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說話!”
李牧下意識開口。
然而,話音未落,額頭卻傳來一陣脹痛。
這痛感李牧起初還能忍受,但僅是數個呼吸,劇痛便傳遍全身,仿佛有兩股大力在撕扯他的靈魂。
周遭的一切事物開始褪色,轉瞬隻剩下黑白。
耳邊,是那不知何人發出的刺耳笑聲。
這聲音乍一聽奸細嘶啞,尾音略為沉重,但細聽又能聽出幾分孩童的影子在其中。
劇痛壓彎了李牧的腰,他雙手抱頭,蜷縮著蹲到了地上。
餘光卻瞥見身旁的玄機子三人,皆是露出一副詭異的表情,眼神貪婪的盯著自己。
血泊中,善淵四肢撐地,眼球外翻,正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朝著李牧的方向爬來。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時不時有墨色的黑血流出。
隻是幾個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李牧的身前。
“是…你搞的花樣!”
李牧強忍著劇痛,身子向後一倒,癱坐在了地上,恰好躲開了善淵伸來的手。
“嘿嘿嘿嘿嘿……”
“你跑不了的,你是我的……”
善淵表情詭異,嘴角咧到了耳根。
他似是用儘了全身力氣,伸長了手想要觸碰李牧的眉心。
李牧幾乎是本能的反應,心中認定,絕不能讓他觸碰到自己。
他竭儘全力的向後挪動。
然而,那股越發劇烈的痛感,卻讓李牧漸漸失去了掙紮的能力。
李牧側躺著蜷縮在地上。
眼前,滿是血汙的手的逐漸變大。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蔓延全身。
“這是你欠我的。”
下一刻,一隻稚嫩的小手,按在了李牧的頭頂上。
“我欠你的?”
李牧艱難的轉過頭。
眼前是一名看上去隻有三四歲大的小男孩。
與周遭黑白灰三色不同,小男孩穿著一身暗紫色的小公子袍,膚色微黑,厚唇牛眼,若是再貼上胡子,整整一個縮小版的燕王。
“對,你欠我的,是時候還給我了。”
小男孩蹲下身,手上比劃著古怪繁雜的手印,隨即一聲稚嫩的輕嗬,中指指腹點在了李牧的眉心上。
他是善淵?
這是在…奪舍?
臥槽!
我的計劃呢?
就隻是躺著?
不,不,不!
不可能,我絕對有後手!
就在這時,善淵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一抹驚詫,隨即惱怒道,
“為什麼,為什麼不行!”
見狀,李牧眼前一亮,暗道老子果然有後手!
下一刻,從李牧的眉心射出一道翠綠色的流光。
善淵臉色當即一變,嬌小的身軀迅速與李牧拉開距離。
那流光逼退善淵後,並未消失,而是化作一枚巨大的琉璃鏡子,護在了李牧身前。
“你這異端,竟敢傷我!”
善淵咬牙低吼,或是因為身材矮小,看上去竟有種無能狂怒的感覺。
隻見他方才抵著李牧眉心的手已然不翼而飛。
而那流光化作的鏡子上,卻恰好有一道孩童手掌的虛影。
臥槽!
臥槽!
臥槽!
李牧是真的沒有彆的詞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若非方才善淵躲的及時,此時這鏡上的虛影會不會就是他本人了?
這就是自己的後手?
牛逼啊!
李牧強忍著劇痛,偏頭看向善淵,臉上露出挑釁的神情,咬著牙,硬是從喉嚨中擠出四個字,
“你過來啊!”
“你,你不可能傷的了我!”
善淵表情猙獰,僅剩一隻的小拳頭緊緊握著。
“哼!”
李牧冷哼一聲,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卻沒再張口。
方才強行挑釁,差點讓他咬到自己的舌頭。
善淵皺了皺眉,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難怪。”
“你早就發現了奴印的存在。”
李牧沒有搭腔,露出一個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眼下,他不清楚自己還有沒有後手,若隻有眼前這琉璃鏡的話,那他就完了。
而若隻是一直這般僵持,光是這撕心裂肺的劇痛,李牧就受不了。
最關鍵的是,這鏡子明顯不能主動攻擊,方才偷襲失敗,善淵肯定也不會蠢到自己撞到鏡子上去。
等等!
主動撞上去?
李牧心思一動,暗道再如何,也比什麼都不做好,餘光瞟了眼鏡麵上那手掌的虛影,咬著牙罵道,
“你這欺辱生母的畜生,占了彆人身體,還對彆人母親下手,我呸,你真給穿越者丟人……啊------”
“你住口,若不是你……”
李牧還沒罵完,那股子撕裂靈魂的劇痛便愈演愈烈,就連善淵之後說了什麼也聽不清楚。
他掙紮著翻了個身,腦袋抵著地麵,口中發出痛苦的哀嚎。
腦中響徹的嗡鳴聲似是要將他的耳膜刺穿。
漸漸地,李牧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劇痛給他帶來的,更多是精神上的折磨。
就在李牧感覺,自己可能就要這般死去時,一隻溫軟的大手撫上了他的背脊。
李牧的身子猛的一顫,腦海中隻記得,不能讓他觸碰到自己。
他?
李牧恍惚了一瞬,有些記不得自己抵觸的這個他是誰了。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一道溫婉的女子聲音,
“牧兒,是不是做噩夢了?”
“彆嘴硬了,你叫聲娘,娘就陪你睡。”
“娘?”
李牧呢喃了一聲,隨即驚愕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怎麼回事,我的聲音?
然而,還不等李牧訝異為何自己會發出這麼“夾”的小孩兒聲音。
麵前便被兩座大山占據。
“臭小子,才幾歲就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了。”
“老娘明日便將教你讀書的那先生砍了,讓他教壞我兒!”
單眉聽到那聲“娘”,一個呲溜便翻上了床榻,抱起床上的男孩,柔聲哄道,
“好了,有娘在,牧兒什麼都不用怕,睡吧,娘看著你睡。”
“嗚嗚嗚嗚。”
“牧兒,你睡著了嗎?”
“嗚嗚嗚。”
“你說什麼?”
“嗚,嗚……”
“牧兒?”
“……嗚。”
“牧兒!”
…
李牧單手撐著床板,大口呼吸著這來之不易的新鮮空氣。
差一點,就差一點。
他便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被悶死的穿越者。
“牧兒,娘就是太激動……”
“還不是你,死活不願和娘一起睡,娘這不是怕你又跑了嘛。”
單眉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撫摸著李牧的後背。
“我已經是大孩子了,不能和,和母妃一起睡了。”
李牧想起來了,三天前,他因一場車禍,穿越到這名四歲男孩的身體上。
男孩也叫李牧,是這大興朝中,唯二異姓王,燕王的第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