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車窗的聲響愈發急促,混著趙雪晴微弱的呻吟,在狹小車廂內織成令人窒息的網。
她癱坐在座椅角落,白裙被鮮血浸透,方才刺死趙學強時迸濺的血珠,此刻已凝成暗紅的痂。
張震看著車輛遠去不由得一陣喘息,冷汗順著下頜線滑進領口,剛耗儘內力的雙手仍在不受控地顫抖。
由於內力耗儘,最後隻好將趙雪晴和老鬼一起送去醫院救治了。
“老板這麼晚了還來電話,是發生了什麼是嗎?”
土龜的聲音從衛星電話裡傳來,帶著慣有的慵懶。
張震凝視著車外被雨水衝刷的血腥戰場,黑衣人的屍體在積水裡起伏,像極了漂浮的破布。
“我在藍京遇襲,你通知一下當地治安隊吧,屍體太多了......”
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壓下喉間翻湧的腥甜。
回到酒店時,霓虹燈在雨幕裡暈成扭曲的光斑。
張震甩下濕漉漉的外套,手指在玄關處的大理石台麵留下暗紅指印。
熊戰的電話來得很及時,聽筒裡傳來引擎的轟鳴。
“老板放心,兄弟們帶足家夥了!”
張震捏著電話的關節發白,窗外炸響一聲驚雷,將他眼底的殺意照得纖毫畢現:“注意安全。”
這四個字出口時,連自己都覺得諷刺——在這場暗流湧動的博弈裡,誰又能真正全身而退?
剛掛了熊戰的電話,薑老頭的聲音帶著長輩特有的威嚴,從電波裡穿透而來。
“張震,我聽說了,這次他做的實在是太過分......明天我和你槐爺爺就去他們家裡交涉,在這之前,你千萬彆衝動!”
張震盯著鏡中自己泛青的黑眼圈,耳邊響起老鬼倒下時的悶哼,指甲在掌心刻出更深的血痕。
那些冠冕堂皇的安撫話語,像無數次重複的老舊唱片,在腦海裡卡帶循環。
這種話張震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心裡再也不會去信!
“晚輩明白,靜候二老佳音!”
他扯動嘴角,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掛斷電話的瞬間,仿佛甩掉了千斤重擔。
“什麼都不需要了,這次我會自己找回公道!”
關機時,屏幕幽光映出他眼底的決絕。
熱水衝刷著後背的傷口,蒸騰的霧氣裡,老鬼染血的白發、趙雪晴蒼白的臉、還有趙學強倒在血泊裡瞪大的眼睛,走馬燈般閃過。
他狠狠捶向瓷磚牆麵,濺起的水花混著血水,順著排水口蜿蜒而下。
晨光刺破窗簾縫隙時,張震猛地睜眼。
衛星電話的金屬外殼還帶著體溫,他摩挲著按鍵。
窗外藍京的晨霧裹著潮濕的腥氣湧進來——昨夜的血腥戰場,此刻正沉睡在這座城市的陰影裡,而新的風暴,或許已經在路上。
晨光透過酒店餐廳的落地窗,在大理石地麵投下細碎的金箔。
張震握著刀叉的指節泛白,肋下傷口如毒蛇噬咬,每動一下都牽扯著鑽心的疼。
當齊老拄著烏木拐杖,攜著葉秋瑩快步走來時,他強撐起精神,將冷汗隱入後背的襯衫。
"張震!"齊老渾濁的眼中泛起血絲,布滿老年斑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肩膀。
"昨晚警笛聲整整響了一夜,可把我們急壞了!
葉秋瑩咬著下唇,指尖無意識絞著圍巾流蘇,”師兄臉色這麼差......真的沒事嗎?
張震往麵包上抹果醬的動作頓了頓,果醬在瓷盤暈開暗紅色的漣漪,像極了昨夜濺在車窗上的血。
"您二位多慮了,
他露出招牌式的從容微笑,喉間卻泛起苦澀,"不過是些小麻煩。
肋下的傷口突然抽痛,他不動聲色地按住桌沿,指甲幾乎掐進木質紋理。
齊老的銀框眼鏡滑到鼻尖,憂心忡忡地追問何時啟程。
張震望著窗外盤旋的烏鴉,它們聒噪的叫聲混著遠處若有若無的警笛聲,在耳膜上重重敲擊。
"最多耽擱兩天,
他轉動著腕表,金屬表盤折射的冷光映在眼底,“等熊戰的人到了,一切都會解決。
葉秋瑩欲言又止,最終隻是將溫熱的牛奶推到他麵前:”師兄一定要注意身體
張震低頭時,看見自己倒映在奶麵的影子,臉色蒼白得如同死人。
他端起杯子一飲而儘,滾燙的液體灼燒著喉嚨,仿佛這樣就能燙平心底翻湧的焦慮。
回到房間,老式座鐘的滴答聲格外刺耳。
張震癱坐在真皮沙發裡,扯開襯衫露出纏著繃帶的傷口,淤青從心口蔓延至鎖骨,像條腐爛的藤蔓。
衛星電話在掌心發燙,他機械地撥打著號碼,窗外的日影一寸寸挪動,將地毯上的血跡照得愈發猙獰。
整座藍京市在警笛聲中沸騰。
張震透過百葉窗,看見巡邏警車的紅藍燈光掃過街道,照出便利店櫥窗裡歪斜的倒影——那是他自己的臉,眼下青黑如墨,嘴角還凝著乾涸的血痂。
送餐的服務員敲門時,他迅速扣上襯衫紐扣,接過餐盤的瞬間,恍惚間想起老鬼染血的白發,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了。
暮色漫過天際線時,張震終於合上手機。
電池耗儘的提示音與樓下驟然響起的引擎聲重疊。
他掀開窗簾,看見車隊的探照燈刺破暮色,宛如一柄柄銀槍。
熊戰踩著軍靴下車的聲響震得玻璃微微發顫,這個渾身腱子肉的漢子扯開墨鏡,露出刀疤縱橫的臉,咧嘴笑道。
"老板,兄弟們帶著家夥都來了!
夜雨敲打著窗欞,在玻璃上蜿蜒出蛛網狀的水痕。
張震推開雕花銅窗,潮濕的風裹挾著秦淮河畔的霓虹光暈撲麵而來,吹散了他眉間多日的陰霾。
遠處天際一道閃電劃破夜幕,將他的影子投在金絲絨窗簾上,宛如一柄出鞘的劍。
"上來盼盼!"他對著窗外的對講機大吼道,聲音裡終於有了幾分輕鬆。
十幾分鐘後,套房內水晶吊燈將熊戰的臉照得忽明忽暗,這位鐵塔般的漢子正把八一式步槍拆了又裝,金屬零件碰撞聲清脆如叩擊。
"老板,讓我回京城!
他猛地將槍托砸在茶幾上,震得杯盞叮當作響,"我就用一把八一式,三天之內,我把那小子的狗頭給你擺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