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在白駝殿中是何等職務?”
蕭北夢俯視著已經從地上坐起身的中年男子,輕輕出聲。
“韋河,白駝殿戒律堂執事。”中年男子快速回應。
“你怎麼知道我們今夜會出現在虎跳岩?”蕭北夢自然原因,如此問話,不過是存心試探。
韋河深吸一口氣,強行忍住胸口的疼痛,輕聲道:“沐長老和聽風城黑駝殿的殿主毛獻壽取得了聯係,想要通過他投靠黑駝殿。毛獻壽想要殺你們,便順勢借我們的手。”
“算你還老實,方才你若是敢說半句虛言,本尊便讓你生不如死。”
蕭北夢淡淡地看著韋河,輕聲問道:“納蘭明月現在在不在雙虎丘?”
韋河搖了搖頭,道:“聖女的行蹤乃是白駝殿的機密,我一個戒律堂的小小執事,沒有資格知曉。”
蕭北夢頗有幾分失望,又問道:“那你們的大長老呢?”
“大長老的行蹤比聖女更隱秘,也不是我所能知曉的。”韋河連忙說道。
“這不知道,那不知道,你讓本尊如何能饒了你的性命?”蕭北夢的聲音又開始轉冷。
韋河臉色大變,快速思索後,連忙說道:“上尊,我告訴你一件大事,我們白駝殿如今正在雙虎丘之中建城,規模比光複城還要大。”
“此事本尊早已經知曉,何必你來多嘴?”蕭北夢的眼神明顯冷了幾分。
韋河的臉色變得慘白起來,嘴唇也不自主顫動著,求饒道:“上尊,求您給我十息的時間,讓我想一想,我一定能想到對你有價值的信息。”
蕭北夢沒有說話,隻拿眼睛靜靜地看著韋河。
十息的時間轉瞬即逝,韋河的臉色越來越白,額上已經有豆大的汗珠在滾落。
他已經說了很多事情,比如雙虎丘新城的建造進度、雙虎丘之中白駝殿的實力,等等。但是,蕭北夢一直搖頭,並且神情越來越不耐煩。
“韋河,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你若是還不能說出讓本尊感興趣的東西,本尊可要動手了,……。”蕭北夢的聲音越來越冷。
“上尊,我想到了一件事!”
韋河的眼睛突兀一亮,激動地說道:“沐長老不久前給聖女傳遞了消息過去,希望聖女在三個月之內到雙虎丘一趟。
新城在三個月之內就要破土開建,沐長老希望新城破土開工的時候,聖女能夠在當場。”
蕭北夢心中一喜,沉聲問道:“納蘭明月何時會到達雙虎丘?”
韋河當即麵色發苦,“上尊,聖女何時會到來,我肯定不知道。不光我不知道,恐怕連沐長老也不知曉。但是,我能肯定,聖女一定會來。
雙虎丘的新城計劃乃是聖女製定的,新城破土開建的時候,她一定會到來。”
蕭北夢心中稍寬,黑漠茫茫,若是沒有一個方向,他想要找到納蘭明月,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今的白駝殿,化整為零地分布在黑沙帝國西境各處,納蘭明月的行蹤定然是白駝殿的最高機密。
儘管不知道納蘭明月何時會來雙虎丘,但隻要知道她在這三個月之內來雙虎丘,便算是有了明確的方向。
“你的這條信息雖然有點用處,但納蘭明月何時來雙虎丘,你連一個準確的時間都沒有,這可換不了你的命。”蕭北夢雙眼微眯,作勢就要動手。
“上尊,莫要動手,我還有補充!”
韋河連連擺手求饒。
“你可隻有最後一次機會了。”蕭北夢的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變化。
“上尊,您還沒有答應,我若是說出了對您有用的情報,您就會饒我一命。”韋河小心翼翼地說道。
蕭北夢輕哼一聲,韋河當即嚇得渾身一顫。
“你難道還想讓本尊立誓不成?”蕭北夢斜眼看著韋河。
韋河的臉色又白了幾分,連連擺手,道:“韋河豈敢讓上尊發誓,上尊隻要一開金口就行。像您這樣的高手大能,定然是一言九鼎,韋河豈敢懷疑。”
蕭北夢直勾勾地盯著韋河,直到將韋河看得額上出汗如水,才緩緩將目光收回,並輕輕說道:“本尊答應你,若是你的這條消息對本尊能有些許價值,本尊便饒你一命。”
韋河的臉上立馬現出了喜色,並連忙說道:“上尊,聽風城的毛獻壽既然要借我們的手來殺上尊,他必然與上尊有怨。我現在要說的事情與毛獻壽有關,應該會讓上尊感興趣。”
說到這裡,韋河將目光看向了蕭北夢,想要觀察蕭北夢臉上的表情變化。
顯然,韋河能在阿諛諂媚這條道上走出成績,在察言觀色的技能上,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隻是很可惜,蕭北夢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一雙眼睛卻是淩厲起來,
韋河當即不敢再磨蹭,連忙說道:“沐長老讓聖女三個月之內來雙虎丘,是想對聖女不利,此事,毛獻壽也參與了進來。”
蕭北夢心中一突,連忙問道:“他們具體是如何計劃的?”
韋河搖了搖頭,道:“我隻知道這麼多。”
說到這裡,他眼神乞求地看著蕭北夢,接著說道:“上尊,您現在可以放了我吧?”
“放你?你既不知道納蘭明月何時來雙虎丘,又不知道毛獻壽和沐穹白的具體計劃,這樣的情報可換不了你的命。”蕭北夢緩緩出聲,表情無悲無喜。
“上尊,您乃是高手大能,豈能言而無信,我方才分明從你的眼神裡看到,你對我方才說的事情很感興趣。”韋河急忙出聲。
“是麼?我感不感興趣,你能看出來?不好意思,你應該是看錯了。”蕭北夢的嘴角高高上翹起來。
“卑鄙,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卑鄙,……。”韋河的眼神之中現出了絕望之色。
不等他把話說完,蕭北夢直接一腳踏出,重重地踩在韋河的胸口之上。
韋河連哼都沒有哼一聲,直接腦袋一歪,沒了氣息。
蕭北夢是個極其守諾的人,但是,他的承諾會分對象。
既然知道納蘭明月要來雙虎丘,蕭北夢便不用到處去碰運氣了,在雙虎丘附近等著就行。
同時,沐穹白和毛獻壽在雙虎丘挖出一個大坑,就等納蘭明月過來跳,蕭北夢自然得阻止。
故而,在納蘭明月到達雙虎丘之前,他便得見到納蘭明月,這樣才有機會給納蘭明月示警。
但是,納蘭明月現在在何處,何時來到雙虎丘,蕭北夢都不知道,他要在納蘭明月進入雙虎丘之前攔住她,很困難。
一番思索後,蕭北夢決定:既然找到不納蘭明月,那就讓納蘭明月來找自己。
主意既定,蕭北夢便一把拎起韋河的屍首,將其帶到了虎跳岩,而後將其與其他的十二位白駝殿的高手的屍體丟在了一起。
隨後,蕭北夢去到了岩石之下,以指做筆,在虎跳岩之上寫下了數行大字:
臨河城黑駝殿青陽向白駝殿聖女納蘭明月發起挑戰,決戰時間定於下月初六亥時,決戰地點——黑風穀。
我可以保證,決戰之時,我必定單刀赴會,至於你帶多少人,我不乾涉,更不會做要求。
納蘭明月,你若是不敢應戰,便趕緊帶著白駝殿殘黨向黑駝殿俯首稱臣,乞求從輕發落!
黑風穀在光複城和雙虎丘的中間位置,也是白駝殿的活動區域,將決戰地點定在白駝殿的地盤,而且還單刀赴會,更不限製納蘭明月帶人,這是對白駝殿赤.裸裸的挑釁和輕視。
這還不夠,蕭北夢還將韋河等人的十三具屍首繞著虎跳岩擺了一圈,而且全部是跪姿,隻為了激怒白駝殿,激怒納蘭明月。
做完這一切,蕭北夢趁著夜色,快步離開了虎跳岩。
…………
翌日,雙虎丘炸開了鍋,諸多白駝殿的高手出現在了虎跳岩,而後以虎跳岩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搜索而去。
隻是,蕭北夢早已收斂了氣息,藏進了茫茫大漠之中。
很快,青陽向納蘭明月發起挑戰的消息迅速傳播開去,不單在白駝殿的活動區域傳播,還傳播向了黑沙帝國西境的其他地方。
數日後,一行三人策馬快速經過了廢棄的光複城,正是賽璐璐三人。
“隊長,青陽還真夠意思,為了讓我們安然突圍,他居然弄出了這麼的動作,把白駝殿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呼延敢回頭看向了身後的茫茫沙漠,眼神莫名。
過了光複城,便算是離開了白駝殿的活動區域,他們也算是基本安全了。
賽璐璐也回過了頭,沉聲道:“青陽是個爺們,純的!”
鬱行令卻是皺起了眉頭,輕輕出聲:“因為青陽,我們這一路從白駝殿的地盤出來,幾乎沒有碰到過危險,我們這一回,欠了青陽一個大人情。”
“不過,青陽的動靜是不是弄得太大了些?他要吸引白駝殿的注意力,也不用弄出這麼一個大噱頭,向納蘭明月發起挑戰啊。”
呼延敢搖了搖頭,輕歎道:“現在,估摸整個西境都知道了青陽這麼一號人物,誰提起他、可能都要暗暗豎起大拇指,敢向聖念師之境的納蘭明月發起挑戰,這在年輕一輩中,連聖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不過,他現在的名頭的確是打響了,但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當下月初六一過,他的名聲估摸就要臭大街了。”
“你就這麼肯定,青陽向納蘭明月發出挑戰,隻是說說而已,並不敢出戰?”賽璐璐斜眼看向了呼延敢。
“不隻是說說,他還真要跟納蘭明月動手不成?青陽雖然肉身強悍,但納蘭明月乃是聖念師,半隻腳踏入神念師之境,他的肉身優勢被大幅度削減,以他頂多六品的念力境界,去和納蘭明月打,不是純粹找虐麼?”呼延敢很是篤定地說道。
“青陽這一路上就沒動用過念力,你怎麼就知道他頂多六品的念力境界?”賽璐璐沉聲問道。
鬱行令也將目光投向了呼延敢,臉上現著疑惑之色。
呼延敢先是眨了眨眼睛,而後嘿嘿一笑,道:“我猜的,你們想想,青陽的肉身已經如此的強悍,如果他的念力修為還能趕上我們,不就太變態了,太沒天理了麼?”
賽璐璐對呼延敢的說法很是懷疑,但卻沒有繼續深究,而是輕歎一口氣,道:“不管他最後會不會和納蘭明月決鬥,我隻希望他能平安地活著回聽風城,這一回,我賽璐璐欠了他一條命。”
…………
離著雙虎丘約莫三百裡的地方,有一片生長在高聳峭壁上的瓶子樹林。
在瓶子樹林的外圍,警戒嚴密,每隔三十丈左右,便有人藏在粗壯的樹乾後麵,或者貓在枝葉當中,監視著周圍的動靜。
在樹林中央的位置,搭建著數座帳篷,最中心位置的帳篷,與周圍的帳篷有著明顯的區彆,周圍的帳篷都是灰色,而中心的帳篷卻是淡紅色。
此際,在淡紅色的帳篷之中,有兩人隔著茶案相對而坐,一名女子和一位白須老者。
女子身穿一襲潔白長袍,白袍剪裁合身,在女子抬動手臂時,白袍仿佛流動的雲靄,勾勒出她曼妙卻不失端莊的身姿。
她的臉龐潔白精致,眉如遠黛,眼眸深邃而明亮,猶如夜空中閃爍的寒星,高挺鼻梁之下的嫣紅嘴唇為她的麵容添了幾分柔美的豔麗。
而坐在女子對麵的老者,同樣穿著一身白袍,身材魁梧高大,頭發須眉雪白。
“駱老,這是那個青陽的資料。”
女子將手中的一張四疊的黃紙看完後,遞給了老者,悅耳如珠玉落盤的清脆聲音從嬌豔櫻唇中緩緩流淌而出。
老者將黃紙接過,快速地瀏覽完畢,而後聲音洪亮地說道:“天生體魄強健,並能近距離轟殺九品元修,擁有如此體魄,稱得上天賦異稟。臨河城黑駝殿不過是一個末流小殿,居然出了如此人才,難得。”
“駱老,我可不是隻想聽你對這個青陽的評價,我想聽聽你說說,這個青陽到底想要做什麼?”女子輕輕出聲。
“聖女,你給我看的信息,就隻有隻言片字,我如何知道這個青陽的想法?”老者笑聲回應。
一個“聖女”、一個“駱老”,兩人的身份便很明顯了,他們正是白駝殿的聖女納蘭明月和大長老。
納蘭明月嫣然一笑,給老者斟上了茶,輕聲道:“駱老,我知道你這是在考我。”
駱姓老者將茶輕輕呷了一口,道:“我可沒有考你的意思,這個青陽橫空出世,像個愣頭青一樣地進到了棋盤之中,硬生生地打斷了我們的節奏,確實有些讓人傷腦筋。”
納蘭明月微微一笑,道:“這不一定就是壞事,青陽在虎跳岩所殺的人,都是沐穹白的人,青陽和沐穹白之間,很可能有什麼關聯。
現在,我們已經鎖定沐穹白有問題,隻是缺了一些證據而已。將雙虎丘的事情交給沐穹白全權處理,目的便是要引沐穹白露出狐狸尾巴。
隻是,沐穹白似乎有所察覺,行事一直謹慎,我們到現在都沒有抓到他的把柄。
青陽的突然出現,不準能促使沐穹白露出破綻。”
駱姓大長老長歎一聲,麵露惋惜之色地說道:“可惜雲潮功虧一簣,多好的一個孩子,人聰明機靈,什麼東西交給他,一學就會,……,我現在真有些後悔,當初就不應該教他易容術。”
“駱老,你無需自責,雲潮不會白死。”
納蘭明月眉頭輕皺,聲音發冷地說道:“我一定會將內鬼揪出,用他的人頭祭奠雲潮。”
大長老將目光投向了納蘭明月,輕聲道:“丫頭,你可想明白了?如果你真找到證據,證明沐穹白是內鬼,你還真準備殺了他麼?
他是老殿主的親侄子,你是聖女,在沒有傳承聖戒的情況下,你們倆都有機會成為殿主。你即便找出了證據,能夠證明他是內鬼,神殿當中支持他的人也會覺得,這些證據是你捏造的,意圖鏟除競爭對手。
你出手殺他,很可能會使得本就遭受重創的神殿爆發一場內戰。”
“駱老,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清楚。”
納蘭明月站起身來,緩聲道:“神殿殿主一日懸而未決,神殿便一日走不上正軌。如果沐穹白是能夠引領神殿複興的人,我甘願放棄爭奪殿主之位,一心輔佐他。
但是,你我都清楚,一旦沐穹白成為殿主,我們白駝殿離著覆滅就不遠了。
而且,他為了能上位,居然與黑駝殿的人勾結,已有取死之道。
沐穹白乃是神殿的毒瘤,長痛不如短痛,這一次,我一定要將其徹底地剜除,即便內亂,也在所不惜。”
“既然你已經將後果考慮了進去,我便不再勸你了。”
大長老也起得身來,緩聲問道:“青陽的挑戰,你怎麼看,要接受麼?”
納蘭明月微微一笑,道:“他敢跑到我們白駝殿的地盤上來挑戰我,我自然要應戰。不過,離著下月初六還有十來天的時間,先把他晾一晾再說。
沐穹白的人在大漠上四處找他,都沒有找到他的蹤影。如果我遲遲不應戰,他會不會自己主動跳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