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的十天,項少龍度過了來到這古強國後最悠閒的美好時光。他領著妻婢,與滕翼、荊俊、烏卓和那些隨他由邯鄲前來的一千家將,到了城外烏家新開發的牧場休養生息。牧場占地甚廣,快馬一個時辰才可勉強由這一端去到另一端,共有十八組簡樸但設備完善的房舍。他們選取了一個位於美麗小穀的四合院落,名之為“隱龍彆院”。每天清早起來,便和妻婢在大草原上馳馬為樂,順道練習騎射。又找來滕翼、烏卓和荊俊這三個高手對打,練習各種武器的掌握運用,作為與楊泉君等選出來那仍未知是何人的對手決戰前的熱身練習。“精兵團”則由原先的七十七人擴展至三百人,日夜操練,以應付將來返回邯鄲活擒趙穆的班底。有項少龍這真正的特種戰士主持,這批人都進步神速,掌握到各種深入敵後的偵察與作戰技術。烏家人丁旺盛,其中不乏懂得冶鐵的巧匠,烏卓遵項少龍之言,在牧場內成立冶煉鐵器的作坊,依照他的設計,打造出攀爬腰索和飛針這類工具暗器。項少龍更不忘依墨氏補遺卷上的方法打坐練氣,滕翼發現後大感興趣,從他處學得訣竅,效果比項少龍還要好。項少龍索性把補遺卷給了他,由他自行鑽研上麵寫的兵法和劍術,兩人間的關係,比親兄弟更勝一籌。樂也融融時,陶方來了。眾人齊集在廳內舉行會議。陶方神采飛揚道:“有邯鄲的消息了,真是精采。”卻沒有立即說下去。眾人見他賣關子,都急得牙癢起來,隻有滕翼不為所動,沉著如常。陶方笑道:“逐件事來說吧!今次我們害得最慘的是趙穆,當趙人發現我們那條直通城外的秘道,才發覺上了大當,然後就收到了真正的嬴政返抵鹹陽的消息,孝成王氣得病了一場,更把趙穆痛罵一場,整整一個月都不肯見他,到現在關係才改善了一點,但趙穆權勢已大不如前了,反而那郭開不知說了甚麼謊話,竟騙得孝成王那昏君對他信任大增。”項少龍忍不住問道:“趙雅的情況怎樣了?”陶方知他仍沒有忘記這善變的美女,歎了一口氣道:“她也大病了一場,那齊雨還想去纏她,給她轟了出府門,很多人都看到呢!”烏卓奇道:“趙王沒怪她嗎?”陶方沉吟道:“據說她曾苦勸趙王不要對付少龍,那昏君事後亦有悔意,又見她病得死去活來,或者基於這些原因,趙雅的地位並沒有受多大影響。現在邯鄲人心惶惶,都怕我們會引領秦軍攻打趙國。最近孝成王派出使節,希望能聯結各國,以應付秦人的入侵,真是大快人心了。”滕翼道:“那假嬴政的命運又如何了?”陶方搖頭歎道:“給趙穆處死了,他滿肚子氣,唯有拿這無辜的可憐蛇發泄。”項少龍心中頗感不忍,不過這是沒有法子的事。陶方忽地伸手按著項少龍肩頭,低聲道:“告訴你一件事,但千萬莫要動氣。”項少龍一震道:“甚麼事?”陶方眼中掠過異樣之色,沉聲道:“有美蠶娘的消息了。”項少龍色變道:“死了?”陶方搖頭道:“不!是嫁了到附近一條村莊去,還生了兒子,丈夫是個頗有名氣的獵戶,據說相當愛護她。”項少龍呆了半晌,反輕鬆起來,想起分彆時的情景,美蠶娘可能早立下決心不離開那和平的地方了。這也好!最緊要她有個好歸宿便成了。荊俊湊到陶方旁,輕聲問道:“有沒有給我送信與趙致?”滕翼一震道:“你那封信有沒有泄露我們會回邯鄲的事?”荊俊嚇了一跳道:“當然沒有,小俊怎會這麼不知輕重。”陶方由懷裡掏出一封信來,塞到荊俊手裡,笑道:“看來趙致對你都有點意思哩!”荊俊一聲歡呼,淩空翻了三個筋鬥,一溜煙走了,看得眾人失笑不已。陶方見項少龍乍聞美蠶娘的事後,仍然情緒穩定,放心道:“我們到大梁的人有消息回來了,聽說紀才女到楚國去了。”項少龍一震道:“不好!她定是往邯鄲找我。”眾人同時捕捉到他的意思,紀才女當然不能直接赴趙國找他,唯有先往楚國,再取道齊國往邯鄲去。古代訊息不便,邯鄲發生的事,恐怕到這時紀嫣然仍未知曉。項少龍卻是關心則亂,決然道:“我們立即到邯鄲去!”陶方道:“至少要過了大後天才成,秦人已推了一個人來和你爭太子太傅之職,定了大後天午前在禦前比武,有點身份地位的都會來觀戰。”烏卓道:“那人是誰?”陶方應道:“好像是叫王翦吧!”項少龍大感錯愕,心想又會這麼巧的。◇◇◇◇◇項少龍在離農莊彆院不遠的小瀑布旁獨坐沉思。在這古戰國的時代裡,真是無處不是桃源仙境,就像眼前便是罕見奇景,穀內秀峰羅列,萬象紛陳,奇巧怪石,碧水流經其間,飛瀑彩池,隨緣天成,水動石變間,在陽光下百彩交織,使人怎麼看都不感厭倦。他坐在一個這樣的水池旁,傾聽著飛瀑注入清潭的悅耳聲響,看著岸旁綠竹翠樹,浮波蕩漾,水嬌色豔,充盈著初春的生機和欣欣向榮的意象,不由心曠神怡。可是當心神轉到大後天的禦前比武上,又愁懷暗結。不論哪一個贏了,恐怕都會有點問題。問題仍是他能否改變曆史。若答案是否的話,那他大可甚麼都不理,笑遨山林,終日享受與妻婢們魚水之歡,而小盤自然會成了中國首位皇帝。隻恨他不能肯定。若他贏了王翦,對方還能否成為日後統一六國的主要功臣呢?這真教他煞費思量。但他亦是敗不得,否則烏家將會受到很大的損害,對小盤亦是嚴重的打擊,甚至他的邯鄲之行也會受到影響。苦惱間,少女嬌甜的笑聲傳來。草樹掩映中,翠桐和翠綠這兩位俏麗的豔婢,每人挑著兩個小木桶,到來取水,低言輕笑,並沒有留意到項少龍的存在。兩女來到池旁,放下挑擔小桶。翠桐坐到一塊石上,翠綠則脫掉鞋子,露出秀美的赤足,濯在水裡,意態放浪自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嬌笑。項少龍想起與美蠶娘在那小穀的溪流,同作水中嬉戲的動人情景,心內不無感觸。翠桐忽道:“少爺摟過了你嗎?”翠綠嬌笑反問道:“你呢?”翠桐霞生玉頰,點了點頭,有點苦惱地道:“唉!隻是輕輕擐了人家的腰,吻吻臉蛋便算了。”翠綠笑道:“小丫頭春心動了。”翠桐氣道:“你比我好得了多少,昨晚夢中都在喚少爺。”翠綠大羞道:“不準你再說!”看到兩女嬌態,愁思難解的項少龍不由怦然心動,由藏身處站了起來。兩女忽覺有人,彆過頭來,見是項少龍,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是臉紅耳赤,羞得不知鑽到哪裡去才好。項少龍怕她們不勝嬌羞急急溜掉,迅速移到兩人間,分彆抓起兩女柔軟的小手。兩女渾體發軟,挨在石上池旁,不肯起來,額頭差點藏到酥胸裡。項少龍看得欲念大作,笑道:“不肯走嗎?那我們就在這池內合體交歡好了。”兩女大駭,齊叫道:“不!會給人看見的。”項少龍威脅道:“想不給人看到嗎?乖乖的隨我去吧!”兩女無奈站了起來,既羞又喜。項少龍拉著兩女,沿溪踏著高低起伏的怪石,往上攀去,不一會來到最高一層的小水池,剛好可作俯瞰,儘收穀地的美景。著兩女和他並肩坐下,摟著她們香肩,共賞這勝媲人間仙境的樂土。兩人情不自禁的靠入了他懷裡,芳香沁人。文明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二千多年後的科技,肯定是人類作繭自縛,不住地去破壞這美麗的大自然。任何人若能像他般來到這古時代裡,都要為大自然異日的麵目全非心生感慨。翠桐低聲道:“少爺剛才是否一直在那裡坐著?”項少龍促狹地道:“我睡著了,聽不到甚麼輕輕摟抱,親親麵蛋,又或有人昨夜發夢囈語那類說話。”兩女立時窘得無地自容,同聲嬌吟,把俏臉埋入他懷裡。項少龍一邊讚歎這時代的男人真幸福,兩手撫上她們滑嫩不留手的臉蛋,溫柔地摩娑著。兩女給他摸得嬌軀抖顫,呼吸不住增速。此時無聲勝有聲。項少龍低下頭去,尋寶似的找到翠桐的香唇,痛吻起來。另一手則開始對翠綠作不規矩的侵犯。翠綠那堪他熟練的撫弄和挑逗,呻吟抗議道:“少爺啊!”這時太陽開始往西山落下去,剛好一道白雲橫過天際,赤陽化作一團豔紅,像個大火球般懸在遠空。項少龍離開了翠桐的香唇,這動了春心的美麗少女嚶嚀一聲,反身緊摟著他強壯的腰肢。他低頭向被他愛撫得連耳根都紅透了的翠綠,這可人兒正偷眼瞧他,藏書網見他目光射來,羞得差點要死,那逗人的模樣,看得項少龍忍無可忍,笑道:“以草為榻,以天為被,兩位大姐反對嗎?”兩女嬌吟不休,哪還懂得說話。那晚項少龍縱情歡樂,可是即使在銷魂蝕骨的時刻,他的腦海仍不住閃過紀嫣然、美蠶娘,甚至趙雅的倩影。眾女知他趙國之行迫在眉睫,神傷魂斷下,分外對他癡纏,難舍難離。◇◇◇◇◇光陰在這情況下特彆溜得快,兩天後他們離開了這美麗的小穀,返回鹹陽城去。除荊俊外,滕翼和烏卓都留下,繼續操訓精兵。才到烏府,烏應元就把他找了去,神色凝重地道:“圖先調查過那王翦,據說此人不但劍術稱冠秦國,最厲害還是騎射的功夫,可連發三箭,用的更是鐵弓銅弦,五百步內,人畜難避。”想起死鬼連晉的箭術,可能仍及不上此人,項少龍不由頭皮發麻,問道:“這人是甚麼年紀?”烏應元顯是為他擔心,歎了一口氣道:“今年應是二十歲許,聽說樣子頗斯文秀氣,從外表看誰都不知他這麼厲害。”又沉聲道:“圖先查出楊泉君和王齕等人早就內定了找他來和你比武,拖了這十多日,是讓他利用這段時間加緊操練。那些人不安好心,看準你和妻妾久彆重逢,在床笫間必有大量損耗,真虧他們想得到。現在連呂相都很擔心哩!”項少龍記起昨晚的風流,心生慚愧,同時想到自己是有點輕敵了。烏應元拍拍他肩頭道:“儘量養足精神,我會向芳兒解說的了。”項少龍回到隱龍居後,拋開一切,避入靜室,依墨氏補遺的指示,打坐吐納,不一會物我兩忘,精神進入至靜至極的禪境。“咯!咯!”叩門聲把項少龍驚醒過來。項少龍忙走去把門拉開,露出烏廷芳淒惶的玉容,顫聲道:“小俊給人打傷了,還傷得很厲害呢!”項少龍大吃一驚,忙趕到主宅去。烏應元和陶方全在,還有烏府的兩名府醫,正為荊俊止血和包。項少龍擠到荊俊旁,吩咐各人退開,才詳細檢視他的傷勢。他身上至少有七、八處劍傷,最要命是左脅的傷口,差點刺入心臟,其他傷勢雖嚇人,都是皮肉之傷,不過其中兩劍深可見骨,皮肉都綻了開來,觸目驚心。荊俊因失血過多,陷入半昏迷的狀態裡,隻是臉上不時露出痛楚難當的神色。項少龍雖心痛,卻知他應該可撿回小命,退到烏應元和陶方中間道:“誰乾的!”烏應元道:“已通知了圖先,他們會派人去查的了,幸好這小子身體硬朗,傷得這麼厲害,仍能撐到回來才倒地,算他本事了。”陶方道:“這些人分明想要他的命。”門衛的聲音傳來道:“呂相國駕到!”眾人想不到呂不韋會親來探望,轉身迎迓。呂不韋在十多名手下擁護裡,大步走來,先細看過荊俊的傷勢,才和三人到一旁說話,神情肅然道:“這定是楊泉君等人的詭計,想借殺死小俊,以打擊少龍的精神,少龍千萬不要上當。”項少龍平靜地道:“他們顯然低估了小俊的逃生本領,隻要小俊醒來,當可知是誰人下手了。”呂不韋道:“無論是誰下手,所有事都等明天與王翦一戰後才和敵人算賬。隻要少龍奪得太傅之位,本相會全力支持少龍為小俊討回這筆血賬,教所有人知道呂不韋並不是好欺負的。”項少龍心情矛盾,他並不想與呂不韋的關係這麼密切,但看來情勢若依現時方向發展下去,他遲早會變成呂不韋的一黨。這還不是問題,最怕是大家生出了感情,將來可更頭痛了。荊俊一聲呻吟,醒了過來。眾人圍了上去。荊俊隻看到項少龍一人,憤然叫道:“大哥!他們好狠!”項少龍伸手按著他肩頭,道:“不要動!”呂不韋沉聲道:“誰乾的!”荊俊冷靜了點,咬牙忍著身上的痛楚,道:“他們有二十多人,我隻認得其中一人叫“疤臉”國興。”呂不韋吩咐把他抬到後宅養傷後,雙目殺氣大盛,道:“這國興在鹹陽頗有名氣,是渭南武士行館的三大教席之一,館主邱日升與軍方關係密切,一向不把我的人放在眼內,少龍遲些時替我把那行館挑了,我要讓秦人知道開罪了我呂不韋絕不會好過。你要多少人?儘管說出來。”項少龍暗歎這可就是作他的打手了,口中應道:“區區小事,我們有足夠力量辦妥的。”呂不韋喜道:“有了少龍,我們整個聲勢都不同了,楊泉君等若非畏懼少龍,亦不用出此下策。”頓了頓道:“明天本相會先來此與你們會合,才一起進宮,本相有信心少龍不會教人失望的。”項少龍心中一動,先向烏應元和陶方打個眼色,道:“讓少龍送呂相國出門吧!”烏陶兩人會意,任他獨自一人送呂不韋到門外登車。呂不韋乃極為精明的人,低聲道:“少龍有甚麼話要說?”項少龍微笑不語,直至來到車前,才道:“這十天沒有一刻少龍不在為呂相籌謀苦思,發覺這樣和秦國本土勢力對抗下去,終是下下之策,說不定最後隻落得兩敗俱傷。”呂不韋歎道:“凡事以和為貴,我也想過這問題,奈何大利當前,秦人又一向仇外,誰也不相信我有誠意為秦國儘心儘力。”項少龍從容道:“他們既是因利益而結合,我們就以利害來分化他們,像楊泉君又或渭南武士行館等死硬份子,我們以無情手段摧毀他們,借之立威。但像王齕這類並非純為私利的人,大可籠絡施恩,使他靠到我們的一方。”呂不韋目射奇光,仔細打量了項少龍後,點頭道:“少龍似是妙計在胸,快點說來聽聽!”項少龍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計劃。呂不韋聽罷道:“若做得到,自然是最好,隻怕一不小心,反弄巧成拙,白賠了性命。”項少龍淡然道:“呂相對烏家恩比天高,我冒點險算得甚麼呢?”呂不韋哈哈一笑,用力摟了摟項少龍肩頭,欣然去了。項少龍知道取得了呂不韋絕對的信任,轉頭看荊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