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原來如此(1 / 1)

鳳舞九天 古龍 3361 字 1個月前

因為他不但是第三代鷹爪王的義子,也是王家的乘龍快婿,為人誠懇樸實,做事循規蹈矩,十八歲入大通鏢局,三十一歲已升為總鏢頭,在他手裡接下的鏢,從來沒有一次差錯。“隻要找到葛通,條條大路都通。”有些人情願多一倍價錢,也非要找葛通保鏢不可。陸小鳳連做夢也想不到,這麼樣一個人竟會藏在佛像裡。葛通看見他卻更吃驚,嘴唇動了好幾次,仿佛有很多話說,怎奈體力太虛弱,嘴唇也已乾裂,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陸小鳳也有很多話要問他。被人藏在佛像裡,為的是什麼?這些疑問陸小鳳也連一句都沒有說出來,因為葛通已完全虛脫。雖然隻要一大碗營養豐富,煮得濃濃的牛肉湯,就可讓他元氣恢複,可是此時此刻,要找一碗牛肉湯,也難如登天。陸小風看著他發了半天怔,心裡忽又想到一件可怕的事。這裡至少有一百多尊佛像,假如每尊佛像裡都藏著一個人,那怎麼辦?這問題陸小鳳連想都不敢想,再也沒有勇氣去看第二尊佛像。就在這時,地道中忽然響起一陣很輕的腳步聲,陸小鳳一顆心又吊了起來。來的人是誰?他濕淋淋地走進來,地道中的足跡還沒有乾,不管來的是誰,想必都已發現這裡有了不速之客,賀尚書當然知道這不速之客是誰。這個人既然敢進來,當然已有了對付他的法子。陸小鳳歎了口氣,索性坐下來等著。腳步聲漸近,一個人端著一大鍋熱氣騰騰的牛肉湯進來,赫然是牛肉湯。鍋裡的牛肉湯雖熱,端著鍋的牛肉湯臉上卻冷冰冰的全無表情。現在她非但好像完全不認得陸小鳳,而且竟像是根本沒看見石室中還有陸小鳳這麼一個人,慢慢地走進來,將一鍋湯擺在地上,用一把長湯匙舀起了一勺,慢慢地倒入一尊伏虎羅漢的嘴裡。木頭做的佛像居然也會喝牛肉湯!牛肉湯喃喃道:“牛肉湯不但好味,而且滋補,你乖乖的喝下,就可以多活些時候。”一勺牛肉湯倒下去,佛像中竟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呻吟。牛肉湯道:“我知道你嫌少,可是牛肉湯隻有一鍋,剛好每人一勺,連大肚的彌勒佛也隻能分到一勺。”剛好每人一勺,難道每一尊佛像裡都有人麼?現在他當然已看出,佛像裡活人的嘴,剛巧就對著佛像的嘴,所以不但能喝湯,還能呼吸。這些人能夠活到現在,就靠這每天一勺牛肉湯。他們整個人都緊緊的被關在一尊釘得死死的佛像裡,連一根小指都不能動,每天隻靠一勺牛肉湯維持活命。這麼樣的日子,他們竟過了三四十天,想到他們受的這種罪,陸小鳳再也忍耐不得,忽然跳起來衝過去,閃電般出手。他實在很想將牛肉湯也關在佛像裡去,讓她也受這種罪。牛肉湯沒有回頭,也沒有閃避,突聽“嗤”的一響,風聲破空,一根帶著魚鉤的釣絲從外麵飛進來,閃閃發光的魚鉤飛向他的眼睛,好像想把他的眼珠子一下鉤出來。幸好陸小鳳此刻並不在水裡,幸好他的手已經能夠動。他忽然回身,伸出兩根手指一夾,就夾住了魚鉤。牛肉湯冷冷道:“這兩根手指果然有點門道,我也賞你一勺牛肉湯吧!”一柄長匙忽然已到了陸小鳳嘴前,直打他唇上鼻下的“迎香穴”,匙中的牛肉湯已先激起,潑向陸小鳳的臉。這一著她輕描淡寫的使出來,其實卻毒辣得很,不但湯匙打穴,匙中的湯汁也變成一種極厲害的暗器,陸小鳳要想避開已很難。何況他雖然挾住了魚鉤,卻沒有挾住賀尚書的手,眼前人影一閃,賀尚書已撒開釣竿,輕飄飄地掠了過來。那賀尚書的輕功身法如鬼魅,出手卻奇重,一掌拍向陸小風的肩頭,他用的竟是密宗大手印的功夫。陸小鳳兩方受敵,眼見就要遭殃,誰知他忽然張口一吸,將濺起的牛肉湯吸進嘴裡,一下子咬住了湯匙。賀尚書一掌拍下,突見一樣閃閃發光的東西劃向脈門,竟是他自己剛才用來鉤陸小鳳眼珠子的魚鉤。這一著連消帶打,機靈灑脫,除了陸小鳳外,真還沒有彆人能使得出來。可惜他的牙齒隻不過咬住了湯匙,並沒有咬著牛肉湯的手。她一隻蘭花般的纖纖玉手,已經向陸小鳳左耳拂了過去。如意蘭花手分筋錯脈,不但陰勁狠毒,手法的變化更詭秘飄忽。陸小鳳一擰腰,她的手忽然已到了他腦後的“玉枕穴”上。“玉枕穴”本是人身最重要的死穴要害,就算被普通人一拳打中,也是受不了的,陸小鳳暗中歎了一口氣,勁力貫注雙臂,已準備使出隻有在準備和人同歸於儘時才用得上的致命殺手。誰知就在這問不容發的瞬息之間,牛肉湯忽然一聲驚呼,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撞上石壁,賀尚書的人竟飛出門外,過了半晌,才聽見砰的一響,顯然也撞在石壁上,撞得更重。陸小鳳麵前已換了一個人,笑容親切慈祥,赫然竟是那小老頭。剛才他用的究竟是什麼手法,竟在一瞬間就將賀尚書和牛肉湯這樣的高手摔了出去,竟連陸小鳳這樣好眼力都沒有看清楚。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這小老頭竟是他平生未遇的高手。牛肉湯已站直了,顯得驚訝而憤怒。小老頭微笑著,柔聲問道:“你跌疼了沒有?”牛肉湯搖搖頭。小老頭道:“那麼你一定也像賀尚書一樣,喝得太醉了,否則怎麼會忘記我說的話。”他的聲音更溫柔,牛肉湯目中卻忽然露出了恐懼之色。小老頭道:“喝醉了的人,本該躺在床上睡覺的,你也該去睡了。”牛肉湯立刻垂著頭走出去,走過陸小鳳麵前時,忽然笑了笑,笑得很甜。無論誰看見她這種笑容,都絕對想不到她就是剛才一心要將陸小鳳置之於死地的人。陸小鳳也想不到。看著她走出去,小老頭忽又問道:“你知不知道她的外號是什麼?”陸小鳳不知道。她的外號當然不叫牛肉湯。小老頭道:“她叫蜜蜂!”陸小鳳道:“蜜蜂?”小老頭道:“就是那種和雄鋒交配過後,就要將情人吞到肚裡去的蜜蜂。”陸小鳳的臉紅了。小老頭卻還是笑得很愉快,道:“我也知道一個做父親的人,本不該用這種話來批評女兒的,可是我一定要讓你知道,她為什麼一定要殺你。”他拍了拍陸小鳳的肩道:“現在你當然已明白這並不是我的意思。”陸小鳳拭探著問道:“就因為這不是你的意思,所以我才能活到現在?”小老頭並不否認,微笑道:“殺人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但是如果要殺得很技巧,那就很不容易了。”他的手輕按石壁,立刻又出現了一道門,裡麵的密室布置得精雅而優美。他帶著陸小鳳走進去,從壁櫃中取出個水晶酒樽,悠然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這是我特地叫人從波斯帶來的葡萄酒,你喝一點。”他又拿出平底的方樽,裡麵裝著一種暗黑的醬,微笑道:“這是蝶鯊的卵,在昆侖以北,有很多人都稱之為‘卡維亞’,意思就是用魚子做成的醬,用來佐酒,風味絕佳。”陸小鳳忍不住嘗了一點,隻覺得腥鹹滿口,並沒有什麼好吃的地方。小老頭道:“蝶鯊就是顰,盛產於千萬年前,近來卻已絕跡,毛詩義疏中曾說起:‘大者王鮪,小者末鮪,今宜都郡自京門以上江中通出顰之魚。’本草綱目和呂氏春秋上也有關此魚的記載,你再嘗嘗就知道它的異味了。”看來這小老頭不但飲食極講究精美,而且還是個飽讀詩書的風雅之士。陸小鳳忍不住又嘗了一點,果然覺得在鹹腥之外,另有種無法形容的風味,鮮美絕倫。小老頭道:“這還是我自己上次到扶桑去時帶回來的,剩下的已不多,看來我不久又必有扶桑之行了。”陸小鳳道:“你常到那裡去?”小老頭點點道:“現在扶桑國中是豐臣秀吉當政,此人一代梟雄,野心極大,對我國和朝鮮都久有染指之意。”他笑得更愉快,又道:“外麵的那批珠寶,本是朝中一位要人特地去送給他的,卻被我半途接收了過來。”陸小鳳道:“老狐狸那條船是你弄翻的麼?”小老頭正色道:“我怎會做那種粗魯事!我隻不過湊巧知道那時海上會有風暴而已。”海上的風暴,本就可以預測,這小老頭對於天文氣象之學,顯然也極有研究。陸小風越來越覺得這個人實在是不世奇才,武功文才都深不可測,忍不住又試探著問道:“所以你就故意延阻老狐狸裝貨的速度,好讓他的船恰巧能遇上那場風暴?”小老頭道:“隻可惜我還是算錯了半天,所以不得不想法子叫他再回去裝一次水。”老狐狸船上的船夫,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怎麼會將食水那麼重要的東西忘記裝載?陸小鳳到現在才明白其中蹊蹺。小老頭道:“最難的一點是,要恰巧讓那條船在一股新生的暖流中遇難。”陸小鳳道:“為什麼?”小老頭道:“因為這股暖流是流向本島的,風暴之後,就會將覆船中的貨物載到這裡來,根本用不著我們動手。”他微笑著,又道:“也就因為這股暖流,所以你才會到這裡來。”陸小鳳道:“你為什麼要費這麼多事?自己劫船豈非反而方便些?”小老頭淡淡道:“因為我不是強盜。劫貨越船,乃市井匹夫所為,我還不屑去做。”陸小鳳歎了口氣,這件本來仿佛絕對無法解釋的事,現在他總算明白了一半。嶽洋當然也是他的門下;早已知道那條船會遇險,所以再三攔阻他,不讓他乘坐那條船,甚至不惜將他打下船去。小老頭又笑道:“這批珠寶若是運到扶桑,我國中土必將有一場大亂,我雖然久居海外,可是心存故國,做這件事,倒也並不是完全為了自己。”陸小鳳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要勾結豐臣秀吉的朝中要員是誰?”小老頭淺淺的啜了口酒,又嘗了點蝶鯊的卵子,才緩緩道:“在我們這行業中,有四個字是絕不可忘記!”陸小鳳道:“哪四個字?”小老頭道:“守口如瓶。”陸小鳳終於問出句他一直想問的話:“你做的是哪一行?”小老頭道:“殺人!”他說得輕鬆平淡,陸小風雖然已隱約猜出,卻還是不免吃了一驚。小老頭道:“這本是世上第二古老的行業,卻遠比最古老的那一種更刺激,更多姿多采,更令人興奮!”他笑了笑,又道:“這一行的收入當然也比較好些。”陸小鳳道:“最古老的是哪一行?”小老頭道:“賣淫。”他微笑著又道:“自從遠古以來,女人就學會了賣淫,用各式各樣的方法賣淫,可是殺人的方法卻隻有一種。”陸小鳳道:“隻有一種?”小老頭道:“絕對隻有一種。”陸小鳳道:“哪一種?”小老頭道:“絕對安全的一種。”他又補充著道:“殺人之後,不但絕對能全身而退,而且要絕對不留痕跡,所以殺人工具雖多,正確的方法卻絕對隻有一種。”他一連用了三次“絕對”來強調這件事的精確,然後才接道:“這不但需要極大的技巧,還得要有極精密的計劃、極大的智慧和耐心,所以近年來夠資格加入這行業的人已越來越少了。”陸小鳳道:“要怎麼樣才算夠資格?”小老頭道:“第一要身世清白。”陸小鳳道:“殺人的人,為什麼要身世清白?”小老頭道:“因為他隻要在人們心目中留下了一點不良的記載,出手的前後,就可能有人懷疑到他。萬一他的行動被人查出來,我們就難免受到牽累。”陸小鳳歎了一口氣,道:“有道理。”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隻有身世清白的人才夠資格殺人。小老頭道:“第二當然要有智慧和耐心,第三要能刻苦耐勞,忍辱負重,喜歡出風頭的人,是萬萬不能做這一行的。”陸小鳳道:“所以做這一行的人,都一定是無名的人。”小老頭道:“不但是無名的人,而且還得是隱形的人。”陸小鳳動容道:“隱形的人,人怎麼能隱形?”小老頭道:“隱形的法子有很多種,並不是妖術。”陸小鳳道:“我不懂。”小老頭舉起酒杯,道:“你看不看得見這杯中是什麼?”陸小鳳道:“是一杯酒。”他當然看得見這是一杯酒。小老頭道:“你若已看不見,這杯酒豈非就已隱形了?”陸小鳳思索著,這道理他仿佛已有些明白,卻又不完全明白。小老頭道:“泡沫沒入大海,杯酒傾入酒樽,就等於已隱形了,因為彆人已看不到它,更找不出它,有些人也一樣。”他微笑著道:“這些人隻要一到人海裡,就好像一粒米混入了一石米中,無論誰要想把他找出來,都困難得很,他不是也已等於隱形了?”陸小鳳吐出口氣,苦笑道:“平時你就算在我麵前走來走去,我也絕不會看出你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小老頭撫掌道:“正是這道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明白的。”陸小鳳道:“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法子。”小老頭道:“哦?”陸小鳳道:“如果你有另外一種身份,譬如說,如果你就是江洋大俠,那麼你也等於隱形了,因為彆人隻看見你是大俠的身份,卻看不見你是殺人的刺客。”小老頭道:“舉一反三,孺子果然可教!”他接著又道:“可是一個人就算完全具備這些條件,也還不夠。”陸小鳳道:“還得要什麼條件?”小老頭道:“要做這一行,還得要有一種野獸般的奇異本能,要反應奇快,真正的危險還沒有來到,他已經有了準備,所以我看中一個人之後,還得考驗他是不是有這種本事?”陸小鳳道:“怎麼考驗?”小老頭道:“一個人隻有在生死關頭中,才能將慚力完全發揮,所以我一定要讓他遭受到各式各樣的危險。”陸小鳳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還要叫各式各樣的人去暗算他?”小老頭道:“不錯。”陸小鳳終於明白了,道:“去暗算嶽洋那些人,就是你派去考驗他的?”小老頭道:“是的。”陸小鳳道:“他若經不起考驗,豈非就要死在那些人手裡?”小老頭淡淡道:“他若經不起那些考驗,以後行動時還是要死,倒不如早些死了,也免得連累彆人。”陸小鳳道:“那個獨眼的老漁翁,和那個馬臉的人都是你門下?”小老頭道:“他們不過是核桃外麵的殼,果子外麵的皮,永遠也無法接觸到核心的。”陸小鳳道:“你女兒殺了他們,隻因為他們已在我麵前泄漏了身份?”小老頭歎了口氣,道:“小女是個天才,惟一的毛病就是太喜歡殺人。”陸小鳳道:“賀尚書呢?”小老頭道:“我說過,她是個天才,尤其是對付男人。”陸小鳳終於明白,賀尚書要殺他,隻不過為了討好牛肉湯。小老頭苦笑道:“隻不過這種才能純粹是天生的,有些地方她並不像我。”陸小鳳道:“但她的‘如意蘭花手’卻絕不會是天生的。”如意蘭花手和化骨綿掌一樣,都是久已絕傳的武功秘技,近來江湖中非但沒有人能使用,連看都沒有人看見過。小老頭又啜了一口酒,悠然道:“她練武的資質不錯,隻不過身子太弱了些,所以我隻教了她這一兩種功夫。”陸小鳳動容道:“如意蘭花手是你教給她的?”小老頭微笑道:“這種功夫並不難,有些人雖然永遠也練不成,可是隻要懂得訣竅,再加上一點聰明和耐性,最多五年就可以練成了。”陸小鳳失聲道:“隻要五年就練得成?”小老頭道:“昔年和化骨仙人齊名的如意仙子練這功夫時,隻花了三年工夫,小女好逸惡勞,也隻練了五年。”如意仙子本是武林中不世的才女,無論哪一門哪一派的武功,隻要被她看過兩遍,她就能使得上手,但是她的女兒練這如意蘭花手,卻整整練了三十年,最後竟心力交瘁,嘔血而死。牛肉湯隻練了五年就練成了,已經可算是奇跡。陸小鳳忍不住問道:“你自己練這種功夫時,練了多久?”小老頭道:“我比較快一點。”陸小鳳道:“快多少?”小老頭遲疑著,仿佛不願意說出來,怎奈陸小風卻是不死心,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他隻有笑了笑,道:“我隻練了三個月。”陸小鳳傻了。小老頭道:“化骨綿掌就難得多了,我也練了一年多才小有所成,指刀和混元氣功力也不容易,至於那些以招式變化取勝的武功,就完全都是孩子們玩的把戲了。”他輕描淡寫的說出來,陸小鳳已聽得目定口呆。一個人若真的能精通這些武功,簡直是奇跡中的奇跡,簡直是令人不可思議。陸小鳳又忍不住道:“你自己說的這些武功,你自己全都已練成了?”小老頭道:“也說不上成不成,隻不過略知一二而已。”陸小鳳道:“賀尚書和小胡子他們的功夫,都是你教出來的?”小老頭道:“他們隻不過略略得到一點皮毛,更算不了什麼。”陸小鳳歎了口氣,苦笑道:“他們的功夫我見過,無論哪一個在江湖中都已是絕頂高手,若是連他們也算不了什麼,江湖中那些成名的英雄豈非都變成了廢物?”小老頭淡淡的道:“那些人本來就是廢物了。”這句話若是從彆人嘴裡說出來,陸小鳳一定會以為他是個自大的瘋子,可是從這小老頭嘴裡說出來,陸小鳳隻有閉著嘴。小老頭又替他斟了杯酒,道:“我知道你成名極早,現在更是已名滿天下,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陸小鳳道:“我有問必答。”小老頭道:“在你看來,一個人若是隻想成名,是不是很困難?”陸小鳳想也不想,立刻道:“不難。”小老頭道:“一個像你我這樣的人,若是想永遠無名呢?”陸小鳳道:“那就很難了。”名聲有時就像疾病一樣,它要來的時候,誰也抵不住的。小老頭笑了笑,道:“你是個聰明人,所以你才會這樣說,求名的確不難,我若有此意,十六歲之前就可以名動天下。”陸小鳳隻有聽著他道:“現在你當然也已明白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事。”陸小鳳深深吸了口氣,道:“你想要我加入你這一行?”小老頭道:“你的名氣,正好做你的掩護,正如你所說,彆人隻看得見你是陸小鳳,就看不見你殺人了。”他不讓陸小鳳開口,又道:“我要殺的人,都必定有他的取死之道,絕不會讓你覺得問心有愧,你的才能和智慧,都遠在嶽洋之上,我正好需要你這樣的人,可是我絕不願勉強你。”陸小鳳吐出口氣,道:“我是不是還有選擇的餘地?”小老頭道:“你當然可以選擇,而且還不妨多考慮考慮,想通了之後再答複我。”他微笑著,又道:“現在你已是個很有錢的人,在這裡一定可以過得很愉快,我可以保證,從此之後,絕不會有人再麻煩你。”陸小鳳道:“隨便我考慮多久都行?”小老頭道:“當然隨便你,我絕不限製你的時間,也不限製你的行動,你無論要乾什麼,無論到哪裡去都行。”他站起來,忽又笑道:“隻不過我還要提醒你一件事。”陸小鳳道:“什麼事?”小老頭道:“小心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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