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玄法
‘落霞山…這也能扯上落霞山…’
濃鬱的灰煙在海麵上彌漫,似乎要馬上合攏,不等雷霆落下,李曦明來不及多想,已然穿入太虛,這太虛之中早因為雷霆波動影響靈機而起伏不定,四處聳起高峰,一片波濤。
長霄聲音震響,回蕩四周,李曦明很明顯地感受到了灰煙的拉扯之感,不知這神通還是靈器的灰煙也有封鎖之能,隻是並非其擅長之處,【趕山赴海虎】一掙脫,便逃之夭夭。
長霄的身影隨後便破空而入,李曦明催動靈器疾馳,手中掩出一枚【玄確經心藥】服下,隨著法軀漸漸運轉,【寶瓶參合玄法】的影響也變小起來,可長霄自然持起手中銀盤,正正照過來。
‘又是一道靈器無疑!’
長霄得過兜玄道統,又是積年累月的紫府了,燈盞也好、銀盤也罷,乃至於外頭的灰氣,這幾樣厲害靈器都讓李曦明焦頭爛額,眼下拿起銀盤,李曦明心中驟涼:
“是遁出太虛…還是硬抗?”
遁出太虛必然要麵對外頭的雷霆,同樣有一番危險,無非在太陰和雷霆之中選一個!
“可太虛中大有好處!”
要知道此地是合天海邊緣,再往外是東海之東,越往外靈機越稀薄,不再如同近海那般靈機充沛,太虛中飛行的效率會越來越高,可能有五倍、十倍的效果!
李曦明微微動搖,終究升起『謁天門』,不再虛張聲勢往上迎,而是加持在自身,一座花紋繁複的亮白色天門從頭頂上聳立而起,天光下照。
那銀盤照出的光輝清亮亮,才到了天門近前,率先升起的卻是一道棕黃色的光幕,厚實堅固,正是【趕山玄幕】!
太陰之光傾斜而下,被這光幕暫時阻擋在外,李曦明心中大鬆:
“還好有效!”
可他下一刻也反應過來:
“長霄不是鄴檜…我根本不能在太虛與現世來回穿梭…那非但不能拖延時間,反而會中了彆人的法術!”
長霄以何聞名?玩弄命數、精於術算!
他鬥法經驗著實不足,先前在太虛與現世中反複穿梭,被長霄拿捏了個正著,這人精通於術算,拿捏準了他的落點,早就用神通、靈器在另一側等著了!
他先前吃了兩道,一道神通白光、一道【寶瓶參合玄法】都是在穿梭兩界之時迎麵撞上,防都來不及防!硬是吃了紫府後期這兩道術法,換了個尋常紫府被術法懾住,此刻不知有多淒慘!
‘即使要穿梭…也要突如其來穿入現世…而非他人的法術神通用出來了再應付,那樣必然遭對方預判…特彆長霄這般精於術算之人…’
眼下暫時擋住對方的靈器,那太陰光華正在一點一點變強,李曦明吸取了教訓,即使【趕山玄幕】有些撐不住,也絕對不穿梭回現世打斷對方術法。
‘想都不必想…那雷霆一定在現世之中跟著,等我一出去,必然一道玄雷炸在我心口!安有轉圜之機?!’
他心念動轉,手中的太陽光輝和明陽紫焰一同湧出,直直飛上太虛,將飛來的小巧玉瓶擋住,隻聽一聲洞響。
“轟隆!”
太陽明陽兩道光華雖然極為明亮,卻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滑落下來,被玉瓶壓著一點一點靠近,可再怎麼樣也不如先前那般突然冒到麵前來得突兀。
可長霄的神通已然浮現,層層疊疊的白氣從太虛中湧起,整片太虛仿佛化為泥淖,白氣更是順著『謁天門』攀爬而上,欲將這神通定在太虛。
無論怎樣鬥法,李曦明隻不過是要拖一拖對方,可不想被神通纏住,『謁天門』立刻飛舉而起,抵擋太陰光華,【趕山玄幕】則驟然下沉,用以抵擋對方神通。
可『謁天門』擋的穩妥,【趕山玄幕】卻不如對方神通,稍稍僵持一陣,李曦明深知不能如先前一般拖著,在【寶瓶參合玄法】和太陰光華中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謁天門』頓時光芒大放。
空中的太陽光華和明陽紫焰轟然炸裂,暫時將小瓶推住,『謁天門』則飛速升起,向對方麵上砸去,李曦明則駕虎而起,頂著太陰光華飛起,繼續向東狂奔。
這太陰光華沒了『謁天門』阻攔,銀色的光彩如同一條遊魚般往他身上撞來,李曦明全力推動【趕山赴海虎】,靈識一動,一道昏黃的光暈從他身上飛起。
【艮土靈納】!
這道神妙同樣是【趕山赴海虎】自帶,李曦明自始至終未用過這,原因無他,【艮土靈納】可以減少十二炁與火德以外的傷害,原先所受之傷,不是真火就是猝不及防,自然無用武之地。
如今昏黃的光暈如絲如縷環繞著他的法軀,那太陰光華落在其上,頓時削弱了數成,在他的法軀之上炸響,不過照出大大小小的孔洞罷了。
這傷勢不輕不重,隻與先前鄴檜施展的真火灼燒相仿,可李曦明卻趁著這機會,頭一次拉開了距離!
‘學得倒快。’
長霄被他神通所阻止,稍稍皺眉,他道行精深,哪裡看不出對方身上的艮土光華?輕輕招手,現世之中破開太虛飛來那一柄十二角明燈,重新落回他手中,用真火來應對。
這一幕看得李曦明心中大震:
‘原來現世之中不止一片雷霆等著我,還有這明燈真火…早就被他放在了外麵等著…我若是晚一點轉醒過來,再犯一次錯,那可真是要命了!’
可長霄早早神色鄭重,一手前指,太虛之中白焰翻湧,還沒有開始念咒,眼前的李曦明卻如同遊魚般穿到現世去了。
無他,明燈既然被長霄調回,現世之中隻剩雷霆!不懼雷霆的【艮土靈納】在身,此時不走,還待何時?
李曦明才踏出太虛,果然有無數銀白色的雷霆浮現在麵前,【艮土靈納】光華大放,將雷霆一一泄去。
雖然【艮土靈納】抵禦雷霆比抵禦太陰厲害得多,奈何此雷積蓄已久,李曦明法身被劈得黑煙滾滾,可依舊有能力抵擋著雷霆極速向前,甚至不如那一道【寶瓶參合玄法】給他的傷害大!
他當下等著長霄遁回現世,再找個合適的時機返回太虛,卻不曾想長霄遲遲未出現,李曦明在暴雨之中穿梭了一陣,心中打起鼓來。
李曦明吃了兩次虧,迅速掌握了技巧,可長霄心機深沉,曾經是屠龍蹇一般從眾多紫府手中殺出的修士,豈是願作磨刀石的角色?
他隻覺得背後發寒,耳邊憑空炸響,隱隱約約聽到咒語聲:
“【桑諛參九玄法】。”
一道深黑色流光從太虛之中破出,速度極快,李曦明自不肯罷休,同樣駕起遁光,穿梭而去,心中明白不能飛入太虛中躲避,隻咬牙飛行,竟被這流光越追越近。
“先前若是沒有吃那大虧…如今也用不上這樣狼狽!”
追了一陣,暴雨毫無停歇的痕跡,眼前銀光交織,竟然有三枚銀瓶破空而來,自然是那【寶瓶參合玄法】,李曦明已經吃過一次虧,顧不得對方在何處,運起【艮土靈納】,一座花紋繁複的亮白色天門從暴雨之中聳立而起,威能壓下,去鎮壓諸法。
他全力出手,堪堪將那三枚銀瓶鎮住,瞳孔之中卻倒映出無限真火,那十二角明燈破開太虛顯化,李曦明抉擇一瞬:
“【艮土靈納】擋不得真火!”
他隻好祭出上曜伏光、明陽紫焰,將對方的靈器鎮住,烏黑的【桑諛參九玄法】正落在他身軀上,炸起一片光輝。
下一瞬,他的身軀已經從現世之中消失,遁到太虛裡去了。
長霄卻露出笑容。
‘大事諧矣!’
【桑諛參九玄法】與【寶瓶參合玄法】都是他兜玄道統中的玄術,【桑諛參九玄法】還要古老些,不是法光也不是靈光,從某些仙術之中脫胎而來,講究【視中】、【聽中】、【落中】。
李曦明剛才親眼睹見了這術法,又明明白白聽了這術法的名號,最後被這術法命中,一道法術下來可算是吃滿了,可不是【寶瓶參合玄法】能比的!
從近海追到合天海,長霄始終沒有十成十捉拿斬殺他的把握,李曦明雖然狼狽不堪,卻沒有傷到根本,反應更是不錯,一度與他有了周旋的機會,再追上一段時間,衡祝絕對會出手。
可長霄設計這樣久,先試探落霞態度,再試探龍屬態度,確保無誤,得意神通法門【桑諛參九玄法】落在了對方身上,這事情才算有了底。
‘落霞山沒有保的意思…龍屬的地界也過了,我剛才故意聲震如雷,傳入海中,也不見龍屬的人來調解…說明龍屬也不管。’
‘李周巍昔年有龍子相邀,未必是龍屬結好,眼下看來,即使是交好也隻是交好他一人,李氏並不在龍屬出手之列。’
‘即使龍屬要保,東海能攔我的隻有妖屬紫府,不會有太多損失,放跑他一個,落霞山便不會高高在上看著了…那可說不準就是龍屬染指明陽的證據!’
長霄從來是算好了再出手,此刻推動灰煙,雷霆滾滾,惹的四周無不震動,隱約感覺到有幾位妖族紫府、東海紫府踏著太虛而來,在旁觀看,又安了一份心:
‘哪怕萬中無一,李周巍是『明華煌元禦世帝君』私底下的落子,此刻也沒有膽子救他了…這樣多紫府看著,豈不是明擺著他李乾元私底下還有意識?’
‘雖然鬨了大動靜,紫煙、衡祝立刻就會趕來…可早已經來不及了!’
這男人當下側耳一聽,把燈盞拋入太虛,讓這靈器自行追擊,跨過現世而行,緊跟著飛入雨中,走了一陣,掐指算起來。
李周巍極有可能與落霞山,甚至李乾元有關,李曦明雖然其貌平平,可方才同樣有異狀,靈識之中有什麼保護清明的寶物,也保不準與魏帝有什麼私底下的牽連,長霄當然不會給對方任何翻盤的機會。
眼下繞開對方的性命來算,隻算太虛波動,果然測到不遠處的現世白金色衣物的李曦明將破空而出,手中掐訣,身後的銀盤跳躍而起,灰煙雷霆滾動,稍稍抬眉。
“轟隆!”
暴雨如注,雷霆轟鳴,在天地之中回響,遠方的太虛波動,李曦明果然破空而出,法身黑氣環繞,胯下的艮虎慢了數成。
李曦明中了【桑諛參九玄法】,黑氣環繞法軀,渾身上下冒起火焰來,燒的渾身上下劈啪作響,巨闕庭中隱隱作痛,似乎有一股股黑火從中冒出。
好在『謁天門』本身在巨闕庭養火,有眾多明陽紫焰鎮壓,一時間並不顯得有多嚴重,李曦明暗暗把靈器扣在手裡,一頭紮進黑暗的暴雨之中。
長霄真人召回明燈,跨步而去,稍稍一頓,手中的動作卻停了。
他不再追擊,而是抬起頭來,望向天空。
暴雨如注,每一滴雨水都嘩啦啦地打在海麵上,濺起一陣又一陣的水波,海麵上巨浪滔天,直逼天際,空中的雷霆如龍般遊走,銀白色的裂縫布滿黑漆漆的夜空。
天空中的雷霆不再聽從他的號令,而是義無反顧地凝聚在他身前,紫色與白色相互糾纏,仿佛流淌的雷液河流,蜿蜒而下,發出劇烈的轟鳴之聲。
長霄眼中漸漸被傾瀉的紫白色占據,他的目光冷冰冰地停留在夜空中的雷霆之上,太陰一性的銀盤順時針圍繞著他的身體飛行,緩緩移動到臉部正麵。
“轟隆!”
一道銀白色的、晃動的雷暴驟然從天而降,砸得那銀盤一陣嗡鳴,雷霆則瘋狂流動,凝聚成形,停留在三尺之間,刺在銀盤之上,燒出一片片黑煙。
這雷霆前端七寸尖如方棱,扁如蕎麥,紮在靈器之上嗡嗡作響,後端似乎長六尺左右,雷光流轉,一點點化為紫白色的雷電倒流到天上去
長霄手中的十二角明燈緩緩提起,將彌漫在眼前的雷暴驅散了,身前的雷霆才一點點清晰,呈現出真正的形態來。
那是一把銀白色的、花紋繁複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