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充耳不聞,強行逼出一滴半妖之血,遞到白炎口中,“來,吃了。”
白炎怔怔的望著麵前的少年,閉著嘴巴,搖了搖頭。
清衍垂目。
聲音嘶啞。
“抱歉,是我來晚了。”
白炎牽強一笑,猛烈咳嗽間,虎血噴湧,落於地麵,炙熱如焰。
“老大,你做的吃的,還有嗎?”
清衍一怔,恍惚一刹。
白炎眯著眼,虛弱道:“餓了!”
清衍錯愕回神,趕忙翻找起來,卻突然想起了什麼,手中動作僵硬,搖了搖頭。
失落道:“沒了!”
數月備戰,清衍沒有做飯。
白炎吐出一口濁氣,眼中帶著一抹遺憾,緩緩閉上雙眼,斷斷續續道:“可惜了,吃不到了,再也吃不到了。”
剛好他想吃。
而剛好他沒有。
一切都是那麼的巧合,冥冥之中,好似早已注定一般。
時間重塑。
千年之前。
初遇的那一頓打,後來的那一頓飯,從期待,到落空,又到後來的感動,白炎自此成了清衍的頭號小弟。
一統北海。
遠征西海。
鎮守東海。
一千年,比起他存在的生命長度,區區一千年,彈指之間而已,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千年的記憶卻是那麼的漫長,當其回味時,一時沉淪,嘴角終是會忍不住的上揚。
人生一世,修道長生。
真正有意義的時光,值得自己銘記的日子,在生命終點的這一刻,細細數來,終是寥寥無幾。
不枉遇見。
成就仙位。
千年歸屬。
他找到了存在的意義,今日戰死,意料之中,沒什麼好遺憾的。
他不後悔,亦不害怕。
活的太久。
比天上這些臨凡者還要活的久,若真是要找點遺憾的事,可能就是不能陪著這白發少年,登上上蒼之上了吧。
“老大...”
“說。”
白炎閉著眼,嘴角下壓,釋然一笑,緩緩道:“千萬彆忘了我---”
清衍:“好!”
白炎死了。
雖無全屍,但是是閉著眼睛的,姑且就算是死得瞑目吧。
清衍將他的屍體收起,站起身來。
一雙眼眸血紅,一如往常,可是眼角,卻有溫潤,於其上盤旋,時時刻刻呼之欲出的樣子。
清衍生性耿直。
幼年獨自棲息山野,後遇先生,遍走人間,他這一輩子,在乎的人不多。
先生。
姐姐。
妹妹。
後來又多了一個媳婦和一個兒子。
他陪先生去過南海,見過很多人死去,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有,他參與西海之征,那時候,死的更多。
可他自問。
內心毫無波瀾。
他這一生,自那年寒風嶺下,母親死去時哭過,再往後,就沒再哭過了,哪怕鼻尖一酸,也未曾有過。
他的淚。
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就已經流乾了。
可是今時今刻,卻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不是因為白炎死了。
隻是因為,他想吃自己做的飯,而自己居然沒帶。
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想吃自己的飯。
是白炎的遺憾。
何嘗不是清衍的遺憾。
“來年清明,我若不死,給你做個滿漢全席。”
他小聲嘀咕一句,拔出地上重劍,殺向下一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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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長老,他們要破陣了。”
“都彆慌,放信號!”
“嗖——嘭!”
周長壽率領一支小隊,鎮守在北岸一座孤島之中,眼前蔚藍的海麵下,突然殺出幾位靈族的臨凡者。
同樣輕而易舉的撕開了一道裂縫。
殺將而來!
周長壽命令小隊釋放信號後便,準備殺生成仁,拔出腰間配劍,高喊一聲,“弟兄們,先生和蒼生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殺出去,歸道坡見...”
說罷。
帶頭衝鋒,沒有半點猶豫,身後小隊成員亦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