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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歡》最新章節第16章第16章
午後夕陽西斜,晞光從窗間明紙透進來,在寢殿裡鍍上一抹橘黃。
李琬琰與蕭愈之間隔了數步之遠,她轉身靜站在原地,沉默望著他的身影。
蕭愈立在窗下的光影裡,一身暗紫色的錦袍,深色鎏金的玉帶,襯得他腰身勁瘦,本就頎長的身姿愈顯挺拔。
李琬琰靜望蕭愈良久,溫暖的日光落在他冷峻的麵上,柔和了他五官的輪廓,看起來不再那般銳利逼人,她知道這隻是視覺的假象,曾經那個視她若珍寶,溫柔嗬護的男人,再也回不來了。
可她怨不得旁人,是她親手將他弄丟的。
李琬琰垂下眸,原本停頓住的指尖繼續梳理濕漉的長發。
蕭愈很早就進來了,他沒有刻意去驚動她,隻靜靜看著她的背影一件件穿衣,他明顯能看到她彎腰起身間滯緩的動作,他看著她撩起一捧烏密的長發,鼻息間好像還能隱約聞到她的發間香。
她轉過身來,一張小臉透白,明顯是失了氣血所致,冷白的肌膚,將她的容顏顯得有些清冷,她身上的衣裙是水清色,不似往日厚重華麗甚至有些古板的朝服,蠶紗輕薄貼服,將她婀娜的身段勾勒的淋漓儘致。
青蔥玉指映在如墨發間,她整個人站在落日晚霞中,瀅白的好似會發光。
蕭愈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眼前是站在柏茗堂等他回家的姑娘。
夕陽不留戀人間,溫暖的光影逐漸消散在殿中,留下一片陰冷,就像記憶中的美好轉瞬即逝。
蕭愈回神,他看著垂下頭的李琬琰,一步步朝她走去。
李琬琰本是杵在原地沒有動,可當她感受到他的氣息靠近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一步接一步,她連續後退數步,小腿便撞在床榻上,後膝一軟,她跌坐下去。
被褥間的狼藉還未來得及收拾乾淨,殘留著昨夜淩亂的痕跡,尤其那一抹紅,還荒唐的留在上麵。
李琬琰明顯察覺蕭愈的視線落在上頭,她覺得自己此刻像是赤.身.裸.體般暴露在他目光之下,她垂下頭,蹙眉閉目,壓住眼底的難堪。
蕭愈的視線重回到李琬琰麵上,他看到了她極力忍耐的神情。
“給我個理由,為什麼那麼做。”他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將她的小臉抬起。
李琬琰睜開眼,望向蕭愈的神情有幾分不解。
蕭愈見了,手上隱隱用力,他盯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口:“當年,為什麼要背叛我!”
李琬琰神情漸漸了然,可緊接著她又自嘲一笑。
蕭愈這算什麼,強.迫她之後,給得一點施舍嗎?
是不是若她能給出一個,令他滿意的理由,他就打算暫時饒她一命?
“先帝說,若我能幫他除掉你這個心腹大患,他便給我我此生最想要的東西。”
他聞言眯眼:“是什麼?”
她似乎思考過,最後眼神空洞的開口:“這天底下極致的尊榮富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仰頭望著他,蒼白的唇一張一合。
蕭愈眸底的血色,隨著李琬琰口中的話逐漸加深,他起先不信:“曾經,你不是戀棧權位之人。”
“是啊,你也說那是曾經,蕭愈,人都是會變的,人心總是貪婪,永不滿足。”
他盯著她,沉默諸久,最後冷言嗤笑:“這就是你得到的至尊之位?”
她忽視他的嘲諷:“先帝已死,謝家的血債也已鑄成,我早些年聽聞,當年征討長川的軍隊主將橫屍荒野,如今看來應該是你做的,他隻是奉命行事,你若報複,應該報複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蕭愈聞言冷笑,眸底再無溫度:“你以為先帝死了,我便會放過他?他日我必崛其墳墓,將之挫骨揚灰。”
“你知道長平軍的主帥為什麼會死嗎?他並非該死在奉命行事,而是他治軍不嚴,縱容下屬燒.殺.奸.掠,將無辜嬰孩的屍體任意拋玩。”
蕭愈的聲音陡然升高,他的情緒似乎也逐漸失控,他口中的話一字字砸在李琬琰耳裡。
李琬琰怔怔的聽著,如雷貫耳,她一時回不過神。
蕭愈血色眸底是濃烈的恨和殺意:“你與我說這些始作俑者,可是想告訴我,罪孽是先帝一人做下的,小皇帝是無辜的,李氏宗親是無辜的,那你告訴我,謝氏族親何辜,我父親何辜,母親何辜,我的兄嫂何辜,我出嫁的姐姐何辜,我姐姐那尚在繈褓中的女兒何辜?”
“先帝不仁,我隻恨他死的太早,未能將他抽筋剝皮,如今你卻讓我給他留後,李琬琰,你真敢想,你憑什麼?”
“你想將先帝如何摧墳毀墓,挫骨揚灰,我不管。可阿仁當年還未出生,你知道他是無辜的,先帝生前生性多疑,對李氏宗親也多是防備冷待,他一人做下的孽,為何要用這些人的性命來償還?你如此做,又變得和先帝有什麼分彆?”
“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言不慚的教訓我?”蕭愈的大手順著李琬琰細膩的肌膚下滑,狠握住她那一截纖細的脖頸,他俯身壓近,麵麵相對,他眼底的戾色一清二楚:“你不是也和先帝一樣,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出賣了對你深信不疑的人。”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覺得分外可笑:“你告訴我,即便你真得到了這天下的至尊之位,然後呢?”
然後呢?
然後呢……
李琬琰閉上眼,眼角有一滴濕熱的東西滑落:“阿愈,求你了,求你肯放了阿仁,和宗親一命,哪怕將他們流放外域,哪怕你此生將他們軟禁彆苑,活在你的監視之下,我也隻求求你,彆殺他們。”
“你若答應,我即刻交出兵權,就讓人擬寫禪位詔書,以你如今的兵馬,這天下無人能撼動你分毫。”
“我若想要這皇位,根本無需你來讓,這天下要如何收服,也無需你來教。李承仁必須死。”他早惱了她祈求,大手用力一甩,她整個人摔在床上,他立在榻前,垂眸睥睨,似俯視螻蟻:“李琬琰我如今給你兩條路,要麼我送你進教坊司,對外說你病逝,我會讓駐京的幽州軍輪番前去,直到你死為止。要麼,你跪下求我,我如今正缺一個暖.床的侍婢,拿出你當年如何逢迎我的手腕,搖尾承歡,若能討我歡心,我便饒你不死。”
李琬琰從未有一刻覺得蕭愈像現在這般陌生。
她聞言怔怔望了他良久,忽而閉上雙眼。
“你為何不肯給我一個痛快?”她反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