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沒想到李牧竟沒有按她的意思行事,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頭,笑著說道,
“沒想到穆公子竟生的比女子還要嬌俏,這倒讓本宮有些意外。”
那娃娃臉的嬪妃微微一愣,也注意到蒼織脖頸處的突起,不好意思道,
“穆,穆公子莫怪,是,是本宮眼拙了。”
蒼織笑了笑,不再用腹語,而是直接開口道,
“無妨,本就是草民這張臉讓貴妃誤會了。”
她的嗓音輕柔,有著雌雄莫辨的中性。
李牧提前就預料到了這些,所以一早做齊了準備。
改變一個人的嗓音,對於醫家來說還不是什麼難事。
眾人聽到也有些詫異,剛欲詢問。
蒼織似是知曉眾人疑惑,便再次用腹語說道,
“草民自幼男生女相,為了討生方便,遮掩麵容也是無可奈何,絕非故意隱瞞。”
眾人見蒼織並未開口,便有聲音傳出,也是嘖嘖稱奇。
紛紛主動詢問起來。
原先爭的麵紅耳赤的幾人見到這一幕,也不好繼續糾纏。
冷哼一聲,不再去理會對方。
李牧凝眉,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怪異。
旁人也就罷了,巫族三部落的話事人鬨成這樣卻是他沒想到的。
可事情好不容易過去,他也不好開口勸說。
就在這時,賢嬤嬤又快步從廳外走來,附耳在皇後耳邊低聲言語了幾聲。
李牧凝眉,他自是聽到了賢嬤嬤的話。
皇後的眼底閃過異色,緩緩站起身,衝著李牧說道,
“青衣,你若不想見,留在此處……”
“多謝娘娘,我理應去見見。”
李牧麵上神色不變,心中卻有些忐忑。
…
禦花園中。
誰也沒料到,人宗的人會突然出現在這茶會上。
尤其是那位之前風頭無兩的人宗小師叔善淵。
“鄙人陳慶之,見過善陽善淵兩位道長。”
陳之河語氣謙卑,帶著一眾公子小姐快步迎了上去,
“沒想到兩位道長今日也會來。”
善淵依舊保持著他往日裡那一副靜默隨和的樣子,抬手回了個道禮,語氣淡淡道,
“聽聞茶會要結束了,小道來接舍妹回家。”
話落,眾人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不僅僅是人宗的小師叔,還是燕王府那位傳說中的二公子。
一時間,眾人心態各異。
半年間,李牧的風頭幾乎壓過了興朝年輕一輩的所有人。
眼看便要功成名就,卻爆出他並非燕王親子的消息。
那時很多人便疑惑這消息的真假。
畢竟若是他們,絕不會將家產留給一個外人。
要知道,燕王並沒有將李牧認為義子,更沒將其納進族譜。
僅是口頭上的一個約定,屬實讓人難以相信。
直到二人賭約公開。
眾人才意識到,這是燕王布下了一盤大棋。
看似荒唐,又極像燕王的行事風格。
倘若是以前,作為穆真的弟子,李牧當這世子自然是最好。
但今時不同往日,人宗的地位早已在百家之中超然。
那親兒子作為接班人出現,自然也是理所應當。
不知不覺,眾人竟不自覺的心疼起李牧。
若沒有峰會的變故,說不上他還依舊是那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
或許在絕大多數人眼中,自峰會變故起,即便沒有那所謂的賭約,世子名頭回到善淵身上也是早晚的事。
“小女子剛看到郡主在那邊,二公子,小女子願為您引路。”
這時,人群中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硬生生的擠出人群,說話時還一個勁的朝著善淵眨眼睛。
人宗並不忌弟子婚嫁,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今日本就是看親的茶會,這女子的行為倒不會讓眾人意外。
善淵看到女人,眼底的厭惡之情一閃而逝,淡淡的回了一禮,並未拒絕。
…
小湖邊上。
李玲兒癡癡的看著湖中的倒影,想到皇後之前的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玲兒,你還在怪王…玲瓏殿下嗎?”
許幼芷屈膝坐在李玲兒身旁,抿了抿唇,小心試探道。
“不,不是。”
李玲兒搖頭,她有怪過尹嫿屏嗎?
有吧。
但也隻是剛聽到這消息時的一時上頭。
其實家中的事情從一開始便能看出些許端倪。
大婚不了了之,尹嫿屏在燕山城居住的三年,燕王也從未回來過。
即便之後尹嫿屏追去了冬來關,很長一段時間,她也從未聽過有燕王續弦的消息傳出。
一開始,她隻當是燕王忘記不了她母妃,所以才故意讓人將此事按下。
直到那年,李武降生。
李儒莫名其妙說的那番話,
“娘親為我和四弟付出了許多,如果可以,我希望玲兒你能接受她。”
“你放心,父王的爵位,我和小武絕不會惦記。”
那時李玲兒也還是個小丫頭,並不清楚李儒這話中的含義。
雖說她和尹嫿屏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也談不上厭惡。
李儒大可不必多此一舉。
如今想來,李儒口中的娘親,說的並不是尹嫿屏。
但也是從那時起,府中的下人才漸漸開始稱呼尹嫿屏為王妃。
李玲兒並非胡攪蠻纏之人,況且本就對尹嫿屏沒什麼惡感,如今便更不會了。
她隻是羨慕李牧竟願意那般維護尹嫿屏。
明明幾個月前,李牧也是這般維護她的。
許幼芷似是看出了李玲兒的想法,藏在袖中的拳頭用力握了握,打算向她稍稍透露一點李牧的身份。
若是讓李玲兒再繼續這般沉浸下去,到頭來隻會越陷越深。
“玲兒,你小時候有沒有……”
“玲兒。”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遠處突然傳來一道男子聲音。
許幼芷的身子一僵,驚愕的轉頭看向來人。
李玲兒也聽到了這個聲音,轉過頭,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
“二哥?”
“嗯。”
善淵像極了疼愛妹妹的好哥哥,快走幾步來到李玲兒身前,語氣溫和道,
“我來接你回家。”
“回,回家?”
李玲兒皺了皺眉,隻因“回家”這詞從對方口中說出,實在讓她感到陌生。
然而,還不等她拒絕,便聽善淵又道,
“你還記得答應過二哥的事吧,二哥準備回燕山了,你與二哥一同啟程。”
“可小姨……”
李玲兒還要再說,善淵卻是擺了擺手,聲音雖然依舊溫和,但說出的話卻不容質疑,
“她不過是母妃撿回來的,又不是你我的親小姨。”
“玲兒你要記住,你我才是一家人,二哥永遠不會害你。”
“可是。”
“沒有可是,幼芷,你陪玲兒一同,路上好照顧她。”
善淵目光看向許幼芷,那抹厭惡的感覺越發明顯。
許幼芷眼眸微眯,對於善淵所說的“一家人”嗤之以鼻,正要幫李玲兒拒絕。
餘光掃到匆匆趕來的男人,嘴角微勾,站起身衝著善淵盈盈一禮,語氣恭敬且怯懦,
“是,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