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獻壽身死,佟千鶴自然是樂意的。
但是,他死在了擂台上,死在了自己主持的決鬥的擂台上,這是佟千鶴不願意看到的。
毛獻壽乃是聽風城黑駝殿的殿主,他死在了擂台上,這可不是小事。
好在,今天的決鬥不是由他一個人主持,還有一個吉源,而且吉源還是總殿的大執事,位置站得比他高,鍋掉下來,先由他頂著。
此時此刻,佟千鶴想起了蕭北夢昨天說的那句話:既然是你和吉源一同主持決鬥,那我就放心了。
他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蕭北夢在未登擂之前,便已經有了鎮殺毛獻壽的決定。而且,他不單有這個決心,方才還展現出了這份實力。
“青陽,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殺毛殿主!”
吉源同樣是震驚不已,他沒有料到,毛獻壽居然死在了擂台之上,他拍案而起,雙目圓睜,怒視著蕭北夢。
“吉大執事,這是擂台決鬥,拳腳無眼。更何況,擂台的規矩裡麵可沒有說不能殺人。而且,你想必也清楚地記得,毛殿主在決鬥前,可是口口聲聲要將我鎮殺。
我不殺他,難道還等著他來殺我?”蕭北夢冷笑出聲。
“吉大執事,青陽所言,並無錯處。”佟千鶴自然要替蕭北夢說話。
“佟長老,你可要想清楚,毛獻壽乃是聽風城黑駝殿殿主,青陽隻是一個三星念師!”吉源微微眯起了眼睛。
“吉大執事,決鬥是毛獻壽自己親口應承下來的,在場之中,有很多人見證。既然是擂台決鬥,又何必牽扯到身份之上?”佟千鶴自然聽得出吉源話裡的意思,但卻仍舊針鋒相對。
“話雖然如此,但青陽斬殺了分殿殿主,此乃重罪,我得先將其擒下,押赴總殿,請聖子處理!”
吉源說到這裡,便大手一揮,沉聲吩咐道:“青陽以下犯上,竟敢斬殺分殿殿主,給我將其擒拿,若敢反抗,格殺勿論!”
隨即,擂台四周有六條人影禦空而起,將擂台團團圍住,把蕭北夢困在了中央,赫然都是上三境的修士,兩名念修,四名元修。
“吉老,青陽狼子野心,奸詐殘忍,還請您為我父親支持公道,滅殺此獠!”毛少傑此刻才從毛獻壽身死的驚魂錯愕中醒過神來,而後淚眼婆娑地請求吉源給毛獻壽報仇。
如今,毛獻壽已死,讓毛少傑做自己孫女婿的事情自然就得告吹,吉源看也不看毛少傑一眼,他此時的眼中隻有蕭北夢。
蕭北夢今日展現出了驚人的戰力和過人的心機,還有恐怖的潛力,這樣一號人物,若是給到他發展的機遇和時間,將來必定一飛衝天。
隻是很可惜,蕭北夢現在站在自己的對立麵,吉源知曉絕對不能養虎為患,不能給到蕭北夢成長的機會,要抓緊時間抓緊眼前的機會,置蕭北夢於死地,以絕後患。
故而,不惜損了自己的名聲,還搭上神殿的威信,吉源也要將蕭北夢當場擒拿。
“吉大執事,依照你的處事原則,今日若是毛獻壽殺了我,便是天經地義,我殺了毛獻壽,便是以上犯下,觸犯神殿律法。
神殿如此處事,就不怕寒了眾人的心麼?我已經證明了自己擁有斬殺沐穹白的能力,我乃是神殿的功臣,你就這樣對待神殿的功臣?”蕭北夢高聲質問。
圍觀的人群當中,有許多人明顯站在蕭北夢這一邊,但是,吉源代表的是黑駝殿聖子獨孤樓,無人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替蕭北夢說話。
“即便是功臣,但你敢斬殺分殿殿主,罪大惡極,便得伏法!”吉源語氣森寒。
同時,六位圍住蕭北夢的上三境修士已經各自運轉元力和念力,隻等吉源一聲號令,就要對蕭北夢群起而攻之。
蕭北夢眉頭深鎖,此情此景,若是佟千鶴不出麵,他便隻得動用劍意脫圍,不然,一旦被吉源擒下,將凶多吉少。
但是,如此以來,他的辛苦謀劃便白費了。不到最後關頭,他不願意動用劍意。
“慢著!”
佟千鶴終於有了動作,他站起了身,目光逼視著吉源。
而在他起身的同時,有數人從人群中快步走出,一個個氣息強大,皆是目光不善地看向了吉源。
圍觀的人們意識到情況不對勁,紛紛退後,幾個呼吸間便在擂台四周讓出了大片的空間。
“佟千鶴,你想乾什麼,你這是想要對抗總殿麼?”吉源眼中寒芒閃爍。
聖子獨孤樓要動佟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身為獨孤樓的心腹,吉源自然知道獨孤樓的心思。
佟千鶴若是要強行阻止自己擒拿蕭北夢,這正中吉源的下懷,他正好借機發難,給獨孤樓製造一個對佟家下手的契機。
隻是很可惜,佟千鶴並不想給他這樣的機會。
“吉大執事誤會了,我哪敢冒犯總殿的威嚴。我隻是想說,毛獻壽今日身死,乃是咎由自取,青陽今日殺他,算是為神殿清除一個禍害。”佟千鶴緩緩出聲。
“佟千鶴,你把話說明白一些!”吉源眉頭一皺,冷冷出聲。
“大執事,自從總殿調集各處高手奔赴聽風城,組成小隊搜捕白駝殿餘孽,毛獻壽便利用職務之便,為自己的親信謀取功勞,並鏟除異己。”佟千鶴一邊說話,一邊觀察吉源的表情。
吉源聞言,眼皮忍不住一顫,毛獻壽所做的這些事情,他自然是知曉的,而且也參與其中。
“佟大長老,說話可得講求證據。若是無憑無據,毛殿主可還屍骨未寒呢?”吉源聲音陰冷。
“如此大事,若是沒有證據,我豈會信口開河。”
佟千鶴一邊說話,一邊朝著圍觀的人群猛一揮手。
隨即,人群分開,有兩位魁梧大漢快步走來,將一位身材矮壯厚實的男子給押了過來。
“馬鵬!”
在看到矮壯男子的刹那,蕭北夢險些驚呼出聲,因為他赫然便是馬鵬。
毛獻壽派出馬鵬、展魯等四人,要在雙虎丘配合沐穹白斬殺蕭北夢、呼延敢、賽璐璐和鬱行令。
但蕭北夢提前識破了毛獻壽的伎倆,將馬鵬等四人一網打儘。
其中,馬鵬交由呼延敢處理。呼延敢也當眾說過,已經將馬鵬斃殺,並深埋在了沙子底下。
如今,馬鵬出現在了此處。說明,呼延敢當時並未將馬鵬給殺掉。
“呼延敢啊呼延敢,我覺得你就不應該叫呼延敢,應該叫留一手!”蕭北夢在暗罵呼延敢的同時,也慶幸呼延敢留了一手,留了馬鵬一命,拿住了毛獻壽的罪證。
不過,蕭北夢對呼延敢沒有生出感激的心思,他很清楚,呼延敢留下馬鵬,主要目的是扳倒毛獻壽,幫自己,隻是機緣巧合。
吉源在看到馬鵬的時候,心中猛然一震,他對馬鵬有印象,派出馬鵬暗算蕭北夢等人的事情,是他和毛獻壽一同製定的計劃。
“他叫馬鵬,乃是毛獻壽的心腹,兩月前,他隨同青陽等人一同前往雙虎丘執行探查任務,實際上,他還收到了毛獻壽的秘密指令,要在途中擇機暗殺蕭北夢等人,其中便包括呼延三公子!”佟千鶴刻意提高了音量,讓整座廣場都聽得到。
“毛獻壽的確常常乾這樣的事情,臟活累活都是我們這些其他分殿的修士去做,而功勞全歸於他的心腹屬下!”
“我的一位好友當初就是因為一時口快說了毛獻壽幾句壞話,沒到一個月的時間便接了外出的任務,從此一去不歸。”
“佟大長老向來秉公處事,不會信口開河,如今更是有了人證,毛獻壽暗害青陽的事情,肯定是真的!”
…………
如今,毛獻壽已經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那些受過他壓迫的人立馬發聲,紛紛對毛獻壽進行聲討。
“吉大執事,你若是有疑問,儘管問馬鵬,他手中有不少的證據,能夠證明毛獻壽徇私枉法。”佟千鶴把手指向了馬鵬。
“回稟大執事,我叫馬鵬,乃是毛獻壽的心腹,我掌握著很多的證據,能夠證明佟大長老的話!”馬鵬很是配合,被押到看台上之後,便立馬朝著吉源和佟千鶴跪了下去。
蕭北夢在心中暗暗歎息,馬鵬被呼延敢抓住了命脈,自然得任由擺布。
吉源的臉色連連變化,最後沉聲道:“有馬鵬指證,證據可信且充足,我自然信得過佟大長老。毛獻壽徇私枉法,竟然利用職務之便暗害我神殿念師,實在是罪大惡極,今日身死在擂台之上,也算是惡有惡報,本執事便不追究青陽誅殺分殿殿主的責任。”
毛獻壽吩咐馬鵬去暗殺青陽四人之時,吉源就在當場,算是合謀。
但是,馬鵬今日隻咬定毛獻壽,沒有提及吉源半句。
吉源知道,這是佟千鶴故意安排的。此時自己若是還追著蕭北夢不放,佟千鶴的矛頭極有可能便會對準自己。
隨著吉源的話音落下,將蕭北夢團團圍住的六名修士立馬齊齊退後,落回了人群之中。
“吉大執事明察秋毫,雷厲風行!”佟千鶴的臉上掛起了笑容。
“佟大長老過譽了。”
吉源同樣臉上掛笑,“佟大長老,毛獻壽所行的惡事肯定不止這些,你把馬鵬交給我來審理,我必定深挖到底,將毛獻壽的所有罪行通通挖出來!”
“大執事吩咐,佟某自然不敢不從。”
佟千鶴輕輕一揮手,兩位魁梧漢子便立馬鬆開了馬鵬的束縛。
同時,在吉源的身後,迅速走出兩人,快步去到了馬鵬的身邊,將其控製了起來。
蕭北夢靜靜地站在擂台上,他看到馬鵬麵如死灰,雙眼黯淡無光。
吉源將馬鵬要過去,自然不是要深挖毛獻壽的罪狀,乃是要除去馬鵬,消滅對自己不利的證據。
顯然,馬鵬也很清楚這一點,他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才會表現出這般模樣。
蕭北夢看著已經連棄子都算不上的馬鵬,心中不免生起感慨。對於佟家和呼延家而言,他也不過是用來撬動獨孤樓的棋子,一旦沒了用處,估摸也會成為呼延家和佟家的棄子。
“吉大執事,現在,是不是可以證明,我並非白駝殿派來的奸細?”蕭北夢心中不暢快,高喊出聲。
吉源眉頭一皺,沒有立馬回話,對於蕭北夢,他心中的殺意並未減弱半分。
“這是自然,青念師能正麵擊殺毛獻壽,自然能夠出其不意地襲殺沐穹白,你不是白駝殿的奸細,而是我們神殿的功臣。稍後,我便會代表聽風城神殿向總殿彙報,替你請功!”
佟千鶴把話接了過去,滿臉笑意地看著蕭北夢。
吉源眉頭輕皺,欲言又止。
隨著佟千鶴的話音落下,廣場上立馬響起了高呼聲:
“青陽!青陽!”
不久之前,廣場之上到處充斥著對蕭北夢喊打喊殺的聲音,而如今,人們在為蕭北夢歡呼。
人生之際遇變化,真可謂白雲蒼狗。
“青念師,冒昧地問一下,你修煉的可是《觀海經》?”佟千鶴抬手止住了廣場上的高呼聲。
蕭北夢點了點頭,一臉慚愧地說道:“我修煉的的確是《觀海經》,師尊曾有交代,不到萬不得已不得顯露《觀海經》,今日露了功法,實在有愧於師尊。”
“青陽修煉的真是《觀海經》,而且,他還有師尊,觀海門並沒有消亡,還存於世上!”
“嘖嘖,體魄如此變態,又能夠修煉《觀海經》,青陽還真是一個妖孽呢!”
…………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看向蕭北夢的眼神之中,不是羨慕,就是嫉妒。
“青陽,能否告知你師尊的名諱,老夫對觀海門向來敬仰,若是能見上觀海門的大能一麵,一定是人生大幸!”佟千鶴再次製止了廣場上的喧鬨,滿眼希冀地看著蕭北夢,戲演得挺足。
“實在抱歉,師尊乃是閒雲野鶴,行蹤不定,我與師尊在分彆之時,提及何時才能再見,師尊隻說了兩個字:隨緣。
大長老想要見師尊,我實在無能為力。”蕭北夢朝著佟千鶴拱了拱手,滿臉的歉意。
“無妨。”
佟千鶴嘴裡說著無妨,臉上卻是露出了濃濃的失望表情,隨即明知故問地說道:“修煉《觀海經》,需要極高的天賦,還有深厚的福緣,青陽,能否再冒昧地問一下,你是什麼樣的修煉天賦?”
蕭北夢搖了搖頭,“我從未測過天賦,進入臨河城白駝殿之時,隻測了修為境界。”
他雖然不知道佟千鶴為何提及天賦之事,但心知肯定有用意,便立馬進入角色,配合佟千鶴。
“能夠修煉《觀海經》,你的天賦定然不俗。走,我現在便帶你去測試天賦!”
佟千鶴顯得很是急切,話音未落,便從看台上飄然下來,朝著蕭北夢一揮手,快步向著廣場外走去。
廣場上的人群立馬退到一邊,給他讓出了一條通道。
同時,方才押解著馬鵬過來的兩位魁梧漢子大踏步走到了擂台旁,齊齊朝著蕭北夢一拱手,“青念師,請。”
顯然,佟千鶴讓蕭北夢去測試天賦,不是商量,而是必須去。
蕭北夢自然不能拒絕,縱身從擂台上跳了下來。不過卻沒有馬上離去,而是快步走到了擂台下方的某處。
在那裡站立的人不明所以,紛紛後退,蕭北夢方才可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斬殺了毛獻壽,已經油然生出一股威勢。
“你站住!”
蕭北夢低喝一聲,目光牢牢鎖定了一位身著錦衣的肥胖男子。
男子當即臉色煞白,連忙求饒道:“青念師,方才我並非有意對你不敬,我是受了毛少傑的指使。”
一邊求饒,他一邊轉頭四顧,但是,找了幾圈,哪裡還能看得到毛少傑的身影。
“鬼號什麼呢?我撐過了二十息,你該兌現賭注了,十萬兩銀子,趕緊交出來!”蕭北夢冷哼出聲。
肥胖男子以為蕭北夢是因為自己先前的不敬以及方才沒少罵縮頭烏龜而來尋自己的麻煩,心中恐慌,如今知道蕭北夢是要要銀子的,當即大鬆一口氣,連忙從懷裡一頓亂掏,掏出一大疊麵額不一的銀票,用雙手捧著送到了蕭北夢的麵前。
“你不先數清楚,難道還要本念師幫你數?”蕭北夢清冷出聲。
肥胖男子身形一顫,連忙埋頭數起銀票來。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來,麵露苦色地說道:“青念師,我這裡隻有八萬兩,剩下的兩萬,我能不能用這枚扳指來代替?”
一邊說話,他一邊要去取戴在右手拇指上的一枚不知用何種寶石製成的紫色扳指。
同時,肥胖男子還不忘補充一句,“我的這枚扳指價值四萬兩銀子。”
蕭北夢掃了一眼紫色的扳指,冷聲道:“我隻要銀子,剩下的兩萬兩,我給你三息的時間。三息之內湊不齊十萬兩銀子,你便扛我一拳。一拳抵去兩萬兩銀子,這買賣,不虧!”
說到最後,蕭北夢的臉上現出了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