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 / 1)

嬌癮 祈禱君免費閱讀 2255 字 1個月前

沈姒麵無表情地沉默了好半天,狠狠掃落了床側的瓷瓶,“禽獸不如。”

地毯上除了碎瓷片就是昨晚被撕碎的旗袍,這邊沈姒正對著滿地狼藉氣短,對麵電話直接打過來了。周子衿高了八度的聲音一聽就是在興師問罪。

“你昨天竟然鴿我!”

“遇到點麻煩。”沈姒嫻熟地將手機挪遠了點,扶著床沿緩慢起身。

“少來,我等了你四個多小時,你一句麻煩就想打發我?”周子衿喋喋不休地數落她的罪行,“再說我可是扔下男朋友來陪你,你沒有心姒寶,你就是個感情騙子,你的行為深深傷害了一個單純善良的花季少女!”

“遇到齊晟了。”沈姒沒理周子衿的戲精小劇場,淡淡地解釋了句。

“啊?”周子衿沉默了兩秒,“唔,那沒事了,”她果斷又鄭重地重新劃分兩人的姐妹情,“臣妾告退,後會無期。”

“真沒骨氣,周子衿你要是放在戰爭年代一準兒是個叛徒,上了前線當逃兵,深入敵後做走狗,”沈姒氣笑了,對周子衿的行為十分不恥,“我今天要是被他殺人分屍了你是不是也要三叩九拜替我謝主隆恩啊?”

“這你完全不用擔心,姒寶,我不是這樣的人。”周子衿蠻認真地說道,“我絕不會主動過去送死的。”

“……”

“對了,”周子衿閒道,“雖然畫沒拍到,不過我拍了一支嵌珠福壽紋簪。清朝點翠的手藝,我覺得你應該感興趣,要不要過來看看?”

“這會兒恐怕趕不過去,我不小心錯過停靠碼頭的時間了,”沈姒攏了攏淩亂的長發,踏入熱氣氤氳的水中,“下午吧,下午我去找你。”

周子衿靈性地“咦”了一下,不懷好意地笑道,“錯過了?怎麼錯過了?展開講講啊朋友,我不缺這點話費。”

沈姒沒好氣地罵了句“滾”。

遊輪進出海港三小時一輪次,正在靠向尖沙咀。客間沒退訂,侍應生推著餐車敲門而入時,沈姒剛泡完澡,窩在沙發裡吹頭發,將電視調到新聞頻道。

“十五分鐘前,恒榮電子控股發聲明稱,絕不會姑息任何員工的違紀行為,總部已向事業部下達通知,暫停分部部分高層職務,成立紀檢監察小組開展調查,在事情真相水落石……”

意料之內,公關界下場了。

危機公關的黃金期是二十四小時,無非是和信息賽跑,遏製負麵輿論發酵。借高層醜聞向恒榮施壓的幾家公司,並不都是為了置之於死地,至少君建和藍核都是為了壓價拿到它的研發技術。

隻是想不到南城那邊動作這麼快,不知道何家榮拿什麼籌碼讓步,一夜的功夫,輿論風向就調轉了。

客間內很安靜,隻有沈姒輕扣桌麵的聲音。她閉了閉眼睛,回憶了下昨晚歡情時,齊晟電腦頁麵的數據和信息,還有內網的密碼,“73s69——”

真可惜,記不太清。

沈姒半垂著視線,點開很早就草擬好的第二封郵件。

她壓低杯口旋了旋,輕抿了口紅酒,漫不經心地瀏覽裡麵的財務報表、收入成本掛賬和資產負債表。

如果合作達成,南城又會風平浪靜了吧?何家將依然是那個何家。

南城一度“莫敢誰何”的何家。

“命可真好呐。”

沈姒輕笑,眉眼妖冶得愈發明顯。她敲下回車鍵,修長的手指將高腳杯往矮幾上輕輕一推,細細柔柔地歎了句。

“要是跨掉就更好了。”

第4章聲色遊戲就憑,她仗的是他的勢……

尖沙咀煙火氣息濃鬱,比起寸金寸土的中環,多了幾分人情味兒。

沈姒坐在靠窗的位置,英式餐廳,玻璃燈和浮雕彩繪像橙綠碰撞,高飽和度的色彩對比強烈,像懷舊的電影鏡頭,一派奢靡頹喪的迷失感。

第二杯酒,周子衿姍姍來遲。

“不是說拍攝工作收尾了嗎?”沈姒閒道,“你報複我啊,來這麼晚?”

“快彆提了,”周子衿沒好氣地擺了下手,落座時將手包往身側一撂,“正刊封麵早八百年結束了,被金主爸爸塞進來拍內頁的流量小花耽擱了。”

她嘀嘀叭叭地一頓吐槽,“丫腕兒不大,脾氣不小,三張照片挑剔到現在才算完。工作人員選好的幾個地點和服裝她都看不上,自己搭配的又村又土,渾身上下沒一點氣質,竟然還有臉罵我技術不行?就顏若這種人,粉絲還誇她老天賞飯吃呢,我看老天明明是賞她土吃。”

忍一時心肌梗塞,退一步偏癱中風。

周子衿越說越生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一sva攝影係高材生,不比一個小學都沒念完的九漏魚專業?”

“太損了,”沈姒纖眉輕輕一挑,“你小心她的粉絲排著隊把你切片。”

“得了吧,她算什麼東西?娛樂圈裡漂亮女明星海了去了,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搞不好哪天就糊了,”周子衿嗤之以鼻,“要不是不想跟家裡低頭,我現在就讓我哥跟她經紀公司打招呼。”

她咬了下後槽牙,“有點流量就敢仗勢欺人,姐姐遲早讓她查無此人。”

語速太快,周子衿嗆了口紅酒,側頭劇烈地咳嗽起來,眼眶都紅了。

“你慢點說,大小姐,”沈姒拂開餐巾起身,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好笑道,“你就當她多了一條21號染色體,剛剛經曆過氨基和羧基脫水縮合,跟這種人置氣多浪費時間啊?沒必要。”

“行吧,”周子衿聽舒坦了,心下雖然不平,但總算順過一口氣,麵色跟著多雲轉晴,“還是我們姒寶會說話,我就不欺負弱勢群體了,就當弱智也算弱勢群體。”

她從鱷魚皮的手包裡摸出一個小盒子,推了過去,“送你的,下個月的生日禮物。”

湖藍色的點翠福壽簪,銀絲繞珍珠,鮮華浮翠,十分靈動。

“真漂亮。”沈姒指尖撫過簪子,由衷地感歎,“老物件的確耐看。”

她以前修複過明朝萬曆陵墓陪葬的鳳冠,點的是軟翠,嵌珍珠寶石,九龍九鳳的造型端莊大氣,色彩隨光線變化流轉。有價無市的玩意兒,在古董珠寶裡算得上孤品。

“我就知道你喜歡。”周子衿翹了翹唇角,得意得像一隻開屏的小孔雀,“看,我還拍到一件好東西。”

她點開手機相冊,邀功請賞似的在沈姒眼前晃了晃。

照片裡上翹起棱的龍形刻紋勾曲盤旋,雕刻在極薄的金器上,周圈是十二隻金烏組成的齒輪,金光灼灼。

“拍賣會冊子裡說是商周的金器,把我卡上的錢都敲沒了。”周子衿心底打著小算盤,“我今晚就抱著它孝敬老爺子,我爸媽因為我拒絕聯姻,要把我趕出家門,我得先下手為強。”

“可我看不像商周的,像上周的。”沈姒潑了一盆冷水。

“嗯?”周子衿大腦懵了兩秒,用力地眨了眨眼,難以置信,“你都沒現場鑒定,就咬死了是假貨?”

“拍賣會真品再多也不是百分百保險,再說商周時期的太陽神鳥和龍圖騰根本不是一個傳說體係的,做工再精妙也得考究一下信仰出處吧?”沈姒抬手揉了揉鬢角,“你以後拍東西悠著點兒,可彆跟逛街似的掃蕩全場了,一槍打特彆容易撿到破爛。”

“打住,你這話攻擊性不大,侮辱性極強,聽得我頭疼,”周子衿摸了摸心口,沒有什麼力氣擺出表情來,“現在還有點兒肉疼。”

她悶悶地咬了塊牛排,“讓我靜靜,我要一口一口吃掉委屈。”

“你小心一口一口吃成個胖子。”沈姒氣定神閒地補刀。

周子衿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牛排噎的,還是被她氣的,“這天真是聊不下去了,吳邪都救不了場。”

沈姒懶得看她上演矯情小劇場,輕描淡寫地安撫道,“我那兒還有一件海水龍紋的灑藍釉描金雙耳瓶,前兩個月淘的,一直沒機會出手,也沒地方擺,你要是覺得合適就搬走。”

“真的嗎?”周子衿來精神了,感激地握住沈姒的手,像抓緊了救命稻草,“姐妹,跟您聊天是我的榮幸。”

戲精互懟已是日常,誰也沒放在心上。

“對了,你有沒有什麼好去處?”周子衿在果盤裡挑了塊水果,“來港城幾次都泡在海港城了,我還真沒去過幾個地方。趁這次公差我得好好放個假,等回了滬上,又得忙翻天了。”

沈姒指尖一頓,“不記得了。”

“哈?”周子衿將軟棗咬下一口。

沈姒微微笑了一下,虛白的水汽氤氳了她的眉眼,眼底的情緒很淡,“以前發過一場高燒,很多事想不清了。”

周子衿看她神情不太對,以為她想到了齊晟和不痛快的過往,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你還跟三哥賭氣呢?”

“我哪兒敢啊?”沈姒輕嘲。

“老畜牲有事沒事就找我茬,我就差沒立個牌位把他供起來了,”她壓下心底地煩悶和躁動,儘量放平了語氣,“難得施舍一點好臉色,我不得謝天謝地謝廣坤啊?”

這話周子衿沒敢接。

平日裡三哥喊得親熱,但沒幾個人真敢跟他稱兄道弟。就連圈子裡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二世祖,也不敢拿齊晟開玩笑,即使他不在場。

“你不仗義啊,”沈姒冷冷地睨了眼她,有點不爽,“你罵小明星的時候,我可是跟你同仇敵愾的。輪到我受委屈了,你不幫我出口惡氣?”

“你可饒了我吧,我還想安生幾年,”周子衿眉心倏地一跳,做了個喊停的手勢,“你敢罵他是因為恃寵而驕好吧?他對你連句重話都沒有,換彆人早就下死手了。他這種動一動手指不知多少公司要倒閉、撂一句話金融圈都得地震的人,我可開罪不起。”

她指了下窗外,“看到那邊的印度洋了嗎?那是三哥給你放的水。”

按齊晟的脾性來看,他根本容不得彆人說半個“不”字。稍有違逆就要將人整治到死,衝犯半分便百倍奉還。不是誰都能像她這樣踩著他雷區蹦迪,還能手腳齊全地出現在這兒。

周子衿真覺得齊晟待沈姒特殊。

兩年前齊晟從南城將沈姒帶回來,這圈子裡的人大多不知道她的過往,不過傳言頗多。那些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笑著看她踏入宴會,私底下的議論卻如惡蚊之聲瘋狂湧動。

“真是稀奇,也不知道三哥看上她哪兒了,我聽說這女的就是一戲子。”

“戲子怎麼了?人家說不定最會勾人的把戲。那一雙眼脈脈含情的,有幾個男人消受的住?”

“要我說,你們還不如跟她學學。”有人狀似無意地輕笑,“這女的在南城拽著三哥不鬆手,三哥就直接在何家要人了;掉上兩滴眼淚,三哥就公開承認她是女朋友了,瞧瞧人家,手段多高明,兩天就把位子坐穩了。”

“什麼女朋友?憑她也配。一個玩物而已,等新鮮勁兒一過,她的下場不見得好到哪兒去。”

沈姒清楚這些人在想什麼。

一個家世背景上不了台麵的女人,仗著一張漂亮的臉攀了高枝。在所有人看來,這不過是一場聲色遊戲,再精致的玩物也有保質期,她遲早要從雲端跌下來,摔個粉身碎骨。

她們在等著看她的笑話。

沈姒並不意外,自然也不在意。

周子衿心直口快慣了,最看不上她們的做派,路見不平,“長得沒人家漂亮,就躲在這兒亂嚼舌根,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幾隻酸雞。”

並不高明的解圍,是出於路見不平,也是出於純粹的同情。

不過後續出人意料。

齊晟在沈姒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似乎有意抬她。他教她周全禮數,教她近身搏殺,教她權謀暗斷,教她賽車攀岩……比起傳言中的豢養金絲雀,他更像是在打磨一塊天成地蘊的璞玉。

兩年過去了,沈姒依舊春風得意。

不管這圈子裡的人多麼看不慣她,再沒有一個人敢質疑諷刺她;不管出於什麼心思,這些大小姐們賠著笑臉捧場,順著話頭恭維附和她。

就憑,她仗的是他的勢。

從前不在意的東西,現在她也不會拿來得意。沈姒隻是覺得好笑,人和人之間,三六九等,向來涇渭分明。說來說去,都為了一個“利”字而已。

“姒姒,”周子衿忍不住出聲,一句話將她的思緒扯了回來,“你真沒覺得三哥對你有一點特彆嗎?”

“特彆?”沈姒輕笑出聲。

周子衿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繼續叭叭叭個沒完,“這圈子裡的塑料愛情喪偶式婚姻一抓一大把,你倆再怎麼樣,總比那幾對表麵夫妻強吧?再說了,你現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知道紅了多少人的眼,還有什麼好糟心的?”

沈姒垂了垂視線,唇角依舊輕輕淡淡地浮著一道弧,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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