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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在聽完全部規則以前,我們誰也不能開口同意租船。”
頭上夾雜著銀絲的老派紳士,沉吟著點了點頭,抬高聲音:“這副本不會這麼簡單……肯定還有更多的規定吧?你把話一次性都說完。”
“我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喇叭裡乾巴巴地說,“我製作的規定都不複雜。聽好,你們從這兒淌水走到對岸,需要花十分鐘時間;你們坐上船,再把它踩回來,也需要花十分鐘的時間。我懶得給腳踏船保養,你們就是蹬斷了腿也蹬不快,反正來回都得各花十分鐘沒跑。”
大家沉默地望著湖對麵的腳踏船,聽喇叭裡頓了頓,好像喝了口水。
“哦對了,因為我實在太討厭麻煩事了,所以每十分鐘我隻接受一個人還船退押金,要不然我可承受不住這麼大的工作壓力。”
“誒?”
那個看似來自東歐的白皮膚女孩一睜眼,剛發出了一個音節,就在她的隊友示意下噤了聲。她意識到的問題,此時也浮上了每一個人心頭;大家神色微微凝重起來,繼續往下聽。
“當你們到達湖對岸腳踏船停放點的時候,跟我說什麼我都是聽不見的。想和我說話,必須回到出租點。”喇叭裡傳出了咂咂嘴的聲音,“不過,隻有在一個情況下是例外的……如果你打算續租,那麼即使在火星上和我說話,我也能聽見。為了錢嘛。”
“當然了,我要提醒你們一件事。在三十分鐘時限到了以後,就算你沒有坐上船,我也不管的;想續租,必須開口出聲說話才能登船。”
眾人聽到這兒,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班長不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小聲開了口:“我……我怎麼不明白呢?”
林三酒很清楚她的疑惑是什麼,因為她自己也正處於同樣的迷惑裡。
“我們幾個人走過去隻要十分鐘,那邊最起碼也有……也有一百多艘腳踏船了。”班長低聲說道,“隨便跳上一艘,我們立刻返回,來回隻需要20分鐘出頭。就算他每十分鐘隻收一個人的退船,咱們大不了從第21分的時候就在這兒等著唄!隻要續交押金,我們就全都能順利通關了。這個副本……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們坐船玩兒?”
她的組員們聞言回頭瞥了一眼林三酒,目光裡都含著刺。
“她既然敢把這個副本放出來,”圓臉組長哼了一聲,“肯定還有後手。”
“先聽完,說不定還有規定。”班長有點兒猶豫地說。
“規定是沒什麼了,”喇叭裡冷不丁地插進來了一句,“就是有個警示,你們需要知道一下。”
幾人立刻閉上了嘴。
“……腳踏船雖然多,但我不保證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能用的又能堅持多久。”
這句話一出,連林三酒都愣了一會兒。
“什麼叫不保證能不能用?”東歐女孩問道。自打聽說水位會上漲,她的麵色就一直泛著青;原因無他,因為六人之中她個子最小,大概僅有一米六。
“就是字麵意思。來遊湖的人很多,淹死在這兒的也不少。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懶得去維修那些腳踏船……大不了我事先提個警告唄,再淹死也不是我的事兒了。”
“慢著,”那圓臉組長立刻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隨便挑一艘船,說不定劃著劃著……就沉了?”
“就是這樣。我也記不得到底有多少個完好的船了,大部分都是多多少少地有點兒漏水,劃一劃就往下沉。每次水放了以後,我都不得不趁著湖麵下降的時候把那些沉船再撈起來、放回原處……雖然也很麻煩,但我就是懶得去修。唔……上次來了多少個遊客來著,好像一大家老老小小的,最後有幾個活下來了?噢,對了,是四個。”
說到這兒,喇叭裡的聲音嘿嘿一笑:“那麼,現在應該還有四艘堅固完好的船吧。”
六個人,四條船?
而且還被淹沒在那麼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腳踏船裡了?
大家臉色登時都難看了——唯有林三酒突然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感覺一顆心總算落回了肚子裡;她這一聲吐息太明顯,叫那幾個人都轉過了頭,目光一下一下地剮過去,好像要從她皮肉裡刮出個答案似的。
還好,不幸中的萬幸。
隻要這個副本規則不會產生五人小隊聯手對付林三酒一人的局麵,那麼對她而言就是好事。不管副本裡會發生什麼,林三酒知道自己肯定會被列為第一個可以被淹死的人;她最擔心的,就是對方利用人數優勢結合規則,將她一舉解決在副本裡——畢竟在這裡,武力幫不上她多少忙。
但是一旦對方知道,在五人小組中還需要犧牲掉另一個人的時候,情勢就微妙了。
犧牲誰?
“我們可不一定非要把這個副本玩下去。憑什麼?”
那個一臉憋氣相的男人,此時一張臉皮沉沉地往下墜,一臉不善:“副本是她放出來的,她不在了,副本說不定就消失了。”
“但特殊物品和能力不一樣……”那個東歐女孩開了口。
“彆傻了,”垂墜臉不客氣地打斷了她,“隻要這個女人一完蛋,她身上有什麼特殊物品、維不維持效果,不都是咱們說了算麼?”
他這話一落下,喇叭裡就傳來了回複。
“看你個子不高,心氣倒不矮。”副本主持的聲音悠悠地說,“你們彼此都泡在水裡的時候,是不能動用武力的。除非有一方在船上,你們才能開始攻擊彼此噢。”
五人沉默下來,過了兩秒,那垂臉男人才從喉嚨裡沉沉地說了一聲:“那也不晚。”
那個喇叭裡,沒有提到哪一方在船上才能發動攻擊……隻能默認為任何一方在船上都可以施展攻擊了。也就是說,五人小組對她最早的襲擊,大概會在副本開始後第十分鐘——也就是在他們摸近了腳踏船堆、開始找船的時候發生。
“殺了我也沒用,”林三酒都快苦笑了,“你們傻嗎?我自己放的副本,我把自己也給卷在裡頭?”
“那可未必了,我們也不是頭一天進入副本。”圓臉男人生了一雙尖尖的眼睛,每當他吊起眼角看著林三酒時,就讓他看上去好像是一隻即將被尖銳線條切開的包子。“你搞不好是假裝參加遊戲,有什麼隱藏的優勢或者後手。”
“你們就一點兒也不懷疑那唯一一個不見了的人?”
“那個人是我們夜行遊女的成員,我對他有印象。”班長立刻接了一句,“他沒有理由要害我們,也許是副本範圍恰好沒有把他包括進來——原因可能有很多。”
林三酒隻想歎氣。
算起來,她早已有一天一夜沒有簽到了;這麼看來,“性命危險”四個字恐怕就要著落在這個副本上了。
“容我提醒一句,”夾雜著銀發的中年男人緩緩地開了口,吐字十分文雅:“現在還有一些關鍵問題我們沒有問——如何辨彆哪艘船是完好的?第一次的押金,是隨即抽取某個進化能力,還是可以自己選擇?”
“嗯?”喇叭裡真摯地驚訝了一下,“我沒說嗎?”
林三酒浮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押金是所有的進化能力哦。不僅是進階能力,也包括基礎體力強化。”在眾人麵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的時候,喇叭裡繼續說道:“至於如何辨彆……我又沒坐過,我怎麼知道?我聽說很容易分彆的,你們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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