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石船,女人頭和爺爺
“新鄉巡撫?”陳實凜然,突然想到前幾日趕集聽到的傳聞。
傳聞中說,新鄉巡撫李孝正前往乾陽山,探索石船,結果隨行所有人,包括李孝正,統統葬送在石船上,無一生還!
倘若消息是真,那麼眼前這個新鄉巡撫李孝正又是誰?
“金蟬脫殼!”
陳實醒悟,李孝正隻怕還是李孝正,他探索石船葬送在石船上,隻怕是他故意散播出去的假消息!
“他的目的,是引誘其他人探索石船,他坐收漁翁之利!”
窯廠的邪菩薩事件,將方圓百裡籠罩,化作魔域,也造成了爺爺不得不出手斬殺邪菩薩,道心被汙染,迫不得已進入陰間躲避。
石船的凶險,對比窯廠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實心中緊張,李孝正假死,絕對是一件隱秘的事情,不可能讓外人知曉,甚至說不定隱瞞妻子兒女。那麼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並且告訴自己就是新鄉巡撫李孝正?
“他該不會是親自前來,找我報仇的吧?我在新鄉縣城,殺了他的兒子李天秀,又把曾先生的屍體送到省城李府,他懷恨在心,親自來尋我報仇!”
陳實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個念頭,分析緣由。
“青衣秀士說,自己是被人雇傭前來殺我,要逼我爺爺出手,試探我爺爺是否真的死了。難道買凶殺我的人就是李孝正?
“我剛剛殺了青衣秀士,他便出現,難道他要親自動手?”
殺子之仇,乃是血海深仇,李孝正為了給李天秀報仇,親自前來也在情理之中!
此人乃新鄉巡撫,能夠坐上新鄉這個是非之地的巡撫之位,一定實力高深莫測,若是對他動手的話,隻怕他在劫難逃!
李孝正灰衣白襯,看起來很是樸素,背後還背著一個陳舊的書箱,與中年落魄書生無異,徑自來到他的身邊,麵色溫和,令人如沐春風。
他的一雙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看出陳實心中所想,道:“陳小友不必那麼緊張,我雖然妻妾不多,但也有九個兒女。你殺我兒天秀,我雖想報仇,但倘若利益足夠,我還是可以放下報仇之念。”
陳實身體放鬆,但精神依舊高度緊張,隨時準備暴起。
李孝正見狀,搖頭道:“你我距離極近,你做任何防備都沒有效果,不必如此。”
陳實依舊隨時準備暴起,道:“我不是做防備,而是隨時準備殺人。”
李孝正失笑,他的眼睛笑起來如鳳眸,雙眼皮紋理很深,道:“你我差距太大,你不可能近身。”
他心念一動,陳實便隻覺自己被牢牢束縛,無法動彈,甚至連金丹也無法運轉!
“我與他的差距,的確極大!”
陳實想到這裡,立刻精神放鬆,放棄一言不合暴起殺人的念頭,麵色和善道:“李大人前來尋草民,所為何事?”
李孝正察覺到他現在殺意全無,也不禁錯愕,讚道:“名滿天下的孩秀才,確非常人。我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能死而複生,東山再起。我兒李天秀是我約束不嚴,得罪了閣下,我向孩秀才賠罪!”
他長揖到地,神態恭謹。
陳實臉色微變,側身閃到一旁,搖頭道:“李大人何必如此?”
李孝正詫異,直起腰身,疑惑道:“陳小友為何不受我的賠罪?”
陳實道:“我殺令郎,是因為沈雨生的神胎被奪,種在令郎身上。沈雨生的名字,甚至沒有出現在秀才的榜單上,其人身份被抹除,仿佛不存在,令我兔死狐悲,所以心動殺意。”
李孝正輕輕點頭:“十年前,孩秀才一鳴天下驚,卻被人奪走神胎,死於非命。你遇到這種事情,義憤填膺也是理所當然。”
陳實繼續道:“我與你李家交惡,是因為田懷義主考官保護沈雨生而被殺,李家在新鄉縣隻手遮天,顛倒黑白。主考官田懷義死亡,竟無聲無息,誰也不知道後事如何處理!對李家來說,殺掉一個主考官,就像殺掉一隻阿貓阿狗。”
李孝正微微皺眉,道:“此事雖是我李家的下人做的,但我也難辭其咎。若非我為新鄉巡撫,我李家的下人也沒有這個權力……”
他還未說完,陳實已經打斷他,道:“正是因為隻手遮天的貴婦人,隻是李大人後院的奶娘,所以我決不能受李大人的賠罪。”
李孝正深深皺眉,漸漸明白他的意思。
陳實道:“李大人,你是官,我是民。你手中握著生殺予奪的權力,你家裡的阿貓阿狗都是人上人,你李家的奶娘在縣城可以隻手遮天翻雲覆雨,而我這等草民,隻有一條賤命。草民賤命一條,麵對不公,唯有拔刀所向。”
他正色道:“李大人,你我天然對立。你稱我為小友,從何說起?”
李孝正心頭微震,不覺動了殺心,很想立刻擊斃這個少年。
因為他分得太清楚了。
這種人,天生反賊!
但這殺心一晃而過。
一是他不知陳寅都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二是他的確有用到陳實之處。
“既然是來談利益,那麼的確無須拐彎抹角。”
李孝正想到這裡,爽朗一笑,道,“陳實,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破解寶船鬼神領域,奪得大明寶船!至於利益交換,你可以從寶船上取走除寶船之外的任何一件寶物!還有,你在新鄉省犯下的一切案子,我幫你銷案,讓你的履曆乾乾淨淨!你參加秋闈,考取舉人,我也可以幫你幫你打點,毫無後顧之憂!”
他頓了頓,道:“至於到底是何人買通邪符師韋一敏來殺你,我也可以幫你調查清楚。”
陳實怔住,看向地上青衣秀士的屍體:“他叫韋一敏?”
李孝正詫異道:“你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陳實有些意難平:“他還欠我二十兩銀子……不過,既然他死了,雇主還活著,那麼這二十兩銀子便可以問雇主要!李大人,你手下能人眾多,為何請我助你?”
李孝正微微一笑,道:“因為天青對你讚不絕口,因為你是孩秀才。”
他親自召見過李天青。
他原本對這個孩子有些不以為意,李天青已經屬於李家的遠房,與泉州這一支關係頗遠,所以李天青獲得紫玉神胎時,才有人提議挖出李天青的神胎給李天秀用。
但是見過李天青後,他才驚覺李天青最大的長處不是一品紫玉神胎,而是李天青這個人。
李天青聰慧過人,心思縝密無雙,令他驚為天人,隻覺自己生的任何孩子都拍馬不及。
甚至連他自己,也拍馬不及!
而李孝正召見李天青的原因,是李家探索石船,讓李天青帶路,一行十餘人,其中有三位化神境的孝字輩高手,七位元嬰境好手。隻有李天青活著回來。
其他人,悉數葬身石船,其中包括李孝正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這是第一次。
還有第二次。
同樣是十多位李家高手,同樣帶著李天青,同樣有化神境坐鎮。
又是隻有李天青活著回來。
然後是第三次。
還是隻有李天青活著回來。
李孝正原本以為李天青搗鬼,害了李家的這些高手,但見到李天青之後,便打消了懷疑。
此等天人,得之是李家之福。
但在李天青口中,卻對陳實倍加推崇,認為陳實遠勝自己。
他與李天青商談,然後去了一趟石船,之後決定來請陳實幫忙。
“第三個原因,就是石船上有你爺爺留下的符籙篆。”李孝正麵色凝重道。
“爺爺去過石船?”
陳實心頭一跳,沉吟片刻,毅然道,“巡撫大人打算何時探索石船?”
李孝正道:“待各大世閥的高手,探索石船之後。他們死傷慘重,我們便動身。”
“你通知我。”陳實道。
這時,丁叮向這邊走來,應是處理好銀票的事情。
李孝正不想與外人碰麵,轉身離去。
“李大人,你是否去過石船?”
陳實突然問道,“石船裡麵,到底是什麼東西造成了這片鬼神領域?”
李孝正頓下腳步,遲疑一下,聲音沙啞道:“我去了石船,帶著李天青和其他李家高手一起進入船中。我們腳不著地,漸漸深入石船,原本一切正常,直到我們看到船上供奉的一塊石頭。而這石頭四周,有你爺爺布下的符籙陣勢,我們試圖進入其中……”
他頓了頓,道:“隻有我和天青活著走出了石船,其他人死在符籙陣勢之中。”
“供奉的石頭?”陳實疑惑。
“是一塊殘缺的石頭,雕琢著一個容貌極美的女子頭顱,像是從雕像上打落下來的。石頭人頭旁邊有供奉的牌位,寫著幾個字。”
李孝正麵色古怪,輕聲道,“月遊星君,玄黃頑石,石磯娘娘。這是一塊來自商朝和周朝之間的石頭,應該被供奉了很久,香火之氣很盛……”
他麵色愈發古怪,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月遊星君,石磯娘娘?商朝周朝的石頭?是何等古老?”
陳實讀書不多,隻知道唐朝被稱作遠唐,意思是遠古的唐朝。
至於商朝周朝是什麼時代,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從那時便供奉,延續至今,這塊石頭一定極為了不起!
“但是石船上最大的邪祟,應該不是石磯之首,而是我爺爺留下的符籙陣勢。”
陳實暗自歎了口氣,爺爺走了,但還是不讓人省心。
丁叮走過來,道:“公子,那些銀錢都安排好了,公子做了件大善事,鎮上的族老們還說修繕房屋用不了這麼多錢,剩下的錢便給公子修個生祠,建公子的像,供奉在裡麵呢!”
陳實眼睛一亮,隻見皂角鎮的幾位族老滿麵笑容的向這邊走來,神態很是恭謹。
陳實大步迎上,其中一位族老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被陳實抓起衣領拎了起來。
“族老,我保護了你們鎮子,你們是不是感恩戴德?”陳實喝問道。
那族老慌忙點頭。
“那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一些銀兩,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族老們呆滯。
陳實從他們身上勒索了一百兩銀子,心滿意足離去,留下皂角鎮的族老們麵麵相覷。
“青衣秀士韋一敏就算頭七回魂,也不會來找我要錢了。”
陳實心裡美滋滋的,銀票過了一手,便不是青衣秀士的錢了。青衣秀士就算回魂找錢,也是去找皂角鎮的族老。
丁叮渾然不知這其中的關係,悄悄向黑鍋道:“公子是不想鎮上的人們給他立生祠,才這麼做的麼?立生祠,上香火,每年鎮民都會花不少錢。他太善良了,他一定是不想讓鎮民為了供奉他花更多的錢,所以才故意作惡。”
黑鍋目瞪口呆,覺得她口中的陳實,與黃坡村小霸王陳實,不是同一個陳實。
陳實跳到木車上,把思春的少女拉上車,木車不緊不慢向乾陽山駛去。
一片烏雲籠罩著乾陽群山,山頭烏黑如墨,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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