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黑了——
感覺到自己似乎把身後的追兵甩開了,樓琴忍不住在一個書架後方停了下來。她用鼻子將呼吸儘可能慢慢地呼出去,努力不要發出太粗重的聲音;手裡攥著一卷書,卻始終找不到機會、也不敢看。
聽著不遠處的呼喝聲,她感覺自己四肢都軟得在發抖。
在她剛才被北館眾人包圍住的時候,樓琴實在沒有辦法,隻好拚著扔下了一個生存數字,這才從包圍圈中找了個機會逃出來,一頭鑽進了書架區裡;然而弊端也立刻顯現了出來——她現在手腳發軟,彆說戰鬥了,連從北館小隊的追蹤下逃掉,就已經費儘了力氣。
現在的生存數字,應該隻有“2”了吧?她微微有些絕望地想。這麼低的生存數字,恐怕隻要再挨一下稍微強力點的攻擊,她就凶多吉少了。
通訊器裡,樓野幾乎急得都不成調了:“你儘量再堅持一會兒,我馬上就上去……”
他現在正處在南、西、東三方的目光下;要是從Siri的工作台前突然站起來一個黑影,隻怕他立刻就要成為眾矢之的——“我隻能貼著牆慢慢過去,你現在在哪兒?受傷了嗎?”
樓琴左右看了看,見附近幾排書架的走道裡似乎都沒有追兵的影子,這才敢用氣聲低低地說:“沒有——你不要過來!”
一邊說,她一邊抹掉了臉上淌下來的血。
不管自己能不能逃出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哥哥扯進來。
雖然有了這樣的覺悟,然而她畢竟也還隻是一個十四歲半的小姑娘——樓琴感覺眼睛裡熱熱的,好像有點想哭;隻是在輕輕抽了一下鼻子以後,她仍然一咬牙,彎下身子悄悄地跑向了右前方的書架。
這裡很安靜,沒有人,是個藏身的地方。
——她的這個念頭剛升起來,手腕突然被一個猛地從書架後襲出的黑影抓住了,樓琴手腕一疼,心裡立即掀起了驚濤駭浪般的恐懼,她幾乎失去了理智,一口咬在了那隻手上。
沒想到那隻手的皮膚硬得出奇,簡直像咬在了金剛石上一樣——樓琴隻覺牙床一陣酸軟的同時,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低低地在頭頂上罵了她一句:“……你屬狗的?”
樓琴驀地抬起頭,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龐。她的五官本身雖然柔和精致,但卻奇異般地散發出了一種冷峻感,似乎之前在包圍圈裡瞄見過;此時近距離一看,對方琥珀色的瞳孔像極了一對光影交錯的貓眼,不知怎麼讓她隱隱覺得眼熟。
“彆看了,是我,”林三酒沒好氣地說,“我的皮膚長出來了。”
這一下,不光是樓琴,連通訊器裡的樓野也長長呼了一口氣——小姑娘淚眼汪汪地撲到了林三酒身邊,輕聲叫了一句:“你怎麼來了!剛才做什麼不幫我!”
林三酒揉揉她的頭發,沒應聲,隻是悄悄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因為在意識力掃描裡,有一個人正朝著這兒走來了。
“你在這兒當誘餌。”林三酒在樓琴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隨即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書架邊緣。
很顯然,這個追兵手裡是有熱能掃描裝置的;在快要靠近樓琴的時候,他立刻慢下了步子,抬起了手中一個長棍兒似的東西,無聲地緩緩靠向了樓琴的藏身之處。
他看得很清楚,這兒隻有那個小姑娘一個人;他也沒打算叫上同伴來分薄自己的生存數字。
眼看著獵物已經快到眼前了,然而下一秒他隻覺咽喉一緊,伴隨著喉頭無意識的“哢哢”聲響,他幾乎要突出來的眼珠拚了命似的要轉到後方去,看看是誰殺了自己——
樓琴聽見響動,不安地探出一個頭。
隻見林三酒筆直地站在西館追兵的身後,一隻左手緊緊攥住了對方的咽喉,已叫他使不上半分力氣了;她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的人體隨著生存數字的流失而變得越來越軟、越來越無力,終於一鬆勁兒滑了下去——林三酒手腕不動,卡住了男人屍體下滑的趨勢,原地靜靜地等待了十餘秒後,這才抽回了手。
“咕咚”一聲,屍體載倒在了地上。
沒有用能力,也沒有用特殊物品,單單靠著手指的捏合力,就將一個戰力不錯、生存數字達到7的進化者殺了。
林三酒低頭看了看他,手指無意識地撚了幾下,好像在把剛才掐死一條性命的感覺輕輕撣落。
“走吧,下一個由你來。”林三酒在昏暗的夜色中抬起頭,輕輕地對樓琴說。
樓琴這時才喘過了一口氣——好像剛才她也被掐住了喉嚨似的——忙跟了上去。
“你現在的生存數字是多少了?”二人閃身走進另一條書架間的走廊時,林三酒忽然出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2——”樓琴心裡頓時像塞進了一塊大石頭。
“我看看。”林三酒示意她撩起衣服下擺,湊近了少女的後腰。雖然光線昏暗,但她的意識力掃描總比肉眼好用一些,在樓琴白皙的皮膚上,一個小小的“14”清晰可見。
“咦?”猛然聽見這個數字的樓琴,自己都不相信了,一臉怔忪懷疑地望著林三酒,“我之前明明隻有3,又死了一次……啊!”
不光是她們二人,一直在通訊器裡聽著她們對話的樓野,也在同一時間忍不住低低驚呼了一聲:“——那個怪東西身上也有生存數字!”
“奇怪了,那分明就不是個人,怎麼會也是副本玩家——”樓琴一邊摸著自己後腰,一邊又驚又喜又疑惑地問道。
林三酒想了想,一時也沒明白。
不過這件事還可以押後再說——她現在隻想教訓北館小隊。
當林三酒真正發揮出自己的優勢時,她的戰力是十分驚人的。她沒有體溫,不會出現在熱能掃描裡,但卻能夠用剛死不久的人來作誘餌;加上樓琴的戰力也漸漸恢複了,在接下來僅僅五六分鐘的功夫裡,她們便已經一連放倒了兩人。
隻是凡事都有意外。
她們襲擊的第三人,似乎戴了防身用的特殊物品;林三酒一擊之下不但沒能擊倒他,反而被他倉促間逃了出去,一邊逃一邊高聲示警:“老大!旗子他們都死了!快撤啊!”
“媽的!”林三酒罵了一聲,抬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