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貞跌跌撞撞長了點記性,此刻也明白過來,難怪先前京中紛紛流傳她的美貌,原來是為了此刻造勢。雖說並非理想中那般與皇帝單獨相處,可馮玉貞也不肯就此退卻,好容易得到麵聖的機會,興許皇帝心血來潮就將她召幸了呢?至於眼前的這幾個……馮玉貞用係統悄悄探測了下,身份都不簡單,看來也能積攢不少愛慕值。對付這種毛頭小子她最拿手了。馮玉貞於是盈盈笑道:“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那北戎的大王子金吉利忙道:“不遲不遲,小王有幸得見夫人,才是畢生之幸。”他並不知大周朝的位分劃分,北戎那邊妻妾之彆不十分明顯,除了大妃外,其餘妾室統一都稱夫人——他自己便是北戎王最為寵幸的一位夫人所生。還是二弟金吉遼撞了撞他胳膊,大王子金吉利才醒悟過來,忙揩了揩嘴角的哈喇子,“小王失態,讓夫人見笑了。”急忙去看大周皇帝臉色——還好這位陛下為人似乎很寬和,半點也不介意彆人盯著他的老婆細瞧。金吉利不禁想起父親北戎王,他們北戎素來為人豪爽,不講究那些爭風吃醋之事,北戎王就曾將好幾名禦幸過的夫人賞賜給麾下將士,甚至被流傳為佳話。要是他向大周皇帝求娶此女,皇帝會不會答應呢?金吉利蠢蠢欲動起來。馮玉貞明明看清這人眼中的欲念,可她半點也不畏懼,縱使和親,皇帝也不會用她一個內宮妃妾來充數——何況還有丞相爹在呢,她那個爹心有七竅,貪婪狡猾,嫁給臨江王還算有點用處,一個異族王子有什麼價值呢?既無後顧之憂,她也就放心地施展起自身魅力來,櫻唇輕啟,秋波流盼,務必要讓在場人都成為她的俘虜。可惜那位二王子金吉遼雖被她美色吸引,定力卻比其兄好得多,並未貪戀第一印象,而是短暫的瞥了一眼後,立刻又與皇帝侃侃而談正事。馮玉貞頗為惱火,她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旁人對她的無視,於是再接再厲,愈發在金吉遼身上使勁。使節團裡唯一的女子卻惱道:“你眼睛進沙子了?盯著我二哥不放做什麼?”她是北戎王的小女兒金吉娜,自幼嬌養長大,生得亦是國色天香,秀麗不凡,但因生長在草原上,風吹日曬,肌膚偏黑了些,與馮玉貞站在一處,恰似白母雞與黑母雞。馮玉貞驕傲慣了,哪曾想一個黑炭頭會對自己出言不遜,待要發作,可想到公共場合,隻得做出一副委曲求全模樣,“公主誤會了,我並未盯著二王子。”“還說沒有,我看你眼珠子都快黏到我二哥身上了,莫非宮裡的日子住不慣,想要我二哥當你的丈夫?”金吉娜不愧是草原明珠,說話辛辣無比,一針見血。馮玉貞沒想到對方如此不留情麵,眼神一暗,兩行珠淚便從腮邊滾下。金吉利隻覺心如刀絞,忙嗬斥幼妹,“吉娜,不許你對馮夫人無禮!”“大哥,你也被她迷住了?”金吉娜的語氣十分不可思議。她大哥臉上一紅,忙咳了咳,“渾說什麼!我隻是見不得你在主人這裡大呼小叫的,入鄉隨俗都沒聽過?”金吉娜一跺腳,扭頭就朝殿外走去。夏桐適時地起身,“陛下,妾去看看公主。”劉璋點頭,同時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色——表示他的確是在認真談公事,絕無二心。夏桐抿唇一笑,她正因看出皇帝用心,才在這時候離開。在場隻剩下男人,馮玉貞就更好辦事了。馮玉貞雖嫉妒兩人眉來眼去的親熱勁,可想到沒了夏桐這塊礙眼的絆腳石,的確更利於自己發揮。於是她高高興興朝夏桐行了個注目禮——她看女人的眼神和看男人差不多,一樣柔腸百結,情意綿綿。金吉利差點酥倒,忙伸手按住兩腿,免得擦槍走火。*夏桐在乾元殿外追上了金吉娜,這姑娘操著一口怪腔怪調的漢話,正向安如海詢問宮中種種情況。安如海急出一頭汗,彆說宮中機密不宜對外人言說,便是他說了這姑娘也聽不懂呀!正好夏桐前來替他解了圍,“公公,你下去吧,公主由本宮接待便好。”安如海這才如蒙大赦退下。金吉娜睨著她道:“你不怕那個女人把陛下搶走嗎?”她望著夏桐的肚子,雖說對大周風俗不了解,可想來天底下的男人都差不多,女人懷著身孕固然是項武器,可同樣也麵臨著失寵的危機。金吉娜嘀咕道:“那姓馮的也沒多美,怎麼大哥會那樣喜歡她!”夏桐見多了彆人對馮玉貞的評語,無論羨慕還是嫉妒,都很少有人會質疑馮玉貞美貌的。這位公主看起來似乎真心實意這麼想。夏桐便笑道:“那公主覺得誰最美呢?”金吉娜像隻驕傲的孔雀一樣提起裙擺,“當然是像我這樣的,你們大周的女子個個弱不禁風,臉色又白得像鬼,哪有半點生機勃勃的模樣?”夏桐:……雖說是偏見,但也有點道理——不過這人的自戀也和馮玉貞如出一轍。她含笑道:“那公主又是因何而來呢?”金吉娜道:“我父王讓我來中原招婿,還說憑我的姿容,做皇後都使得,我正在想要不要當這個皇後呢!”雖說皇帝是長得很帥吧,可一副文弱書生小白臉模樣,並非她中意的那款,宮裡的日子看起來也不怎麼有趣——金吉娜擔心以後會無聊到死。夏桐:……皇後是你想當就能當的嗎?這姑娘未免擔心得太早了,此話若讓蔣碧蘭聽見,不定會生氣成什麼樣。她忽然想起,“公主,你剛過來,還沒到各宮打過招呼吧?”金吉娜愕然,“有這個必要嗎?”看來她的確沒想到這茬,夏桐不禁汗顏,這姑娘成長的環境是有多自由啊,這麼一點簡單的禮節都沒人教她。她隻好充當一回識途的老馬,“公主若不嫌棄,請讓我為你帶路。”金吉娜想起哥哥那句入鄉隨俗的忠告,歎了一聲,還是乖乖跟上。夏桐就覺得孺子可教也。*蔣碧蘭聽聞北戎貴客造訪,早早便準備好了茶點,準備與這位公主暢談一番——不管她目的是為了進宮還是彆的什麼,蔣碧蘭都決定擺起正房太太的架子,絕不能讓西風壓過東風。誰知才聽夏桐介紹完兩人身份,金吉娜便好奇道:“貴妃便是宮裡最大的女人嗎?”夏桐笑道:“不是,上頭還有皇貴妃,皇貴妃之上還有皇後。”當然,這兩個位子眼下都空缺就是了。金吉娜便露出明顯惋惜的神色,仿佛在說蔣碧蘭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蔣碧蘭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嗓音都生硬了不少,“皇後母儀天下,執掌鳳印,哪是尋常人能當得起的。”金吉娜點頭,“難怪您也隻是貴妃。”意思仿佛在說蔣碧蘭不配為後。夏桐強忍住笑意出來圓場,“公主,時候不早,咱們還得到其他宮殿走訪,不如就此彆過吧。”蔣碧蘭自然懶得挽留。走出麟趾宮時,夏桐很明顯聽到身後清脆的瓷器落地聲——忽然覺得這北戎公主進宮也不算壞事了。宮裡的確變得熱鬨不少。蔣映月的病雖然好了,仍舊有些懨懨的,但礙於禮數,還是勉強接見了二人,可當她聽說金吉娜在麟趾宮說的話之後,含著的一口茶險些噴出來,“你真是這麼說的?”金吉娜天真的道:“是呀!”蔣映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那貴妃娘娘又有何反應?”金吉娜歪著頭想了想,“沒什麼,我看她挺高興的。”至於那聲脆響……她們北戎的戰士喝酒喝多了也喜歡摔杯為樂呢,這不正是心情好的表現麼?蔣映月:……溫德妃與徐賢妃的宮殿離得稍遠,兩人提前打聽到這位公主的“豐功偉績”,嚇得屏氣凝神,唯恐場麵不可收拾。結果金吉娜待二人的態度平平無奇,倒叫溫氏徐氏有些失望。看來公主也覺得她倆十分無趣。在宮裡來來回回繞了一圈,便來到夏桐最初的住所柔福宮,李蜜長久以來無所事事,人都閒得發胖了。不過那身黑裡俏的皮膚仍未改變——大概是天生的,不曬太陽也養不白。結果金吉娜一見她眼睛就閃閃發亮起來,扭頭朝夏桐道:“轉了大半天,總算見著一位美人,看來大周女子也並非個個難看嘛!”夏桐:……李蜜:……雖然不知為什麼,不過她聽著挺開心的。進宮這麼久,還是頭一遭有人誇自己美呢——雖說對方是名女子,還是位異族公主,總歸聊勝於無嘛。夏桐實在不忍心告訴李蜜,並非她多麼豔冠群芳,而是這位公主的審美十分特殊——她要是再黑兩個色號,在金吉娜眼中必定更美。就看她願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