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縱橫捭闔 第五章 恩斷情絕其時,英以叛逆之罪下獄,未入獄而脫走,大將軍下令拘捕,英自戕死,大將軍餘怒未息,草草葬於沁州北郊。榮盛二十五年,北漢亡,大雍齊王昭示天下,英無辜被戮之情乃為世人所知。——《北漢史。石英傳》秋玉飛站在回廊之上,聽著軒內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琵琶聲,隻覺得心曠神怡。青黛姑娘被帶進大將軍府後,蕭桐盤問之時,秋玉飛隱在暗中,他對青黛的才貌頗為愛惜,尤其是她這一手好琵琶,擔心蕭桐辣手摧花,故而暗中維護。不論蕭桐如何軟硬兼施,青黛隻是冷冷應對,就是秋玉飛也能夠看得到此女對北漢朝廷的恨意。對蕭桐,她是冷淡疏離,提及段無敵,她是帶著恨意,而提及石英,她的神情卻是惆悵而歉疚,秋玉飛能夠體會到她的心思,她對石英或者並無深情,可是石英的癡情卻令她十分感動。這樣一個女子若是大雍密諜,也未免太不稱職了,隻憑她的性子,就不適合做諜探。在蕭桐初步肯定此女無辜之後,卻沒有將她釋放,一來是想仔細查清楚此女過往,另外龍庭飛也暗示他留下青黛,段無敵多年來軍務繁忙,並沒有成婚,見他昨日情急,便知道他對青黛並沒有忘懷,如果能夠讓他們重歸於好,也未免不是一段佳話。不過數日來,段無敵軍務繁忙,石英死後,安撫他的舊部,處理走私一案的善後,都不是簡單的事情,段無敵幾乎沒有時間來和青黛見麵,可是秋玉飛卻隱隱覺得兩人之間怕是沒有可能,因為青黛數日來除了彈奏琵琶之外就是靜靜發呆,從未要求和段無敵見麵,非若是礙著段無敵,秋玉飛倒想和青黛在音律上探討一番。身後傳來低低的腳步聲,秋玉飛隻聽步伐,就知道是淩端來了,也不回頭,耳邊傳來淩端的聲音道:“四爺,酒來了,四爺聽曲聽得入迷,就不想去見見青黛姑娘麼?”秋玉飛回頭白了淩端一眼,見他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伸手給了他一個蹦栗,淩端作出一副苦臉來,自從石英死後,淩端覺得譚將軍和李虎的仇恨已經報了,心中再也沒有掛礙,也恢複了從前的開朗。秋玉飛見他神色古怪,輕叱道:“胡說,君子不奪人所愛,段將軍和青黛姑娘曾有婚姻之約,雖然中途分道揚鑣,不過我看他們並未忘情,再說,我敬佩青黛姑娘的人品才華,可不是有心求凰。”這時淩端遠遠的看見段無敵緩步走來,連忙拉了一下秋玉飛的衣襟,秋玉飛心想不便讓他看見,連忙拉著淩端隱入假山之後。隻見段無敵站在門前猶豫不決,幾次伸手想要推門,卻都放下了手。這時,門內傳來一個清冷冰寒的聲音道:“是段將軍麼,請進。”秋玉飛微微一笑,轉身離去,他可不想牽涉到人家的私情裡麵,淩端卻是心中好奇,他年紀不大,也沒有那麼多顧忌,見秋玉飛已經遠去,便掩到窗下偷聽裡麵的談話。若是從前,他的舉動自然瞞不過裡麵的段無敵和青黛,可是如今久彆重逢的兩人都是心中激蕩,全沒留心外麵有人在偷聽。青黛見到段無敵走進,並沒有站起相迎,仍然手撫琵琶,不時輕輕撥動琴弦。段無敵站在門口,望著青黛,心中感慨萬千,那時的青黛不似如今這般冷淡清豔,如果說如今的她如同冬日寒梅一般傲雪怒放,當日的她就像雨後的梨花一般孤潔動人。青黛的目光落到段無敵身上,整整七年了,當日的青年將軍如今已經是成熟穩重的中年人,那曾令自己動心之處仍然存在,可是兩人之間卻是已經如隔淵海,七年前,自己還隻是一個茫然不知所措的少女,除了有著對北漢朝廷的深切恨意之外,就連如何報複也想不出來。當日遇到段無敵,她是真心想和他共攜白首,可是此人心中終究是隻有一個忠字,兩人就這樣分道揚鑣,他去做他的北漢忠臣,自己卻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青黛,原本的北漢名門閨秀蘇青,如今已經是大雍兵部司聞曹下轄的北郡司北漢諜報網的總哨,大雍武林盛傳的四大青年高手——娥眉青衫,已經不可能和北漢的鐵壁將軍段無敵有什麼私情存在了。段無敵見青黛始終沉默不語,終於開口道:“青黛,多年不見,你受苦了,這麼多年難道你沒有遇到鐘情之人,以你的才華容貌,理應早擇佳婿才是。”青黛彆過頭去,冷冷道:“石將軍對青黛有意,不是已經被你們迫死了麼。”段無敵連忙道:“青黛,你聽我解釋,當日我見到石英鐘情於你,就刻意避開,我知道你絕不會原諒我,石英性情率朗,你若嫁了給他,定然能夠幸福,可是我也料不到他會叛國投敵,更想不到他會自戕。”青黛冷冷撥動琵琶,道:“你不必多說,石將軍對我青睞,並非代表我就要下嫁給他,不過他為人至情至性,比起你這種人來說好得多了。”段無敵歎了一口氣道:“你還怪我麼?”青黛漠然道:“曾經怪過你的,當日我離開你之後,隻覺得人生無趣,因此闖入深山,隻想默默死去,若非得到恩師相救,青黛早就死在野獸口中,後來青黛想通了,我恨北漢,你忠於北漢,這本是不可調和的矛盾,不是你錯,不是我錯,隻不過當初我們忽略了兩人之間的分歧。”段無敵搖頭道:“不是你錯,是我的錯,當日你很早就告訴我你的心意,我也答應了隨你隱居,可是我出爾反爾,傷害了你,你至今未嫁,我心中萬分愧疚,隻是青黛,如今已經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你對北漢還這麼怨恨麼,那是國事,無關私仇,你又何必如此念念不忘。”青黛麵上露出譏誚的笑容道:“國事,私仇,我隻知道我的族人死得死,散得散,都是因為國主的諭旨,我母親死於貧病,我被迫青樓賣唱,都是因為北漢。我至今仍然留在北漢不肯離去,就是想看到北漢亡國的那一天,這才遂我心願。”“啪”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段無敵出手之後,看到青黛素顏上麵的紅腫,不由愧疚地道:“青黛,抱歉,我不該對你動手,你不該說這些話,如果彆人聽到,你會被當作奸細的。而且你不該——”青黛截住他的話語,道:“而且我不該當著你北漢將軍的麵說這種喪氣話,是不是,這些年來,民間困苦不堪,除了少數豪強豪門仍然錦衣玉食,百姓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更彆說安居樂業,就是北漢亡了又有什麼了不起。”段無敵麵色沉重,道:“青黛,這裡是大將軍府。”青黛冷哼一聲,彆過臉去。段無敵道:“今日我隻當沒有聽見你的說話,你應該清楚一二,如今上至王室,下至庶民,除了少數權貴之外,誰不是拚死一戰。亡國奴的慘狀,誰不清楚,大雍和北漢積怨已深,如果北漢亡國,那麼我們的子民隻怕是數代都不能翻身,這場戰爭必須打下去,就是我們最後慘敗,也要讓大雍損失慘重。到了那時,大雍就是滅亡了北漢,也不敢對我們的子民過分迫害,他會永遠擔心我們的子民揭竿而起。青黛,這些話我隻對你說,北漢如今的確形勢危急,不戰是死,戰可能也是死,可是我們不得不戰。我們若能勝了最好,若是不勝,也要讓大雍永遠記得北漢勇士的可怕,隻有這樣,才能保住我們的子民不會被人屈辱,你也熟讀經史,難道不記得東晉立國的時候,代州、晉陽、沁州歸順之後,整整百餘年,我們這裡的賦稅要比彆處重三成,蠻族時而入侵,東晉派來的官員刻意盤剝,直到百年後,狀況才有所好轉,青黛,你也想我們的鄉親受這樣的苦麼?”青黛沒有辯駁,若是北漢戰敗,將來大雍如何對待北漢的亡國子民,這不是她可以決定的事情,而且就是大雍善待北漢百姓,北漢王族和文臣武將也是下場堪憂,隻憑這一點,北漢就不會輕易放棄作戰。更何況以目前的局勢,大雍也未必就能穩操勝算。不過她最感興趣的是,是否段無敵真的這樣悲觀,如果北漢這樣身份的大將都是這樣的心情,那麼大雍的勝算就又多了一些。想到這裡,青黛不由心中苦笑,多年來的曆練,讓自己無時無刻都保持著冷靜,就算是方才的“失態”也不過是加深自己在段無敵眼中的孤傲印象,憑著這樣的印象,就可以讓段無敵不會想到自己是奸細的可能。見她不再說話,段無敵歉意地道:“青黛,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過幾日我會向大將軍請求放你自由,這幾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青黛心中一驚,被滯留在這裡並非是她所願,她知道蕭桐仍然沒有放棄追查自己,雖然自己多年來謹慎小心,可是還是有些說不清的行蹤,為了安全,自己還是應該儘早離開才行。想到這裡,她冷冷道:“石將軍可下葬了麼?”段無敵猶豫了一下道:“石將軍葬在北郊,大將軍很是惱怒,所以隻命人草草安葬。”青黛低頭道:“石將軍生前待我情深意重,我想去祭拜於他,不知道可不可以。”段無敵心中一酸,雖然早已經不敢存著和青黛破鏡重圓的奢望,可是見青黛對石英頗有情意,仍然讓他心中有些不快,可是他畢竟早已放下此事,想了一想道:“也好,明日我應該無事,就讓我陪你去拜祭石將軍吧。”青黛微微點頭,有段無敵相陪最好不過,她重新拿起琵琶,十指輕撫,悲愴的樂聲響起,段無敵知道青黛已經不想再和自己說話,他深深的看了青黛一眼,要將這個女子的容顏銘刻於心,然後轉身走了出去,隔絕在兩人之間的鴻溝是不可能填平了,他隻希望大將軍不會怪罪青黛,畢竟在現在的情勢下,殺死一個心存恨意的歌女,這是誰也無法反對的。望著段無敵的背影,青黛輕輕歎了口氣,如果當初兩人沒有分開,或者不會有今日敵對的局麵吧,自己怎能說無恨,若非是存心報複,自己何必擅自更改計劃呢。原本上麵傳來的命令,讓自己安排栽贓石英投敵的證據,然後放出段無敵走私軍需,叛國投敵的流言,最後謹慎安排,將線索牽引到石英身上,這個任務雖然有難度,但是大雍軍方在沁州暗藏的勢力足以做到。可是當青黛親自前來安排此事的時候,意外發生了,石英居然對自己一見鐘情,而在飛雁樓邂逅段無敵之後,更激起了她心中怨恨,所以她選擇了自己也難以控製的計策,故意挑撥石英對段無敵的嫉妒,然後安排石英得到她提供的情報,讓他對段無敵開始攻擊。原本上麵的要求是要讓石英蒙上嫌疑,段無敵名聲受些損傷就可以了,可是自己的所為,讓段無敵幾乎被問罪,而石英也慘死在飛雁樓,如果不是石英性子果然如同上麵所說,隻怕自己此舉必然失敗,幸好最後還是成功了,可是自己也被軟禁起來,如今想來還是後怕不已。青黛不知道自己是否做的太過火了,隻怕回去之後會受到責難懲罰。但是能夠看到段無敵的窘境,卻讓她更是歡喜。不過這都是過眼雲煙了,今日兩人相見之後,青黛知道,自己真得不再恨段無敵,理念上的分歧本就不是情愛可以掩蓋的,當初就算段無敵和自己一起隱居,也終有分道揚鑣的一日。幽幽一歎,青黛又想起了石英的音容笑貌,想起當初自己赴澤州大營向江大人述職的時候,那個溫和淡然的青年一針見血的評價道:“石英此人,雖然是有數的名將,卻是少受挫折,他從軍不久就得到龍庭飛賞識,從此以後幾乎是一帆風順,在龍庭飛庇護之下,有很多陰暗之事,他都不甚明了,而且此人性子有一不好處,就是受不得委屈,尤其是不能容忍有人對他懷疑不信任,隻要讓龍庭飛懷疑他有投敵的可能,此人必然忿忿不平,隻要稍加引導,就會做出些不可收拾的事情來,到時候,就是龍庭飛想不懷疑他,都不可能了。”那位江大人果然看人極準,若非是石英這樣的性情,若是他向龍庭飛宛轉陳情,隻怕死得就是自己了。不過即使以自己如今的鐵石心腸,也不免對他生出憐憫情意,這次雖然說是自己要想脫身尋的借口,不過卻也是真心想祭拜於他,這樣一個人,就是自己也不免動心的。寒風蕭蕭,天地間一片蒼茫,站在石英簡陋的墓前,青黛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焚化了紙錢之後,段無敵輕聲道:“青黛,回去吧,天寒地凍,不可久留,你今日來看石將軍,他在泉下知道,也必然瞑目。”青黛微微苦笑,隻怕石英英魂有靈,得知自己如何陷害欺騙於他,想要瞑目可就難了,她將特意帶來的酒壺中的烈酒倒在墳上,心中默默祝禱道:“石將軍,青黛害你英名受汙,也是不得已,等到大雍一統天下之時,青黛必然想法設法為你洗清冤屈。”祝禱已畢,青黛取下背上琵琶,就在寒風當中彈奏起了幾乎從來不彈的《十麵埋伏》的最後一折——《回營》。段無敵也沒有覺得奇怪,再見青黛之後,他就發覺青黛似乎對於琵琶有著近似癡狂的喜愛,幾乎不肯離身,而且她在石英墳前彈奏琵琶也是理所當然。可是就在樂聲嘎然而止的時候,段無敵耳邊突然傳來呼嘯聲,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去,身後的兩個親衛已經慘呼倒地,咽喉上插著黑色翎箭。而在三十丈外,十幾個黑衣騎士都是黑巾蒙麵,背負雕弓,冷森森地望著自己。段無敵心中一驚,怎會有刺客襲擊,莫非是石英屬下有人懷恨在心麼,不由後悔隻帶了兩個親衛出來。他拔出腰刀,護在青黛身前,低聲道:“上馬,我們衝出去。”誰知青黛輕聲一歎,段無敵隻覺得一縷真氣透體而入,強烈的麻痹感讓他再也站立不住,軟軟倒在地上。然後一雙素手將他扶起,讓他倚著石英墳墓坐起,青黛那冷若冰霜的清豔麵容落入他的眼中。段無敵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為什麼石英會對自己如此憤恨,為什麼他會死在飛雁樓,他厲聲道:“青黛,你莫非已經投靠了大雍麼?”青黛眼中閃過冰寒的光芒,這時,一個黑衣騎士提著包裹下馬走來,道:“小姐,請速速更衣,我們不能久留,必須趕在有人發覺之前離開沁州城。”他的聲音清脆悅耳,再看他身形,就知道是一個女子。青黛將琵琶交給她接著,拿了包裹走到石碑之後,不多時已經換了黑色男式騎裝出來,接過另外一個黑衣人遞過來的黑色大氅。此刻的青黛,身穿男裝,腰懸長劍,神色凜然,不再是青樓賣唱的歌女,而是統領千餘密諜的北漢情報網總哨——娥眉青衫蘇青。她走到段無敵身前,漠然道:“七年前你絕情如此,令我險些自儘在山穀,可是我終於活了下來,既然你如此忠心北漢,我也沒有話說,隻有選擇了這條路,北漢不亡,我今生不能瞑目,無敵,如今你我已經是陌路之敵,雖然知道不可能,我還是要問你一句,你肯不肯歸降大雍?”段無敵冷笑道:“你既然知我忠心,叛國投敵之事怎會去做,青黛,我為私情蒙蔽,如今想來,可是你挑撥石英向我發難,你是存心如此嗎?石將軍是真的叛變還是被你陷害。”青黛輕輕歎氣,早知道段無敵不會歸降,既然此人不能殺,那麼就隻有繼續誣陷石英了,她神色間流露出憤怒之情,道:“石英比你識趣得多,若非是他因我之故擅自向你挑釁,我大雍也不會失去這樣的絕好內應。”段無敵心中歎息,自己已經成了階下之囚,石英業已自儘,青黛既然這樣說,那麼石英果然是叛國之人了,他勉力抬起頭,道:“青黛,我不怪你投靠大雍,你心有仇恨,如此作為也是理所當然,不過我段無敵卻是絕不會屈膝投降,你若看在昔日情分,就給我一個痛快吧。”青黛冷冷道:“你放心,我本就沒有想著將你擒去大雍,你的性子我清楚,左右都是死,何必讓你多受一番屈辱呢?”段無敵心中略安,道:“也好,既然如此,我昔日欠你的也可用性命償還,從此你我恩怨兩消。”說罷閉上雙目,隻待青黛動手。青黛手撫劍柄,心中一痛,喃喃的道:“恩斷情絕,也好,也好,終究有這一日。”說罷舉劍向段無敵刺去。這時,那黑衣蒙麵的女子突然拔劍出鞘,擋住了青黛的長劍。段無敵聽得聲音有異,睜開眼睛,看到這樣情景,心中有些奇怪,神色卻依舊從容自若。青黛見他神情,心中一軟,昔日深情湧上心頭,心道,就是無人攔阻,這一劍我難道真的能夠刺下去麼?那個攔阻青黛的女子道:“小姐,你因為私心令石將軍身死,若是能夠將段將軍帶回去,或者還能將功贖罪,若是殺了他,未免太可惜了。”青黛心中一動,雖然因為自己隻能憑著琵琶曲調傳出消息,啟動事先約定的計劃,所以自己的親信助手隻知道要保著段無敵性命,不過她所說的理由卻非虛假,自己這次擅自改變計劃,雖然結果更加圓滿,隻怕上麵也會怪罪下來,可惜自己隻能擔著了。故意望望段無敵,見他神色間已經隱隱有了不安,知道他唯恐自己真的將他擄走。她心中微微苦笑,真是當局者迷,自己可沒有本事帶著一個俘虜返回大雍。但是戲還是要演完的。她故意按劍不語,片刻終於歎息道:“我既已犯下大錯,也不奢望將功贖罪,此人畢竟是誠心誠意待我,若沒有他相助,我恐怕會陷身沁州,不能生還,罷了,我寧可拚著一死也要償還他的恩情,留他在此,我們走吧。”另一個黑衣人策馬出列道:“小姐,此人乃是北漢大將,若不殺之,日後恐怕此人會殺害我無數將士,小姐豈可因為私情縱之。”青黛揚眉道:“這裡的事情還論不到你來作主,此事我既已決定,上麵怪罪下來,自有我一人承擔。”這時,一個黑衣人騎馬奔來,高聲道:“小姐,不好了,蕭桐和秋玉飛快馬向這裡趕來,小姐我們快走吧。”青黛接了屬下遞過來的馬韁,翻身上馬,對段無敵冷冷道:“你我從此再無瓜葛,他日青黛若是幸而不死,和你沙場相見,你也不用手下留情。”說罷策馬揚鞭而去,那個被青黛斥責的黑衣人悻悻望了段無敵一眼,也策馬跟去。而那個黑衣蒙麵女子卻是最後動身,飽含殺機的目光在段無敵麵上轉了一轉,終於離去,離去之前她的右手在身後彈出一枚雙鋒針,射入段無敵身軀。段無敵微微苦笑,聽到馬蹄聲漸漸遠去,然後他聽到從沁州城方向傳來的急促馬蹄聲,中針之處生出異樣的麻癢,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傳來,段無敵漸漸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