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親環節開始的離譜,結束的也離譜,其他流程都按部就班。
海島的夏日漸深,靠近赤道的位置,烈日驕陽炙烤大地,讓空氣格外乾燥而稀薄。海風靜謐,附近瀑布景觀壯麗,斷崖奇絕,銀色的沙灘適合一場日光浴。
中午喜宴上的視頻倒是有點出人意料。
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影像,視頻裡記錄了梁靖川和許昭意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甚至久遠到高中相識那會兒,籃球場上許昭意拽梁靖川手裡的礦泉水瓶時的偷拍照,文藝彙演時的照片,一直到後續他們在一起的合照。
莫名有一種正當年少的日子就在昨天的感覺。
沈姒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
說起來很奇怪,明明是彆人的愛情,她心裡卻莫名其妙有所觸動,就像這些日子,她也經曆過一樣。可她高三那會兒,齊晟早就畢業了,他們沒有參與過對方的過去。
她心裡莫名有一點小小的失落。
正想的出神,沈姒垂在身側的手忽然一緊,有人牽住了她。
迎著刺眼的追光燈,沈姒抬眸看向身側,齊晟不知何時站了過來。
他就在她身側,挨得很近,眉眼間像沉了一層薄霧,沉冷又輕寒,似乎因等待這冗長的視頻有點不耐煩。
沈姒的食指在他掌心裡動了動。
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齊晟偏過頭來,嗓音倦懶又低啞,“怎麼了?”
四目相對,視線相接。
在無人注視的角落裡,浮塵飄蕩在兩人之間,溫柔似乎塌陷了一角。
紅塵欲海裡,他以風月為引,將聲色織成一張網,輕而易舉便能拉她入局。人心在他麵前,不過如春日桃花上懸掛的朝露,經不住薄光一照,便化得心甘情願、無聲無息。
沈姒心底泛起一點漣漪。
但她麵上沒什麼觸動,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任由他攥住。
“沒事。”
兩人在台下並肩而立,安靜地看了會兒,直到播放到其中一張照片。
沈姒模糊的側顏出現在照片的角落裡。
齊晟一眼便認出。
他攥住沈姒的手輕捏了捏,不太明朗的音色微揚:“怎麼還有你?”
沈姒也略微詫異,反應了幾秒才不確然地說了句,“應該是八校聯賽,那時候我跟昭昭還不熟,可能是彆人拍的時候,恰巧入鏡了吧。”
沈姒在南城被齊晟帶回來時,在京大附中待過一段時間。
具體時間她印象模糊,應該是京附校慶前後,趕上了八校聯賽。包括大型聯合考試、籃球交流賽、舞蹈battle、聚餐,最後以一場晚會交流感情,在表彰大會公布名次裡作結。
說起來,當年那屆各校出了不少風雲人物,附中的宴爺江懷宴,七中的沈老板沈灼,和九中的太子爺傅野,一中的大佬梁靖川和顏神顏宴……八校聯賽期間,bking幾乎遍地走。
沈姒想了想,側頭看了一眼齊晟,“我其實有點好奇,你高中是校霸嗎?”
齊晟的實力水平毋庸置疑,兩次跳級,還能在大學提前一年完成學業,年紀輕輕就接手家業,賽車攀岩劍術散打幾乎無所不會,算得上傑克蘇本蘇了。
但他這脾氣,在哪兒都像仗勢欺人的那一個。
“三哥那一屆恐怕沒有校霸,”不等齊晟搭話,旁邊傅少則晃了晃高腳杯,懶洋洋地插了一句,“你們那會兒的校霸,放在他們那屆麵前,都是弟弟。”
他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都是他們那一屆的沾親帶故的弟弟。”
他們那一屆學生,實在有點特殊,顧淮之,齊三,賀九,甚至沈、葉、李、陸幾家第三代同校同級,都是家裡有權有勢的存在,應該王不見王才合理,而且學生會主席是陸家那位。
換種說法,人均校霸。
“那你高中那會兒什麼樣啊?”沈姒心頭微動,主動往齊晟身邊靠了靠,湊在他耳邊,盈盈地喚了他一聲,“師哥?”
彆人叫學長,她叫師哥。
其實有那麼一點撩撥的意思。
齊晟平靜地挑了下眉,反應跟她預想的實在不一樣,“叫得這麼軟,你想玩角色扮演?”
第60章引她入勝我是說我娶你
沈姒麵帶微笑,心說我操,她就不應該試圖跟他交流這種事。
暗場的燈光浪漫而柔和,有一連串泡泡從眼前飄過。沈姒也沒推開他,保持著最初的距離,輕笑著反問了句,“怎麼,叫一聲師哥就受不了了?”
莫名其妙想起點兒有意思的東西,她有意無意地拖長尾音,“那我要是喊你——小、叔、叔呢?”
很輕也很軟一聲“小叔叔”。
她喚得千回百轉,婉轉的聲音又純又勾人,直教人酥掉了半邊骨頭。
“沈姒。”齊晟漆黑的眼攫住她,眸色沉了沉,“你彆找死。”
又低又冷的嗓音將威脅的話說出口,莫名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事實證明,男人對背德而禁忌的稱呼總是情有獨鐘。
沈姒其實知道他喜歡什麼,隻不過平時懶得主動撩撥。一是真的嫌麻煩,在一段關係裡,她其實更喜歡有人能安排好一切,引她入勝;二是她從前介意他不走心的態度,所以沒事求他,她基本不會主動討他歡心。
一時興起,沈姒並不肯見好就收。
“不喜歡嗎?”自動曲解掉他的意思,她直勾勾地看著他,眼型天生上挑,嫵媚能斬殺男人,“那,乾爹?”
又是一種新喚法。
她又嬌又軟地輕吟完,麵色純情而無辜地問他,“您怎麼這麼看著我?”
明明在裝無辜,他倒看出她在問,“最喜歡聽我喚您哪一個?”
齊晟虛眯了下眼,倏地輕笑了笑,眉眼間的冷意全部化成濃烈的火。他嗓音又低又啞,“我在想,今晚挨著來一次,你能撐多久不求我?”
輕描淡寫的幾句聽得人心驚肉跳。
沈姒眉心突突地跳了跳。
知道不該招惹他,一不小心就玩脫了手,但她忍不住逞一時口舌之快。
沈姒若無其事地挪開了視線。
不知道怎麼緩和氣氛,她端過手邊的甜品,慢慢切塊,想掩蓋自己的心思,卻鬼事神差地遞到了他唇邊。
“封口費?”
齊晟借著挑眉的痕跡睨了眼她,因這一笑,眉眼間的沉鬱散了點兒。
“滅口。”沈姒虛假地笑了笑。
正要抽回手,她的手背被人牢牢裹住,稍一用力,便掰了回去。在她的視線之內,他低頭嘗了口她送到唇邊的甜品,微微蹙眉,“太膩了。”
動作太過曖昧,周圍有幾道視線有意無意地往他倆身上掠。
不動聲色,但意味深長。
沈姒“喂甜品”的手麻了大半邊。
她有點挨不住這樣微妙的氛圍,偏偏齊晟嘗完的反應冷淡又不耐,好像就隻有她一個人過於敏感了似的。
她嗆了他句“真挑”,便不再看他。
齊晟將她的情緒波動看在眼裡,沒搭腔,指腹摩-挲了下佛珠的紋路,往日生人勿近的戾氣散了個乾淨。幾秒之後,他忽然笑了笑。
莫名其妙的,他心裡像是被貓爪輕撓了一下,有點癢。
一整天的婚禮流程下來,實在讓人疲累又倦乏,很難再折騰。
遠處燈紅酒綠和車水馬龍的炫目光影成為一道紙醉金迷的背景。遊輪駛離海島,沉靜而平緩地前行,撥開了波濤暗湧的海麵,甲板上吹過腥鹹的海風,裹著潮濕的氣息拂麵而來,照明設備將四下映得燈火通明。
晚間舞會時,沈姒已興致缺缺。
等結束掉今晚的宴會,婚禮流程就走完了,該是梁靖川和許昭意的蜜月旅行了。賓客如果不趕時間,基本上會在明後兩天陸陸續續離島。
海水倒映著附近城市夜晚的五光十色,遊輪上浮光聲色,裙曳香暗。
齊晟有去西歐一周的行程,那邊臨時出了點事,今晚的航班。
臨走時,他捏住她的耳垂,手上不輕不重地碾了碾,“跟我一塊?”
沈姒思量了幾秒,覺得不妥,“算了吧,這會兒走了不太好,而且過兩天還得繼續比賽,我也玩不了多久。你忙你的就行,我自己回國。”
她綿軟軟地打了個嗬欠,“而且站了一天好累,我想回去睡個好覺。”
昨晚被他折騰到半死,今天又跟著忙了一整天,再坐飛機真得累死。
“真有這麼累?”齊晟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看著她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最近怎麼總是犯困?”
犯困?
他隨口一提的話,沈姒卻留了心。
她動作一頓,似乎是聯想了什麼要緊事,薄瘦的脊背筆直地僵硬了。
齊晟敏銳地察覺到沈姒的情緒不太對勁兒,“怎麼了?”
“沒事。”沈姒含糊地敷衍了句,臉色難看得異常明顯。
她彆開了臉,將剛湊到唇邊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手背輕輕一推。
剔透的冰塊在酒杯中起起伏伏。
齊晟微蹙了下眉。他一手掰過她的下巴,稍一用力,便迫使她對上自己的視線,“到底怎麼了?”
他的嗓音微冷帶沉,讓人心悸,壓迫感和窒息感撲麵而來。
過於強硬的姿態,她躲無可躲。
“真沒事。”沈姒不敢看他的眼睛,卻掙不開他,隻抬手抵在他肩上,輕推了推,“你不趕時間?趕緊走吧。”
齊晟漆黑的眼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像尖銳的利刃,剖她的心,一寸一寸。他什麼也沒說,不過無形的氣場最為強大,迫得人喘不上氣。
對視不過幾秒,沈姒敗下陣來。
她大腦一團亂麻,內心掙紮了片刻,知道沒有躲躲閃閃的必要,隻是還不太確定,便不太想跟他說。
可她那點情緒,根本騙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