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疏風驟,問劍山莊出了些插曲但無傷大雅。
劍喻文在得知昨夜一位最次是大宗師的鬥笠漢子闖入劍莊後,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天火教的過江龍鄔非。
但鄔非雖然名頭響不好惹,生平隻認自己的那套底線,不過卻是天火教中人。
應該不會在這檔子惹事。
若不是鄔非
既然沒什麼惡意他也不大想去徹查,畢竟江湖上大宗師死一個少一個,寧可廣納結交,也不想小事化大惹出來個敵人。
……
翌日清晨,第二日雁江青會之比如約而至,打過幾場後便到了正午時分。
依舊是昨日那些個人,但看台上那些掌門江湖前輩總歸是比昨日要看的全神貫注些。
天上日頭正大,台下赴會的看客熱情不減,均是期待滿滿。
若說昨日是開胃小菜,那今日便到了一些上得了台麵的山珍海味,比之明日的江湖宗師過招有不足,但依舊拳拳到肉能看得過癮。
關鍵是什麼,關鍵是你瞅瞅那觀景台裡頭的美人。
跑江湖無外乎美人與酒,那台上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生平難見的絕色,看膩了糙漢子互相肉搏,再抬頭看看美人如玉不也心裡舒坦。
此時問劍台上,風葉飄揚,台上些許碎石塵灰微微揚起。
劍紋台中央立著兩道人影,衣擺飄搖。
一邊身著白衣其貌不揚,麵色淡然者,乃是天勾山天勾老人的親傳弟子,天三。
手中握著一把重鋒玄鐵劍。
作為昆侖山下同問劍山莊齊名的門派,其天勾劍法不可小覷,況作為天勾山當代最具有天賦的弟子,更是年僅二十邁入宗師門檻,內力雄厚。
當前已然連挑三番戰,長劍如虹,乾淨利落。
而另一邊之人,麵龐俊朗,眉眼淩厲,身穿錦衣背上背著一把單鋒寶劍,便是問劍山莊少莊主劍橫山。
不論武當山張璽,以及天火教那位神秘的聖女,又或是昆侖山那個蹤跡杳杳的昆侖山劍子,單論劍之一道,此二人為執牛耳者。
當今一在台上會了麵,可謂是門麵之爭,兩派未來之爭,針尖對麥芒,眸子緊逼誰也不讓誰。
但又有人說,天三也不光是為了天勾山。
其中還涉及些彎彎繞繞。
天三師父天勾老人作為天勾山掌門,膝下有一養女名為柳珍珍,生的花容月貌,同天三也兩情相悅。
但天勾老人生性涼薄,江湖地位頗高,提親者數不勝數。
說白了天三除去是他徒弟,天賦好些平常不顯山不露水,家貧無以為報,模樣也不出眾不討喜。
說是師徒情深,但更多時候徒弟就是個繼承衣缽的,算不得自家人。
於是兩人將生出來些情愫,天勾老人便要讓柳珍珍嫁與自己安排好的江湖世家,陰山書劍杜家所結親。
陰山杜家不可謂不是江湖上第一等的世家,單論江湖廟堂兩道勢力關係,除去西北肅武王的奇人府,無人與其所媲美。
天勾老人不傻,自然知道如何抉擇。
但在天三與柳珍珍苦苦哀求下,到底人非草木,兩人都同天勾老人有十多年的情誼在,於是天勾老人便在一年前落下這約定。
雁江大會天三青會奪魁,許諾兩人結親,他親自操辦。
天三將玄鐵劍在手中打了個圈,而後緊握,如臨大敵長吸一口氣,眸子一抬提氣凝神:
“劍兄,有請。”
劍橫山默然頷首,從背上取下三尺青鋒,相較之下略顯從容。
兩個小的在台下劍拔弩張,兩個大的天勾老人與劍喻文看的專注。
對於天勾老人而言,劍喻文便是他們天勾山最大的敵人,張璽年紀尚小,不一定就能壓過天三。
但劍橫山可是臨近二十五,半步踏入大宗師正值鋒芒畢露之時,不容小覷。
可以說隻要此關過,便是關關過。
劍喻文則心知肚明劍道上這死對頭對他的全麵壓製,哪怕次次過招他隻弱半籌,但每一次都是如此,可謂壓了他一頭。
他雖然自信橫山的能力,但同樣不敢質疑輕視天勾這廝的劍道。
問劍台上,隨著天三率先蹬地踏前奔,人聲呼喊一鼎沸,這場矚目切磋便就此開始。
雅致觀景台上個,美豔道宗今日一襲卷邊乳白寬鬆裙裳,頭戴一銀白珠花發冠,腦後簪著一梨花玉簪,並沒有多大精神,仍舊輕蹙眉頭不時掃視人堆,但追尋片刻除了一雙雙蘊有“道宗不會是在看我吧”的驚喜瞳子,再見不著那雙生的波瀾不驚的桃花眸子。
祝梓荊時而困惑,時而有些發惱。
今日她將起來就聽見囡囡說某人晚上來劍莊尋她,但因為她睡著了半道便走了,言外之意便是就偷偷見了囡囡?
祝梓荊揉著太陽穴,晃晃首不再追尋,凝神於台上兩人打鬥,替某人看著,看能不能看出來些門道。
一側聖姑側邊與柳夜華旁側,柳冬兒與那氣血充足的張璽現今都還未下台。
所以可以說台上兩人這一戰,近乎是一錘定音青會魁首,兩人隻要打出來威懾力,給了下馬威,旁人就是再蓄勢待發也不敢上台打擂。
柳冬兒是因為昨日那事,搞得沒什麼心情,上去多半要被影響,寇玉門怕寶貝徒弟上台出什麼意外,便喊停不要再上台。
沒這個必要。
一來她們白雲庵不用靠著個出名,二來冬兒也不用在江湖上出人頭地,以後就是王府裡的貴夫人,犯不著跟人爭鬥。
柳冬兒也曉得其中道理,如今便坐在寇玉門旁側百無聊賴一抽一合劍鞘,哢噠哢噠作響。
一邊慈宮聖姑雖然目光落在問劍台上,但餘光卻一直落在寶貝徒弟身上,那劍鞘每響一次,她的心頭就噗通一聲。
冬兒倒真不如捅她一劍的好,這樣輕飄飄原諒她,把什麼都憋心裡她都怕人憋壞了。
不成到時候讓李卯多陪陪冬兒,她自己孤身一人回了蘇州算了。
聖姑心思冗雜,其餘人則都聚精會神看著問劍台上兩個年輕劍客對拚。
與此同時,嘈雜人群,臉紅脖子粗大喊起哄的人堆裡,兩道農戶人影牽著手悄無聲息擠到問劍台前方。
一道頎長農夫身影手中握著一杆紅纓長槍,一邊那矮些的農婦被護在懷裡,張望腦袋好奇四處打量。
台上天三驀地蹬地一刺,單臂前探使出一記天勾山的“破天式”。
劍橫山猛地一挽劍花,寶劍劇烈震動,回以問劍山莊的“梅花刺”巧妙至極動著步法於那玄鐵重鋒旁側環繞打圈。
圈圈虛影在重劍旁打轉,看著自是相當美觀,有耍帥賣弄嫌疑,但確實好用。
那玄鐵劍鋒一番橫衝直撞之下竟是沒有沾到劍橫山衣角片分,相反劍尖不時掠過天三胸襟,逼得他不得不止住勢頭倒退開來重新招架。
但劍橫山經驗相當豐富,知道天三一擊不中,又因為劍鋒重大,調整間勢必要露出巨大破綻,就在那近乎瞬間的調整之間。
單鋒長劍倏然一挑,劍橫山步子一快!
內力凝實劍氣在劍鋒打轉,連踏數步一招“七星探月”直指天三眉心!
天三心神一驚,氣息稍紊亂,雙手握重劍擋在身前!
兩劍相碰發出一聲嗡鳴巨響,火星四濺!
錚——
天三手中重劍竭力向上,但劍橫山陡轉綿勁,借天三向上之勢,以剛化柔,瞬息間反轉劍勢,將玄鐵重劍猛地打飛到空中!
玄鐵重劍於空中顫巍巍倒旋!
先不論劍客手中劍被人打落多麼沒臉,就是此時緊要關頭,丟劍者已是近乎必敗無疑!
與此同時,看台上之名人望士議論紛紛,均是指指點點感歎劍家虎父無犬子。
劍喻文此時臉色微喜,卻不言不語,似是不想讓老對家難看。
但熟知天勾老人脾性的劍喻文卻是曉得,自己越淡然,他這老頭反倒會愈發心裡窩火,隻不過不說罷了。
果不其然,一旁那手中握劍,青筋暴起的天勾老人不敢相信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弟子這般孱弱,麵色暗沉似水,最後重重冷哼一聲,閉目不再關注。
重劍脫手,死局已定。
他將兩人水平看在眼裡,天三隻比劍橫山弱半分,但卻手忙腳亂做不到鎮定,落入下乘僅僅幾招功夫便被人打飛了兵器!
取劍會被劍橫山一劍追身刺穿。
不取劍他何以戰!
當真是丟他天勾山的臉!
問劍台上,劍橫山語聲平和,淡淡道:“你已經輸了。”
天三卻是牙關緊咬,不甘瞳子一縮,咬牙蹬地而起直直抓向重劍!
劍橫山眸子一眯,眼底閃過幾分惱火狠戾,持劍漠然看著那空中破綻全出的天三,倏然劍光一閃!
敬酒不吃吃罰酒!
劍橫山高高躍起,劍尖閃爍日光,竟是要直直刺向天三心口!
“三兒,你瞎逞什麼能!”
看台上,天勾老人隨行一腦袋尖尖的光頭小辮兒漢子天牛猝不及防起身急呼一聲。
“坐下!”天勾老人怒喝一聲,天牛神色急迫,看著台上場景欲言又止,最後胸悶至極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旁看台上道宗劍主聖姑包括玉白貉等人卻是始終眼神淡定,並無多少波瀾。
雁江大會本就不是過家家,台上生死這些年也出了不少例。
江湖上本就刀光劍影,生死家常便飯。
他敢這般用命去賭勝算,那便是他的事,同他們沒什麼乾係。
台上,眼看劍橫山一劍就要從天三背後心口處貫入。
天牛跟天三關係情同兄弟,見此不由得再度悲呼一聲:“三兒!”
台下觀眾屏氣凝神,大多都是看熱鬨,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反倒覺得更加刺激。
但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一杆紅纓槍驀地刺破藍天,瞬息間在空中如同利矢般猝然一個加速!
紅纓流蘇,劃過一道軌跡直奔劍橫山背心!
劍橫山感知到身後突襲,驀地眉頭一皺,大怒停滯身形,收劍躲避,最後同天三一前一後落了地。
紅纓槍墜落在問劍台上,發出啪嗒一聲清響。
問劍台側看客鴉雀無聲,懵逼於眼前變故。
看台上同樣眉頭緊皺,不懂哪個小癟三這般不懂規矩,大人物都在場也敢這麼乾擾台上事宜?
萬籟俱寂間,就見一道黑衣人影輕飄飄躍上問劍台,撿起地上紅纓槍背在身後,一手打開朝著劍橫山勾了勾:“阿牛山阿扁,前來領教閣下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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