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色隻比王文晚一步走出歲月長河。
此刻,陸隱已經站在相城之上等待主宰的歸來。
他料想過主宰會以恐怖的壓力降臨,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沒想到等來的竟不是主宰,而是王文。
王文出現在幻上虛境相城之外,背著雙手麵朝陸隱,嘴角含笑,仿佛老友重逢,帶著柔和的氣息撲麵而來:“棋子道主,好久不見了,你這是,霸占了我的家?”
陸隱驚訝看著王文:“你?”
王文笑看著陸隱:“意外?”
陸隱也笑了:“不意外,而且印證了我的猜測。”
“是嘛,那就好,我很高興棋子道主你能猜到我歸來,那麼,有什麼想說的嗎?”
“有時間?”
“我說有,就有。”
“你的霸氣有一半來自於我。”
王文讚同,環顧宇宙,感慨:“是啊,沒有你,我還被囚禁在歲月古城。”
“但沒有你,我也無法立足內外天。”陸隱道。
王文淡笑:“所以我們配合的很默契。”
“也要多謝相思雨。”
“是應該多謝她。”
陸隱深深看著王文:“你到底在想什麼?”
王文嘴角笑意更盛:“怎麼突然問心了?我想什麼你無須知道,你想什麼我也不想了解,現在我們可是緊密的戰友啊。”
“你與我聯手才是六分之一,對吧。”
陸隱語氣漸冷:“這六分之一,不要也罷。”
“那就是放棄你眼前的一切了,相城,人類,你在乎的所有都會放棄。”
“曾經你讓我差點失去所有。”
“可你走出來了。”
“為什麼能走出來?王文,你可以滅了我們所有人,卻還是讓我硬生生走了出來,因為你看到我了。”
王文目光一閃:“我看到過很多人,不止你一個。”
“未來有很多?”
“時間的無限膨脹帶來了無限可能,你能看清過去,因為過去是唯一,卻看不到未來,因為未來多變。”
“那現在這種結果在不在你看到之內?”
王文深深吐出口氣:“棋子道主,你想成為主宰嗎?”
“廢話。”
“那就不要多想,想的越多越不可能。”
“可我想的已經夠多了,因果,歲月,宇宙更是一個圓。”
王文打斷:“你應該想的是如何重現九壘輝煌,如何帶領人類在主宰的壓力下存活。”
陸隱沉聲道:“你希望九壘再度輝煌?”
“已經沒有九壘了,隻有你,天上宗。”王文道。
相城外沉默。
陸隱與王文對話無人插言。
王文沒有問起幻上虛境王家人的情況,陸隱也沒有問起他對九壘做過什麼,有什麼目的。
他們是敵人,以前是,以後也是。
王文對九壘做過的事無法抹消,他讓陸隱知道宇宙框架,掌控宇宙框架,因為隻有陸隱掌控了宇宙框架,他才能配合走出歲月古城,他們必須聯手。
目的相同,立場卻不同。
相城內,無數人看著外麵,看到了王文,其中就包括原本王家的人。
他們很多人激動,希望王文把他們救走,可卻知道希望渺茫。現在的人類文明太強了。
而長舛,混寂他們看著王文恨不得殺了他。
王文是九壘潰敗的禍首之一。
這時,內外天忽然震動,所有力量在這一刻凝結,宛如將整個宇宙停滯。
歲月的流淌,生命的轟鳴,因果在沸騰,氣運在洶湧,死亡逐漸降臨。
唯美宇宙所有力量忽然自行凝聚,仿佛在迎接著什麼的到來。
七十二界,所有力量刹那間被抽出,朝著星穹之上化作五道光芒,巨大的母樹都在彎曲,似承受不住某種壓力。
無數生靈駭然,下意識跪伏。
主宰,歸來了。
相城之上,陸隱抬頭,臉色逐漸蒼白。
主宰歸來了,這種近乎掌控宇宙的力量與他見過的任何一種都不同,竟讓此刻的他有種蜉蝣撼樹之感。
他們可以打的內外天震動,打的母樹搖曳。
可主宰,光是歸來,就已經讓母樹彎曲。
可以想象主宰的力量究竟有多龐大。
陸隱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主宰了。上升通道被封鎖,意味著他們無法突破到主宰層次,也意味著,他們不可能了解主宰的實力。一切隻能靠猜。
而這一刻,他感受到了那天塌地陷的威能,惶惶天威不可揣度,五股浩瀚的力量以看不見的方式在壓迫他。
壓迫任何一個敢於直視的目光。
陸隱瞳孔震動,死盯著星穹之上那五道光芒,眼角流出血淚,瞳孔竟在開裂,難以承受。
體內,他清楚聽到五臟碎裂之聲。
清楚看到自己的腿要彎曲。
他仿佛進入了第三者視線在看著自己,仿佛自己也希望自己跪拜。
跪下吧,跪下就不那麼痛苦了。
麵對天地,唯有臣服才是唯一的路。
跪吧。
跪吧。
“跪你++”一聲大吼震天撼地,陸隱仰頭,體表滲出血液染紅了相城城牆,他孤傲的麵對天地,握緊拳頭,使勁全身力量撐住。
彆說這五股力量,就算主宰本人降臨,他也要罵一句。
都走到這一步了,還跪你++,都是要拚死的人了,誰看過給敵人跪下的。
“幾個老家夥少裝神弄鬼,出來就出來,不出來就給我滾--”
陸隱一聲大吼,驚醒了相城內所有人。
他們呆呆望著屹立於血泊之上的人影,那個人站在所有人前方擋住了天塌地陷,那個人,才是他們的骨,他們的根,他們的脊梁。
混寂咆哮,它剛剛都被壓得彎腰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身為九壘生靈,竟然向那幾個主宰彎腰?傳到彌主耳朵裡不得扒了皮?
長舛,青蓮上禦他們一個個目光沉重,這就是主宰的壓迫感嗎?太誇張了,連麵都沒露就已經這般恐怖,根本無需出手,光是這份壓迫就足以讓他們身死道消。
相城外,王文大笑,仰頭看天:“老家夥們,出來吧,彆讓後生晚輩瞧不起。”
罵主宰,過往至今隻有聖柔乾過,但聖柔是堵著門罵,看似潑辣,實則就是單獨罵,不可能讓內外天都聽到,那個時代外界生靈聽到的隻是傳說。
而陸隱,是宇宙第一個在無儘生靈眼中罵主宰的人。
它們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個,但絕對是第一個。
巨大的雷霆轟鳴炸響,既在內外天,也在方寸之距。那是五種力量聯合交織形成的波濤,狠狠壓向整個內外天,宛如要將七十二界徹底泯滅。
陸隱緊咬牙關,他不信,不信這些主宰敢下手。
不信王文也會陪著一起死。
不信整個內外天就這麼沒了價值。
腰,絕對不會彎。
也沒必要躲。
就這麼望著星穹之上,望著那毀天滅地的力量降臨。
整個內外天所有生靈腦袋一片空白,包括灰祖,甲主它們,不可置信望著看降臨的災劫,要死了,主宰竟然要毀滅整個內外天?真要死了。
相城內,所有人呆滯,卻伴隨著陸隱不屈的意誌強迫自己看向星穹,強迫自己,無懼。
不管內心是否真懼怕,當你敢直麵死亡的一刻,就是勇氣。
恐怖的力量在即將墜落的刹那煙消雲散,陽光仿佛滲透烏雲照耀了下來,照耀在陸隱臉上,也照耀在整個相城,照耀在七十二界。
無儘生靈從未感覺這般溫暖,溫暖的讓它們想哭。
陸隱握緊的雙拳緩緩鬆開,眥裂的雙目閉起,再睜開,已恢複正常,隻有血色染紅的衣襟證實剛剛他的艱苦。
“九壘餘孽,你真不怕嗎?”一道聲音降落,看不見,卻傳遍整個內外天。
陸隱看向星穹:“你是誰?”
“因果。”
“想對話,就出來,活那麼久一點禮貌都不懂。”
“禮,我們來定,九壘餘孽,你想活嗎?”
陸隱冷笑:“活不活不是你們說了算,我倒要問問你們,還想要這宇宙框架嗎?”
“你是怎麼找到完整框架的?”
“你又是誰?”
“歲月。”
“不想回答。”
“你所帶領的人類是來自哪裡?那片混亂的方寸之距?對了,我是生命。”
陸隱依舊看不見任何一個主宰,可卻能感受到它們恢弘的力量。它們究竟在不在內外天,是本體在還是它們的力量在,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我曾經跟彆人玩過一個遊戲,彼此互問一個問題,不答,遊戲結束。現在我也可以跟你們玩,但因為你們有五個,所以我問五個問題,你們回答了才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你倒是算的精明,知不知道,從沒有誰能跟我們交易。”
“你是氣運吧。”
“你曾以分身加入寂海亡境,識得死主聲音,它們幾個都聽過了,能推斷是我倒也正常。”
陸隱淡淡道:“廢話少說,就問這個遊戲你們玩不玩。”
“先把聖柔放出來吧。”因果開口。
陸隱眼睛眯起:“沒有。”
“人類,你知不知道它是我女兒。”
“那又如何?”
“平等對話不是為了強硬而強硬,你給我們的感覺是在虛張聲勢。”
陸隱不在乎:“那你們就換個人談。”說到這,他看向王文。
王文笑了笑:“幾位,他可不是虛張聲勢,隻要他願意,那意識框架就得崩潰,到時候幾位有什麼損失我可算不出,包括我自己也有損失。”
“王文,我們保證你的損失是最大的,包括你的命。”歲月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