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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慢著,”
林三酒擺了擺手,好像下意識地想要讓信息流放緩一些似的:“我理解因為大洪水的緣故,邦尼兔不能靠傳送離開了……但是為什麼她不直接走出這個城市?你應該也知道吧,從這兒往南走幾個小時,就是另一個末日世界了!”
大熊市處於“lava!!”世界的邊緣,正好和菌菇社會相鄰,這兒的進化者們沒有理由會發現不了這一點——然而鴉江卻瞪圓了眼睛:“真、真的?另一個世界?”
“你不知道?”林三酒比他還吃驚些。
“我真不知道,那是什麼世界?”
在她解釋了幾句之後,鴉江舔了舔嘴唇,似乎難抑心中興奮,眺目朝窗外望去——儘管從這兒壓根看不見菌菇社會。他往天邊怔怔看了幾秒,忽然肩膀一塌,歎出了一口氣:“……不過,那也沒用。”
“如果你是非法人口,”他轉過身來,拉長了一張臉解釋道:“那你當然可以大搖大擺地離開,隻要你能躲得過不知道暗藏在哪兒的lava就行了。不過一旦你登記了,你就不能離開登記區域了……你我都是在大熊市登記的,所以我們離不開這個城市。”
“離不開的意思是……?”
“我有一次機緣巧合來到了城市邊緣地帶,”鴉江十分寶貝地把拖把抱在懷裡,臟拖布和他精心保養的披肩發僅有數寸之遙:“當時我隻是想,其他城市裡的玩家或許沒有大熊市玩家這麼……這麼充滿攻擊性。我覺得,如果目標是找到《知情書》的話,那麼大家聯手合作是可以出去的。大熊市裡,和我抱著一樣念頭的人太少了,我打算去其他城市碰碰運氣。結果我還沒走上城際高速,就發現了一條提示。”
他說到這兒停下來,望著林三酒,像女孩子一樣清秀的眼睛裡閃爍著鼓勵的光。
林三酒咂吧了幾下嘴唇,知道自己必須得配合他:“……什麼提示?”
“警告我不要出界。”鴉江有了聽眾的配合,滿足多了:“它說,如果我離開了登記區域,那麼我身周一切都會開始變成瘋狂流動的lava,包括腳下地麵。而且lava會一直追著我不放,直到把我吞沒為止。而且離開了登記區域,那麼生存幾率也就失效了,隻要被吞沒,就肯定是個死——你說,什麼傻子看了這樣的提示才會繼續往外走?”
林三酒還真知道有這麼一個滿心僥幸的傻子。
她一直在想,那天夜裡衝上高速公路的進化者,當時到底在被什麼東西追殺;就算後來知道是lava,她也始終沒弄明白lava到底是從哪裡出現的——畢竟他們三人隨後就踏上了公路,卻壓根沒踩進什麼熔岩裡。
有了鴉江的解釋,她就全明白了。吞沒掉那個進化者的lava,是隻針對他一個人的懲罰;當時的熔岩與公路無關,這才讓他們三個人平平安安地作為非法人口,進入了大熊市。
“那人肯定以為自己速度快,能趕在熔岩之前到達下一個世界吧?太不謹慎了。”鴉江聽了,抹了抹自己的頭發:“像我這麼膽大心細的人,少。”
林三酒覺得自己不太會應付鴉江這種類型的人。
“那大家還登記乾什麼?”她轉開話頭,心裡隱隱有些後悔自己登記得太莽撞了:“都不登記的話,不就都可以自由離開lava世界了嗎?”
“不不,”鴉江搖搖頭,看了看白色幕布,見玩家訊息沒有變化,這才繼續答道:“哪有這麼簡單的好事!這個遊戲裡的規則,就是拚命要讓你登記呢。”
“怎麼說?”
有時候,用武力威脅未必能從彆人嘴裡挖出多少話來,就算挖出來了也不敢信任它的真假;林三酒這一次特意緩下語氣,放鬆了姿態,就像是兩個在酒吧看球時遇見的陌生人討論球賽進展一樣——鴉江果然不知不覺說得多多了。
“如果把非法人口弄進熔岩裡去,”他豎起一根食指,答道:“那麼這個非法人口被扣掉的生存幾率,就會轉移到你身上。好比說,我把你的腳按進了熔岩裡,被扣掉了百分之十——噢,數字是我隨便說的,我也不知道標準是多少——那麼這百分之十就歸我了。”
怪不得芝麻餅和胡子男人費儘心思要騙她喝水!
“就算你運氣好,一直沒有踩進熔岩裡,也會時不時地遇上一些引導者。我覺得他們應該都是墮落種,胸口像模像樣地還掛了個工牌……基本上,他們的職責就是誘導城市裡的非法人口進行登記。啊?你遇見過了?”鴉江有些吃驚地瞥了她一眼:“第一次就去登記了?”
林三酒點了點頭:“是,但我現在有些後悔——”
“彆後悔,”鴉江晃了一晃手中拖把,拖把布代替他的腦袋搖了搖:“他們第一次勸你時,是最溫和的……你第一次不去,他們就會來找你第二次;第二次不去,就來找你第三次……一次比一次,嗯怎麼說呢,不友善。我當初被勸了兩次也沒去登記,你知道是什麼促使我去登記的嗎?我第三次遠遠看見那個引導者的時候,才剛一看清楚他的模樣,就撒腿跑去登記點了。”
他把拖把杆夾在懷裡,騰出雙手比劃了一米長的空間:“這麼大的電鋸,幾乎全吃進他的脖子裡,就剩了點筋和皮連著腦袋。不知怎麼回事,他的臉居然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也留著同樣的發型……老遠一看,就是我自己被電鋸割斷了一半脖子,還拖著腳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這麼說來,我沒機會見識他們的不友善,還算幸運了。”林三酒沉吟著說。
“那當然。而且在那些墮落種找你第二次之前,”鴉江說到這兒,衝白色幕布揚了揚下巴:“……邦尼兔這樣殺紅了眼的玩家可能就先找上你了。為了把非法人口弄進熔岩裡去,那些人的手段防不勝防,你逃得了一次也逃不了第二次。與其白白把生存幾率送出去、再被強製登記成玩家,還不如自己先登記了呢,至少不會被人當成目標了。”
“噢?”林三酒來了興趣,“也就是說,就算我把登記玩家騙進熔岩裡去,也不會獲得對方的生存幾率?”
“不會。”鴉江不假思索地說,“否則不成了為了生存幾率而彼此殺戮的遊戲了嗎?我覺得,這個遊戲重點還是要避開被lava吞沒,完成目標。”
說到目標,林三酒不由慢慢皺緊了眉頭。
從鴉江這兒聽來的訊息已經不少了,她也大概理出了一個頭緒:因為邦尼兔認為目標是要清理掉所有玩家,所以她會不分玩家、不分非法人口,看見人就殺。
而黑澤忌偏偏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愣是把自己生存幾率給弄成了極低,顯然會成為邦尼兔這種人的最佳目標——一聯想到剛才還在這個區域裡的黑澤忌,從玩家表中消失了;邦尼兔反而代替他成了第三名玩家,那很有可能正如鴉江所說,她要麼是已經殺了黑澤忌,要麼是正在把他當作目標。
老實說,林三酒下意識地總覺得黑澤忌是不會死的;或許是因為,黑澤忌在她剛進化時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邦尼兔這個人,”她想了想,謹慎地問道:“大概是一個什麼水平的進化者?”
林三酒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聽見人偶師的名字。
“你去過十二界嗎?噢,去過啊,那你應該聽說過人偶師吧?”鴉江自然而然地說,“據說邦尼兔差不多就是他那個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