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紅山娘娘(月中求月票)
陳實的眼睛在夜間也能看清東西,隻是看不太遠,勉強凝聚目力,看見那黑影是一隻黑熊,外麵穿著人類的衣裳,是書生的道袍,腦袋梳著發髻,插著發簪。
它的道袍頗為寬大,遮住肥胖的身軀。
——書生穿道袍,傳聞來源自嘉靖皇帝,嘉靖皇帝便是道門中人,號稱萬壽帝君,紫極仙翁,並且賜道袍給文武百官。後來書生便以穿道袍為榮。
若是在夜間與這頭熊遭遇,肯定會以為它隻是一個肥胖的女書生。隻有走到近前,才能看出它是熊。
不過看清它時,往往也晚了,黑熊會直接撲過來,將你吃掉!
這隻黑熊一邊吃著那書生的腿,一邊警覺的東張西望,吃東西的時候聲音很小,應該是擔心驚醒其他人。
突然,它像是察覺到什麼,扭頭向陳實這邊看來。
陳實目光閃動,正欲施展法術斬殺這隻黑熊,突然房間中神光乍現,趙開運腦後浮現出神龕神胎,嗡的一聲,一道劍氣飛出!
黑熊靈巧無比,竟然在這麼近的距離,避開趙開運的子午斬邪劍,探手將那吃了一半的書生抓起,轟的一聲將牆壁撞穿,逃出房間!
“邪祟,還想逃!”
趙開運也沒有料到它居然能避開自己的劍氣,立刻翻身躍起,向外追去,突然一道呼嘯風聲從身邊吹過,將他身形帶的險些向前飛出。
趙開運驚疑不定,急忙穩住身形,卻見從破洞中衝出去的身影個頭不高,正是陳實,直奔黑熊而去!
“不要近身!”
趙開運驚叫一聲,卻見那道身影與縱躍如飛的黑熊稍一觸碰,一個巨大的黑影如遭雷擊,向一側飛出,轟隆轟隆,連續撞穿幾堵牆才停頓下來。
其他書生立刻被驚醒,紛紛起身向外張望。
他們都是秀才,得到神賜神胎,此刻一盞盞神龕祭起,神胎散發光芒,照耀得驛所通透如晝。
“發生了什麼事?”
四周一片嘈雜,到處都是詢問聲。
趙開運匆忙趕上前去,卻見那黑熊精全身骨骼碎裂,如同一灘爛泥倒在牆下,沒了氣息。
趙開運驚疑不定,急忙趕到陳實身邊,隻見陳實氣血蒸騰,在體外形成一片血雲,將那個被啃掉小腿的書生托在空中。
“他中了迷魂符,魂魄被迷,走在陰陽兩界之間,所以一直昏睡不起。”
陳實氣血托住那書生,右手掐劍訣,飛速道,“我以招魂符喚來他魂魄,讓他魂魄歸入肉身!”
他話音剛落,右手劍指為筆,在空中書畫出招魂符,氣血凝聚成符,隨即嗡的一聲變得明亮起來,扭曲而神秘的文字閃閃發光,被陳實輕輕一推,進入那書生體內。
“好疼!”
那書生醒來,捧著自己的小腿發出淒厲慘叫。
陳實沒有管那個書生,而是來到死掉的黑熊精跟前,像是在摸索什麼。
趙開運見狀,連忙跟過去,對他不禁佩服萬分,道:“陳兄弟,你符籙造詣這麼高,去紅山堂的話,隻怕能領月俸三十兩,好歹是個教頭!這隻邪祟竟敢跑到驛所吃人,真是膽大包天!”
陳實搖頭道:“他不是邪祟。”
“不是邪祟?”趙開運怔住。
陳實在黑熊腦後摸了摸,突然抓住一根堅硬的毛,用力拔下,那黑熊精的身體竟在扭曲變化,很快便從熊變成一個女子!
“這是造畜術,一種法術。這個女子應該修煉了造畜術,可以把其他人變成牲畜,也可以把自己變化成猛獸。”
陳實猜測道,“她變成了黑熊,難以控製獸性,所以出來吃人。”
趙開運看到那女子腰間掛著的木質令牌,吃了一驚,失聲道:“是天姥會的弟子!闖禍了!陳兄弟,我們快走!”
他拽掉那木質令牌,轉身離去。
陳實連忙跟上他,詢問道:“天姥會是什麼?趙兄,這次天姥會的人造畜失控,跑到驛所吃人,咱們在理。何須離開?”
趙開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匆匆走出驛所,這才道:“有理也講不清!拱州的官府不問事,還有哪地方講道理?我是紅山堂的符師,咱們去紅山堂,把這個令牌供在紅山堂的香爐後麵,借紅山堂的香火之氣壓製令牌,天姥不敢招惹紅山娘娘!”
陳實心中惴惴不安,白天的時候他見識過拱州漕老會、鹽老會和紅山堂供奉的一個個邪祟,強大無比,簡直如邪神一般。若是被這樣的存在盯上,的確不是一件好事!
“趙兄,我來拿著天姥令,免得連累到你。”陳實道。
趙開運猶豫一下,將天姥令給他,道:“此物不可損毀,破損後,天姥便會感應到你,若是知道你殺了它天姥會的弟子,肯定將你抓去,生不如死!”
陳實謝過。
趙開運與他隻是初識,說過幾句話,但待人很是熱情,明明隻是陳實的事,他卻主動攬在身上,幫陳實出謀劃策。
“是個值得結交的人。”陳實心道。
雖然世道險惡,但他還是遇到不少懷揣著希望的人,如諸葛劍,如李天青,如丁叮,再如身邊的趙開運。
紅山堂的總壇離驛所不算太遠,隻隔著兩裡地,趙開運來到總壇前,幾個紅山堂的力士守在門外,還有兩尊石獅子,一人多高,站在門前。
看到他們到來,那兩隻石獅子突然動彈一下,一隻石獅子從石墩子跳下,抬起巨大的前爪,擋住二人。
“止步!”一個紅山堂力士道。
趙開運取出紅山堂的信物,那石獅子這才放他們過去。
那幾個紅山堂力士也沒有阻攔。
趙開運飛速道:“幾位師兄,堂主在麼?”
一個力士搖頭道:“堂主不在。彭堡出現一隻祟,死了幾個兄弟,蕭香主也沒能將它拿下,還被重傷,所以堂主親自趕過去了。”
“有香主在總壇麼?”
“路香主在香堂。”
趙開運連忙帶著陳實進入總壇,陳實四下看去,但見這處大宅雕梁畫棟,三兩步便是一個香爐,爐中焚著香火,十步必有燈籠,是紅燈籠。
總壇內道路曲折,從高大的樓宇下穿過長長的走道,又貼牆穿過幾道門戶,這才來到香堂。
香堂中擺著九十九盞香油燈,燈火雖多,卻不甚明亮。
有幾個人坐在香油燈前的蒲團上,其中一人正在出元嬰,在香油燈的燈火間遊蕩,出入火苗之間。
那人應該是個符師,座下的蒲團四周,氣血浮現出金光符的構造,他應是受了傷,金光符又稱金光護身符,可以鎮守道心,不受外邪所侵。
他的元嬰不大,隻有指頭大小,行走在燈焰之中,吸收香油燈燈焰中的純陽之氣,彌補自身的損傷。
他元嬰走過的燈焰,燈焰會飛速變得黯淡,過一會兒才會恢複。陳實不是紅山堂的人,因此留在外麵,趙開運走了進去,先是向蒲團上的幾人分彆見禮,然後來到一人身邊,躬身悄聲說了幾句。
陳實站在香堂外,向香堂後看去,隻見月光如華,突然紛紛揚揚從空中落下,向香堂後落去,繽紛燦爛,如滿樹梨花飄零飛落。
而在香堂後,是一座肉山,聞不到任何異常氣味。
那座肉山便是血太歲。
血太歲在吸收月華,才形成月華如梨花的景象!
“血太歲好強!”
陳實心中頗為震撼,但又有些不解,“血太歲主動吸收月華,難道便不怕被月華邪化?”
吸收月華,便會化作邪祟,這是常識。
陳實爺爺陳寅都,壽命耗儘,給自己辦葬禮蒙騙陰差,逃過死劫,然而卻沒有逃過月光照射,導致時而清醒時而渾渾噩噩,很想吃掉孫子。
後來陳寅都與邪菩薩一戰,壓製不住魔性,這才主動進入陰間,但魔性也是因為月光照射而起。
血太歲主動吸收月華,還沒有大開殺戒,在陳實看來頗為奇怪。
這時,香堂中的那位路香主轉頭向陳實看來,低聲道:“既然是義舉,我們紅山堂不能不幫。”
路香主依舊坐在那裡,道:“陳兄弟,你進來。”
陳實正欲走入香堂,趙開運連忙道:“走慢點,不要帶起風。蕭香主的元嬰受損,還在療傷,不能受風吹。”
陳實放慢腳步,進入香堂。
路香主吩咐道:“陳兄弟,你將天姥令掛在那尊香爐後,給鶴童子上三炷香。鶴童子若是受香,去告稟娘娘,那就沒事了。若是不受香,三炷香會倒下,我們紅山堂就不能管你的事了。”
陳實謝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走過去,果然看到一個三腳香爐,如同一個大蛤蟆,趴在台子上。
香爐四周散發著香火之氣,嫋嫋青煙,向後方的仙鶴飄去。
那仙鶴紅冠白身,翅膀尖是一排黑色,應是個瓷器,單腳立在那裡。
陳實將天姥令掛在仙鶴瓷器的爪子上,上了三炷香。
他站在香爐前等了片刻,香爐中的香始終不倒。
他還在等待,腦海中傳來一個清脆的童音,笑道:“娘娘說天姥會的弟子作惡,公子替天行道,不是壞人。這件事,娘娘攬下了,天姥不會找你麻煩。”
陳實舒了口氣,躬身謝過。
那鶴童子聲音道:“不敢。娘娘說,公子有大運在身,娘娘也不過錦上添花而已。”
陳實驚訝莫名。
“娘娘說,天姥會的人已經知道弟子死亡一事,將此事上稟天姥了。天姥會來殺你,你今晚留在香堂。”
那鶴童子繼續道,“今晚過後,一切平安,明天你便可以離開了。”
陳實稱謝,從香爐前退下。
路香主道:“既然鶴童子受了你的香,你便留在香堂中。蕭香主元嬰受損,也留在堂中。你坐在蕭香主旁邊,不要出去。若是出去,娘娘恐難保你。”
陳實謝過,坐在蕭香主旁邊。
蕭香主麵色慘白,嘴唇也沒有血色,向陳實輕輕點頭。
陳實也點了點頭。
路香主道:“趙兄弟說你符法精湛,可以空手畫符,陳兄弟可否施展一下?”
陳實當即劍指畫出一道平安符。
路香主見狀,眼睛一亮,笑道:“陳兄弟年紀不大,但符籙造詣非凡,我們紅山堂中能在你之上的,恐怕不到十個,而且都是香主、堂主。陳兄弟有興趣加入紅山堂麼?可以給你一個教頭之位,每月有三十兩紋銀的俸祿。”
陳實道:“我需要很多錢,每月三十兩隻夠花三天。”
路香主吃了一驚:“一天花十兩銀子!你是吃銀子長大的麼?”
他想了想,道:“我們香主,每月也隻有五十兩銀子。若是不夠花,還得出去獵殺邪祟去官府換錢。原本除邪祟是官府的職責所在,但官府嫌麻煩,又死了很多府衙的衙役,後來就交給我們紅山堂符師會了。你若是本事足夠強,倒可以獵殺邪祟再賺一筆。倘若你殺的邪祟夠多,也可以成為香主,每個月就能領五十兩了。”
他補充道:“你彆把我們紅山堂想象成一個供奉邪神的地方,其實我們原本都是苦哈哈。拱州想來你也看到了,沒有點勢力活不下去,我們這些符師便聚在一起,組成紅山堂。紅山堂的全名,叫做紅山堂符師互助會,做的是濟世救民的生意,不是殺頭的買賣。”
陳實原本覺得紅山堂有些邪異,聞言才稍稍放心,詢問道:“我來拱州隻是趕考,待大考後便會回新鄉,會有影響麼?”
路香主笑道:“紅山堂本來就很閒散,你想走便走。不過你離開拱州後,便沒有月俸了。”
陳實立刻答應下來。
眾人正說到這裡,突然外麵風聲頓起,狂風嗚咽,發出鬼哭之聲,越來越近。
香堂中,一盞盞香油燈的燈焰亂竄,忽的呼啦啦暴漲,迸發出青綠色的火焰,竄起五六尺高!
蕭香主的元嬰正在燈焰中療傷,被這股陰風一吹,渾身疼如刀割,不由發出一聲慘叫,在地上滾來滾去。
“快催動定風符!”他叫道。
路香主急忙催動氣血,試圖定住陰風,不料氣血剛行,四周一片大亮,卻是陳實已然催動氣血形成一張定風符,定住陰風。
呼啦啦往上竄的青綠色火苗這才恢複正常顏色,火焰也開始回落。
“他的符法,在我之上!”
路香主駭然的看著陳實,“我們紅山堂大部分符師都不如他,隻怕隻有堂主才能勝他一籌!”
“紅山,你的人殺我弟子,你要包庇他不成?”
香堂外傳來一個老嫗的聲音,叫道,“把人交出來,否則今日血洗你紅山堂!”
她話音剛落,突然大吼一聲,香堂的窗欞門戶被吼聲震得洞開,狂風呼嘯灌入香堂,九十九盞油燈儘滅!
陳實借著月光向院子裡看去,但見院子被一個巨大的老嫗腦袋塞滿,那老嫗的麵目堵滿了他們的視線,張開大口,正自大吼!
“天姥,你放肆了。”
一個好聽的女子聲音傳來,聽這聲音,渾然想不出聲音的主人是香堂後的肉山,隻覺是一個妙齡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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