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太虛行走
‘要殺孔海應。’
李曦明心中不屑。
真要說起來,都仙道與李氏到目前也沒有真正不可化解的東西,可要是說鄴檜的目的僅僅在於孔海應,李曦明是一點也不信的:
‘若是你諸多動作都是針對孔海應,早些時候同我家擺什麼臭臉!’
鄴檜既然張口就來,李曦明也作起戲,他麵上稍稍一愣,答道:
“鄴檜道友,孔海應早些不就隕落了?長奚前輩身死之前玄嶽地脈變動,就是他隕落的異象呐!”
鄴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瞎話堵了堵,沉沉地看著他,那人按理是富恩,可如若真是孔海應,長奚故意說成富恩也是在情理之中,一時竟然停了停。
李曦明這話無論真假,都算是將他原本的準備和話語通通打散了,鄴檜冷聲道:
“哦?這…是真是假…罷了,且見見明陽神通。”
他這一聲落下,太虛響動,浮在太虛中的上下一片暗紫色幻彩發出莊嚴肅穆的沉重響聲,生出一股潮濕的水氣來。
下一刻,幻彩之中鑽出一尾彩魚,大約有牛犢大小,鱗片虛幻,深淺不一,皆從紫色,魚首處竟然頂著白骨的人屬頭顱,兩眼空幽幽。
這紫魚在空中打了個挺,無數的同類從紫色幻彩之中湧出,密密麻麻於天門之下彙聚成河,直衝而上,李曦明見他動了真格,眉心天光湧動,身後的天門同樣轟隆隆作響。
隻聽殺聲動天,天門上的無數金甲金衣之人驟然活了過來,從天門之上降下,持槍持劍,各自來迎,方才一交鋒,將紫河擋在天門之下。
可轟隆一聲響罷,鄴檜張口吐出白氣來,這白氣仿佛重達千斤,立刻沉下去,太虛驟然凝固,李曦明連帶著整座『謁天門』都如陷泥潭,一點一點地沉下去,竟然有一些進退兩難的感覺。
‘難怪長奚不敢同他鬥法,光是這東羽山…這老小子在太虛就有不弱的控場能力了。’
李曦明曉得這是他第二道神通『東羽山』,慶幸起明陽一道鬥法能力不差,有心不用靈器,趁機試一試自己的鬥法能力,立刻張口,噴出明陽紫火。
這紫火平日養在巨闕庭,如今一口噴出,滔滔不絕,並不是尋常之物,隻見光焰動響,禦交生發之力動蕩,撞上這凝固的太虛。
李曦明不需要對東羽山鎮壓下的太虛做太多的對抗,滿腔的紫火凝聚為一點,對方的壓製神通再厲害,在這以點破麵的衝擊下輕而易舉燒出了一點針尖般的漏洞。
他隻須這一點就夠了!
太虛一點可以是一麵,也可以一門,李曦明連同背後的天門一起消失,輕而易舉脫離了整個『南惆水』與『東羽山』的封鎖,在另一處太虛顯現出身形,化為天光而走。
於是鄴檜堂堂紫府中期,麵對一位初晉紫府的修士,兩合之間沒有給對方帶來任何壓力,立刻就叫他遁走了!
‘這就是太虛…’
李曦明此刻終於領悟了紫府之間互相搏殺難到了何等地步,太虛就是一片滿是漏洞的網,每一位紫府可以大如泰山,也可以小如微塵,如何鎖得住他人逃走?
鄴檜一點也不奇怪,身神通運轉,身形已經在紫光的邊緣浮現而出,帶動整片紫光重新移動,再度將李曦明籠罩,東羽山再次鎮壓,如陷泥淖的壓力重新浮現。
可這一次他的手上卻結了印,東羽山浮現的一瞬間,李曦明身下的太虛扭曲著空洞起來,叫他一腳踩了空,沒能直接挪出去,李曦明卻不懼,口含火焰,直接噴向他手中的法劍。
這法劍稍稍抵擋住火光,一道極其鋒利的氣息卻從太虛中升起,李曦明曉得是對方靈器,強忍著取出靈器的衝動,眉心天光湧動,喝道:
“叱!”
閃爍的天光立刻從整片太虛中亮起,終於照出一點明晃晃的金色光彩來,上曜伏光從李曦明眉心噴湧而出,砰然砸去。
這道【上曜伏光】李曦明其實修行的時間很短,這是有紫府本身的神通道行在,自己的神通本來也有眉心天光,兩兩加持之下,還真就把這靈器擋了擋。
‘正麵與你鬥不過,我走還不成。’
一回生二回熟,李曦明麵前紫焰升騰,再度脫身而走,鄴檜卻再邁一步,緊隨著他的身形浮出,手中法劍直刺,李曦明則立刻駕起天門,用神通來擋,隻覺得手中一涼,一道紫光竄上手背。
李曦明擋了這一下神通,並無大礙,趁機拉開距離,飛了幾息,對方再次拉近,李曦明這次學乖了,一口紫焰就往他手中劍上噴,同樣能化解東羽山,一舉兩得,安然無恙脫身而去。
可他這一次橫挪,隻覺太虛之中突然越發陡峭,寸步難行,靈識一動,果然望見那極為明顯的坎水陣法,再往現世中一望,腳底下雄山聳立,溪水環繞,正是銜憂山。
李曦明並沒有求助蕭家的意思,純粹是兩人打著打著到了銜憂山的太虛,而此處太虛如同萬裡雄山,移動困難,不是什麼術法,也不是什麼陣法影響,而是靈機問題,銜憂山是黎夏一郡靈機之首,太虛之中便陡峭至極。
鄴檜顯然也發覺這點,他有『南惆水』身神通,身下更有那靈鴉術法,在此處速度比李曦明快得多,立刻穿行而至,李曦明一口紫火擋住,身形消失,卻在現世之中現出形來。
‘太虛之中難走,我不能走現世麼?’
他一口氣穿出,讓對方撲了個空,眼前一亮,腳底下幾座靈山環繞,似乎有個小家族在此地,幾個修士正在空中打鬥,李曦明神通流轉,霎時間就將對方衣袍上的紋路對上了號。
‘郡南烏家,原來已經到了黎夏郡南邊。’
這幾個烏家修士似乎正在與魔修搏鬥,打得頗為慘烈,李曦明這一步踏出,天空中的氣象霎時從綿綿雨天轉化為春日和暢,半空中的雨水還未落在地上,天空中已經天光昭徹,彩雲飄飄。
‘紫府…?啊?’
頭頂上突然冒出來一個紫府,場上的所有修士霎時皆如雕塑般凝固在原地,那領頭的魔修更是差點把自己的腦袋炸開,空白一片的腦海隻浮現出一個念頭:
“啊?搶一批靈稻而已…至於嗎…”
你來我往的大戰瞬間醜態百出,揮劍的劍飄到天上去,施法的差點把舌頭咬下來,魔修舉起一半的盾不敢舉了,任憑腦袋被劍砍下來,對麵的烏家修士更沒有心思鬥法,差點從空中掉下去。
蕭初庭多半不在此地,李曦明根本沒心思理他們,停也不停,腳下的天光閃爍,已經從原地消失,飛向遙不可查的遠方。
可他僅僅是與這群人隔著好一段距離過去,麵前的魔修卻猝不及防,被李曦明的遁光遠遠地燙了一下,隻覺得紫焰暴起,天光昭輝,胸口一悶,須發霎時間被焚得乾乾淨淨,渾身衣袍噌一聲燒起來。
他若是普通修士還好些,偏偏是個魔修,渾身皮肉伴隨著衣袍滾燙地燒起來,周圍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卻不敢逃跑。
所幸李曦明在他麵前僅僅出現了一瞬間,也不曾在意他,隻馳出數裡之外,消失不見,卻依舊燒得他慘叫連連,身上的法衣早就焚為灰燼。
幾人還沒來得及慶幸,下一刻,太虛再度破開,原本從陰雨恢複到晴朗的天空霎時間烏雲沉沉,莊重肅穆的祈禱之聲浮現而出,鄴檜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這真人身著深藍色的道袍,那雙頗有靈氣的眼睛掃了一眼周圍。
要知道鄴檜當下是身神通『南惆水』全力運轉,近半的身體都化為紫色的光暈,還加持著『東羽山』,這一眼如同晴天霹靂,鄴檜的身影下一刻同樣消失,這六個人才反應過來,齊齊痛呼一聲,各自墜著紫光落下去。
李曦明這頭還沒出了銜憂地界,隻是靈機稍緩就立刻遁入太虛之中,鄴檜的紫光便緊跟著再度從太虛中亮起,『南惆水』的速度確實快,李曦明不得不再接他一招,舉目望了,玄嶽山門就在近前。
鄴檜卻同樣趕來。
他手中的法劍還抱在懷裡,劍上的每一道幽藍色符文皆亮起,追了一路,鄴檜冷著張臉,掐訣念咒,又有一點白氣從他唇中跳出。
這白氣飛出,李曦明不僅僅腳底一沉,眼前的太虛也變了,玄嶽門的艮土陣法的光華霎時間泯滅下去,仿佛蒙上了一層白蒙蒙的光華,連腳底的太虛都變得起伏不平。
‘『東羽山』還有這威能?!’
李曦明靈識微動,玄嶽門的太虛死水一片,進入紫府陣法的入口也變得朦朦朧朧,忽遠忽近,他知道東羽山的神通法力可以影響太虛,卻不知還有這樣的神妙。
他噴了火焰,從太虛中脫出,穿入玄嶽山現世,卻見著廣闊的玄嶽山上籠罩著一層紫光,如煙如霧,引得山稽郡的修士紛紛抬頭來望,而鄴檜正端坐其上,胯下騎著那隻黑黝黝的烏鴉。
“難怪鄴檜有信心將我拖個三年五載…這般糾纏下去,我還真不好脫身,就算殺不了我,花個三五年把我耗到輕傷確無問題。”
李曦明不得入內,卻沒有多少氣餒,隻要鄴檜要糾纏自己,李曦明就算是入了玄嶽山門也是換個地方困著,如今無非就是繼續在外頭。
可他早就想好了退路,如今趕來此地,豈是這樣白白被人堵著?當下冷眼看著對方的紫光在玄嶽山門上飛旋。
‘隻是…齊老真人豈能坐得住?’
他冷笑一聲,穿入太虛,雖然不能入內,來回追逃,兜兜轉轉,總是圍著玄嶽山門打轉,雖然挨了幾道神通,足足過了半炷香時間,那道紫意始終籠罩在玄嶽山門周圍。
李曦明知道素免也是個愛惜名氣的,故意同鄴檜僵持著,隨著周遭修士漸多,李曦明再度穿入太虛,終於見到不遠處素免真人顯出身形。
這老真人歎了口氣,開口道:
“鄴檜道友…且住手罷!老夫…答應了長奚道友要護佑玄嶽,不能坐視不理…”
長奚真人就死在素免的玄妙觀,連自己的屍體都送到玄妙觀門前了,江南江北的諸修,有哪個不知道的?鹹湖可以是玄妙觀在守,都仙道不來打而已,如今鄴檜都打到山門前了,李曦明不斷出手,卻不見他素免的影子,這就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素免經營了幾百年的名聲,有不少都關乎於自己後事,自然不能舍棄,隻好被逼出來,這麼往太虛中一站,鄴檜算是停手了。
“原來是齊老真人。”
鄴檜笑了一聲,答道:
“我與昭景真人切磋而已,卻不想動靜鬨得大了,驚動了老真人,那便到此為止罷。”
他似乎與素免關係不算差,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曦明,笑著轉過來,問向素免:
“不知齊老真人向長奚許下了多久的時限?我這幾日要來見一見真人,正是要商量商量玄嶽的事情呐!”
“能化乾戈為玉帛,自然是最好的。”
素免回了一句,李曦明自顧自拂去手腕上的敵人法力,不去理鄴檜,而是直言道:
“我記得真人說要救治玄嶽門人,孔家被打廢一個,打殘三個,到時給真人送來,麻煩真人了。”
李曦明才懶得與鄴檜虛以委蛇,素免既然來了,說明此人重名聲,至少不算食言,玄嶽門人身受重傷,能麻煩彆人的不用自己來。
素免聽罷隻點頭,看著李曦明這頭自顧自地行禮離去,鄴檜則甩袖子告辭,頓時大感頭疼。
‘還需找個法子把這事情給化解了,接下來的時間越來越少,還要把精力花費在那魔胎上,可不是時時刻刻有空陪這兩個折騰…’
素免歎了口氣,自己則順路回玄妙觀去了,心中暗暗計較:
‘還要想辦法開一開小室山寶庫,趕緊把這件事情了結了,省得一個兩個閒得沒事眼睛都往這裡看,殃及池魚,惹得我束手束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