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陳棠的箱子
適才公子一道火焰法術,極為亮眼,連燒十二個標靶,引得場外許多人在那裡呐喊,公子公子的叫嚷,聲音漸漸有宏大之勢。
而陳實這一手施展出來,東山滿山皆是黃旗,山上所有標靶,悉數被擊中,頓時讓場外的叫嚷聲瞬間平息,鴉雀無聲。
因為,陳實這一手,比公子的火焰法術更難,更為亮眼!
適才公子的法術與之相比,便如米粒之珠,遭遇日月之華,不可同日而語!
突然,有舉人高聲叫道:“陳教頭!”
接著演武場中便有人應聲叫道:“陳教頭!”
“陳教頭!”“陳教頭!”
喧嘩聲漸漸越來越響,足足有三四百個舉人在那裡呐喊,漸漸地引來場外不少人都在呐喊,聲音彙聚成洪流,哪怕神機營將士舉起肅靜的牌子,也不能讓人們安靜下來。
禮部左右侍郎是負責此次武考的主考官,聽到人們的叫嚷,看著漫山遍野的黃旗,不由各自皺眉。
陳實以演武場的碎石,擊中了山上所有的標靶。一名舉人有六塊標靶,一次考十二名舉人,共有七十二標靶!
這等精準的控製手段,比適才公子顯露的那一手,帶來的震撼更大,完全蓋過了公子的風頭!
他們得到命令,要為公子造勢,眼下也無從造起。
反而陳實的勢頭越來越旺。
“此事須得告訴費尚書!”
禮部右侍郎剛剛說到這裡,便看到費尚書站在不遠處,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顯然也是覺得棘手。
陳實完全搶走了公子的風頭,哪怕公子拿到了狀元,隻怕也掀不起多大風浪。
公子麵色不改,走出演武場,返回擷秀館。
擷秀館中,長史水軒誌、中郎秦蘇、範彭、祭酒竇奇、黃嶽等人都在,各自麵色凝重,顯然神機營演武場上發生的事情沒有瞞過他們。
本應該屬於公子的榮耀,此刻被陳實搶去,對輔正閣眾人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你們無須擔心。”
公子落坐下來,淡淡道,“陳實所施展的乃徐家的萬裡飛劍術,這門法術徐家也傳給了我。陳實會的,我都會。隻是他占了後發的優勢,所以這一場他更為出彩。”
秦蘇正色道:“公子,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你雖然修為實力更強,但也不可掉以輕心。”
公子輕輕點頭,道:“我先去修行。”說罷,進入水軒誌的虛空大境。
眾人目光落在水軒誌臉上。
秦蘇道:“道兄對陳實這一手法術怎麼看?”
水軒誌道:“他的修為進境,比我預估得更快。他的修為,三個月內,必然會追上公子!但是實力上,可能更快!”
眾人各自皺眉。
“如今,造物小五已經離開西京。”
範彭突然道,“屍雲不在。僅憑陳棠,難以護住陳實。”
眾人各自皺眉,功曹衛兮澤道:“殺了陳實,造物小五會來報仇。”
“不殺他。將他重創,讓他無法與公子相爭。”
範彭道,“隻要他受傷,無法發揮出全力,既不會驚動他識海中藏著的魔,又不會驚動造物小五。”
眾人對視一眼,各自點頭:“可行。”
秦蘇道:“陳實晚上會睡在陳府。夜襲陳府,需要對付陳棠。可能還會有馮太監馮天煥,以及張甫正張大人。料敵從寬,僅憑我們輔正閣的人,可能無法打入陳府!”
水軒誌睜開眼睛,道:“那就需要調動支持公子的力量了。我們儘管動手,他們自會相幫。”
“何時動手?”
“今晚子時!”
陳實剛剛走出神機營演武場,便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住。
“喂,陳家哥哥!”
胡菲菲俏生生站在營地外,得意洋洋道,“看到了麼?我擊中了最遠處的標靶,這次狀元十拿九穩!就算不能考個狀元,也能位列三甲!”
陳實走到跟前,詢問道:“會試不許妖修參與,你是怎麼混進去的?”
“當然是族長的功勞。”
胡菲菲笑道,“西京哪個大員家裡還能沒有幾個狐狸精?我們狐族雖然在官場上沒有幾個大員,但大員家裡就多得很了。吹吹耳邊風,就把我放進去了。我要做狐族第一個女狀元!”
陳實詢問道:“你還沒找到如意郎君?”
“沒呢!”
胡菲菲有些犯愁,但隨即振奮起來,笑道,“我不想這個了。我尋不到能考上狀元的書生,就自己考個狀元回去,也能做奶奶了。”
她的誌向很簡單,就是成為狐族小浪蹄子們口中的奶奶,得到狐狸精們的尊崇。
“囡囡呢?”陳實問道。
“你爹帶著。”
兩人東張西望,很快尋到陳棠,果然在抱著囡囡。
船姑父女也在旁邊,緊張兮兮的看著陳棠,唯恐他失手摔了小閻王。
“小陳大人,我們傷勢已經差不多了,可以下陰間去尋令堂魂魄了。”船姑道。
陳實心中大喜,躬身道:“有勞兩位了。”
他長揖到地,兩人慌忙還禮。
陳棠也是激動萬分,放下囡囡,向兩人叩首道:“內子的安危,有勞兩位恩公了!”
“不敢!”
船姑父女慌忙磕回去,連聲道,“陳大人折煞我們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船姑道:“您快彆磕了!我們怕又被打一頓。”
陳棠起身,麵色嚴肅,向陳實道:“對恩公客氣點兒!”
陳實躬身稱是,目視二人。船姑父女凜然,道:“我們這就去辦!”說罷,轉身間化作一股陰風消失不見。陳棠微微皺眉,這與他經曆過的事好像有點不太一樣,求人辦事不應該求爺爺告奶奶的麼?哪裡有動不動就打的道理?
不過,這些他不理解的事他就不過問了。
陳棠把囡囡還給胡菲菲,胡小亮和青羊走了過來,陳棠大皺眉頭,悄聲道:“陳實,離他們遠一點……陳實!”
陳實走過去,胡菲菲牽著囡囡的手也跑了過去。
青羊的聲音傳來:“陳棠,混賬,到你羊叔這裡來!”
陳棠青著臉走過去,見禮道:“陳棠見過羊叔,見過胡叔。沙婆婆呢?怎麼不在這裡?”
青羊道:“她剛才還在,看到了向雲飛,便跑了過去。”
陳棠四下張望,終於看到了沙婆婆的前夫家,吏部郎中向雲飛向大人。向雲飛麵前站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看著二十許歲,一邊與向大人說話,一邊笑得花枝招展的,把向大人迷得神魂顛倒。
向雲飛已經老了,六十餘歲,但是看到那女子便仿佛年輕了幾十歲一般。
“那女人,好像沙婆婆年輕時候。”陳棠心道。
他小時候見過年輕時的沙婆婆。
過了不久,那女人走了過來,笑道:“老向還是喜歡我這樣的女人。”
陳棠提醒她,道:“婆婆,向大人已經另娶了。”
沙婆婆惡狠狠道:“叫姐!”
陳棠從善如流:“沙姐姐。”
沙婆婆很是滿意,笑道:“小十,你也叫姐,但凡吐出一個婆字,撕爛你們爺倆的嘴!還有,誰都不許跟向大人拆穿我!”
眾人忙不迭點頭。
吏部郎中向雲飛還在不斷向這邊張望,沙婆婆衝他笑了笑,急忙又用香帕遮住自己半張臉,含羞帶怯的。
陳實打斷她的媚眼,道:“沙姐姐,我遇到小五了,他教我如何從八卦護身籙中領悟鬼神領域。我有些不太懂,請姐姐教我。”
說罷,他把造物小五從八卦護身籙中施展乾坤變的場景描述一遍,道:“他從兩種卦象中演化天地,將西京變化成乾坤變的鬼神領域,而西京城中幾乎所有人都不知天地已變。沙姐姐,伱知道如何才能領悟出其中的鬼神領域麼?”
沙婆婆原本心思在向雲飛身上,聽到他的描述,麵色越來越凝重,便把向大人丟在一旁,仔細詢問造物小五的乾坤變的細節,沉吟良久,方才道:“小五了不起啊,從我的功法中領悟出更好的,我需要仔細想一想……你容我鑽研幾日!”
陳棠咳嗽一聲,沙婆婆會意,笑道:“你放心,耽誤不了。小十,你明天還要大考,彆胡思亂想,早些睡覺。”
陳實稱是。
夜幕降臨,陳實並未入睡,而是進入狐狸葡萄鏡中的小諸天修煉,提升修為。
他此次入定,腦後一重重霄開啟,九霄圓滿,修煉速度快得出奇,心無旁騖。
而在陳府,陳棠取來朱砂筆,趁著月色,一筆一劃的修複符神天機的腦袋。
這尊符神天機是陳實撿來的那個瘋瘋癲癲的天機,此物本就是符籙造物,陳實不懂得如何修理,隻能將它放在神龕上,借自身氣血助它自我修複。但陳棠修複符神天機,卻是用朱砂筆來修複,顯然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情。
“陳棠。”
符神天機清醒了很多,向他道,“主人何在?我的屁股呢?被造物小五吃了麼……你看到我的腿了嗎?”
陳棠不說話,用完了筆墨後,便又去調理一份。
他用的墨是一種特殊的墨,陳實也沒有見過的墨。在符籙造物寶鑒中,用來書寫符神天機的墨極為珍貴,非常難尋找,需要用許多不同種類的天材地寶才能煉製而成。
陳實原本打算搜尋這些寶物,後來發現就算他把所有財富都用來買這些寶物,也買不來其中的三分之一,隻好作罷。
“做戶部侍郎,掌管八庫四倉,還是有些好處的。”陳棠一邊描繪,一邊低聲道。
他為天機補上腦袋上的破洞,又為它畫上雙腿。
符神天機威風凜凜,相貌堂堂,如玉麵書生,但是卻身高數丈,長有八臂,散發出一股強橫氣息,站在院子裡很是惹眼。
“我的屁股長出來了。”它轉動身子,驚訝道。
符神天機是陳寅都創造的南派符籙中的第一品符籙,需要極高的造詣,才能書就這樣的符籙創造此等符神。
這種手段,堪稱造物。
隻是即便是符神天機,智慧也並不怎麼高,而且容易受月光所影響,變成邪神。再加上,繪製符神天機所需的材料極其珍貴,即便是陳寅都也沒有繪製很多。
“我的腿沒有被小五吃掉。”符神天機低頭看自己的腿,詫異道。
就在它低頭的一刹那,陳棠在它身上輕輕一按,突然它的身軀飛速縮小,變成一個拳頭大小的布娃娃落在地上。
陳棠撿起這個布娃娃,吹去上麵的灰塵。
布娃娃長有八臂,身上繪製著各種奇異的紋理,很是精巧。
陳棠取來一個不大的箱子,小心翼翼的開啟箱子,將這個布娃娃放了進去。
“又多了一個天機。”他低聲道。
箱子裡,同樣的布娃娃放了四排,每一排各有九個。
造物小五第一次入京的時候,來找過他,當時他拎著這口箱子。
這是他壓箱底的手段。
在戶部做了這麼久的戶部右侍郎,掌握著莫大的權力,架空了戶部尚書,戶部八庫四倉的小吏都是自己人,借戶部的寶庫尋找製造符神天機的各種材料。
即便如此大貪,他還能一直努力維持著清廉如水的形象。
這些年,他一直惦記著那個心狠手辣的兄長,為造物小五準備了一份大禮。
他知道自己不會是造物小五的對手,但是作為最強符師的傳人,他戰勝造物小五可以不用動手。
隻要掌握戶部,便可以掌握天下財富,利用好這些財富,就可以戰勝造物小五!
造物小五看到了天機箱,沒有動手,而是轉頭就走。
造物小五來西京的目的,除了尋找得到陳實神胎的那個人,另一個目的便是乾掉這個不成器的弟弟,送弟弟去陰間和老爹團聚,方便儘孝。
自己不能下陰間陪老爹,那麼把弟弟陳棠送過去,也算是孝心一片。
但是,這口箱子讓他覺得弟弟也不是一無是處,何必鬨得兄弟不和便宜了外人?
“今天晚上,還不到用你的時候。”
陳棠直起身,將箱子放回原地,來到正堂,向著供奉在長桌上的劍拜了拜,低聲道,“道友,今晚隨我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