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一眾飛騎,逕向把韓闖行府四方八麵的大街小巷重重封鎖著的精兵團團員處馳去,到達後向滕翼打個手勢,後者會意,忙與另十多名兄弟飛身上馬,隨他們直奔韓闖的行府。後麵追來的韓闖大惑不解,這豈非打草驚蛇嗎?不過他這時唯一關心的事就是自己,其他的都無暇多想,拍馬趕去。快到行府正門時,行府燈火亮起,大批韓闖的手下衝了出來,擺出看熱鬨的樣子。項少龍略往後墮,讓韓闖趕上,沉聲道:“侯爺合作還是不合作?”韓闖這時肉在砧板上,猛一咬牙道:“你說怎樣就怎樣吧!”項少龍暗忖哪還怕你不肯聽話,笑道:“囑你的手下全體出來協助搜捕賊人吧!”此時五十多騎剛抵達行府正門,韓闖向手下喝道:“你們全部給本侯出來,好助城守追捕賊黨。”那些人愣了一愣,還以為他是裝模作樣,應了一聲,回頭奔進府內喚人備馬。項少龍等則馬不停蹄,直奔出幾個街口之外,才向韓闖打個招呼道:“下馬!”韓闖仍未清楚是甚麼一回事時,項少龍和滕翼兩人飛身躍下仍在疾馳著的戰馬,身手矯若遊龍,馬兒則由兩旁的戰士牽帶,馬不停蹄繼續前奔。韓闖無奈下減緩馬速,到了可應付的速度時,才躍下馬來,馬兒隨即被牽走。心中不由佩服,隻是這簡單的一著,便可看出項少龍的高明。換了自己是信陵君的人,亦不會起疑。在現今這情況下,邯鄲自是追兵處處,若行府聽不到任何動靜,才不合理呢。項少龍和滕翼兩人閃到一旁,看著行府衝出一隊三百多人的騎士,朝他們直奔過來,此時韓闖由百多步遠的下馬處走了回來。項少龍道:“著你的手下們直奔過去,一切均須聽我的人吩咐!”韓闖已騎上虎背,向手下們打出手勢,令他們繼續前進,隻截停一人,囑咐兩句後,那手下才滿肚疑問的領命去了。到蹄聲逐漸消失時,項少龍從容道:“侯爺,現在整個區域均給我們重重包圍,沒有人可闖進這幾條街的範圍裡,隻要侯爺肯與我們合作,我便可說是敵人埋在雅夫人府後園處,準備行刺雅夫人,給我們趕了出來,避往侯爺府的方向去,侯爺以為這計劃行得通嗎?”韓闖臉色陰沉,半晌後沉聲道:“可以不留下任何活口嗎?裡麵尚有十多名婢仆。”項少龍道:“那些婢仆知情嗎?”韓闖搖了搖頭。滕翼明白項少龍心意,接入道:“要看情況而定,胡亂殺人,反會使人起疑。”韓闖漸漸平複過來,知道項少龍這刻仍如此冒殺頭之險維護自己,算是非常夠朋友,除了暗罵信陵君的人暴露行藏,壞了大事,還有何妙計?歎了口氣道:“一切由你們作主吧!”此時荊俊不知由哪裡鑽了出來,興奮地報告道:“部署妥當了!”項少龍升起奇怪的感覺,現在就像二十一世紀對付恐怖份子的行動。這些恐怖份子占據了一座建築物,手上擁有珍貴的武器程式資料,而他們的目標就是要把文件安然無恙的奪回來。最大的優勢則是敵人對即將來臨的噩運一無所覺,更兼有著韓闖這深悉敵人一切的背叛者。韓闖不待詢問,再歎一口氣道:“他們共有三十五個人,不過人人身手高明,帶頭者是樂刑,乃信陵君的得力手下。”項少龍在魏都大梁時曾與這樂刑同席吃飯,亦暗歎了一口氣,問明了他們躲藏的地方後,道:“你們的人若要進入他們躲身後院的那座糧倉,是否須甚麼暗號呢?”韓闖暗叫厲害,點頭道:“暗號是“魯公多福”,記著不留一人,趙雅處亦須請董兄裝模作樣一番。”烏果剛好和幾名手下回頭來到四人身旁,滕翼把他拉到一邊,吩咐他率人到隻隔了一個街口的雅夫人府去。項少龍伸手搭上韓闖肩頭,安慰道:“侯爺放心,在此事上我董匡定與侯爺共進退,事後那些屍體會廣布在後院、牆頭和街上,何況孝成隻要得回秘錄,哪還計較是怎樣得回來哩!”韓闖皺眉道:“最怕你下麵的人會泄出秘密。”項少龍大力一拍他肩頭,才放開他道:“封鎖外圍的是本地的趙兵,但參與行動的卻是隨我來的族人。打開始知道此事與侯爺有關後,我便立下決心不顧一切為侯爺掩飾的了。”韓闖明白項少龍根本不須這麼做,感激地道:“董兄確夠朋友!”項少龍卻是暗責自己心軟,縱對韓闖這種壞人亦是如此,不過沒有了韓闖的幫助,可能得回來的隻是被燒成了灰的魯公秘錄,道:“侯爺請移駕與貴仆們會合,等待消息。”話畢與滕翼、荊俊往行府潛移過去,韓闖則在幾名精兵團員“護送”下,迅速離開。附近的居民早被蹄聲驚醒,人心惶惶,卻沒有人敢探頭張望,還把門窗關上,怕會殃及了池魚。項少龍壓下因小昭等諸女慘死而來的悲痛和仇恨,回複了平時的沉穩冷靜,好進行這反恐怖份子的行動。◇◇◇◇◇借著點月色,項少龍、滕翼和荊俊領著二十多名身手特彆出眾的精兵團團員,迅若鬼魅、無聲無息地,以一般的攀牆工具,落到行府廣闊的後花園裡。一切寧靜如常,隻是街上不住傳來故意安排下陣陣戰馬奔過的聲音,恰恰掩蓋了他們行動中發出的任何聲響。後院整齊地排列著三座倉房,中間就是目標的糧倉了。眾人潛移過去,摸清了門窗的方位時,各自進入最方便的位置,藏起身形。又有人爬上屋頂,準備由高高在上的氣窗破入倉內。倉內烏燈黑火,聲息全無。接著再有五十多名精兵團員,由各邊高牆借釣索爬了進來,隱伏在花叢林木中,人人手持弩箭,蓄勢以待。項少龍見布置妥當,向滕翼招呼一聲,往倉門走去。兩人拔出寶劍,到了正門處。“篤篤!”驚心動魄的叩門聲分外刺耳。倉內寂然無聲。滕翼沉聲叫道:“魯公多福!”不片晌後,有人在門內沉喝道:“甚麼事?這時怎可來找我們?”滕翼回喝道:“快開門!侯爺著我們來有要事相告。”此人哪知是詐,“咿呀!”一聲,把厚重的木門拉開了少許。滕翼伸腳猛撐,開門者慘叫一聲,連人帶門往內倒跌。木門洞開。動手的時刻到了。團員通過糧倉上下八個透氣窗戶,先把二十多個剛燃著了的風燈拋了進去,這種風燈設計巧妙,像一個足球那麼大,燈引在正中處,全燈的燈皮滿布氣孔,又塗上防燃的藥物,並不會著火燃燒,乃精兵團黑夜突襲的法寶之一。隻放著十多籮穀物的寬敞糧倉,立時大放光明,把正在或坐或躺的三十多名大漢的身形位置,完全暴露在眾人眼下。他們一時間由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轉到了大放光明的境況裡,眼睛沒法適應過來,睜目如盲,又兼乍逢巨變,人人都不知所措。這正是二十一世紀對付恐怖份子的高明手法。無論是如何窮凶極惡恐怖份子,說到底仍隻是一個人,與其他人的生理無異。所以反恐怖專家針對人的感官設計林林總總的武器,項少龍最擅用就是冷凍束和神經彈。前者可發射攝氏零下二百七十三點十五度的冷凍流,在這絕對零度中,任何有生命的細胞均停止了運動,解凍後卻可將敵人完好無恙,活生生地俘虜過來。神經彈籠罩範圍極廣,可暫地癱瘓對手的中樞神經,當目標處於麻痹狀態時,隻好任由宰割。在這古戰時代裡,當然沒有這類威力驚人的武器,但項少龍設計的這種“風燈”,在眼前的情況下,正恰到好處地發揮出同樣的作用。分彆隻在留不留活口。項少龍和滕翼早有心理準備,當“風燈”擲入倉內,敵人現形的刹那,兩人即滾地搶進倉裡。項少龍順手擲出手上飛刀,刺入那被反撞回去的厚木門拍得頭破血流,翻倒地上那人頸側處。在似光還暗的糧倉中,這批雙手染滿血腥的凶手仍全副武裝,沒有鬆懈下來。有兩個人戒備地往大門迎來,其中一人項少龍隱約認識得正是樂刑。項少龍和滕翼躍起來時,長劍剛由下而上送入這兩人腹胸內的至深處。當項滕兩人時把寶刃左右橫拖時,弩箭聲起,慘叫不絕。樂刑和另外那人劍尚未出鞘,便發出震倉痛嘶,帶著一蓬鮮血,往後跌退。其他人紛紛中箭,東翻西倒。樂刑和那人蹌踉退了十多步,仰天翻跌,氣絕斃命。項少龍想起小昭燒成焦炭的慘狀,哪會留情,衝前連殺兩人後,才發覺再沒有能站起來的敵人了。穿窗而入的荊俊比他還多宰了對方一人。項少龍撲回樂刑的屍身傍,一輪搜索後,找出給他貼身藏好《魯公秘錄》的正本和手抄本。心頭一陣感觸,若非這兩卷東西,小昭等何用送掉性命呢?滕翼走了過來,沉聲道:“你真要為韓闖掩飾嗎?”項少龍歎了一口氣,站起來道:“我是太心軟呢?”滕翼抹掉刃上的鮮血,淡淡道:“時間無多,我們快布置吧!”打出手勢,精兵團員迅速把屍體移往街上和園牆外,尚未斷氣的便補上一劍,做了項少龍自問沒法子親力親為的事。◇◇◇◇◇孝成看著桌上的魯公秘錄,龍顏大悅,對項少龍解說如何把潛伏雅夫人府內的人迫出來,如何包圍殲殺,卻是不大在意。陪侍一旁的晶王後和仍是秀眸紅腫的趙雅,都欣慰地看著項少龍這立了大功的英雄。隻有郭開眼珠亂轉,冷冷問道:“董將軍為何如此失策,竟不留下任何活口,好向信陵君興罪之師呢?”又向孝成道:“若安厘得到這批人證,說不定可整治魏無忌,看來偷襲龍陽君者,亦必有這批人的份兒。”孝成王得郭開這“新奸夫”提醒,皺眉向項少龍道:“郭大夫言之有理,董將有甚麼話說?”項少龍從容答道:“鄙人是彆無選擇,必須儘速痛下殺手,否則若教對方自知難以幸免時,毀去魯公秘錄,縱使隻是毀去部份,我們也得不償失。”晶王後幫腔道:“龍陽君已認出了其中幾個人來,更證實帶頭者乃信陵君的食客樂刑,隻要把這些屍體全部送返大梁,我看無忌公子會非常煩惱呢。”孝成著緊的隻是魯公秘錄,一想也是道理,點頭向項少龍欣然道:“董卿立此大功,寡人自當有賞,唔……”項少龍跪地謝恩道:“大王愧煞鄙人了,鄙人讓這群凶徒潛伏邯鄲而不察,終是疏忽失責,大王不予計較,已是最大的恩典了。鄙人提議把這些人示眾三天,公告全城,好安國民之心。”孝成見他居功不驕,更是高興,不住點頭。項少龍乘機道:“為了城防安全,鄙人想調動人馬,增強城防,望大王欽準。”孝成在此事上卻不含糊,道:“卿家快把計劃遞上來讓寡人一看,若無問題,立即批準。”說話時連續打了兩個嗬欠。項少龍趁機告退。天色這時才開始明亮起來。