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皇後半晌才反應過來,也不再是之前那副哀怨模樣,反而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兒,語氣酸的不行,
“你問本宮作甚?”
“如今這朝堂都是你鎮南王的一言堂,本宮說與不說有何區彆?”
“母後!”
趙楚依語氣清冷,不悅的喚了一聲。
皇後卻隻是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沒良心的東西,本宮就不該生下你!”
“母後,事到如今,您還要一意孤行嗎?”
趙楚依蹙眉,聲音中已然夾雜著怒意。
“嗬。”然而,皇後顯然不想再說什麼,抬手間,一枚虎符拋向李牧,站起身道,
“本宮乏了,王爺,可不可以送本宮回寢殿休息。”
此言一出,群臣臉色立刻變得古怪起來。
雖說皇後依舊風韻,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但畢竟年齡在那裡擺著,還是雲和公主的生母。
用這種手段,屬實有失一國之母的威儀。
然而,讓群臣更大跌眼鏡的是。
李牧竟然真的上前攙扶住皇後,頷首說道,
“娘娘操勞半生,是該休息了,我送娘娘。”
“公子……”趙楚依還想說些什麼。
李牧卻是擺了擺手道,
“你們繼續,我送皇後娘娘回宮休息。”
說著將虎符拋給趙楚依,便扶著皇後朝後殿走去。
“穆先生,這,這不會出事吧。”
見李牧真的離開,幾名老臣立刻圍到穆真身邊,表情尷尬的問道。
穆真瞪了幾人一眼,語氣明顯不善,
“出事?”
“出什麼事?”
“王爺他會不會……”
“荒唐!”這時,陸重雲冷嗬一聲,“如今該關心的是如何應對前朝叛軍,你等這般,可有一點為官的樣子!”
然而,那幾人明顯並沒將城外的二十萬大軍放在眼裡,嗤笑道,
“陸相多慮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翻手可滅之。”
“沒錯,如今朝中有王爺坐鎮,莫說是二十萬遊兵散勇,就是再加二十萬又何妨。”
“真沒想到,王爺竟能喚出乾龍衛,就是這性子……啊,哈哈哈哈哈。”
“是極是極,老夫當初就觀王爺乃真龍之相,還想著將我那不成器的孫女許配給王爺,可惜,可惜……”
“你個老匹夫,少不要臉,王爺能看上你家那胖丫頭?”
“庶子,你說什麼!我家荃兒一臉福相,天宗的道長都說那是旺夫之相……”
一時間,大殿之上亂成一團,完全沒人將龍椅上的監國公主當做一回事。
趙楚依看到這般情景,藏在袖中的粉拳用力握了握,卻也隻能暗自歎息。
皇後將她的人清理了個乾淨。
如今在外人眼裡,她頂多是鎮南王的寵妃,放在朝堂之上的吉祥物罷了。
她猜到李牧離開會是這個樣子,但她的驕傲卻不允許她向李牧求助。
“踏,踏,踏。”
就在這時,大殿之外。
一襲墨色錦衣,身背重劍,明明身高兩米有餘,卻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嬌俏少女,一步步走入殿中。
“珊珊?”
趙楚依愣了一下,卻見珊珊朝她做了個鬼臉,隨後徑自走到高台左側之前賢嬤嬤站的位置。
拿起托盤中的長鞭,用力一甩。
隻聽“啪”的一聲!
鞭聲響徹整個大殿。
群臣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瞬間噤聲。
卻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從大殿的角落傳來,
“啊------”
隻見,被關押在金色牢籠中的諸葛平哀嚎一聲。
胸口處一道從鎖骨直至腰間的鞭痕,觸目驚心。
“抱,抱歉……沒控製好力道。”珊珊吐了吐舌頭,隨手將長鞭放回托盤中,微微偏頭,朝著趙楚依眨了眨眼睛。
見狀,權臣倒吸口涼氣。
這才認出,這位長相嬌憨的女子是誰。
趙琳珊,唯一一位賜姓的宗室。
雲和公主的貼身丫鬟兼侍衛。
最重要的,她還是鎮南王唯一的徒弟。
身後背著鎮南王從宏文帝手中贏來的重劍殘月。
若是以前,朝臣們或許會說一句,朝會之上,怎可帶兵器上殿。
但如今,卻沒人敢這麼說。
這把劍的意義已然非凡,就像是尚方寶劍一般。
誰要是被這把劍斬了,那死也是白死,保不齊鎮南王還會怪罪你脖子太硬,勞累了人家的小徒弟。
群臣瞬間意會,鎮南王這是在點他們。
那龍椅之上坐著的人,可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怠慢的。
趙楚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茬,差一點就落下淚來。
目光灼灼的盯著珊珊,清了清嗓子道,
“珊珊,王爺可有交代?”
珊珊興奮的點了點頭,本想著最後再說這個事情,既然趙楚依主動問,趕忙朗聲道,
“師父說,從今日起暗冰衛和那個...那個什麼監鳴司,一同並入由珊珊執掌的錦衣衛。”
“隻聽師父和公主調令,扼……後麵珊珊忘了。”
“反正,反正就是很厲害。”
隨即,珊珊抬手,指著殿中群臣,輕哼道,
“你們不要生什麼壞心思,師父說了,隻要錦衣衛查出你們做壞事,皇,皇權特許,可先斬後奏!”
此言一出,眾朝臣綿綿相聚,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般聽來,這錦衣衛的權力會不會太大了些。
然而,前麵的話是李牧讓珊珊當著朝臣的麵說的。
本意隻是想給趙楚依組建自己的暗衛勢力,不至於自己不在的時候被徹底架空。
後麵的話則是私下裡,隨口一提,沒曾想珊珊卻當了真。
在李牧眼中,他前世的錦衣衛並不算是良性的司法機構。
他那些話,多數是學著前世影視劇中的台詞,逗弄珊珊的戲言罷了。
穆真和陸重雲對視一眼,也覺得李牧此舉有些不妥。
至少,是不可複刻的存在。
這樣一支衛隊,怕是也隻有李牧這樣,擁有絕對權勢的人才可完全掌控。
若是後人效仿,恐生禍端。
不過,對於當下的興朝來說,說不上會是件好事。
趙楚依神情激動,瞬間便對錦衣衛的構成有了另外的設想。
隻覺得她家公子果真大才,這下這群朝臣誰還敢無法無天,不將皇室放在眼中。
她手中把玩著虎符,目光掃過殿中群臣,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壓不住。
她第一次意識到珊珊那句話的意思,
“公主想要什麼,和師父說就是了,乾嘛這麼辛苦?”
原來,她的靠山就在身邊,她卻一直沒有發現。
她曾經明明那麼依賴李牧,將他當成全部的希望。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以為自己才應是兩人之間的主導。
若非那日,李牧特意暴露皇宮大陣對其無效,說不上,兩人的關係已然更糟。
“是了,是母後!”
……
後宮,皇後寢殿。
“初一那麼相信娘娘,將娘娘當做儀仗,娘娘為何要如此偏心?”
李牧站在茶榻旁邊,看著正在親手為自己煮茶的皇後,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皇後手中動作稍微頓了一下,沒有抬頭,反問道,
“青衣有做過錯事嗎?”
“你可知,有時候人一旦做錯了一件事,再之後所有的事,便都會身不由己。”
錯事......李牧的身子顫了一下。
一股暴戾的情緒湧上心頭,眸中的蓮花印記忽隱忽現。
“罷了,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
皇後並未察覺李牧的異樣,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微微點頭。
隨後將它遞到李牧麵前,道,
“還記得你第一次進宮嗎?”
“那也是我第一次煮茶,嘗嘗,看這味道有何不同。”
李牧接過茶盞,看著杯口處皇後留下的胭脂印,將其轉到另一邊,甚至沒有顧及茶水的滾燙便一飲而儘。
強行壓製住心中那股子戾氣,沉聲道,
“娘娘,做錯了事真的會身不由己嗎……”
然而,李牧話還沒說完,眉頭赫然蹙起,銳利的目光看向皇後,一把掐住她那白皙修長的天鵝頸,厲聲質問,
“你給我下毒!”
“嗬。”皇後慘笑一聲,臉上滿是愧疚之情,嘴角流出一抹黑色血漬,緩緩說道,
“青衣,對不起,我是王兄的妹妹,是希兒的娘親。”
“我...沒得選。”
“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