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也抬頭看向拱橋之上,那裡,原先的十多人又回來了,準確的說他們還未走遠,畢竟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而在他們前方多了一個矮小的中年人,一步步走上拱橋,目光盯著輕舟。
“還不打算出手?你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但這個人要想擊敗你也不容易,為了一個蟲子,他不值得出手,前提是你暴露實力。”
女子語氣低沉:“不想出手,隻想逃。”
“為何?”
“累了。”
“累?”
“這些年出手了太多次,解決不了問題,相反,逃,逃了反而能解決問題。”
“沒聽過逃避能解決問題的。”
“環境不同,人與人爭,逃避就可以解決問題,人與事爭,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有點道理。”
這時,拱橋之上,那個矮小的中年人走了,帶著他十多個屬下自拱橋一邊而來,另一邊離去,從頭到尾都沒停留。
女子看向輕舟上的人:“你是誰?”
輕舟之上,陸隱嘴角彎起,看著女子:“好久不見了,水蘇。”
女子呆呆望著麵目清晰的陸隱,陷入呆滯,陸隱,居然是陸隱,是陸隱。
陸隱,整個人類文明站在巔峰的強者之一,雖不是永生境,地位卻比肩永生境,尤其很多傳言都說陸隱的地位即便放在永生境中都在前列。
而與尋常永生境不同,陸隱更偏向於掌控。
他,幾乎算是整個人類文明三者宇宙的主宰者。
那個當初讓人類文明敬畏的七寶天蟾一族就是被他帶去了意識宇宙,他開創了人類瞬間移動的先河,為人類文明帶來絕對手段,是人類文明攀登垂釣文明的階梯,是被整個人類文明守護,也守護人類文明的至強之人。
她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武陽城,在這拱橋下遇到這個人。
這個人不應該高高在上,俯視星空嗎?
不應該一眼望遍宇宙星穹,方寸之距嗎?
怎麼會來這?
陸隱做了個請的手勢:“吃點?”
女子正是水蘇,那個曾利用陸隱擺脫敵人,後跟隨陸隱去萬象穀,又去陵原書天下大會的女子。
此女樣貌美麗,卻因為種種原因擅於偽裝,在陸隱眼裡,她就跟一隻喜歡偷竊占便宜的野貓一樣,滑溜,機警,卻又美麗的危險。
而今再次見麵,此女還在偽裝,不同的是沒有了當初那份銳氣,反而多了滄桑之人的暮氣,這不應該在此女身上出現,此女雖修為不高,但在這個年紀有這種修為也不錯了,這個年紀對於她來說還很年輕。
他們曾是故人,如今卻因為地位,天差地彆。
水蘇本以為永遠不可能與陸隱相遇,她能見到他的唯一途徑就是仰望,仰望著這個人對整個人類文明說話,她也是人類文明的一員。
水蘇對著陸隱緩緩行禮:“參見陸主。”
陸隱笑了笑:“上來吧,吃點。”
水蘇看著桌上幾盤精致小菜,深呼吸口氣,腳踩水流,登上輕舟,拘束的坐在陸隱對麵。
輕舟順著水流而下,穿過拱橋,朝著遠方而去。
拱橋遠處,那個矮小的中年人麵色沉重,直至輕舟再也看不見才開口:“小更子。”
那個領頭之人急忙行禮:“在。”
“你做的不錯,有賞。”
“多謝風爺。”小更子遲疑了一下:“風爺,那個人是?”
風爺眼睛眯起:“看不清。”
“連風爺您都看不清?必然是強人,整個武陽城不存在讓風爺您都看不清的強人才對。”
“他隻是路過,順流而下,還真悠閒。”
“讓人羨慕,不知此人是何等修為。”
“那就要看此人是否真的不在乎順流而下遇到的一切人或事了,彆忘了,河流早已改道,新近崛起的十五家聯盟為了布置靈寶陣法,將河流方向改變,這條河流若真順流而下,不僅會穿過靈寶陣法,還會穿過十五家聯盟。”
“這十五家聯盟真那麼厲害?”
“哼,單獨一家有的厲害,有的不厲害,最差的也就比我強點,對我有所顧忌,但十五家聯盟就不同了,當初為了應對蟲巢文明戰爭,天元宇宙的人搬遷了過來,導致很多家族失去了駐地,不得不遠離,這十五家聯盟就是那時候結成的,目的既是為了守護自己,也為了應對文明戰爭。”
“文明戰爭之後,十五家聯盟依然屹立不倒,其中有好幾家完全不是其它家族可比,比如其中就有滅過臨路山家的家族,甚至有一家堪比曾經的水上人家,僅次於勢力,正是這家主導了十五家聯盟,令十五家聯盟幾乎算是一個勢力。”
小更子表情肅穆:“冬家。”
“不錯,冬家,串聯十五家聯盟,曾僅次於水上人家,其後水上人家因為汙蔑陸主被滅,冬家便成為東域最強大的家族,如今借助十五家聯盟之力成為了一方勢力,不好惹,此人若真敢橫穿十五家聯盟,算他本事。”
“風爺,那我們?”
“追上去看看。”
“是。”
水流速度不快,而在水蘇眼中更如同靜止,她吃不出小菜什麼滋味,再麵對陸隱,已經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陸隱為她倒茶。
水蘇急忙要自己來。
“不要緊張,我們也是老朋友了,無聊,敘敘舊吧,看你好像過得挺辛苦。”陸隱淡淡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實力給彆人的壓力,隻能儘可能言語輕鬆些。
水蘇目光黯淡:“多謝陸主關心。”
陸隱看著她:“若一輩子都偽裝,那這副偽裝的樣貌就是你真實的樣貌。”
水蘇身體一震,連忙祛了偽裝:“對不起陸主,小女一時忘了。”
陸隱失笑:“你的偽裝在我眼裡跟沒有一樣,無礙。”
水蘇握住茶杯,一口喝掉。
陸隱剛要再幫她倒,她急忙先拿起茶杯,先為陸隱倒了一杯,然後是自己。
陸隱默默看著:“說說吧,為什麼那麼累,明明可以輕鬆解決那幾個人,那個風爺想勝你也不容易,為什麼要拿這蟲子屍體,對你應該沒什麼價值。”
水蘇低聲道:“這蟲子屍體不是我用,而是為了臨傑。”
陸隱疑惑。
“就是臨路山家家主,現在是我的義父。”水蘇解釋。
陸隱詫異:“臨路山家家主?”
他依稀記得這個人,當初在陵原,他故意找春秋簡麻煩,此人出來阻止過,但後來此人見自己不好惹就不再出麵:“此人怎麼跟你扯上關係了?”
水蘇苦澀,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說出。
她出身散修,擅於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事,物,也因此遇到了陸隱,並跟隨陸隱一路,自從陵原一戰結束,春秋簡被滅後,她就與陸隱分彆,繼續過自己的散修日子,但有一次路過臨路山,被臨路山家家主認出,並熱情邀請做客,然後就再也出不去了,倒不是被囚禁,而是對方太熱情,強行走不是水蘇的性格,偷著溜也溜不掉,無奈一直待在臨路山家。
直至臨路山家被另外三家合力擊敗,逃離臨路山,她也就跟隨臨路山家一路逃離,那時候不能走,否則容易被另外三家追殺。
最終他們逃到臨路山家備用的駐地,本以為安心了,卻沒想到因為天元宇宙修煉者的進入,東域很多地方被撥給了天元宇宙,包括臨路山家的備用駐地,他們隻能繼續流浪,而這期間臨路山家家主救了水蘇數次,水蘇便拜了此人為義父,加入了臨路山家。
臨路山家家主臨傑對水蘇很好,不僅教導戰技功法,將臨路山家的一切傾囊相授,還在危險的時候保護水蘇逃離,水蘇與臨路山家分彆過一次,也是臨傑冒死送她走的,她後來又千辛萬苦找到了臨路山家,從此便真心與臨路山家在一起。
可惜臨路山家運氣實在不好,一路流浪,一路艱辛,偶然碰到遠古遺藏,以為時運扭轉,卻被更強大的家族盯上,不僅搶走了遺藏,還將臨路山家差點滅門。
周周轉轉,這麼多年過去,最終隻有水蘇帶著臨傑以及臨傑的女兒活了下來,躲在了距離武陽城不算遙遠之外的山坳中,與普通人生活在一個村莊裡。
之所以偷蟲子屍體,因為臨傑這些年受的傷要治療,可臨路山家已經沒有資源了,她隻能偷。
那個風爺算是武陽城一霸,蟲子屍體雖然引來很多修煉者,但大多是散修,沒什麼家族勢力的人,蟲子屍體還沒貴重到那個份上。
隻能吸引這些散修來爭奪,風爺埋下的蟲子屍體年份最高。
聽著水蘇的故事,陸隱都不禁感慨他們太不容易了,而且運氣也太差了。
水蘇苦澀:“修煉界本就不容易,尤其適逢文明大戰,各方宇宙融合的關頭,陸主您高高在上,看不到這些,但底層修煉界為了利益爭奪,什麼手段都用的出,散修也唯有抱團才有活路,最慘的就是臨路山家這種小家族,不是散修,卻隻有散修的實力,更容易被大家族吃掉。”
“這些年,主動對我們出手的家族就有不下二十家,很多時候隨便找個借口就能出手。”
“比如你還手?”陸隱問。
水蘇點頭:“還手就有錯,隻要還手,他們就有理由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