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遊鴻去而複返,自然是因為沒有看到蕭北夢追來,擔心蕭北夢離去。
他遠遠地看到,方才戰鬥的地方,空中已經不見一人。於是便催動身形,加速向前。
當靠近樹林十丈左右的位置時,禾遊鴻眉頭一皺,而後把目光投向了一株成人腰身粗細的老樹。
隨即,老樹後麵轉出一人,正是蕭北夢。
“禾老狗,你不是逃了麼?現在回轉過來,難不成是舍不得小爺的藍影劍?”
蕭北夢從樹後轉出來之後,立馬禦空而起,袖中的藍影劍激射而出,呼嘯著斬向了禾遊鴻。
禾遊鴻見到蕭北夢出現,既是高興,又是心憂。
眼見藍影劍激射而來,他大袖翻飛,數柄元力劍憑空顯現,而後挾裹著風雷之力,向著藍影劍斬去。
叮叮叮的聲音接連響起,藍影劍斬碎了所有元力劍之後,卻沒有繼續攻向禾遊鴻,而是倒射而回,被急掠而來的蕭北夢緊握在了手中。
隨即,蕭北夢右手執劍,左手握拳,身形一閃便來到了禾遊鴻的麵前,恨天拳和胡來劍法齊齊施展開來,向著禾遊鴻疾攻而去。
蕭北夢一上手,就是最強手段,打定注意是要讓禾遊鴻有來無回。
禾遊鴻也是不敢怠慢,立馬施展出了自己的成名手段——摧心掌。
刹那間,掌影翻飛,劍意縱橫,拳勁滔天。
隻見漫天的掌影、拳影和劍芒,不見了蕭北夢和禾遊鴻的身影。
嘭、咚、呯,轟隆隆的聲音響徹半空,猶如九天滾雷。
兩人的每一次碰撞,都會生起陣陣狂風,卷飛了巨石,攔腰刮斷了兩人身下的一株株老樹。
先前藏入遠處樹林中的三位上三境高手,他們遠在五十丈開外,卻仍舊時不時有呼嘯的狂風迎麵打來,打在臉頰之上,隱隱作痛。
如此強的力量餘波,讓三位上三境強者熄滅了坐收漁翁之利的念頭,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悄然地退出了樹林,選擇了離去。
蕭北夢沒有保留,恨天拳的前五式,一式接一式,裂天式、破天式、摧天式、毀天式和兜天式相繼而出;胡來劍法的綻梅式、炫日式、疊水式、重幕式和逐風式毫無遲滯與間歇。
禾遊鴻在恨天拳和胡來劍法的雙重夾擊之下,已經將摧心掌催動了極致,卻是沒有占到半分的便宜,反而越鬥越心驚。
三個月前,蕭北夢隻是八品劍修,與禾遊鴻力戰十息而不敗;如今,蕭北夢已經是禦空境劍修,戰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遇上蕭北夢這麼一個怪胎與妖孽,禾遊鴻心中暗暗叫苦,他現在對自己與蕭北夢的戰力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
他震驚地發現,無論是肉身的強度,還是元力的渾厚程度,蕭北夢都勝過自己一大截。
元修在晉入禦空境之後,肉身的強度便不會再有大的增強;在法象境之後,元力便不再增長。
蕭北夢的肉身和元力都勝過禾遊鴻,隻能說明一個問題,蕭北夢的積累和底蘊遠勝禾遊鴻。
禾遊鴻現在唯一能勝過蕭北夢的,就是修為境界。他現在乃是神遊境,對天地的領悟自然要勝過法象境的蕭北夢,可以借用天地之力來對蕭北夢進行壓製。
隻是,蕭北夢對天地領悟遠勝初入法象境的元修,已經隱隱觸摸到了法象境三重小境的門檻,更令禾遊鴻無語的是,蕭北夢居然還是禦空境的劍修。
劍修最為霸道,殺伐淩厲不說,當劍氣強大到一定程度,完全可以用劍氣封鎖出一方小天地,將對手困於其中,阻斷其與天地的聯係。
草劍廬廬主君無雙雖然隻是法象境的修為,但卻能力壓神遊境的禾遊鴻、吳斜河,乃是任橫秋,牢牢占據天下第二的位置,就是因為他修煉的是劍道。渾厚霸道的劍氣,彌補了他修為境界的不足。
蕭北夢的元力境界不如禾遊鴻,但他同修劍道,拉平了元力境界的差距。
故而,論戰力,蕭北夢比起天下第四的吳斜河,稍稍有些差距,卻是已經勝過了天下第五的禾遊鴻。
一番傾力交手下來,禾遊鴻當然也知道,自己已經不是蕭北夢的對手。
既然打不過,禾遊鴻自然不會硬撐,以他的江湖地位、年紀以及品格,自然不會因為臉麵而熱血地和蕭北夢拚個你死我活。
擋住蕭北夢的拳頭、蕩開藍影劍之後,禾遊鴻瞅準了一個機會,飛身後退,與蕭北夢拉開了兩丈的距離,而後立馬扭頭轉身,迅速離去。
“禾老狗,現在想走,怕是太遲了。”
蕭北夢哪裡肯讓禾遊鴻走掉,他的身周狂風突起,而後腳踏藍影劍,向著禾遊鴻追去。
三個月前,禾遊鴻的速度便不及蕭北夢。三個月後,他的速度更是難以與蕭北夢匹敵。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蕭北夢便追到了禾遊鴻的身後,藍影劍激射而出,將其截停。
禾遊鴻臉色難看,心中更是悔不當初,後悔自己既然已經篤定蕭北夢不會輕易舍棄自己,為何還要折返回來。以至於陷入了尷尬且困難的境地,打又打不過,跑也跑不過。
此際,禾遊鴻的戰力已經不如蕭北夢,再加上他心有退意,戰力又打了幾分折扣,其結果可想而知。
禾遊鴻邊打邊逃,逃出不到五十裡的路程,身上已經掛了彩,手臂被蕭北夢刺了一劍,鮮血染紅了衣袖。
這一受傷,禾遊鴻的速度和戰力又有所減弱,處境更加的艱難。
逃出一百裡之時,禾遊鴻的身上又添了幾處傷勢,臉色發白,胸襟染血,平日裡整齊地披散在腦後的頭發淩亂一片,已經沒有了半分天下第五的氣態。
蕭北夢現在的戰力雖然已經勝過了禾遊鴻,但若是生死相博,想要斬殺禾遊鴻,除非全力催動藍影劍,不然,必定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禾遊鴻無心戀戰,邊打邊逃,正合了蕭北夢的心意。
蕭北夢悶不做聲,一旦追上禾遊鴻,就是一頓全力輸出,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兩處傷勢後,再給到他逃走的機會。
如此這般,小刀子割肉,一點點的收拾,慢慢地消耗禾遊鴻的戰力。
同時,因為體內有吳斜河打入的千裡追魂索,蕭北夢擔心會有高手前來攪局,不能任由禾遊鴻一直逃下去,他已經做好了計劃,當禾遊鴻再逃出一百裡的時候,就要對其進行收割。
兩炷香的時間之後,禾遊鴻又逃出了五十裡,身上的傷勢越發的嚴重,他也漸漸地明白了蕭北夢的意圖,同時也知曉,自己此番恐怕難逃一劫。
於是,禾遊鴻決定不逃了,他停下身形,轉身看向了蕭北夢,眼中凶光閃爍。
“禾老狗,你不打算跑了麼?”
蕭北夢見到禾遊鴻突然擺出一副拚命的架勢,稍稍覺得有些意外。
“小畜生,論年紀論輩分,我都是你的前輩,你一口一個老狗,你的家教去了哪裡?”禾遊鴻並不急於動手,想趁機恢複些許傷勢,也想多拖延些許時間。
“這個問題,你可能得去問蕭風烈了。”
蕭北夢微微一笑,道:“你擺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勢,卻又在這裡和小爺打嘴仗,禾老狗,你這是想拖延時間麼?
你這是要等人麼?我來猜猜,你是在等任橫秋,還是在等趙太一?”
禾遊鴻被道破了心思,臉色忍不住一變。
“不要露出如此一副大驚小怪的表情,連吳斜河都讓給我給宰了,除了任橫秋和趙太一,誰還敢跑到小爺的麵前來獻寶?”
蕭北夢的臉上露出一副嘲弄的表情,接著說道:“禾老狗,你也不好好想想,小爺明知體內被吳斜河打入了千裡追魂索,為何還敢在賀州停留?”
禾遊鴻聽到這裡,眼神連連閃爍,心中念頭紛雜。
蕭北夢說出此番話,便是為了擾亂禾遊鴻的心神,眼見目的達到,他便不再耽擱,腳踩踏星步,閃身而出,恨天拳與胡來劍法再次向著禾遊鴻傾瀉而去。
這一次,蕭北夢直接施展出了自己現在所能使用的最強手段,恨天拳的第六式——滅天式和胡來劍法的第六式——飛仙式。
禾遊鴻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迅速驅散心中紛雜的念頭,而後全力施展摧心掌應戰。
兩條人影很快便乒乒乓乓地打作一團,轟隆隆的碰撞聲不絕於耳。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之後,兩條人影急速分離,相隔十步的距離,麵對麵地虛立在半空。
蕭北夢負手而立,眼神平靜地看著禾遊鴻,藍影劍靜靜地懸浮在他的身側。
禾遊鴻直愣愣地虛立在半空,雙手的手掌已經被斬去,鮮血噴射,看向蕭北夢的眼睛裡既有絕望又有仇恨。
“蕭北夢,趙太一馬上就要過來,你逃不了的。”禾遊鴻咬牙切齒地出聲。
“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害死了老塗,當血債血償!”
蕭北夢冷冷出聲的同時,身旁的藍影劍閃電般刺出,朝著禾遊鴻的脖子急速一繞,直接割下了禾遊鴻的人頭。
隨即,蕭北夢大袖一揮,將禾遊鴻的人頭攝到了手中,而後快速禦空而走。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蕭北夢落在一處深山之中,站在一座新墳前,將禾遊鴻的人頭擺在了墓碑前。
“老塗,青夜已經被我斬殺,禾遊鴻的人頭也給你送了過來,你可以安心走了。”蕭北夢手扶著墓碑,低聲呢喃。
足足在墳前站了兩個時辰的時間,直到夜幕深沉,蕭北夢才起身離開。
諸事已畢,他禦空而起,向著南寒的方向飛去。
吳斜河沒有欺騙蕭北夢,千裡之內,姬氏果然能準確地掌握蕭北夢的位置。
蕭北夢一路向南,路上時不時地就會有人前來堵截。
不過,禾遊鴻被斬殺,任橫秋被江破虜拖在怒風原,趙太一離著還遠,姬氏和落霞山的人,又還有誰能擋住下蕭北夢?
遇上堵截的人,上三境之下,蕭北夢直接禦空而過,留給他們一個望塵莫及的背影。
對於上三境的修士,如果是天順姬氏的走狗和落霞山的人,蕭北夢會以雷霆手段將他們斬殺;如果是因為《真血訣》而追殺他的人,蕭北夢會曉之以理,手下留情。
一邊是金剛怒目,一邊是菩薩心腸。
故而,蕭北夢一路往南,前來攔截的他的人越來越少。姬氏和落霞山的人已經被他給殺怕了,不敢來攔截;其他高手則感受到了蕭北夢的誠意和善意,退出了攔截的隊伍。
蕭北夢已經知曉趙太一正在追趕自己,一路禦劍而行,短短十天的時間便從賀州來到了荊州,隻要走完荊州,便能進入南寒地界,姬氏和落霞山便是鞭長莫及。
趙太一離著蕭北夢還有一日的路程,而蕭北夢要穿越荊州,隻需半天的時間。
如此算來,趙太一已經追不上蕭北夢,除非他動用魂體。但是,蕭北夢已經有了斬殺吳斜河和禾遊鴻的能力,趙太一哪裡敢催動魂體追趕。
趙太一追不上,其他人即便能追上,也隻是白白地送人頭。
而且,南寒三大騎軍之一的黑甲軍將營地前移,直接去到了與荊州的交界處,天心宗的諸多高手也出了南寒,紛紛進入荊州。
此情此景,姬氏和落霞山已經無力阻攔蕭北夢,蕭北夢進入南寒似乎已經成了定局。
荊州最南的城池是望南城,出了望南城再前行三十裡左右,就是南寒地界。
蕭北夢巡遊天下的時候,來過望南城,還曾經站在望南城的城頭之上,眺望南方。
同時,望南城裡頭還有望香酒樓的分店,分店的掌櫃田瑩與蕭北夢的感情甚篤,蕭北夢一直將其當成自己的親姐姐。
蕭北夢來到望南城的時候,很想去看一看田瑩以及她那個愛吃醋的丈夫範多聞,但他此際正被姬氏給盯著,去看田瑩,隻會給她帶去禍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既然不去看田瑩,蕭北夢便打算穿城而過,一氣進入南寒,絕了姬氏和落霞山的念想。
但是,就在蕭北夢踏入荊州的時候,一個驚天的消息在天下各處傳開:
楚千蝶乃是漠北王楚天雄的孫女,漠北軍統帥楚重雲的親生女兒,蕭北夢乃是漠北楚家的餘孽。
在這個驚天消息傳開的同時,錦州踏馬城楚家家主楚有義當眾宣告,楚千蝶並非其弟楚有信的親生女兒,乃是楚有信從漠北抱養回來的一個棄嬰。同時,楚有信還是楚重雲帳下的親兵,深得楚重雲信任。
消息還未完全傳開,天順皇帝姬無相便下發詔令,以天順姬氏的名譽擔保,證實楚千蝶和蕭北夢乃是漠北楚家的餘孽。
與此同時,落霞山也出麵指證,楚千蝶乃是楚重雲的女兒。
消息一傳開,天下嘩然,繼而群情激憤。
嘉元之亂給了天下百姓太深的困難,漠北楚家便是嘉元之亂的罪魁禍首。如今傷疤被揭開,人們的憤怒也隨之被點燃,天下各地的百姓隨之憤憤而起,以各種形式聲討楚千蝶和蕭北夢。
尤其是北三州的百姓,經曆短時間的錯愕之後,立馬自發地集結到一起,推倒了北三州各地的蝶祠,砸爛楚千蝶的雕像。
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北三州數百座香火旺盛的蝶祠皆淪為一片廢墟。
蕭北夢乃是漠北楚家餘孽的消息傳到荊州的同時,天順姬氏也發出通告,蕭北夢此際已經到達了荊州,正要借道荊州,去往南寒。
於是,荊州各地的官府和百姓們立馬行動起來,軍民聯合在一起,起關設卡,四處張貼蕭北夢的畫像,對蕭北夢進行搜捕。
尤其是望南城,因為它地近南寒,是蕭北夢最有可能借道去往南寒的地方。
望南城中的百姓們不單全力配合官府對蕭北夢的搜捕,還自發集結到一起,去到了荊州與南寒的邊界上,與黑甲軍對峙,一邊指責南寒王蕭風烈與漠北楚家的餘孽楚千蝶走到一起,一邊結成人牆,阻攔蕭北夢進入南寒。
不過,這些百姓很有分寸,即便嗓門喊得再大,也絕對不會踏入南寒半步。
他們很清楚,擋在麵前的南寒黑甲軍,彆看他們此時任由唾沫噴臉,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但一旦自己敢踏入南寒半步,絕對會瞬間成為黑甲軍刀下的肉泥。
蕭北夢是漠北楚家餘孽的消息一傳開,攪動了整個天下,其中便包括南寒。
南寒四州當中,自然也有嘉元之亂的受害者,他們免不了也會站出來發聲,在指責蕭風烈的同時,還要求蕭風烈親自出手捉拿蕭北夢以謝罪。
不過,這些聲音在南寒屬於少數派,南寒軍保持了沉默,南寒的多數百姓也保持了沉默。
少數派對蕭風烈進行指責和聲討,南寒寒白山保持著沉默,沒有采取應對措施。
但當這些少數派集結到一起,對南寒王王府進行圍堵的時候,數千黑甲軍突然出現,不由分說地將這些少數派及其家屬親眷全部拘捕,而後一路押解至南寒與荊州的邊界處,扔到了正與黑甲軍對峙的望南城百姓的隊伍當中,幫助他們找到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