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風呼嘯著掠過海浪,冷冷的,帶著些許鹹味。鵜鶘漂浮在浪頭上,成群的海鷗和一隻長鷹在它們頭上盤旋著。雲層依然圍在天邊,威脅著隨時都可能侵襲過來,但到目前為止太陽依然勇敢地從那圈藍天裡照射進來。“我告訴過你我會來的。”我提醒他。“我們隻要再等一下李和薩曼塔……除非你還邀請了彆人。”邁克補充道。“沒有。”我稍稍撒了個謊,希望不會被抓個正著。但我同樣期待著有奇跡發生,期待著愛德華出現在這裡。邁克看上去很滿意。“你要坐我的車嗎?我們開這輛還有李的媽媽的迷你貨車。”“當然是坐你的車。”他喜滋滋地笑了起來。讓邁克開心實在是件很容易的事。“你可以坐到副駕駛座上。”他保證道。我藏起了自己的苦惱。同時讓邁克和傑西卡高興可不簡單。我能看見傑西卡正怒視著我們但是深得我心的是,人數解決了問題。李多帶了兩個人,忽然間每個座位都派上了用場。我成功地讓傑西卡插進了我和邁克之中,三個人一起坐在了巨無霸的前排。邁克本來會更高興些的,但至少傑西卡是消停了。從福克斯到拉普什隻有十五英裡,繁茂濃綠的森林幾乎一路裹著公路向前綿延著,寬廣的quilyute河蜿蜒著在林中出現了兩次。(似乎是印第安人土語,不敢亂翻)我很高興我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我們把窗搖下來——這輛巨無霸塞了九個人,會讓人得幽閉恐懼症的——我試圖吸收儘可能多的陽光。當我還在福克斯過暑假的時候,我和查理一起去過很多次拉普什周圍的海灘。所以那片一英裡長的新月形的第一灣對我來說毫不陌生。那裡依然美極了。即使是在陽光下,海水依然是暗灰色的,覆蓋著雪白的泡沫,擊打著灰色的布滿岩礁的海岸。島嶼聳立在港灣裡鋼鑄般平靜的海麵上,四麵都是懸崖絕壁,怪石嶙峋,頂上長滿了險峻高大的杉樹。沙灘上隻有沿著海邊的窄窄一片是貨真價實的沙子,沙地後逐漸過渡為成千上萬的巨大的平滑的礁石。遠遠看過去,所有的礁石都是一模一樣的灰色。隻有當走近的時候你才會發現,每塊石頭下麵的蔭涼處都是不同的顏色:棕橙色,海綠色,淡紫色,藍灰色,暗金色。海岸線上點綴著巨大的浮木,它們被海水漂成了骨白色,有些堆疊在森林的邊緣,有些孤零零的躺在海灘上,剛好處在海浪拍打不到的地方。(隱約記得接力版這裡翻成了到處堆滿了骨架。。。我瘋了。。。)凜冽的風呼嘯著掠過海浪,冷冷的,帶著些許鹹味。鵜鶘漂浮在浪頭上,成群的海鷗和一隻長鷹在它們頭上盤旋著。雲層依然圍在天邊,威脅著隨時都可能侵襲過來,但到目前為止太陽依然勇敢地從那圈藍天裡照射進來。我們循路走下沙灘,邁克在前頭領路,把我們帶向一圈圓浮木。顯然,這圈浮木之前也曾為像我們這樣的成群結隊的旅人服務過。那裡有個擺得恰到好處的篝火堆,上麵鋪滿了黑色的灰燼。埃裡克和另一個男孩——我想他的名字是本——從樹林邊緣乾燥的木頭堆裡收集了不少破碎的浮木塊,然後很快在那些經年累月的灰燼上壘起了一個搖搖晃晃的木架。“你見過浮木篝火嗎?”邁克問我。我坐在其中一張骨白色的長凳上,彆的女孩都聚在一起,興奮地說著閒話,坐在了我的另一邊。邁克跪在篝火旁,正在用打火機點燃其中一根比較細的乾枝。“沒有。”我說,看著他把那個熊熊燃燒著的細枝小心地放到那堆搖搖晃晃的木架上。“那你一定會喜歡這個的——看它的顏色。”他點燃了另一根樹枝,並排著放到剛才那根樹枝旁。火焰開始迅速地吞沒著乾燥的木塊。“那是藍色的!”我驚訝地說。“因為有鹽。很漂亮,對吧?”他又點燃了一片木屑,放到木架上火還沒燒到的地方,然後過來坐到我旁邊。謝天謝地,傑西坐在他的另一邊。她轉向他,努力吸引他的注意力。我看著那堆古怪的藍綠色火焰衝著天空劈啪作響。我們漫無邊際地閒聊了半個小時後,有幾個男孩想到潮汐池周圍走走。這實在讓人進退兩難。一方麵,我喜歡潮汐池。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開始對它們著迷了。從前當我到福克斯來的時候,它們是我唯一盼望著的事物。另一方麵,我也常常掉進潮汐池裡。當你隻有七歲,和爸爸在一起的時候,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這讓我想起了愛德華的請求——彆讓我自己掉進海裡。是勞倫促使我最終作出了決定。她不想去遠足,而且她顯然穿著不適合徒步旅行的鞋子。除了安吉拉和傑西卡,大部分女孩都決定也留在沙灘上。我一直等到泰勒和埃裡克被委托留下來陪她們以後,才默默地加入了去遠足的那一組。當邁克看到我加入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臉。這次遠足不算太漫長,雖然我一向討厭待在林子裡,因為看不到天空。森林裡的綠光和少年人的笑聲有一種古怪的不協調感,這裡太陰森了,有一種不祥的氣氛,跟我周圍的輕鬆的調笑一點兒也不搭調。我不得不留神看著自己踏下的每一步,提防著底下的樹根和頂上的樹枝,很快被落在了後頭。最終,我衝出了森林裡翡翠色的藩籬,重新看見了布滿岩礁的海岸。正是落潮時分,一條潮汐河湧動著從我們麵前流過,奔向大海。沿著布滿礫石的海岸上,一灣灣淺淺的水池從未乾涸過,總是盈滿了生機。我非常謹慎,儘量離這些小海池遠些。彆的人就大膽多了,他們縱身跳過一塊塊礁石,準確地落在石頭邊上。在其中一個最大的潮汐池邊上,我發現了一塊看上去非常牢固的石頭,便小心翼翼地坐到那裡,被我腳邊的天然魚缸迷住了。一簇簇絢麗多彩的海葵在水流裡永不止息地搖曳生姿,海星一動不動地粘在石頭上和石縫裡。一條小小的長滿了白色斑紋的黑鰻魚穿梭在綠意盎然的水草間,等著大海的歸來。我完全沉浸在其中,隻剩下腦海裡的一小部分還在想著愛德華現在在做什麼,試圖幻想著如果他正在這裡和我一起,他會說些什麼。男孩們最終覺得餓了,我僵直地站起來,跟著他們回去。這次我試圖在穿越林子的時候跟緊些,所以很自然地,我摔倒了好幾次。我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些淺淺的擦傷,我的牛仔褲的膝部被染成了綠色,但情況本可以更糟的。當我們回到第一灣的時候,被我們留下來的那群人變多了。當我們走近些的時候,我們能看到新來者發亮的直發和紅銅色的肌膚,他們是一群來自保留地的青少年,到這裡來交朋友的。他們已經開始分發食物了,當我們一個個走進浮木圈的時候,埃裡克逐個介紹著我們的名字,男孩們卻急不可耐地要求著自己那份食物。安吉拉和我是最後到的,當埃裡克說出我們的名字時,我注意到一個坐在篝火旁的石頭上,年紀比我小一些的男孩感興趣地抬頭看了過來。我坐到安吉拉身旁,邁克給我們拿來了三明治,還有一排蘇打水任我們挑選。這時那群訪客裡看上去最年長的男孩開始喋喋不休地介紹起和他一起來的另外七個人的名字。我唯一能聽進去的是其中一個女孩也叫傑西卡,而那個注意過我的男孩名叫雅克布。和安吉拉坐在一起是一件讓人放鬆的事,她是那種能給周圍的人休息的人——她不認為需要用閒聊來填滿每一段沉默。當我們吃東西的時候,她讓我不受乾擾地自由地思索著。我在想著,在福克斯度過的時光是那麼的支離破碎,有時候時間過得飛快,模糊了記憶中的一切,隻有幾幅簡單的畫麵凸顯出來,比彆的畫麵顯得更清晰些。然而,彆的一些時候,每一秒都顯得那麼的重要,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上。我清楚地知道是什麼導致了不同,但這更讓我感到困擾。在我們吃午飯的時候,雲層開始向前推移,偷偷地蠶食著藍天,隨時都有可能衝到太陽跟前,在海灘上留下長長的陰影,讓海浪變得一片漆黑。他們吃完東西以後,開始三三兩兩地散開。有些走下海灘走到海浪的邊緣,試著躍過波濤起伏的海麵跳到岩礁上。另一些人聚攏在一起,準備再來一次潮汐池遠征。邁克——傑西卡像影子一樣跟著他——起身向村裡的一個商店走去。幾個本地的孩子跟他們一起去。彆的孩子則加入到遠足中去。等到他們都七零八落地走光了的時候,我獨自坐在我的那根圓浮木,勞倫和泰勒占據了那個不知是誰想著帶來的隨身聽。三個來自保留區的青少年圍著篝火坐著,包括那個名叫雅克布的男孩,還有那個最年長的表現得像個發言人一樣的男孩。過了幾分鐘,安吉拉和那幫遠足的人一起走了,雅克布漫步過來,坐到了我身邊她的位置上。他看上去隻有十四歲,或者十五歲,一頭光滑平直的黑發被攏到頭後用橡膠圈束著放在頸背上。他的肌膚很美麗,像絲綢一樣光滑,是赤褐色的。他的眼睛很黑,深深地嵌在他高高的顴骨上。他的下巴依然留著一點嬰兒肥的痕跡。總的說來,是一張相當俊美的臉。但是,我對他長相的良好印象被他說出口的第一句話給毀了。“你是伊莎貝拉?史溫,對吧?”就好像是到學校的第一天又曆史重演了一樣。“貝拉。”我歎息道。“我是雅克布?布萊克。”他友好地伸出了手。“你買下了我的車。”“哦。”我如釋重負地說著,握了握他光滑的手。“你是比利的兒子,我應該記得你的。”“不,我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你可能還記得我的姐姐們。”“蕾切爾和麗貝卡。”我立刻想起來了。我到這裡的時候,查理和比利常常把我們丟在一起,好讓我們在他們釣魚的時候忙個不停。我們都太害羞了,所以沒能更進一步成為朋友。當然,當我十一歲的時候,我終於把我的怒火發作了出來,終結了釣魚之旅。“她們在這兒嗎?”我審視著海邊的那群女孩,想知道我現在還能不能把她們認出來。“不,”雅克布搖著頭說道。“蕾切爾拿到了一份獎學金,到華盛頓州念書去了。瑞貝卡和一個薩摩亞衝浪運動員結了婚——她現在住在夏威夷。”“結婚,哇哦。”我大吃一驚。這對雙胞胎隻比我大一年多一點而已啊。(哼哼哼,人不能太鐵齒。)“那麼,你覺得那輛卡車怎麼樣?”他問道。“我很喜歡,它跑得好極了。”“是的,但真的太慢了。”他大笑起來。“查理把它買下來的時候我簡直如釋重負,當我們家擁有這樣一輛出色的好車時,我爸是不會讓我再裝配一輛車的。”“它沒那麼慢。”我伉儀道。“你試過開到時速六十英裡以上嗎?”“沒有。”我承認。“很好,千萬彆這樣做。”他齜牙咧嘴地笑了起來。我不禁向他露齒一笑。“在事故裡它表現得相當好。”我為自己的卡車辯護道。“我認為就算是一輛坦_克也摧毀不了這個老怪物。”他又一次大笑起來,讚同道。“那麼,你會組裝車子?”我對此印象深刻,於是問道。“那得是我有空的時候,而且隻是局部裝配。你不會碰巧知道我能上哪兒弄一個1986年產的大眾兔子的製動缸吧?”他打趣地補充道。他有著親切沙啞的聲線。“抱歉,”我大笑起來。“我最近沒見過這種東西,不過我會替你留意的。”就好像我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一樣。他實在是個容易攀談的人。燦爛的笑容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他看著我的眼神,顯然是我正在學會辨彆的那種。我不是唯一一個注意到這一點的人。“你認識貝拉,雅克布?”勞倫從篝火那邊發問道,我想她說話的腔調可以稱得上是粗野無禮了。“可以這麼說,從我出生時起,我們就相識了。”他大笑著說,又一次衝著我微笑。“真棒。”她的聲音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覺得這很棒的樣子,她暗淡無光的死魚眼眯縫起來。“貝拉,”她一邊喚著我的名字,一邊仔細地盯著我的臉看。“我剛才還在和泰勒說著,今天卡倫家沒有一個人來實在是太糟了。沒有人想要邀請他們嗎?”她關切的表情看上去很假。“你是指卡萊爾?卡倫醫生一家嗎?”我還沒來得及對勞倫的挑釁進行反擊,那個高大的年長的男孩忽然開口問道。他真的更接近於一個成年男子而不是男孩,他的聲音非常地低沉。“是的,你認識他們?”她帶著幾份優越感問道,半路轉過頭去看著他。“卡倫家的人不會來這裡的。”他的語氣裡帶著這個話題到此為止的意味,毫不理睬她的問題。泰勒試圖奪回她的注意,他問了勞倫對他手上的一張CD的意見。她被分了神,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我注視著那個聲音低沉的男孩,對他所說的話震驚不已。但他已經移開了視線,凝視著我們身後的黑暗的森林。他說卡倫家的人不會來這裡,但他的語氣暗示了更多的信息——他們不被認可,他們是被禁止的存在。他的態度給我留下了一個奇怪的印象,我試著不去注意這一點,但沒有成功。雅克布打斷了我的沉思。“那麼,福克斯已經讓你發狂了嗎?”“哦,我得說這是一種保守的描述。”我做了個鬼臉。他心領神會地咧嘴一笑。我依然反複思索著那個針對卡倫一家的簡短評論,然後靈光一閃。這實在是個愚蠢的計劃,但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我衷心希望年輕的雅克布對應付女孩子還沒有太多的經驗,這樣他就不會看穿我顯然是出於同情的,另有企圖的調情了。“你想和我一起去沙灘上走走嗎?”我問道,試圖模仿愛德華做過的那樣,從眼睫毛下往上看。我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和愛德華所做的相同的效果,但雅克布已經足夠心甘情願地跳起來了。當我們一路向北,穿過多孔的礁石向浮木海堤走去的時候,雲層最終鋪滿了天空,讓海水變得黑暗起來,氣溫也下降了。我把手深深地揣進我夾克衫的口袋裡。“那麼,你,滿十六了嗎?”我問道,學著我在電視上看過的那些女孩的樣子眨巴著眼睛,儘量不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傻瓜。“我剛滿十五歲。”他承認道,顯然對我的奉承很是滿意。“真的?”我臉上堆滿了虛偽的驚訝。“我還以為你的年紀會更大些。”“就我的年紀而言,我的個子比較高。”他解釋道。“你常去福克斯嗎?”我狡猾地問道,就好像我在期盼著一個肯定的回答一樣。我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個白癡一樣。我很害怕他最終會嫌惡我,指責我的虛情假意。但他還是很高興。“不太常去。”他皺著眉承認道。“但等我把我的車弄好以後,我就能想去就去了——等我拿到駕照以後。”他稍微修正了一下。“剛剛和勞倫說話的那個男孩是誰?他似乎老了些,不像是跟我們一起玩的年紀。”我刻意地把自己歸類為年輕人,試圖更明白地表示出我更喜歡雅克布。“那是山姆——他十九歲了。”他告訴我。“為什麼他要那樣說醫生一家呢?”我一臉天真地問。“卡倫一家?哦,他們不被允許來保留區。”他看向彆處,望著遠處的詹姆士島。但他已經證實了我所認為的自己從山姆的語氣裡聽出的東西。“為什麼不能呢?”他回過頭看著我,咬住了唇。“噢,我不應該說這些的。”“哦,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隻是有點好奇而已。”我試圖讓自己的笑容顯得更誘人些,但想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過火了。但他向我微笑著,顯然已經上鉤了。然後他挑起一側眉頭,聲音變得比之前更為沙啞了。“你喜歡聽驚悚故事嗎?”他用一種不祥的語氣問道。“我太喜歡了。”我熱切地說著,竭力用眼神鼓勵著他。雅克布溜達著向旁邊的一根浮木走去。這根浮木的根須張牙舞爪地伸展著,像是一隻巨大的蒼白的蜘蛛的無數隻細腿。他輕巧地跳到其中一根扭曲的樹根上坐下來,我坐在他的下方,坐到了樹乾上。他俯視著岩礁,一抹笑意在他寬厚的唇邊上徘徊著。我看得出他正在努力組織語言。我專注地讓自己的眼睛流露出興致勃勃的神情。“你聽說過我們的古老故事嗎?我是指,關於我們的來源——奎魯特族?”他開始了。“沒有。”我承認道。“嗯,這裡麵有很多傳說,其中有些的內容可以追溯到大洪水時期——按照推測,古代的奎魯特族人把他們的獨木舟綁在了山上最高的一棵樹的樹頂,像諾亞方舟一樣幸存了下來。”他微笑著,向我表明了他並不太相信這些曆史。“另一個傳說則聲稱我們是狼的後裔——現在這些狼依然是我們的兄弟。捕殺狼是違背部落法律的行為。”“然後是關於冷族的故事。”他的聲音壓得更低了。(The cold one,我忘了中文版是怎麼翻了。。。直接自己掰一個)“冷族?”我問道,不再掩飾自己的陰謀了。“是的。關於冷族的故事和狼的傳說一樣古老,有些則更近些。根據傳說的內容,我的曾祖父曾經認識他們中的一些人。他和他們訂下了條約,讓他們遠離我們的土地。”他轉了轉眼睛。“你的曾祖父?”我鼓勵著他說下去。“他是部落的長老,和我爸爸一樣。你知道,冷族和狼是天生的死敵——嗯,好吧,不是普通的狼,而是那些可以化成人形的狼,比方說我們的祖先。你可以稱他們為狼人。”“狼人會有敵人嗎?”“隻有一個。”我誠懇地看著他,希望能掩飾住自己不安,讓他理解為欽佩。“所以,你看,”雅克布繼續說道。“冷族向來是我們的敵人。但在我曾祖父的時候,我們的領地裡來了一群不太一樣的冷族。他們不像彆的冷族一樣狩獵 ——他們也不會威脅到我們的部族。所以我的曾祖父和他們簽下了休戰協定。隻要他們保證離我們的領土遠遠的,我們就不拆穿他們蒼白的真麵目。”他向我眨著眼睛。“如果他們並不危險,那為什麼……?”我試圖理解他的話,但努力不讓他發現我在認真地思考著他的幽靈故事。“人類和冷族靠得太近總是有風險的,即使他們像這個小團體一樣已經文明開化了。你永遠不能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忍耐不住饑餓。”他故意讓自己的口吻裡帶上了濃濃的恐嚇的味道。“你說的‘文明開化’是什麼意思?”“他們聲稱他們不會狩獵人類。以此類推,他們大概能在某種程度上用捕食動物來替代。”我試圖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漫不經心些:“那這跟卡倫一家有什麼關係呢?他們很像你的曾祖父所遇到的那群冷族嗎?”“不是的。”他故意頓了頓。“他們是同一群人。”他一定認為,我臉上恐懼的表情純粹是被他的故事嚇出來的。他開心地笑了,然後繼續說道。“現在他們的人數增加了,又增加了一個新來的女性和一個新來的男性,但剩下的還是原來那幫人。在我曾祖父的時代,他們就已經聽說過那個領導者,卡萊爾。他來過這裡,然後在你們的人到達以前就走了。”他抗拒地一笑。“他們究竟是什麼?”我最終問道。“冷族到底是什麼?”他陰鬱地笑了。“飲血者。”他用冷漠的語氣答道。“你們的人稱他們為吸血鬼。”在他回答以後,我看向起伏不定的海麵,不敢肯定我的表情是否已經泄露了一切。“你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興高采烈地大笑著。“你是個很棒的說故事的人。”我稱讚他,依然盯著陣陣浪濤。“不過,確實是相當瘋狂的內容,不是嗎?難怪我爸不讓我們跟任何人說這些。”我依然沒法控製自己的表情,隻好不去看他。“彆擔心,我不會出賣你的。”“我想,我剛剛違背了條約。”他大笑起來。(一語成讖)“我會把它帶進墳墓的。”我保證道,然後哆嗦起來。“不過,說真的,什麼都彆跟查理說。當他聽說我們中的一些人自從卡倫醫生開始在醫院裡工作以後就再也沒去過醫院的時候,他對我爸大發雷霆。”“我不會說的,當然不會。”“那麼,你會覺得我們是一群迷信的土著還是彆的什麼嗎?”他開玩笑地問道,卻有些許擔心的意味。我始終沒把視線從海上移開。我回過頭,儘可能正常地衝他一笑。“不會。但我覺得你很擅長說驚悚故事。我還在起雞皮疙瘩,看見了嗎?”我抬起我的胳膊。“好極了。”他笑了起來。然後,海灘上的碎石發出的喀拉喀拉聲提醒我們有人來了。我們同時猛地回過頭去,看見邁克和傑西卡在十五碼外的地方,向我們走來。“原來你在這裡,貝拉。”邁克如釋重負地喊道,把手舉過頭頂用力地揮舞著。“那是你的男朋友嗎?”雅克布留意到了邁克的語氣帶著嫉妒的味道,於是問道。我很驚訝,原來這是那麼的明顯。“不是,顯然不是。”我耳語道。我對雅克布充滿了感激之情,想要讓他儘可能更高興些。我轉過臉去不再看邁克,向他眨了眨眼睛。他笑了,我笨拙的調情讓他很是高興。“那等我拿到駕照以後……”他開口說道。“你一定要來福克斯看我。我們得找時間聚一下。”當我說這些的時候,我感到一陣內疚,知道自己純粹是在利用他。但我真的很喜愛雅克布,他是那種很容易和我成為朋友的人。現在邁克已經走到我們跟前了,把傑西卡落在了幾步之外。我能看出他的眼睛正在估量著雅克布,看上去對他明擺著的年幼感到很滿意。“你上哪兒去了?”他問道,儘管答案就擺在他麵前。“雅克布剛剛和我講了幾個當地的故事,”我主動說道。“相當地有趣。”我溫和地向雅克布笑了笑,他衝我眨了眨眼睛。“嗯,”邁克頓了頓,在看到我們的友誼之後,他重新評估了情況。“我們正在收拾東西——看上去快要下雨了。”我們都抬起頭,看著陰森森的天際。看起來確實是要下雨的樣子。“好吧。”我跳下來。“我來了。”“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雅克布說道,我敢說他是在小小地奚落了一下邁克。“我確實很開心。下次查理來看比利的時候,我也會過來的。”我保證道。他咧開大嘴,開心地笑了。“那一定很棒。”“還有,謝謝。”我真摯地補充道。當我們踩著碎石向停車場走去的時候,我拉上了兜帽。幾滴雨水開始落下來,打在石塊上,染出了一個個小黑點。我們走到巨無霸那裡的時候,彆的人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放上車了。我宣稱自己已經坐過副駕駛座了,這次便爬進後座,跟安吉拉和泰勒坐在一塊兒。安吉拉隻是盯著窗外,看著越下越大的暴雨。勞倫從中座扭過頭來,占據著泰勒的注意力。所以我可以單純地把頭靠在座位上,閉上雙眼,努力不再去想任何東西。第七章 夢魘我告訴查理我有很多作業要做,什麼也不想吃。電視上正在直播一場讓他情緒激昂的籃球賽——儘管理所當然地,我根本不知道精彩在那裡。所以,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或是語氣有什麼不對勁。一進房間,我就把門鎖上了。我在書桌裡一陣亂翻,直到找到我的舊耳機為止。我把它們塞進了我的小隨身聽的插孔裡,然後選了一張聖誕節時菲爾送給我的 CD。這是他最喜歡的樂隊之一,但就我的品味而言,他們歌裡的低吼和尖叫用得有點太多了。我啪地一下把它放進隨身聽,然後躺倒在床上。我戴上耳機,按下播放鍵,把聲音調大到讓我的耳朵刺痛為止。我閉上眼睛,但還是覺得太亮了,於是我又加了一個枕頭,壓在臉上。(原文是臉的上半部。。。外國人好精確。。。)我專心致誌地聽著歌,試圖聽懂那些歌詞,弄懂那些複雜的鼓點和節拍。當我聽著這張CD聽第三遍的時候,至少,我已經知道合唱部分的所有歌詞了。我驚奇地發現,當我忽略那些嘈雜的噪音時,我真的喜歡上這支樂隊了。我得再次感謝菲爾。這很有效。毀滅性的節拍讓我沒辦法思考——這正是我要這樣練習的所有意圖。我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這張CD,直到我能唱出裡麵所有的歌,直到,最後,我終於沉沉睡去。我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在一個熟悉的地方。我的意識裡的某些部分告訴我自己正在做夢。我認出了這座森林裡的綠光。我能聽到,在附近的某個地方,海浪正在撞擊著岩礁。我知道,如果我能找到海,我就能看見太陽。我試圖循聲找去,但這時候,雅克布?布萊克出現了。他拽著我的手,拖著我向森林裡最幽暗的地方走去。“雅克布?怎麼了?”我問道。他的臉上寫滿了恐懼,他拉著我,用儘全身的力氣來製止我的反抗。我不想走進黑暗中。“跑,貝拉,你得跑!”他恐懼地低聲說道。“這邊,貝拉!”我認出了邁克的聲音,那是從樹林裡黑暗的中心傳來的。但我看不見他。“為什麼?”我問道,依然反抗著雅克布的緊握,渴望著去尋找太陽。但雅克布放開了我的手,大叫著,忽然倒在了森林中灰撲撲的地麵上。他躺在地上,抽搐著,我驚恐地看著他。“雅克布!”我尖叫起來。但他不見了。在他的位置上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紅棕色的狼,眼睛是黑色的。那隻狼轉過身去背對著我,衝著海岸的方向。他背上的毛發全都豎了起來,低低的嚎叫聲從他露出的尖牙間傳出來。“貝拉,跑!”邁克又一次在我身後大聲喊著。但我沒有跑。我看見一道光從海灘那邊向著我過來了。然後,愛德華從樹林中走出來。他的肌膚微微發著光,他的雙眸漆黑而危險。他舉起一隻手,示意我到他那裡去。狼在我的腳邊咆哮著。我向著愛德華的方向,向前邁了一步。於是他微笑起來,露出尖銳鋒利的牙齒。“相信我。”他愉快地低聲說道。我又踏了一步。那匹狼讓自己橫亙在了我和吸血鬼之間的空地上,尖牙瞄準了他的頸動脈。“不!”我尖叫著,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我的忽然移動讓耳機把隨身聽扯下了桌子,哢噠一聲落到了地板上。燈還開著,我和衣坐在床上,連鞋都沒脫。我迷惑地張望著,看見了梳妝台上的時鐘。現在是早上五點半。我呻吟著,倒回床上,翻個身變成趴著的姿勢,把靴子給踢掉了。但是,我太難受了,連睡覺的邊緣都夠不著(根本睡不著)。我又翻過身來,拉開牛仔褲的拉連,平躺著很不雅觀地把褲子脫掉。我能感覺到我的發辮在腦袋後麵拱成了一個很不舒服的小包。我轉過頭,把橡膠圈扯下來,用手指很快地梳了幾下頭發。我把枕頭拉回來,壓到我的眼睛上。當然,一切都毫無作用。我的潛意識把我拚命想要忘掉的畫麵發掘出來。現在,我不得不麵對它們了。我坐起來,頭暈目眩了一會兒,血液才開始向下湧動。重要的事先做,我自忖著,很高興能把這件事儘可能地往後推。我抓起了我的洗漱包。但是,沐浴並沒有像我所希望的那樣耗時間。儘管花了不少時間吹乾頭發,我還是很快把在浴室裡能做的事都做完了。我裹上一塊浴巾,走回我的房間。我說不準查理是還在睡呢,還是已經出去了。我走到窗前看出去,發現巡邏車已經開走了。又開始釣魚了。我慢慢地穿上自己最舒適的汗衫,(sweats。。。貝拉。。。你真的是老氣橫秋啊。。。)把床鋪好——我很少這樣做的。我再也不能把這事往後推了。我走到書桌前,打開了我的舊電腦。我討厭在這裡上網。我的調製解調器相當過時了,我的免費上網服務完全在標準之下。光是撥號就得花上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在等待的時候,我決定先去給自己弄一碗麥片粥。我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細細咀嚼。吃完以後,我把碗和勺子洗好,擦乾,然後放回去。上樓時我故意磨磨蹭蹭地拖著步子走路。我先走向我的隨身聽,把它從地上撿起來,精確地放到桌子正中央。我把耳機拔下來,放回抽屜裡。然後我把原來那張CD公放,把聲音調低到剛剛好能成為背景音樂的那個點上。我又歎了口氣,這才轉向我的電腦。自然,屏幕上全是彈窗廣告。我坐到我那張硬邦邦的扶手椅上,開始把所有的小窗口關掉。最後,我打開了我最喜歡的搜索引擎。我又關掉了另外幾個彈窗廣告,然後鍵入了一個詞。吸血鬼。當然,這花了簡直讓人氣憤的相當長的時間。當結果出來的時候,還有很多內容需要進行篩選——那些內容從電影電視節目到角色扮演遊戲,黑市金屬,以及哥特妝伴遊。(pany也可能是公司。。。)然後,我發現了一個看上去比較可信的網址——吸血鬼A-Z。我迫不及待地等著它打開頁麵,飛快地關閉屏幕上一閃而過的每個廣告。最後,整個屏幕都清空了——簡潔的白色背景和黑色標題,看上去很有學術氛圍。主頁上的兩段引述首先映入了我的眼簾。“自始至終,那個屬於幽靈與惡魔的浩瀚的黑暗世界根本沒有那麼可怕,根本沒有那麼令人畏懼和憎惡,隻是經過了太多充滿恐懼的幻想的修飾。正如吸血鬼,他既不屬於幽靈,也不屬於惡魔,但還是帶著幾份著黑暗的本質,兼有著那兩者的神秘與恐怖的特質。——蒙塔古?薩默斯”(《吸血鬼傳奇》的作者,公認的吸血鬼研究專家)“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份屢經證實的報告,那一定是關於吸血鬼的。沒有任何東西能被遺漏掉:官方報道,知情者的口供,外科醫生的證明,牧師的證詞,法官的證言。所有司法上的證據都完備了。但是,即使知道這一切,有人會相信吸血鬼的存在嗎?——盧梭”餘下部分是一張依字母表排列的清單,囊括了全世界所有關於吸血鬼的各種各樣的傳說。我首先點開了“丹拿”,這是一種菲律賓的吸血鬼,很多年以前是負責在島上種植芋頭的。這個傳說裡講到,丹拿為人類工作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這樣的合作關係卻破裂了。一個女人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而一個丹拿為她吮吸傷口,因為覺得滋味太好了,最後它把她體內所有的血都喝乾了。我仔細地這些描述,尋找任何聽著覺得熟悉的內容,把那些說得天花亂墜的部分丟到一邊。似乎大多數的吸血鬼傳說都圍繞著漂亮女人和小孩子展開,前者通常是惡魔,後者通常是受害者。它們似乎都是被捏造出來用來解釋年幼的孩子居高不下的夭折率,或是給男人一個放縱的借口。許多故事包括了無形體的靈魂以及對不合乎禮法的葬禮的警告。沒有多少聽起來像是我看過的電影的內容,隻有一小部分,像是希伯來的艾斯提瑞和波蘭的烏皮爾,是一心吸血的吸血鬼。(引用一下接力的注釋:艾斯提瑞(Estrie),貌似吸血鬼的惡靈,喜歡小孩兒。烏皮爾(Upier),舌頭上有尖刺,外形恐怖,嗜血如狂。就算正在熟睡,聞到血的味道也會立即從墳墓中跳出來。)隻有三個條目真正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羅馬尼亞的維拉可拉斯,一個強大的不死生物,通常以俊美的、肌膚蒼白的人類形態出現;斯洛伐克的耐拉斯,一種極其強壯,速度奇快的生物,午夜之後它能在一個小時之內屠殺掉整個村子的人;還有一個,斯特崗尼亞,有益的吸血鬼,關於最後這個吸血鬼的描述隻有一個簡短的句子。斯特崗尼亞,有益的吸血鬼:一種意大利吸血鬼,據說是美德的保護者,是所有邪惡吸血鬼最致命的敵人。這個短短的傳說實在是一種寬慰,在上百條傳說之中,這是僅有的宣稱存在著有好的吸血鬼的一條。但是,總的說來,這裡沒有太多內容和雅克布的故事或者我的觀察結果有關。我一邊看,一邊在心裡列了一份小小的列表,用來跟每條傳說逐一對比。速度,強壯,美麗,蒼白的肌膚,會變色的眼睛,還有雅克布的標準:飲血者,狼人的天敵,冰冷的肌膚,以及永恒的生命。沒有多少傳說能符合至少一個的因素。還有另一個問題。我記得在我看過的寥寥無幾的恐怖電影裡提到過,再加上我今天所看的內容——吸血鬼不能在白天出沒,陽光會把他們燒成灰燼的。白天他們都睡在棺材裡麵,隻在夜裡出來活動。一氣之下,我啪地一下關掉了電腦的電源,不想再乾等著按部就班地關閉電腦。在怒火之外,我更感到了壓倒性的窘迫。這一切都太愚蠢了。我居然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搜索著吸血鬼。我到底是怎麼了?我決定把大部分的指責歸咎於福克斯鎮的門檻——還有整個濕漉漉的奧林匹克半島。我迫切地想要離開這所房子,但任何我想去的地方都得開上三天的車才能到。無論如何,我還是穿上靴子,漫無目的地走下樓。我甚至沒有看看天氣,就直接套上了我的雨衣,重重地踏著步子走出門外。天陰沉沉的,但沒在下雨。我不去理會自己的卡車,徒步向東麵走去,斜穿過查理的院子走向我此前從未涉足過的森林。沒花多長時間我就走進了叢林深處,走到無論是從房子裡還是從馬路上都已經看不到的地方。唯一的聲音是來自我腳下的濕土的吱嘎聲,還有突如其來的鬆鴉的叫聲。一條窄窄的羊腸小道穿過密林延伸到這裡,否則我不會冒著讓自己迷路的風險走到這裡來。我的方向感向來讓人絕望:要是周遭有助於認路的信息再少一點,我就必定要迷路了。這條小徑蜿蜒著伸向密林裡更深處,就我所知,總體上是一路向東延伸。它曲折著繞過一棵棵西德加雲杉和鐵杉,一棵棵紫杉和楓木。我隻是隱約知道自己周圍的樹的名字,而我知道的這一切都得歸功於查理。更早些的時候,他曾在巡邏車裡為我指出窗外這些樹的名字。這裡有許多我不認識的樹,還有有一些樹我沒法確認,因為它們都覆蓋在了密密麻麻的綠色藤蔓植物下。我的怒氣推著我往前走,於是我一直沿著小路走去。直到憤怒開始褪去,我才放慢了腳步。點點水滴從我頭頂上的天穹潺潺而下,但我不能肯定是開始下雨了,還是純粹是昨天雨後留在我頭上高處的樹葉叢中的積水,正在慢慢地滴落下來,完成它們歸於塵土的旅程。一棵新倒伏下來的大樹——我認為它很新是因為它還沒有完全被苔蘚覆蓋住——斜倚在她的姐妹們的樹乾上,形成了一個掩蔽的小長椅,離小徑隻有安全的幾英尺高。我踩過一片蕨類植物,小心地坐下來,確保我的夾克隔在了那個潮濕的座椅和相應的衣服之間。然後,我把戴著兜帽的頭靠在那棵活著的樹上。我來錯地方了,我應該早就知道的,但我還能去哪裡呢?這個森林如此蒼翠,太像昨晚的夢境了,我沒法讓自己的心緒保持寧靜。既然這裡已經不會再有我沉悶的腳步聲了,這片沉寂就更加顯得諷刺。鳥兒也安靜下來了。滴水逐漸變得頻繁起來,所以森林上空一定在下雨。那片蕨類植物高得比我還高,因為我是坐著的,所以我知道即使有人從三英尺外的小徑上經過,也不會看見我的。(我又犯了個錯誤,之前的翻譯應該是說那棵天然樹椅離小路隻有幾英尺遠,所以很安全,不會讓貝拉迷路。)我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兩個最重要的,我必須解決的問題上,但我實在很不情願這樣做。首先,我必須作出判斷,有沒有這種可能,即雅克布所說的關於卡倫一家的事是真的。我的心立刻作出了強烈的否定回答。用這麼荒謬的想法來取樂既愚蠢又神經(癡線…)。但是,那又怎樣呢?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能說明為什麼此時此刻我還活著。我又一次在腦海中列出我自己觀察到的東西: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強壯,從黑色變成金色然後又變回來的眸色,超越常人的美麗,蒼白冰冷的肌膚。還有更多 ——一件件小事慢慢地顯露出來——譬如他們似乎從不吃東西,他們的舉止優雅地驚人。還有有時候他們說話的方式,那種陌生的抑揚頓挫和遣詞用句更適合於一本另一個世紀的的風格,而非二十一世紀的教室。我們檢測血型那天他翹課了。他一直沒說不去海灘之旅,直到他聽到我們要去的地方。他似乎知道他周圍的每個人都在想些什麼……除了我。他告訴過我他是壞人,非常危險……卡倫一家有可能是吸血鬼嗎?嗯,他們確實是某種東西。某種在合理判斷的可能性之外的事情正在我明察秋毫的眼睛前發生著。不管是雅克布所說的冷族還是我自己的超級英雄論,愛德華?卡倫都不會是……人類。他是某種超越人類的存在。那麼——或許吧。這就是我現在能得出的結論。另一個問題尤為重要。如果這是真的,我要怎麼做?如果愛德華真的是一個吸血鬼——我很難讓自己去想這個詞——我該怎麼辦?讓彆人牽連進來顯然是不行的。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不管我告訴誰,我都得承擔相應的責任。隻有兩個選項似乎比較有可行性。第一個是聽取他的建議:聰明點,離他遠遠的。取消我們的計劃,回到儘可能無視他的狀態。當我們被迫坐在一起上課的時候,假裝我們之間有一堵無法穿透的,厚厚的玻璃牆。告訴他離自己遠點——而且這一次要表現出來。當我思考著這個選擇的時候,我忽然陷入了一種絕望的痛苦之中。我的心抗拒著這種痛苦,迅速跳到下一個選項。我什麼也不用做。畢竟,就算他是某種……危險的存在,至今他也沒做什麼傷害我的事。事實上,如果他的動作不是那麼快的話,我本來會成為泰勒的擋泥板下的一道凹痕的。這麼快,我和自己爭論著,這絕對反映了一些問題。但如果這種反映是用來拯救生命的,他能有多壞?我反駁著。我的腦子徒勞無功地轉著。如果我能肯定什麼事的話,有一件事情我很肯定。昨晚我夢裡的那個黑暗的愛德華隻是我對雅克布所說的話而產生的恐懼的表現,並非愛德華本人。雖然如此,當我因為狼人的進攻而驚恐地尖叫出聲的時候,我也不是因為害怕狼而從嘴裡喊出了“不”。我隻是害怕著他可能會受傷——即使他露出鋒利的尖牙呼喚著我,我也在為他擔心著。然後我知道,我已經得出答案了。我甚至不知道這裡麵是否真的有過一個抉擇。我已經陷得太深了。我知道——如果我真的知道的話——對於我這個嚇人的秘密,我什麼也不會做的。因為每當我想起他,想起他的聲音,他能夠催眠的眼睛,他極具吸引力的個人魅力的時候,我隻想立刻和他在一起,除此之外便彆無所求了。即使……但我不能再想下去了。不能在這裡,獨自一人待在越來越黑的森林裡想。不能在這個時候,不能在雨水讓天邊的暮色變得黯淡,滴滴答答的聲音就像走過鋪著瓷磚的地板的腳步聲的時候想。我顫抖著,趕快從我的隱蔽之所站起來,擔心著那條小路也許會消失在雨中。但它仍在那裡,安全又清晰,蜿蜒著穿過那片濕漉漉的綠色迷宮。我慌忙沿著小路走回去,我的兜帽拉得很低,垂在我的臉旁。我開始驚慌起來,幾乎是跑著穿過樹林,因為我覺得已經走了像來時那麼遠的距離了。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衝過頭了,又或者是沿著小路走到了森林裡更遠的地方。但在我變得更加驚慌失措以前,透過密密麻麻像蜘蛛網一樣的樹枝,我隱約能瞥見一些開闊地了。然後我聽到了一輛車穿過街道的聲音,我自由了。查理的草坪出現在我的麵前,那所房子在召喚著我,許諾著溫暖以及乾燥的襪子。我走回屋裡的時候剛好是正午。我走上樓,換上這一天的裝束——牛仔褲和T恤衫——因為我會一直待在家裡。全力以赴解決今天的任務不會花上太多的工夫,隻是一份周三截止的關於麥克白的論文而已。我心滿意足地投入工作,羅列出了一份粗略的草稿。這份寧靜的心境是我許久沒有感受過的,自從……好吧,自從周四下午以後,如果我足夠誠實的話。不過,這通常是我的風格。做決定對我來說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一個讓我飽受煎熬的過程。不過一旦我作出了決定,我就隻會堅持到底——通常還會因為已經做出了選擇而倍感寬慰。有時這種寬慰會被失望所破壞,正如我來福克斯的決定。但這仍比為作出選擇而苦苦斟酌要好得多。現在帶著這個決定住下來要容易多了,荒謬可笑的容易。危機重重的容易。(梅爾實在是言簡意賅字字珠璣。。。但我翻到幾乎要吐血了。。。)這一天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而且效率很高——我在八點前就把論文寫完了。查理到家的時候簡直就是大豐收。我做了一個備忘錄,提醒自己下周到西雅圖去的時候記得買一本烹魚食譜。無論何時我一想到這趟旅程,一陣寒意就會飛快地掠過我的脊柱。(不禁打了一個激靈)但這和我跟雅克布?布萊克散步以前所感到過的寒意沒什麼不同。我想,它們本來應該有所不同的。我本來應該覺得害怕——我知道我應該這樣做的,但我確實感覺不到這種正確的恐懼感。那天夜裡我一夜無夢,睡得很好。因為那一天我起得太早,前一天晚上又睡得太少,耗儘了我的精力。這是我到福克斯以後的第二次,在一個晴朗的早上,在明黃色的光線中醒來。我跳到窗前,驚奇地發現天空裡甚至沒有半點雲影,隻有幾片小小的羊毛般純白蓬鬆的雲彩,它們根本不可能帶來任何雨水。我推開窗子,驚訝地發現當它打開的時候相當安靜,完全沒有卡住,一點兒也不像誰知道多少年沒開過的樣子。(從這裡我們可以知道,Edward早就開始夜夜探香閨了。。。)我深吸了一口相對比較乾爽的空氣。外麵很暖和,一絲風也沒有。我的血液在血管裡沸騰著。當我下樓的時候,查理已經吃完早餐了,他立刻領會到了我的心情。“適合外出的好天氣。”他評價道。(Nice day out,在翻完無數的景色描寫和心理活動以後,我對說話一向簡潔的查理感激涕零。。。)“是的。”我露齒一笑,讚同道。他衝我一笑,棕色的眼睛彎成了兩道弧線。當查理微笑的時候,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為什麼當初他和我媽會閃電般地早婚。那段日子裡他曾有過的年輕人的浪漫,大部分在我記事以前就消失殆儘了。正如他卷曲的棕發——和我一樣的顏色,即使質地有所不同——已經開始減少了,漸漸顯露出越來越多的前額上發亮的肌膚。但當他微笑的時候,我依然可以看到那個和蕾妮一起私奔的男人的影子,那時候她隻比我現在大兩歲。我興高采烈地吃著早餐,看著點點纖塵在從後窗射入的陽光裡輕舞飛揚。查理喊了一聲再見,然後我聽到了巡邏車開走的聲音。出門的時候我拿著我的防水夾克,猶豫了一下。把它留在家裡是個誘人卻關乎命運的舉措。我歎了口氣,把它搭在手臂上,走進了數月以來我見過的最明媚的陽光裡。靠著肘部脂肪的力量,我終於能夠把卡車裡的每扇窗子都差不多完全搖了下來。我是第一個到學校的。我甚至沒有看一眼時鐘,就急急忙忙地出門了。我把車停好,徑直走向自助餐廳南麵的那些很少用到的野餐長凳。那些長凳還有點潮,所以我坐在了我的夾克上,為有機會用到它而高興著。我的作業已經做完了——慢節奏社交生活的產物——但還有幾道三角函數題我不能肯定自己做對了。我勤奮地拿出了書,但在檢查第一道題的時候就中途停了下來,開始神遊太虛,注視著在紅色樹皮的樹頂上躍動著的陽光。我一時大意,在我的家庭作業的空白處畫起速寫來。幾分鐘以後,我才忽然注意到,自己畫了五雙黑色的眼睛,都在紙上盯著我看。我用橡皮擦把它們完全擦掉了。“貝拉!”我聽到某人在喊我,聽起來像是邁克。我抬起頭看四周,這才發覺在我心不在焉地坐在這裡的時候,學校裡已經擠滿了人。每個人都穿著T恤衫,有些人甚至還穿著短袖衫,儘管氣溫最多不超過六十華氏度。邁克向我走過來,一路揮著手,他穿著卡其色的短袖衫,套在一件條紋橄欖球衫外。“嗨,邁克。”我喊著,向他揮手。我不能在這樣一個早晨表現得毫無興致。他走過來坐到我身旁,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在陽光裡閃閃發亮。他張大嘴笑著。隻是見到我就能讓他這樣高興,我無法不感到滿足。“我之前從沒注意到過——你的頭發帶著些紅影。”他評價道,手指間抓著的一股細線在微風中輕輕擺動著。“隻在太陽下會這樣。”當他捋平我耳後的一縷頭發時,我開始有些不安起來。“好天氣,不是嗎?”“我喜歡的天氣。”我讚同道。“你昨天都在做什麼?”他的語氣有點兒像是在過問自己的所有物的情況。(a bit too proprietary。。。)“我幾乎都在寫我的論文。”我沒有補充說我已經完成了——沒有必然讓自己顯得是在炫耀。他用手背拍了一下額頭。“哦,是的——那是在周四截止,對吧?”“呃,我想,應該是周三。”“周三?”他皺起眉。“大事不妙……你的題目是什麼?”“莎士比亞對待女性角色的態度是否是厭惡女性的表現。”他盯著我,就好像我剛剛在說隱語一樣。(pig Latin。。。具體內容大家自己google一下吧,我就不再贅述了)“我想我今晚就得著手寫論文了。”他泄氣地說道。“我本來還想問你願不願意出去逛逛呢。”“哦。”我卸下了防備。為什麼我每次跟邁克愉快的談話都得以尷尬告終呢?“嗯,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餐,或者……我可以晚些再寫論文。”他滿懷希望地向我微笑著。“邁克……”我不喜歡被置於這種處境。“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他拉下臉來。“為什麼?”他問道,眼裡充滿了警惕。我飛快地想起了愛德華,懷疑著這是否恰好也是他所想到的。“我覺得……如果你敢立刻重複我所說的話,我會很樂意弄死你的。”我威脅道。“但我覺得這會傷害傑西卡的感情。”他完全不知所措,顯然根本沒有往這方麵想。“傑西卡?”“真的,邁克,你是瞎子嗎?”“哦。”他輕呼道——顯然還在迷惑著。我利用這一點,讓自己脫身。“上課的時間到了,我不能再遲到了。”我把書收起來,塞進包裡。我們沉默著向三號樓走去,他一臉的心煩意亂。我希望不管讓他陷入沉思的內容是什麼,最好都能把他領到正確的方向上去。當我在三角函數課上看見傑西卡時,她正熱切地說個不停。她,安吉拉還有勞倫準備今晚去天使港買舞會上穿的禮服,而且她希望我也去,儘管我並不需要買。我遲疑著。和幾個小女友一起到鎮外去是件好事,可勞倫也在。而且誰知道我今晚能做什麼……但顯然是那條錯誤的小路讓我的心思徘徊不定的。當然,我喜歡陽光。但這並非是我心情愉快的全部原因,事實上,根本就不沾邊。所以我隻給了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複,告訴她我得先問問查理。去上西班牙語課的時候,她一直滔滔不絕地說著舞會的事,無暇談及其他,甚至直到上完課的時候都沒停下來過。五分鐘後,我們去吃午餐。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瘋狂的渴望之中,幾乎沒怎麼注意到她說了什麼。我痛苦地渴望著見到他,但不隻是他,還有所有的卡倫家的孩子——把他們和折磨著我的頭腦的猜疑一一對比。當我穿過自助餐廳的入口時,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一陣恐懼的刺痛滑過我的脊柱,落到我的胃裡。他們能知道我在想什麼嗎?然後,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顛覆著我——愛德華會再次等著和我坐到一起嗎?如同例行公事一樣,我第一眼便向卡倫家的桌子看去。當我意識到它是空的時,一陣恐懼的顫抖在我的胃裡翻騰著。帶著越來越渺茫的希望,我的眼睛搜索著自助餐廳的餘下部分,希望能看見他獨自坐著,等著我。到處都坐滿了人——西班牙語課讓我們來晚了——卻沒有任何愛德華或者他的某個家人的影子。一種無力的荒涼感襲擊了我。我蹣跚著走在傑西卡後麵,不再費神假裝在聽她說話了。我們來得太晚了,我們桌子上的人幾乎都到齊了。我避開邁克旁邊的那張空椅子,更青睞安吉拉旁邊那張。我隱約留意到邁克彬彬有禮地為傑西卡拉開椅子,她的臉立刻容光煥發。安吉拉安靜地問了幾個關於那篇《麥克白》的論文的問題,我儘可能答得正常些,儘管此時我正盤旋著落入絕望的深淵。她也邀請我今晚和她們一起去,而我立刻答應了,想要抓住任何能讓我分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