃的張力蟄伏良久,蓄勢待發。
總助理站在外麵接了個電話,等到結束才走過來。
齊晟無聲地抬眼,周身的氣壓很低,似乎興致不高。
“收購宏煊的整體預購案已經出來了,總部那邊的戰略谘詢顧問給出了項目適度與評析,徐總在等您過目簽字。”助理微微探下頭,將文件遞了過去,“南城那邊也一切順利,目前還沒有公關團隊敢接恒榮的爛攤子。不過您二叔一直在催您見麵,連老爺子那邊都過問了,南城的事您二叔恐怕……”
“老爺子那邊找個借口推了。”齊晟有點不耐地截斷了他的話,半垂著視線拆掉手套,廢話他不想多說,“趕在恒榮的事被壓下之前,下點功夫撬開何家榮的嘴。”
助理應下。
旁邊的幾個哥們在擺龍門,女伴是高校的學生,妝容精致,長相嫩得快要掐出水來了,香水氣息濃鬱。有人詫異地挑了下眉,“到底是親叔叔,你還真打算跟自家老爺子叫板?”
齊晟扯了下唇角,卻不像在笑,“他要是摻和了,我不介意把他送進去。”
助理彙報完還站在一旁,麵色有些遲疑,顯然還有事要交代。
得到授意後他才壓低聲音,“沈小姐在附近,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齊晟眼神沉了幾分,沒說話。
朋友沒管他漸冷的眼神,一手攬著女伴的腰,饒有興致地撥了下休息室裡的鳥籠,轉了話題,“你什麼時候喜歡養這玩意兒了?”
籠子關著一隻寶藍色的鳥,毛色絢麗,喙下勾著淺金色的邊。
齊晟依舊沒搭腔,壓低了岩石杯的邊緣,懸在手中轉了轉。
半天沒得到回應,朋友也沒計較,似乎無心地提醒了句,“這品種嬌貴,天生難馴服的東西最難養,再圈上兩天,恐怕要死在你手裡。”
話不太走心,似乎又意有所指。
齊晟眼皮都沒掀一下,漫不經心地撥了下腕間的佛珠,笑裡像藏了刀子。
“拿來取樂的玩意兒,死了就換一隻。”
第2章上流玩法尤物
有人要見你。
趙東陽所說的“有人”,不言而喻。
“你耍我?”沈姒眼底的情緒淡下來。
“沒沒沒、沒有,絕對沒有,我這不是關心您嗎?”趙東陽擺了擺手,收斂了點平日犯渾不正經的作派,拖長了語調,“前不久沈小姐不打一聲招呼就走,申城可是被翻了個底朝天,為了找你就差掘地三尺了。平日裡三哥多在意你啊,您這都快置氣一個月了,有什麼火也都該消了是不是?這麼著,不如借這個機會見一麵,您跟三哥有什麼誤會都說開了成嗎?”
敢情他繞了一大圈,就是為了給齊晟通風報信拖延時間啊!
沈姒其實有點想笑。
這票人三流狗血劇情上頭了嗎?就喜歡搞肮臟下作的這一套。
“你管的還挺寬。”沈姒唇角的笑意很輕地浮了一下,“怎麼,趙公子是閒著沒事轉行做月老了,還是專跟我過不去?”
“沈小姐這是什麼話,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跟你過不去,我不也是難做嗎?”趙東陽把煙叼進嘴裡,言辭規矩又客氣,麵上卻一派戲謔之色,“三哥是什麼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兒個你要是在我跟前沒影了,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我沒法交差啊。”
“交差?”
沈姒含譏帶俏地睨了眼他,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少拿這些話惡心我!”
她冷笑了聲,“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對我說三道四?我的事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你要是閒得骨頭疼,那就去問問齊晟,我是他養的寵物嗎?他施舍點笑臉我就得感恩戴德嗎?我不高興了不想見他了有什麼問題嗎?”
沈姒很討厭被齊晟掌控的感覺。
就像是現在,明明他人不在這裡,依舊能把手伸到她麵前來。
趙東陽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他還真沒被人指著鼻子罵過,換個人早就發作了,隻不過礙著齊晟,他也不敢為難她。
他忍了又忍,才把平日裡那些渾話壓了下去,低頭撥了個號碼,“沈小姐何必生氣呢?我又沒為難你的意思。你要是急著走,打個電話知會一聲總可以吧?”
沈姒煩了,哪兒還有什麼好脾氣,冷冷地笑了聲,“我知會你大爺呐!”
剛遞過來的手機被沈姒抬手打落了,得到示意的保鏢踏前一步想要阻攔,結果還沒碰到沈姒的肩膀,就被女人修長的手指扣住,鎖肩、抓腕,隔著椅子來了個漂亮的垂直摔擊。
緊接著保鏢的骨頭劇烈疼痛起來,捂著腹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厚實的椅子和香檳酒塔嘩地散開。
滿地狼籍。
“我操。”趙東陽嘶地後退了半步。
聽說過這妞兒性子比較烈,但也沒人說她路數這麼野啊!
“給個交代是吧?”沈姒抬起眼來,纖麗的眼眸幽幽地望著趙東陽,細細柔柔地說,“滾遠點,聽懂了嗎?”
矮幾上放置著醒酒的冰桶,打落的手機就浸泡在裡麵,屏幕一亮,電話已然接通。隻是她的聲音是從身後不遠處飄出來,清晰地回蕩在房間裡。
距離聽著似乎很近。
沈姒微蹙了下眉,驀地轉過身來,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狹長陰冷的眼。
齊晟就站在她身後,咫尺之間。
他勁瘦的手腕壓在門框上,轉了下掌心的手機,淡淡地垂眼看她,漆黑利落的碎發遮住了一雙狹長的眼,也遮去了不分明的情緒。居高臨下的角度,威勢不著痕跡地侵略過來。
莫名的,讓人生出一種心驚肉跳的錯覺來。
“大半個月沒見,脾氣見長,”齊晟勾了下唇,壓下來的嗓音低冷而寡淡,“怎麼,還在跟我置氣?”
沈姒直勾勾地看了他幾秒,恍神時清亮的瞳仁有些散,帶著一點不知所措的茫然。她剛動過手,青絲淩亂,橫生出幾分慵懶嫵媚的風情來。
來得挺快。
完全沒有罵了他的心虛和自覺,沈姒一見到他,就覺得一肚子悶火。
“啞巴了?”齊晟攏住她的後頸,一用力,將她拎到身前來,偏低的嗓音輕懶,“罵我的時候不是挺賣力嗎?”
他冰冷的手指微微彎曲,握住她白皙細長的頸,就搭在她的動脈處。
說實話,沈姒懷疑他想掐死自己。
她偏不肯順著他的脾性來,麵無表情地“哦”了聲,陰陽怪氣地回諷道,“我還以為是我癡心妄想到出現幻覺了呢,以前日思夜想盼著您來也沒見您施舍點時間看我一眼。”
“你這兩年真是毫無長進,”齊晟捏了下她的耳垂,不顯山不露水,“學不會好好說話?”
“不喜歡聽就彆威脅我開口。”沈姒不避不讓地看著他,反唇相譏。
“什麼脾氣?”齊晟輕輕一哂。
言辭間似乎帶著玩笑,他的語氣很平靜,勾著一點似是而非的縱容,像是並不計較她的脾氣。但就算他唇角勾著慵倦散漫的笑意,也照樣沉冷陰刻。
察覺到氛圍不對,趙東陽輕咳了聲。他是真服氣這女的。
不得不承認,沈姒是個媚骨天成的尤物。她很漂亮,攝人心魄的漂亮,讓男人迷戀的那種漂亮。
可惜這妞兒不怎麼會來事兒。
她身子是軟的,骨子裡卻冷硬,既不乖巧懂事,也不懂順勢服軟,在齊晟麵前永遠是一股沒完沒了的作勁兒和無休無止地鬨騰。才半分鐘,她三句話裡有兩句在拂齊晟的意思,不識抬舉,也不給麵子。
這一屋子的人聽得心驚肉跳。
沈姒卻像渾然未覺一樣。
她不樂意見好就收,但也不想跟他繼續糾纏,利落地踩著細高跟離開。
“站住。”齊晟淡淡出聲,話裡的危險意味卻極重。
沈姒隻當沒聽見,從他身側擦過。
白底撫藍的蘇繡旗袍掐得她身段窈窕,在她腳下搖曳生姿,掀起一道似有若無的冷香,撩得人心裡發癢。
也許是料到了她的態度,齊晟舔了下牙齒,倏地笑了一下。
沒人攔她。
隻是才踏出去半步,手機振動,從消息框裡彈出一段東西。視線觸及的瞬間,不太愉快的回憶洶湧而至,沈姒的瞳仁驟然縮了下,飛快關掉了屏幕。
“齊晟!”
沈姒又驚又怒地看向他,隻覺大腦一片空白,好久都沒緩過來。
海風席卷了涼意,從窗口灌進來。
她麵上的血色褪了個乾淨,薄瘦的脊背僵得筆直,指尖卻在抖,控製不了地抖,分不清是嚇的還是氣的。
而罪魁禍首卻像什麼也沒做過一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對麵,微妙地彎了下唇角,姿態懶散又輕慢。
他打量了她幾秒,指尖拂過腕間佛珠上的梵文紋落,“過來。”
沈姒感覺嗓子裡咽了一塊碎玻璃。
氛圍詭異而微妙,直到有人敲開虛掩的門,一腳踏入僵硬的空氣裡。
“很抱歉打擾到各位,這邊的動靜鬨得有點大,請問——”侍應生放下扣門的手,盯著滿地的玻璃碴子頓了下,麵色狐疑,“請問需要什麼幫助嗎?”
“沒事,”趙東陽直接將侍應生帶了出去,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不小心碎了東西,我這正準備過去賠償。”
一時間,客間內散得乾乾淨淨。
沈姒還僵持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麵前落下一片陰影。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齊晟忽然鎖住她的腰身,手指一帶將人抱了起來,抱到了自己腿麵上。
她稍微一動,就被他單手牢牢箍住,動彈不得。
“離家出走半個月,還沒消氣?”
兩人的姿勢和氛圍過於微妙,沈姒掙了半天都沒脫手,最後認命似地沒再動,直勾勾地看著他,氣息很輕。
“那不是我家,我沒有家。”
齊晟似乎被她逗笑了,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她的腕骨,不太走心,“矯情什麼?我家不就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