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出爾反爾(1 / 1)

劍出霜滿城 餘杯 2648 字 8天前

強將強兵。

強將手下無弱兵。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這些話都充分地說明了,將領對於軍隊的重要性。

南寒三大主力騎軍,黑甲,遊龍和赤焰並駕齊驅,都是震懾天下的雄師。

但最近這些年,赤焰軍的聲勢明顯要比黑甲軍和遊龍軍要弱了起來。

究其原因,便是石觀雨的出走。

赤焰軍統領空懸,隻有副統帥李應隆在撐著門麵。

“紅狐”李應隆足智多謀,其才能自然無需懷疑,但若是與石觀雨相比,就差了些意思,自然也就比不上黑甲軍的趙無回和遊龍軍的池中望。

石觀雨一走,赤焰軍的心氣立馬降了一截,自然不能再與黑甲軍和遊龍軍相提並論。

再加上,四年前,赤焰軍大敗於定北城之下,險些全軍覆沒,李應隆更是斷去了一條手臂,赤焰軍的士氣已經跌到了穀底。

故而,這也是為何,聽聞赤焰軍到來,賀雄飛以及他屬下的將領們沒有退避的意思。

在他們看來,如今的赤焰軍已經是斷了爪牙的老虎,沒必要再害怕。

但如今,石觀雨回了赤焰軍,這個消息便像是在賀雄飛和他的部下們心湖之中投進了一顆巨石,濺起滔天的波濤。

“你確定是石觀雨?”

賀雄飛快速恢複鎮定後,連忙問道。

“大將軍,我確定就是石觀雨,來彙報之前,我親眼看到,李應隆陪著石觀雨在眺望我們的營地。”傳令兵語氣肯定。

“石觀雨不是和蕭風烈鬨翻了麼?他怎麼又回了赤焰軍?”

“我可是聽說,石觀雨已經死了麼?是不是看錯了?”

“我也聽說石觀雨好像去了漠北,不應該出現在赤焰軍中啊?”

…………

一眾鎮西軍的將領紛紛出聲,顯然,他們心中都不希望現在領軍的就是石觀雨。

“好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李應隆號稱‘紅狐’,智勇雙全,同時也極為的傲氣,即便是黑甲軍的趙無回和遊龍軍的池中望,他也不放在眼裡,唯獨對石觀雨敬佩有加。能讓他作陪的人,除了蕭風烈,就是石觀雨。蕭風烈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那唯一的可能便是石觀雨。”

賀雄飛大手一揮,打斷屬下們的話,沉聲說道:“如果領軍的是石觀雨,我們之前的計劃便得立馬做出調整。

石觀雨打仗,從來都是謀而後定,明知我們十三萬大軍紮在這裡,他卻隻領著四萬人過來,必然有所依仗,你們都說說,我們現在該如何應對?亦或者,有沒有人自告奮勇,先去會一會石觀雨,看看他到底想要乾什麼,也看看這麼多年沒見,他是否還有當年的風采。”

賀雄飛把話說完,目光從一乾屬下的身上一一掃過。

隻不過,他的目光所至,場中的鎮西軍將領們無一不是紛紛低頭,不敢與賀雄飛對視。

賀雄飛的心中湧現出了怒意,等了約莫十息的時間,仍舊沒有人站出來之後,他冷哼一聲,猛拍座椅的扶手,快速起得身來,而後大踏步地走出了營帳。

一乾鎮西軍的將領們紛紛色變,連忙起身,就要追出去,但是,賀雄飛憤怒的聲音卻是從帳外傳了進來,“一群慫包軟蛋,我還能指望你們?都給老子滾遠些,少在老子麵前礙眼!”

眾將知道賀雄飛這是動了真怒,一個個嚇得直縮脖子,再不敢跟出去。

賀雄飛出了營帳之後,立馬跨上戰馬,帶著幾名親兵,向著赤焰軍的駐地行去。

此際的賀雄飛,心中湧現出無限的蒼涼,曾幾何時,他追隨姬演征戰天下的時候,他手底下的這些將領都是身先士卒、悍不畏死、以一當十的陷陣猛將。

但如今,他們一聽到石觀雨的名字,卻都成了縮頭烏龜。

賀雄飛感歎,溫柔鄉能消磨英雄氣,時間同樣也能消磨英雄氣。

隻不過,賀雄飛也許不知道,也許知道卻不敢承認,如今的鎮西軍之所以越來越不濟事,主要的責任還在他的身上。

正是因為他對南寒軍的一讓再讓,消磨了鎮西軍的英雄氣。

鎮西軍的營地和赤焰軍的駐地相差不過二十裡,賀雄飛很快就來到了赤焰軍的營地前,在離著赤焰軍營地約莫五十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石觀雨似乎早就料到賀雄飛會到來,正和獨臂的李應隆等在了營地之外。

當看到馬背上那位身形魁梧,長著一張國字臉,濃眉如刀的男子時,賀雄飛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幸破滅了,因為赤焰軍領軍的真的是石觀雨。

“賀大將軍,這麼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啊。”石觀雨策馬而出,緩緩地向著賀雄飛行去,李應隆緊緊跟隨。

“石統領,多年沒有你的消息,久違了。”賀雄飛遠遠地朝著石觀雨微微拱手。

石觀雨停在了賀雄飛前方約莫三十步的地方,麵帶淺笑地看著賀雄飛,沒有再說話。

“石統領,你帶著人進到我們慶州,不知道想要做什麼?”賀雄飛的話已經是相當客氣。

石觀雨帶著赤焰軍來到這裡,其實已經是侵入了賀雄飛的轄區。

石觀雨微微一笑,“聽聞漠北三部居然占了大將軍的斷河關,作為鄰居,我當然要伸出援手,看看能不能幫上一些忙。”

賀雄飛皮笑肉不笑,“石統領的心意,本將軍心領了。不過,區區漠北三部而已,我們鎮西軍能應付。”

“是麼?”

石觀雨嘴角高翹,“我怎麼聽說,漠北三部不單打殘了黑沙帝國的精銳沙狼軍,更是在斷河關下俘虜了三萬鎮西軍。

漠北三部如此之強,以你們鎮西軍的戰力,恐怕應付不來吧?你們應付不來,我的赤焰軍可以幫你。”

賀雄飛臉色一變,壓抑住心中怒氣,輕聲道:“石統領,這是我們慶州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還請你帶著你的部下回翔州去吧。”

石觀雨搖了搖頭,道:“本統領其實也不想乾這趟吃力還不討喜的活,但是,王爺有命,我不得不走一趟。”

賀雄飛的臉上現出了怒意,“石統領,這裡是流州,不是南寒。南寒王怎麼處理南寒的事情,我管不著。但他若是要把手伸到我的慶州來,我賀雄飛可不答應!”

“賀大將軍,你若是能管好慶州的事情,王爺豈會多管閒事?”

石觀雨冷冷一笑,“漠北三部現今占據著斷河關,若是他們揮軍南下,就會直接威脅到我們南寒翔州,我們南寒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聽之任之。

故而,你們鎮西軍什麼時候拿回斷河關,我們赤焰軍便什麼時候離開慶州。”

“石觀雨,你可知道,你們赤焰軍擅入我慶州,我現在便可以對你們進行攻擊!”賀雄飛眼中寒芒閃爍。

“哦,是麼?”

石觀雨嘴角高翹,“鎮西軍連斷河關都讓人給搶了去,還敢在這裡哈大氣。正好,離開赤焰軍這麼些年,我也正想看看手底下的兒郎現在都有些什麼本事。

賀大將軍,你年紀大,我也不欺負你。你那邊駐紮著十三萬人吧。我再給你時間調撥更多的人過來,我就四萬人杵在這裡,你們鎮西軍若是能讓我四萬赤焰軍退後一步,我立馬打道回府!”

賀雄飛氣得老臉通紅,正要說話,石觀雨卻接著說道:“賀大將軍,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你是先攻擊斷河關,還是先和我們赤焰軍練練手,亦或者一邊攻打斷河關、一邊進攻我赤焰軍,便全由你決定了。”

把話說完,石觀雨直接調轉馬頭,回營地去了。

賀雄飛氣得臉皮直抽,但卻沒有再說狠話,因為,見完石觀雨之後,他原本想要和赤焰軍較量一番的心思全然沒了。

赤焰軍的攪局將賀雄飛的計劃全部打亂,按照原計劃,將賀琦換出來之後,他便會率軍攻打斷河關。

若說誰最熟悉斷河關,那自然是鎮西軍。漠北三部的戰力悉數是大漠上的騎兵,對於守城並不擅長,他們此際不熟悉守城的戰法,並立足未穩,是最佳的進攻機會。

但現在,四萬赤焰軍來到了身後。

石觀雨雖說是為了震懾斷河關上的漠北三部,甚至要協助鎮西軍奪關,賀雄飛自然不相信石觀雨的鬼話,他敢篤定,一旦鎮西軍和漠北三部開打,赤焰軍肯定會擇機進入戰場,獲取最大的利益,甚至會打斷河關的主意。

故而,賀雄飛現在絕對不能攻打斷河關,絕對不能給到赤焰軍坐收漁翁之利的機會。

於是乎,回到營地之後,賀雄飛立馬調整軍營布置,調集更多的力量守在了營地的後方,防備著赤焰軍。

不到十天的時間,剛剛第八天,二十五萬石粟米便運送到了鎮西軍的營地之中。

隨後,賀雄飛向完顏天弓發出了交易請求,交易地點就在斷河關和鎮西軍營地之間的西河走廊上。

紅日初升,斷河關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輛輛的緇車在騎兵的護送下出了城門,走在隊伍最前的,有完顏天弓,有楚嶽,還有易了容的蕭北夢,浩浩蕩蕩萬餘人,不急不緩地沿著西河走廊南下。

這萬餘人當中,除開趕著緇車的,都是五部聯軍當中的精銳。蕭北夢今日帶著他們出城,已經能做好了和鎮西軍較量一番的準備。

來到城下五裡的位置,賀雄飛以及他的鎮西軍們早已等待在了那裡。

“完顏天弓,賀琦呢?”

賀雄飛離著完顏天弓約莫三十丈遠,沒有在人群中看到賀琦後,立馬皺著眉頭出聲。

“先給我十萬石粟米,我就會立馬把人帶過來。”完顏天弓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皮明顯有些發燙。

他前些日子可是在城頭上和賀雄飛嘮了半炷香的時間,敲定了幾乎所有的交易細節,但臨到了,他卻是突然改變了交易條件,典型的食言而肥,出爾反爾。

完顏天弓向來言出必踐,言而有信,說出這麼一番話,絕對不是他的風格。奈何,他的身邊有一個蕭北夢。

蕭北夢告訴他,兵不厭詐,言而有信在事關生死存亡的戰爭之中,可是得謹慎遵守,不然,不單要害死自己,還得害死彆人。

看到這番話沒有取得預計的效果,蕭北夢立馬跟完顏天弓算賬,十萬石粟米,關鍵時候能讓斷河關內的幾十萬五部聯軍填飽十天的肚子,讓那些老弱婦孺們不至於挨餓。

一番講道理擺事實,再軟磨硬泡,鐵一般的漢子完顏天弓,最後屈服了。

“完顏天弓,虧得你還是完顏部的可汗,居然言而無信,就不怕丟了你們完顏部的顏麵麼?”賀雄飛當即怒喝出聲。

話一說出口,完顏天弓心裡的擔子反而放下了,他的神情迅速鎮定了下來,臉也不發燙了,清了清嗓子,道:“計劃哪裡能趕得上變化,本汗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看看,我們現在做交易,我把賀琦給到你,你把糧給到我。到時候,我得帶著二十五萬石糧食回城,五裡的距離,糧車走得慢,我至少也得半個時辰才能把糧運進城。

你若是在這段時間裡對我們進行追殺,我不就成了糧沒拿到、還丟了人的冤大頭麼?

所以,你得先給我十萬石糧,我先運回城,我們再做交易。剩下隻有十五萬石粟米,我的運輸壓力大減,也不怕你對我進行偷襲。”

“完顏天弓,所有的交易細節都是我們提前商議好的,你說改就改,你還有沒有半點信譽可言?”賀雄飛雙目似欲噴火地盯著完顏天弓。

跟著他身邊鎮西軍軍士們也一個個怒目相視,對完顏天弓的出爾反爾極是憤慨。

完顏天弓顯然是豁出去了,沉聲道:“賀大將軍,你若是覺得交易條件太過苛刻,那沒關係,咱們的交易可以取消,你先前給我的五萬石粟米,我現在就讓人從城裡送出來。”

說完,完顏天弓對著假扮成護衛的蕭北夢吩咐道:“你趕緊回城,將那五萬石還沒拆封的粟米運出來,速度越快越好,不要讓賀大將軍久等!”

“是,大汗!”

蕭北夢當即高聲回應,而後調轉馬頭,就準備離去。

“等一等!”

賀雄飛卻是突然出聲了,他冷冷地盯著完顏天弓,“完顏天弓,本將軍可以先給你十萬石粟米,但是,你後麵還敢耍花樣,我賀雄飛必定滅你完顏部!”

完顏天弓當即黑了臉,冷聲道:“賀雄飛,少在這裡哈大氣,想要見到你兒子,就趕緊先給我十萬石粟米。你若是還敢多囉嗦半句,本汗便親自來領教領教你們鎮西軍的本事!”

隨著完顏天弓的話音落下,跟在他身後的萬餘五部戰士們,齊齊拔出了腰間的彎刀,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光芒,刺痛著人的眼睛。

賀雄飛已經在憤怒的邊緣,但一切為了賀琦,他忍了,於是重重地一揮手,怒聲道:“給他們卸去十萬石粟米!”

鎮西軍的將士們立馬行動了起來,手腳麻利地從車上卸下糧食。

五部聯軍也紛紛下馬,迅速接收糧食。

不一刻,十萬石粟米便裝上了五部聯軍的緇車,而後快速向著斷河關而去。

“賀大將軍,您稍等片刻,等粟米一進城,令公子立馬就會被送出來。”完顏天弓的臉上現出了笑意。

賀雄飛輕哼了一聲,沒有回話。

時間緩緩過去,兩隊人馬相互對峙,相互警惕著,誰都沒有再主動開口,氣氛緊張而肅穆。

終於,有馬蹄聲從斷河關那邊響起,聲音越來越響,到最後已經是滾滾如雷,連西河走廊的地麵都開始顫動起來,空中更是升起了漫天的揚塵。

賀雄飛以及鎮西軍的將士們俱是變了臉色,他們久在行伍,自然聽得出來,這些馬蹄聲絕對不是緇車隊伍,而是數以萬計的騎兵在急速奔馳。

“完顏天弓,你這是什麼意思?”

賀雄飛眉頭深皺,身後的鎮西軍將領們反應速度極快,立馬傳令下去,所有的鎮西軍做好戰鬥準備。

“賀大將軍的話讓本汗有些聽不懂,我們不是要做交易麼?”完顏天弓故作疑惑之色。

正在這個時候,馬蹄聲已經迫近了。

隻見,黑壓壓的鐵騎如同潮水一般地順著西河走廊,從斷河關的方向湧了過來,鋪天蓋地。

很快,在賀雄飛和一眾鎮西軍將士的視線中,西河走廊之上一氣出現了十五萬大軍,人數超過了鎮西軍。

十五萬騎兵分成五個方陣,方陣內的五部騎兵,一個個兵甲鮮明,昂首挺胸,戰意昂揚,聲勢駭人。

蕭北夢一氣讓十五萬騎兵出城,自然是要向賀雄飛、向鎮西軍秀肌肉,讓他們好好掂量,到底要不要強行攻打斷河關。

五部聯軍剛剛占領斷河關,還沒有站穩腳跟,實在不宜立馬和鎮西軍開戰,黑沙帝國的軍隊才是心腹大患。

看到如同潮水一般的五部聯軍奔湧而來,賀雄飛的眉頭皺起了一個川字,五部聯軍的強大超出了他的預料,讓他感到心驚,同時,他的心中又是憤怒又是憋屈,因為,五部聯軍身上的裝備,幾乎一大半原本屬於鎮西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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