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驊中山陷落?安鷓言受李家支持,竟然來反咬一口……”
鬱慕高哢嚓一聲將手中的墨筆捏得粉碎,陰鬱地抬起頭,如同毒蛇一般望著跪在台階的修士,心頭怒不可遏,卻難以開口來罵,咳嗽一聲,隻覺得口中一片腥甜,看著下首的一眾各懷鬼胎的叔侄兄弟,竟然不敢往外吐,隻能強自咽下了,這才抿著嘴道:
“李家……瘋了不成,他們哪裡來的膽子,打著安鷓言的旗號來與我鬱家對著乾!”
鬱慕高怎麼看不透底下的真相,他隻是心念一轉便曉得是李家主導,心中的驚怒可想而知。
鬱家在湖上的霸權維持了這麼多年,宗內又有仙宗弟子作靠山,湖上有哪個家族敢明麵同鬱家對著乾?儘管底下矛盾與暗害不斷,可明麵上可都是客客氣氣的,費望白私底下對鬱家恨得入骨,明麵上還是對鬱蕭貴恭恭敬敬。
而安家乃是鬱家的羈縻之地,明麵上還是安家,暗地裡卻已經是鬱家的附庸了,湖上諸家那個不曉得?李家打著安鷓言的旗號就這樣攻破驊中山,此舉雖然不至於同鬱家開戰,卻也相當於當著東岸諸家的麵往鬱家臉上甩上一巴掌,怎麼能叫鬱慕高不驚怒。
“好你個李家!這幾年騰不出手,倒叫你養了天大的膽子!”
鬱慕高低喝了一聲作作樣子給下麵的客卿和叔伯兄弟們看,心中卻警鈴大作,暗忖道:
“李通崖絕非魯莽之人!如此激進必然是有了把握……是李尺涇?”
於是臉色越發難看起來,鬱慕高豈能不浮想聯翩?老祖受人術法蠱惑,至此消失不見,偏偏在這個節點李家一改先前的低調風範,竟然堂而皇之地攻打驊中山,他微微驚恐,暗暗道:
“莫不是……青穗劍仙李尺涇回來了!”
若是作如此猜想,鬱玉封的去處便明了了,鬱慕高不曉得李尺涇和鬱玉封的實力高低,一時間心亂如麻,低聲道:
“還沒有老祖的消息麼?”
“不曾有……”
見下首之人唯唯諾諾地應了,鬱慕高疲憊地直起身子,低聲道:
“鬱慕劍的消息可曾有?”
“不曾……”
鬱慕高歎了口氣,喃喃道:
“胡鬨…都在胡鬨!豈有此理…”
鬱慕劍曾說要追求劍道,往北邊鏜金門的方向去了,一去十多年,竟然隻給鬱慕高傳回三封信,都是些不必念我的廢話。
如今鬱玉封南去,鬱蕭貴遲遲未歸,鬱慕高無力阻攔,隻能給宗內鬱慕仙寫信求援,能不能請動元烏峰主出手相助。
以往鬱慕高從來不去主動打擾這個弟弟,隻有鬱慕仙頻頻傳信,索要修行資糧的份,可以說鬱家一小半的靈物靈石都給鬱慕仙寄了過去,鬱慕仙用以打點上下,建立人脈,提升修為,如今實在是太過危機,鬱慕高才肯寫信求援。
他收回目光,大殿前的鏤空石門忽而作響,輕輕走進來一中年男子,一襲灰衣緩緩飄動,神色肅穆,鬱慕高頓時大喜,上前一步,喜道:
“父親!”
鬱蕭貴輕輕點頭,一揮袖子,身後竟然又跟著一人,白麵長須,手中持扇,看起來有股紈絝勁,鬱蕭貴朝著那白麵公子笑盈盈地介紹道:
“此乃犬子,鬱慕高。”
鬱慕高滿腹的話語隻好先收回去,恭恭敬敬地道:
“慕高見過前輩。”
那白麵修士一擺手,身上的玉器叮當作響,一身修為也是築基仙修,低聲答道:
“郡南烏家,烏少雲。”
“原來是黎夏郡的世家!”
鬱慕高敷衍地答了一句,連忙以法力傳音,將前後的消息一一說了,鬱蕭貴被他這沒規矩的舉動惹得微微不快,卻被這一連串的消息炸得臉色微變,好在他也是頗有城府之人,硬生生克製住了,強忍憤怒,低聲道:
“還請烏兄稍待,我去去就回。”
烏少雲輕輕點頭,神色莫名,在殿中的玉台前坐下,一眾人烏壓壓地散了,鬱蕭貴同鬱慕高到了後院,這才猛然色變,沉聲道:
“我方才在蕭家參加了法會,便去拜訪舊友,區區數日,如何成了這個樣子!”
鬱慕高咬牙切齒,低聲道:
“這些人正是瞧準了父親離家,這才出手針對!”
鬱蕭貴看著自己的長子神色疲憊,臉色蒼白,便曉得他這幾日也不算好過,隻能克製著訓斥的衝動,問道:
“李家怎麼想的!”
“或是那青穗劍仙從南疆歸來,設計要對付老祖……”
鬱慕高將自己的推測說了一說,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開口正欲勸說,不曾想鬱蕭貴一擺手,狠聲道:
“或許用了什麼特殊寶藥勾動了老祖的契機,老祖法力深厚,那李尺涇不過是築基前期,怎麼也留不住他,無非是拖上一拖,老祖一向謹慎,不可為便立刻遁走,倒也不必擔憂,驊中山這件事不能這樣放過,若是當成無事發生,今後我家還如何在湖上立足?無論如何,必須走一趟驊中山!”
鬱慕高愣了愣,隻好點頭,有些急切地道:
“如今老祖失蹤之事蹊蹺,孩兒怕……驊中山有伏!”
“他們不敢動我。”
鬱蕭貴神色陰冷,答道:
“先不說那山上眾目睽睽,我是慕仙之父,又是築基修士,縱使宗內再怎麼動蕩不安,李尺涇也不敢殺我,老祖之事亦同,到時一道澄心符下來,他李尺涇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鬱慕高被鬱蕭貴迅速的推斷打斷了思路,隻好點點頭,沉聲道:
“父親,我總覺其中有蹊蹺!此去萬萬不要同李尺涇動手!確認了消息便歸來,我等再行策劃……”
鬱蕭貴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明顯未放在心上,答道:
“老祖至今未歸,李尺涇便不可能在驊中山,多半是李通崖帶人前來,這可是大好機會,他不過是一練氣修士,其中可做的文章多著!這頭要讓李家好好的吃上一虧!”
鬱慕高欲言又止,鬱蕭貴已經匆匆地出了大殿,向著那烏少雲一拱手,不曾想烏少雲將折扇一疊,笑道:
“鬱兄可是去那李家?”
“正…是…”
鬱蕭貴頓時一驚,便見烏少雲將折扇一拋,又穩穩當當接住,笑道:
“下頭的人亂嚷嚷,倒是叫我這個外人聽了個清楚。”
原來是鬱慕高那些叔伯兄弟,退下去的時候爭吵驚動了烏少雲,讓他知曉了個大概,鬱蕭貴尷尬一笑,點點頭,卻見烏少雲緩緩起身,眼神有些凶厲,沉聲道:
“烏某倒也思量著同鬱兄走上一遭!我家查了一要事整整十年,終於尋到些端倪,有些話要問一問那黎涇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