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緣彙境,聖擎當然得到消息了,先是冷笑,與大部分生靈一樣,覺得晨在找死,可緊接著發現不對了,大善沒進去,並未跟入天門界。
它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對方忌憚天門。
過了一段時間,大善出現在七十二界屏障之外,遙望天門界。
它壓根沒隱藏,就這麼望著天門界,不少生靈看到了。
聖擎當即走出因緣彙境去找它。
七十二界屏障外,不少生靈驚奇打量著那條石中魚。
那就是大善?傳說中的七十二界第一殺手?
“它被稱作第一殺手,一來因為從未失手,連方行者都殺過,極端恐怖。二來也是聰明,它殺了眾多生靈,巔峰時期幾乎算是招惹了內外天所有生靈,不管是七十二界還是主宰一族,哪怕是流營,都有無數生靈想殺它。”
“基於這個原因,它一直隱藏到現在。”
“現如今還帶著對它仇恨的生靈幾乎沒有了,歲月可以化解一切。它此刻出來很明智。而且對晨出手,也代表靠向因果一道,今後怕是無人敢惹它了。”
“那個晨入天門界,本以為大善會跟進去追殺,讓晨上天入地無門,沒想到它沒進去。”
“聽說大善曾經被十三天門困過,或許是忌憚吧。”
“現在它幫因果一道出手,天門界也歸屬因果一道,它忌憚什麼?”
“誰知道呢…”
各種議論聲傳入大善耳中,它並不在意,而是在等,等聖擎的出現。
不久後,聖擎來了。
一出現,周邊生靈皆退,不敢看,更不敢聽,離得遠遠的。
“為什麼不進去?”聖擎望著石中魚,發出低沉的聲音。
大善開口:“不敢。”
“怕什麼?天門界,我說了算。”
“所以不敢。”
“你在怕我?”
“不然呢?”大善直言不諱,轉身,魚尾巴在地麵點了點,“聖擎宰下,你我隻有一次約定,也就是說,我對你的價值,僅限於殺晨之前,一旦結束,你我可就沒任何關係了。”
“那種時候我若出現在天門界,等待我的下場,我自己說了不算。正如你所言,天門界,你說了算。”
聖擎目光陰沉:“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從此以後你不找我因果一道麻煩,我,不會對你出手。”
大善嗤笑:“我不敢保證。”
聖擎目光陡睜:“你什麼意思?還想對我們因果一道出手?”
“不知道啊,我呢,是個殺手,不想改變老本行,既然出來了,目標隻有雇主定,與我無關,你懂得。”
聖擎深深看著大善。
大善緊接著道:“你看,猶豫了,這種事我不說你也很清楚,我說了你都能猶豫,一旦我入天門界,你還會猶豫嗎?”
“現在晨是你們最大的敵人,他一旦死亡,我想想,下一個,必然是我。”
“聖擎宰下,你說對吧。”
聖擎不知道怎麼說了,它已經給大善一個台階下,隻要大善確保不對因果一道出手。但這個大善居然這麼說,如果它還保證不對其出手,對方無論如何也不會信的。
殺手就是殺手,一切以自我為先。其實這與所有生靈一樣,隻是大善想的多了一些。
大善尾巴再次點了點地麵:“我說過欠宰下一個約定,就一定履行,即便不是這個晨,也可以是彆的誰,哪怕是主宰一族生靈都可以,聖擎宰下,還請讓我保留一份自己的價值。”
聖擎語氣漸緩:“如果我一定要你殺晨呢?”
大善道:“那就等,等他出來。”
“沒有彆的可能?”
“這得問宰下你自己,怎麼才能讓我相信你不會對我下手。”
聖擎道:“好,你想等,可以,但我也有個要求。”
“宰下請說。”
“罪蒼歸來前,晨是你的,歸來後,就是它的,隻要在它歸來前你沒有殺了晨,約定依然有效。”
罪蒼,罪宗宗主,一個曾跟隨過因果主宰的強大生靈。
大善無奈:“宰下打的好算盤,等於讓我替宰下守門,逼得那個晨在罪蒼歸來前無法離開天門界,確保他什麼都做不了,對吧。”
聖擎沒有否認,“是你自己要等的。”
大善同意了:“好,宰下沒有逼我入天門界,這些就當是利息,恭送宰下。”
聖擎走了,儘管沒有逼得大善殺死陸隱,可這個結果對它更有利。既確保陸隱無法再做什麼,又可以保留大善的約定,一舉兩得。
望著聖擎離去的背影,大善鬆口氣。這個結果對它也好,起碼不用冒險。
轉頭看向天門界。
這個晨心思深沉,詭計多端,幾句話就給他自己爭取了很多時間。罪蒼歸來前,他都不會有什麼事。
可即便多這些時間又有什麼用呢?
哪怕再做突破,超越了自己,可等待他的是罪蒼,那可是個老家夥,狠角色,是自己不敢接單的存在,麵對罪蒼,一樣要死。
“或許你的目的也隻是爭取這段時間,我很好奇,時間給你了,你能做什麼?”大善腦中想起了與陸隱交手的種種,這個晨,很奇特,也很,不一樣。
陸隱此刻還不清楚形勢,依舊在爭分奪秒的要凝練死海。
十三天門現在想做的隻是困住陸隱,至於殺陸隱的責任交給了聖擎和大善。
聖擎則與大善交易,隻要確保陸隱依舊留在天門界就行。
大善更是隻要盯著天門界就行。
所以,此刻起,隻要陸隱不主動離開天門界,哪怕是破了十三天門也沒人找他麻煩。至於以界戰轟擊他,已經試過幾次都沒用,此次便沒有再嘗試。
聖擎它們並不清楚陸隱抵擋界戰的手段,否則必然不會這麼放棄。
它們現在還以為陸隱在修煉。
然而不管怎麼修煉,在它們看來都不可能超越罪蒼,何況外麵還有個大善。
如此,五十年很快過去。
這五十年內,前三十年陸隱一直在凝練死海,直至凝練出勉強能籠罩天門範圍的死海,足以將他覆蓋,想起來大善沒跟進來,界戰也沒有降臨。估摸著暫時安全了,所以後二十年一直在打磨神力與死寂的力量。
如今凝練的死海範圍雖很小,但陸隱的目的隻是阻礙視線,所以足夠了。
如今五十年過去,外界沒任何變化,天門界沒出手,就這麼把他困在天門內,看架勢,隻要他不打破天門就不會有人妨礙他。
入天門界這一步算是賭對了。
那麼,繼續。
距離巨城到達第四壁壘還有不足五百年,這段時間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可要想做那些事,第一步就是解決大善。
這個大善絕不會放過自己,隻是不入天門界而已。
必須做出突破。
陸隱緩緩放空思緒,不再多想,突破,越著急越難,唯有讓自己心神空明才可。
時間是一條線,以自己這條線為當前可以觸碰的終點,回溯時間線,看過往一切,曆史,對於文明很重要,對自身同樣很重要。
既然未來不知道如何突破,那就從過去尋找。
陸隱自這一刻開始,追憶過往,看向已經走過的足跡,一步步看去,尋求突破的契機。
他看到了與大善的對決,那石刃連接兩點,避無可避。
他看到與甲主的對決,一觸即退,死海都被撕裂。
他看到了與不青的對決,好幾次了,那根長冥棍配合天賦真是難纏。
他看到了與罪池的對決,看到了與憐铖的對決,看到了與聖滅的對決等等,等等等等。
他打過很多場戰鬥,受傷了啊,一次次受傷,還有被捏碎的,那種瀕臨死亡卻又絕地逢生之感竟顯得那麼熟悉。
或許,自己從來都不圓滿。
自認為同級無敵,可宇宙之中,不可能永遠都是同級的對手。
哪怕有一日麵對主宰,他也得受著。
受著,傷著,或者,死。
一次次回憶,時間那條線越發清晰,他的氣息也越發沉寂。
天門外,無數生靈盯著,其中有天門界的,也有很多來自外界的。
現在外界都想通了,大善不敢入天門界必然是忌憚十三天門,忌憚主宰一族,那麼這個晨入天門界確實是最安全的。
可大善一直在天門界外盯著,隻要晨離開,必然就是追殺。
七十二界,除了那神秘莫測的第一界,其它任何界,隻要晨去得,大善也去得,等於說天門界是他目前唯一的生路,可這個生路能保他多久?
十三天門沒想到有一日自己會為這個晨保駕護航。
真是憋屈。
可沒辦法,等吧,等不了多久,待巨城歸來,罪蒼就足以拍死這個晨。
死海將天門化為黑暗,遮蔽了所有視線。
黑暗內,陸隱平靜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很久,也或許一瞬間。
陡然的,一抹劍光掃過,他下意識避讓,原地軌跡下,沒能避開,這一抹劍光應該斬在他身上。然而並沒有真的劍光出現,那隻是時間交錯下,重複的一劍,來自神劍師的一劍。
在死海,他替試劍石擦去灰塵,觸碰劍痕看到了一劍又一劍,最終依靠本能躲開了一劍,但最後一劍來自試劍石,也仿佛來自神劍師本人,劈開了死海,也讓他體內神力與死寂的力量短暫纏繞,造就了神寂箭。
而今,那一劍伴隨著歲月再度降臨,如同無形的風,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