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應雨的心結。(1 / 1)

今天晚上,李牧一直都是板著臉的。

為的就是不讓旁人看清自己的情緒。

但他此時的目光,卻有著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寵溺。

男裝小廝聽到應雨的話,遲疑了片刻,又趕忙搖起了頭,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霓裳花魁。

這時,癱倒在地的霓裳花魁回過神,匆忙站起身,語氣中帶著討好,

“姑娘若是樂意,今夜就可將人領走。”

應雨的酒壺並沒有傷到她,充其量她隻是被嚇了一跳。

若是剛進門那會,她萬不會對一個小丫頭如此卑躬屈膝。

但李牧替她穿鞋穿襪的動作,她都一一的看在了眼裡。

這份恩寵,不是她一張笑臉就可以得罪的了的。

應雨蹙了蹙小眉頭,嫌惡的掃了她一眼,卻並未接話,水亮的眸子依然一眨不眨的盯著小廝。

霓裳見應雨油鹽不進,又將目光投向了李牧。

然而剛要開口,卻見李牧直接側身躺倒在了軟榻上。

原本一直守在門口的冬梅快步上前,跪坐在李牧頭前,小手替他揉捏起了肩膀。

身子卻恰好將兩人的視線隔開。

霓裳本就不是笨人,又是一步步從樂姬爬上的花魁位置。

哪能看不懂李牧的意思。

他那句“我家小雨想做什麼都可以”顯然不是隨便說說,這症結還在眼前小丫頭的身上。

“小,小雨姑娘?”

霓裳試探開口,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

心裡卻已經將這屋裡人的八輩祖宗都問候了個遍。

見過四樓客人惹事的,卻沒見過這麼奇葩,為了個賤籍奴婢大動乾戈。

能上四樓的客人,哪一個不是身份顯赫。

這種奴婢不知要多少有多少。

更惶論,就算真的有什麼交情,又怎會讓人淪落至此。

霓裳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咬了咬牙,無奈說道,

“小雨姑娘,她身上的傷,確實有一些是閣裡的人沒輕沒重,不過絕大多數,應該是她入閣前便有的……”

隨即目光看向小廝,語氣溫和道,

“有什麼便說什麼,既然貴人要為你做主,這便是你的福氣。”

霓裳的心思轉的很快,她剛才也看到了小廝身上的傷。

可以確定,這絕不是那些婆子們留下的。

那些人下手都很有分寸,像烙鐵這種東西,是萬不可能出現。

畢竟將來都是要伺候客人的,怎麼可能留下那樣可怖的疤痕。

冤有頭債有主,眼前的小丫頭既然要為這小廝出頭,那也怪不到她們禦景閣上。

李牧躺在床榻上,聽到花魁娘子的話,也想到了這一點。

暗道這花魁確實是個機靈的,危機公關做的十分不錯。

讚賞的情緒還未達眼底,便感覺頭頂處傳來一股幽怨。

不用想,便知是夏荷那妮子。

想到這妮子竟會因為自己讚賞旁人的工作能力吃醋,李牧的心中便覺得有些好笑。

索性直接閉上眼睛,今日來本就是為三個蠢妮子保駕護航的,至於要怎麼鬨,都是她們的事,李牧也就不再理會。

誰知,才剛閉上眼睛。

腦海中便浮現出一個躲在街角的嬌小身影。

她上身穿著不太合身的灰色麻衣,褲腿不及腳踝。

露出的一小截小腿上也滿是血汙傷痕。

少女微微弓著身子,一手扶牆,一手捂在小腹上,明明已經十分狼狽,眼神卻依舊有神。

目光死死的盯著街對麵的輝煌建築。

------禦景閣!

李牧猛的睜眼,突然想起,曾在應雨那幻境中,不止一次見她躲在角落盯著禦景閣看。

希冀,仇恨,無助,各種情緒彙聚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中。

李牧坐起身,他似乎意識到應雨今夜的怪異舉動。

他在得知應雨身世後,特意悄悄的了解過當年的事。

國公府上接近半數的女眷,幾乎都被送進了當時的樂教中。

也就是…如今的禦景閣!

一時間,李牧有點不確定應雨是被人暗示才選擇了這裡,還是早有預謀。

“你說你不願意待在這裡,我便帶你走。”

這時,應雨再次開口,語氣中帶著哽咽,更多的卻是倔強。

小廝似乎被她的情緒感染,有些茫然的抬頭看向她,良久,才小心翼翼的說道,

“奴婢賤命一條,貴人要如何都……”

“我讓你說!”

應雨打斷,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小廝的身子猛的抖了一下,像是被應雨嚇到,雙腿用力蹬著,想往後退。

應雨的眸中閃過痛苦之色。

當初,小雨不願意和她走,今天,這女扮男裝的小廝依然不願跟她走。

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抽離,讓她渾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氣。

也許是因為那三分醉意,也許是因為這麼多年的執念。

她誌得意滿的走進這她曾經做夢都想踏足的地方。

信誓旦旦的說,要為花魁娘子贖身。

正是因為當初,頂替她身份的小雨,便是那時樓中的第一花魁。

然而,霓裳花魁的矯揉造作卻讓她心生厭惡。

她不知道,小雨曾經是不是也要如此討好那些男人,甚至付出了更多。

直到她看到那小廝身上的傷,觸目驚心,卻又是那般熟悉,就好像小雨重新站在了她眼前。

兩人的容貌說不上相似,除了那雙魅意自生,卻同樣灰暗的眼睛。

小廝的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除了五官還算精致外,其實算不上太好看。

但小雨卻生的天生麗質,她不僅一次說過羨慕。

執拗的想要麵前之人親口說出願意和她走,以為這樣就能心安。

哪知道,換來的卻是揭開傷疤後的鑿骨之痛。

不知不覺間,眼淚順著側臉滑下。

應雨隻覺得身子一軟,便直挺挺的朝著身後倒去。

迎接她的卻不是冰冷堅硬的地板。

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

“公,公子?”

應雨艱難的偏過頭,看向那張棱角分明的俊毅臉龐。

這熟悉的懷抱,瞬間將她空蕩蕩的心房填滿。

“做什麼,不是要給花魁贖身嗎?看上哪個全都帶回去,以後專門伺候我們小雨。”

李牧的聲音很輕,語氣中帶著寵溺。

他猜到了應雨的鬱結在哪,卻沒有直接點明。

其實李牧早就意識到,應雨隻是外表看上去青澀,內心卻早已熟透。

甚至在眾女中,她是將內心包裹的最嚴實的一個,若非借著酒意,李牧怕是永遠也看不到她這脆弱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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